第24章 天降橫財

“喂,喂……”不知何時,申鹿起身,輕拍著冷藏室的玻璃。

“什麽事?”林風走過去,壓低聲音問。

“你不用擔心,九姑說,不會對林氏一族不利。雪嶺參幫一向敬重中原醫學高手,林家在本城德高望重,口碑很好,參幫願意跟林家成為朋友,而不是敵人。”申鹿說。

林風鬆了口氣,不管對方說的是真是假,總算能證明林氏一族這麽多年來的自律、慈善都沒有白做,百姓們眼睛雪亮,都存著一份感恩之心。

“承讓,多謝。”林風說。

他替家人道謝,而不是為了自己。

之前,他遵從林懷遠的教誨開了診所,就是希望以自身的實際行動向父母盡孝。

百善孝為先,如果連“盡孝、孝順”都做不到,何談一個“善”字?

“現在,九姑和令尊相談甚歡,即將去地庫參觀林氏一族的藥物存儲基地。她讓我告訴你,參幫不是江湖黑幫,更不是不講道理、肆意妄為的殺手,而是與林家一樣,謹守做人的原則和本分,遵從數百年來先輩們的囑托與教誨,年年自掃門前雪,不動他人瓦上霜。這一次,隻要參娃,除此之外,絕不擾民。江湖不是世外桃源,隻要入世,就得遵紀守法,九姑曉得該怎樣做事。”申鹿又說。

林風苦笑,參幫講道理、辯對錯的本領一流,但現在正在做的,卻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竟然要對一個尚未出生的胎兒不利。

“申鹿,說實話,我很想信你。”林風說。

“你不信我,但應該信得過九姑。就算不信九姑,總得信任令尊吧?”申鹿說。

他的臉貼在玻璃上,鼻尖扭曲,眼珠亂轉,既滑稽,又詭異。

“這麽說,參幫對本城是無害的?”林風問。

“當然,當然。”申鹿點頭,鼻尖在玻璃上滑動,更加扭曲變形。

“既然參幫無害,錯的就是於家了,而我們,也就變成了助紂為虐,是這樣嗎?”林風又問。

“錯的是於家,與其他人無關。不過,九姑已經反複說過,登門討債,隻要參娃。”申鹿說。

“孩子是無罪的,無論出生前還是出生後,都是最幹淨純潔的天使。”林風說。

“參娃也是如此,你說的話,參幫一向讚同。”申鹿說。

林風搖頭,再也無法跟申鹿交談下去。他發現,種種怪事的矛頭一起指向了於家,是於家犯錯在先,才導致了參幫上門討債。

“對不起。”他說。

“與你無關,不用對不起。”申鹿書。

林風沒有解釋,他之所以道歉,就是因為此刻“金鳳門”的金若蘭、金羅漢已經趕往林家,應該馬上就要到了。

“從明日起,林氏一族將要一舉崛起——知道為什麽嗎?”申鹿問。

林風一怔:“崛起?為什麽?”

申鹿死死盯住林風:“因為九姑要讓林家的藥庫升值數萬倍,讓林家珍藏的每一根野山參都二次發育,成為絕世珍品。你是醫生,自然知道,這樣做的結果是什麽,對不對?”

林風麵對這種“天降橫財”的意外之喜,不知應該是喜是憂,畢竟無功不受祿,現在無緣無故受了參幫的恩惠,最終或許又要以“參娃”來還了。

關於人參的“二次發育”,那已經是歐洲幾大醫藥廠家聯合研究了十年而無法攻克的難關。

簡單來說,無論怎樣保管,人參內的藥效成分、營養成分都會逐年降低,衰減率大約在百分之零點五到一點二之間。

除了那些“超級大參”外,很多中等、末等的人參入藥以後,其藥效無法準確估量,也就會在無意中降低了整副藥的療效。假如能讓人參在儲存過程中“二次發育”,那麽其藥效就會繼續緩慢增長,準確適配於藥方所列的克數,對症下藥,不差分毫。

林家的藥庫裏儲存著那麽多人參,平均來算,每一根的價值約為一千五百美金左右。如果開始“二次發育”,則每根的價值隻怕要連翻五倍以上,成為國際人參市場的原子彈,掀起多方搶購的熱潮,最終帶來的收益,將是一億甚至幾億美金。

更重要的,假如林氏一族擁有了使人參“二次發育”的技術,那將一舉名垂中醫學領域,在未來的中醫發展史上,與神農氏、扁鵲、華佗、孫思邈、李時珍等人比肩。

“你們……你們參幫能夠給這個世界帶來的東西真是太多了,實在令人無法拒絕。”林風長歎。

申鹿臉上毫無喜色,仿佛剛剛聊的,隻是一個家長裏短、螞蟻搬家般的小事,無足輕重,不足掛齒。

“參幫與江湖同道沒有任何衝突之處,偏居北方雪嶺極寒之地,幾乎與世隔絕,唉,如果世上沒有那麽多背信棄義的無恥小人,我們也不至於千裏迢迢跑到長江以南來了。”申鹿又說。

“這件事沒得商量了?”林風問。

他雖然這樣問,但也知道答案。

“沒得商量。”申鹿緩緩搖頭,鼻尖在玻璃上左右拖動著。

“沒得商量,硬要用拳頭商量呢?”林風又問。

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於家失去孩子,這是違背倫理、滅絕人性的嚴重非法事件,在任何一個法治國家,都不允許發生。

既然語言說不通,最後也就隻能訴諸於武力了。

“你們太小看參幫了。”申鹿向上翻著眼珠,滿臉都是不屑。

“你們隻有三個人。”林風說。

他厭惡濫用武力,但現在又不得不這樣威逼對方。

“不是三個人,三十個、三百個都不止。你呀,本來覺著你很有靈性,能夠理解這些事,但怎麽說來說去,反而更不明白呢?你不如回去問問令尊,看看他是怎樣理解的。唉,跟你們談論這些,真是費力。”申鹿後退,眼神無比失望。

林風自覺無趣,因為他整晚都在扮演一個自己過去極其討厭的角色。

他是個好醫生,不是掮客,更不是江湖幫派的爪牙,並不想在這些事上反複浪費精力。

申鹿失望地揮手,回到原先的地方坐下。

林風十分掃興,倦怠地坐回沙發上,望著對麵的郭寶鵑。

“於家到底做了什麽?”林風搖頭苦笑。

他是幫手,理論上說,於向南應該講出全部實情,讓幫手們明辨是非,然後選擇如何幫忙。

“於樹啊於樹,在這場亂局中,你到底算是什麽?”他下意識地連連搖頭,心裏充滿了疑惑。

猛地,郭寶鵑一下子坐起來,滿臉焦慮,低頭向四下裏張望,像是在尋找著什麽。

“寶鵑,不要怕,我一直在這裏。”林風低聲說。

“我這是在哪裏?孩子呢?孩子呢?”郭寶鵑連聲問。

“沒有孩子,隻是噩夢。”林風緩緩地安慰她。

郭寶鵑愣了愣,雙手捂住臉,久久沒有拿開。

林風極少做噩夢,因為在林懷遠的關照下,他從上學起就長年喝安神茶,情緒極度穩定,從無巨大波動。當然,從某種角度講,連噩夢都沒有的人生很無趣,但是,正因如此,他才能夠勝任一個好醫生的職位。

“我沒事,我沒事,我不會有事。”郭寶鵑喃喃地說。

“當然沒事,於伯伯和謙叔都在外麵,他們還請了數百江湖幫手,把冰庫守得如同鐵桶陣一般。所以,你放心,你和孩子永遠都不會有事。”林風說。

“我夢見,孩子頭上係著紅頭繩,一飄一飄的,起初在我前麵蹦蹦跳跳地跑著,一轉眼就不見了,消失在漫山遍野的皚皚白雪中。我在雪地裏追著找,雪那麽厚,我覺得,自己永遠都失去這個孩子了……”郭寶鵑說。

“不會,絕對不會。”林風斬釘截鐵地說。

為了於樹和郭寶鵑的孩子,他不惜逾越做人的原則,憑借武力,抗衡參幫,不講道理,隻要孩子。

“林風,幫幫我和於樹……”郭寶鵑卸下了堅硬的偽裝,忽然間淚如雨下。

“我在這裏,一直在這裏,你放心。”林風說。

他從口袋裏取出紙巾包,抽出兩張,遞給郭寶鵑,下意識地回頭,向冷藏室看了一眼。

“不管參幫來多少人,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隻要於家有人有錢,那就硬碰硬地對抗下去,直到兩敗俱傷為止吧。”他在心底裏默默地告訴自己。

“喂,林風,你先回去吧。”於向南大步走進來,一手握槍,一手握電話。

“於伯伯,我家沒事,您不用擔心。”林風站起來。

“這個……冷庫這邊有我和阿謙,還有一大票人,足夠了。你回去,照顧好家裏。另外,我派幾個人給你,一個好漢三個幫,人多好辦事。走吧,車子就在外麵。”於向南說。

林風還想推辭,於向南走過來,拉著他的袖子,強行下了逐客令。

“好,於伯伯,那我聽您的,先回家去,跟於樹一起聽您的號令。”林風說。

他把紙巾包遞給郭寶鵑,再次叮囑:“不要擔心,大家都在,參幫再狂,也翻不了天。”

這是他的心裏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攤上了大事,那就硬著頭皮解決,直到漫天烏雲散了為止。

“你也保重,不要告訴於樹剛剛我的噩夢……我很好,明天就一定能好起來,不會拖累任何人。”郭寶鵑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