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浮屍

老大劉元化的媳婦苦著臉來找劉德海,並告訴他,劉元化跟劉元雙一起走了。

聽到她的話,劉德海眼前發黑,一下子坐在地上。

他一共有五個兒子,已經有兩個出了事,如今聽到這個消息,簡直像晴天霹靂似的。

在五個兒子當中,他最喜歡這個大兒子。他已經打算好,等自己年齡大了後,就把這份家業交給劉元化打理,連村子裏的事情也都由劉元化做主。

他卻沒想到,居然聽到了這樣的噩耗。

劉德海哆哆嗦嗦的從地上站起來,問道,“元化到底出了什麽事?”

劉元化老婆就把當天夜裏發生的事跟他講了一遍。

據劉元化老婆講,因為兩個兄弟先後出事,劉元化心裏很難受,整天魂不守舍的。

他有一個愛好,就是喜歡吹嗩呐。每天天黑之後,都要坐在大門口的大青石上吹一段,然後再回去睡覺。

那天晚上九點多鍾,他照舊像以前那樣,拿著嗩呐坐在那裏吹。

他媳婦已經習以為常了,知道他吹完嗩呐就會回來睡覺的。

劉元化吹了足有半個小時,就在要吹完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他歪著頭看了一眼,當時被嚇了個半死,他看到一個身材臃腫的人正站在他身邊。

他的臉腫得已經看不清模樣了,眼睛隻剩下兩個空空的黑洞。

可根據臉部輪廓,劉元化還是認了出來,來的正是他兄弟劉元雙。

他和劉元雙關係最好,劉元雙生前經常邊抽煙邊坐在他身邊聽他吹嗩呐。或許是因為嗩呐聲,把它給吸引了過來。

劉元化雖然很想這個弟弟,可當看到他的模樣時,魂差點被嚇飛。

他也沒想到,這個弟弟活著時喜歡聽他吹嗩呐,死後還好這口。

他吹了一會嗩呐,打算悄悄的跑回房子裏去。

可是嗩呐聲音稍微小一些,劉元雙就立刻張開嘴巴,露出白生生的牙齒來,口水順著他的嘴巴流下來。

劉元化戰戰兢兢的,隻得不停的吹下去。他吹了有一個多小時,頭暈眼花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卻又不敢停下來。

他向著周圍看了看,現在已經是夜裏十點多鍾,村裏人都睡覺了,不會有人來幫他的。

他在想著逃命的辦法,就在這時,他聽到旁邊有人啊的一聲驚叫。

他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原來他老婆見他這麽長時間沒回屋,有些擔心,才出來看看情況。結果就看到了站在他身邊的那具腐屍。

她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不由得尖聲叫了起來。

聽到她的叫聲,劉元化就是一愣,嗩呐聲跟著停了下來。

這下就要了他的命。劉元雙撲過來,狠狠的咬住他喉嚨。

劉元化隻覺得眼前冒金星,身體正在變冷,同時生氣從他體內漫延出來。他最後感覺到,自己身體像空氣一樣散開了。

而他老婆見劉元雙狠狠的咬住劉元化的喉嚨,當時就被嚇傻了。不過幾分鍾時間,劉元雙就鬆開了嘴巴。

劉元化軟軟的倒在地上,劉元雙扭過頭來,空洞的眼眶朝著劉元化老婆那個方向。

她驚恐的張大嘴巴卻不敢吭聲。更令她吃驚的是,剛才倒在地上的劉元化緩緩的站了起來。

他像個木偶似的跟在劉元雙身後。劉元雙不緊不慢的向著村子外麵走去,

劉元化則一直跟在他身後一米多遠的地方。

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裏,劉元化老婆戰戰兢兢的從地上站起來,悄悄的跟在他們身後。

他們直接向著河邊走去,兩具屍體連邁步的姿勢都是一樣的。

周圍異常安靜,隻能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傳過來,劉元化老婆差點被嚇死。可她不想自己丈夫像劉元才一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她壯著膽子跟在他們身後。他們走到拴著船的地方,劉元化彎腰把繩索解開。他和劉元雙一起把船鑿漏。

借著月光,看著兩具屍體在那鑿船,同時咚咚聲響傳來,劉元化老婆頭皮直發麻。

過了足有十幾分鍾,船底終於被鑿出一個洞來。劉元化緩緩的劃著小船,向著河心而去。

這讓她想到了劉聰說過的話。果然在離石柱不遠的地方,劉元化連同小船一起沉了進去。隨著旋渦逐漸減小,他的身影徹底消失了。

劉元雙卻沒跟著下水,他臉朝著石柱方向,像根木柱似的站在那裏。

劉元化老婆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劉元雙一直都沒有動靜。

她這才想到找人來幫忙,跌跌撞撞的跑到劉德海家,並把經過跟他說了一遍。

劉德海雙手抓住自己的臉,他快要崩潰了。雖然這大半輩一直在村裏說一不二的,他卻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那五個手印果然沒錯,兒子一個接一個的丟掉性命,事情已經沒有挽回餘地了。

他像一隻發怒的野獸似的,騰的一聲從地上站起來,說道,“天亮我們就去撈屍體,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們的屍體撈出來!”

這個時候,他已經找好了人手。他找了五個水性最好的人。

他們都住在遼河邊上,水性是數一數二的,有人甚至專門靠撈屍體為生,大夥都叫他們水鬼。

就算再大的旋渦也難不住他們,有他們幫忙,劉德海心裏還是很有底的。

天終於亮了,村裏所有人都到了河邊。

我意外的發現,曹汐也來了。她仍舊穿著一件大紅色的長裙,在人群裏看著異常顯眼。

我向她跟前走去,和她打了個招呼,問道,“你怎麽也來了?”

曹汐冷眼看著在人群前麵忙忙碌碌的劉德海一家人,低聲說道,“我要親眼看著他們是怎麽死的。”

在我看來,曹汐似乎跟劉家有著不可化解的仇恨。

我隻知道,雖然劉家對曹家很不好,可還沒到這種程度。不知道曹汐為什麽這樣針對他們。

我低聲問道,“他們到底做過什麽?讓你這樣恨他們?”

曹汐咬著牙說道,“你不知道,他們在背後做過什麽令人發指的事情。今天報應終於落到了他們頭上。”

陳伯沉著臉站在人群前麵。雖然跟劉德海鬧得很不愉快,可他心裏很清楚,這件事關係到全村人的存亡,他當然不能袖手旁觀的。

五個人五條船已經整整齊齊的停在河邊。在村民麵前,他們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雖然大夥都是在水裏討生活的,可劉德海花高價把他們給請了來,這就說明,無論在哪方麵,他們都比村裏人強一截。

特別是在他們當中,有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他名叫何權,在附近村子裏非常有名。他臉色發黑,這是常年在水上生活的人最明顯的標誌。

由於常年風吹日曬的,他的皮膚特別黑。特別是經常在水下,他身上都沾著一層水鏽。

他看著幹瘦幹瘦的,身體卻異常結實。他穿著一件貼身的黑色緊身衣,腰帶上插著一柄半尺多長的匕首。

據說匕首是用黑狗血喂過的,辟邪能力很強。他之所以能成為附近最有名的水鬼,跟他這柄匕首是分不開的。

在他看來,無論什麽樣的屍體都難不住他。就連爺爺非常忌憚的浮屍,他也不會看在眼裏。

他雖然最有名,可其他人也不甘示弱,他們一露麵就憋著一口氣。

劉德海也下了血本,跟他們說過,撈到一具屍體,就能得到十萬塊酬勞。

他們都知道,劉家的三個兒子都沉進石柱附近的水裏。如果能同時撈上三具來,那就真的發財了。

劉德海叮囑他們幾句,最後說道,“大夥可以動手了!”

聽到他的話,他們一起劃動小船。船隻像箭一樣,向著石柱處劃去。

誰先到那裏,就能占據優勢,得到獎賞的機會也就更大一些。

在他們當中,何權經驗最豐富,他不緊不慢的劃著船,似乎並不著急。眼看著其它小船一艘接一艘的從他身邊劃過,他落到了最後。

第一個劃到旋渦附近的人把船停住,望著遠處黑黝黝的旋渦,他也皺了皺眉頭。

雖然酬勞看著很吸引人,可他們也知道,這裏水勢異常凶險,他們是在用命換取酬勞。

大夥雖然都心急火燎的,可到了距離旋渦不遠的地方,幾乎同時停了下來。

他們當然都不服氣,終於有人忍耐不住,飛身從船上跳進水裏。

他簡直像一條大魚似的,身體入水,隻濺起一點點水花來,並直接向著水下潛去。

這些人都擅長在水裏換氣,就算在水下呆個半小時也難不住他們。

見有人率先下水,陸續有人跟著跳下去。到了最後,隻有何權和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仍舊留在船上。

那人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抓出來的。

傷疤從他額頭一直延伸到嘴角,就像是一條長長的蜈蚣橫在他臉上,看著異常嚇人。

他斜著眼睛看了看旁邊的何權。何權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他拿出一支煙來,若無其事的點著,並抽了起來。

給大夥的感覺,他根本就不是來撈屍的,更像是來看熱鬧的。

小船在水麵上浮沉著,隻能聽到旋渦發出來的隆隆聲響。

岸邊的人都伸長脖子,望著石柱方向。特別是劉德海,他的表情異常凝重。

陳伯退到我身邊,說道,“但願他們能成功,或許村裏人能逃過這一劫。”

還沒等我說話,曹汐不屑的說道,“做夢吧,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在場的人當中,隻有一個人能做到。其他人下去,不過是送死罷了。”

說完,她斜著眼睛看了看我。

陳伯當然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他是看著曹汐長大的,自然跟她很熟。

陳伯低聲說道,“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潮兒還是不要去的好。沈家祖上的下場就是例子。”

我明白他們話裏的意思。當初爺爺不讓我接近遼河,就是不想讓我步他們的後塵。

大夥不再說話,眼睛盯著旋渦處。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那裏仍舊一點動靜也沒有,水下的人就像蒸發了似的。

何權和刀疤臉倒是很沉得住氣,他們不慌不忙的望著水麵。

終於有人從水下探出頭來,他忙不迭的向小船跟前遊去。

他手裏空空如也的,根本就沒撈到屍體。他臉上的表情非常緊張,就像有什麽東西在後麵追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