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詭事
刑事偵查卷宗
正卷)
案件名稱:勒索二百萬元的綁架案
案件編號:A53468133320111009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
立案時間:2011.10.9
結案時間:2013.8.17
立卷單位:青陽市公安局
1
甄應雄最近比較煩,他想跟家裏的黃臉婆離婚,可又怕老婆分走他的財產。
甄應雄今年四十三歲,跟老婆賀玲結婚已經二十年,兒子甄賀,今年十七歲正念高二。
甄應雄為人精明,靠擺地攤起家,現在已經是一家服裝超市的老板,存折上的數字已達到七位。
他與老婆也算是患難夫妻,感情原本不錯,但他最近在外麵有了個相好的,兩人正打得火熱,便萌生了離婚另娶的念頭。可他問過律師,像他這種情況,離婚至少得分一半財產給老婆。
他存折上剛好有二百萬,也就是說一旦離婚,至少得分給老婆一百萬,他的身家財產立時便少了一半。
他有些不甘心,可一時又想不出既能跟老婆離婚又能保住自己的財產不受損失的兩全齊美的好辦法,所以比較鬱悶。
他有一個同學叫孫亮,跟他關係不錯,甄賀還拜了人家做師父學下圍棋呢。
孫亮也離過婚,甄應雄便去向他請教。
孫亮一聽一向被圈子裏的朋友譽為“模範夫妻”的甄應雄夫婦倆也要鬧離婚,不由大吃一驚。
當他了解了甄應雄心中的小九九之後說要想達成你的心願,唯一的法子就是在離婚前將家裏的財產悄悄轉移。
可是怎樣才能在賀玲的眼皮子底下將這上百萬的財產妥善轉移而又不讓她起疑心、並且還要不留下任何把柄以免日後打離婚官司時被人追查到呢?
兩個好朋友都難住了。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甄應雄正在家裏的電腦前上網查詢自己向廣州一家成衣廠訂購的三百套秋裝是否已經發貨,忽然發現自己的郵箱裏有一封標題為“真誠離婚事務所竭誠為您服務”的郵件,隨手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封廣告郵件,內容如下:
朋友,也許您對自己的另一半不甚滿意,也許您對自己的婚姻感到失望,也許您早就有了離婚的念頭卻因為種種原因未能付諸行動,現在有了我們真誠離婚事務所,您所有的難題都將迎刃而解。本事務所可為您代理一切與離婚相關的事宜,包括收集對方不忠的證據,調查對方的隱性財產,代撰離婚協議書,幫您設計最佳離婚方案,指導您如何打贏離婚官司,幫助您轉移或隱瞞個人財產……總之您想離就離,其他的事就交給我們去辦吧。聯係電話:835889。
甄應雄本以為這是一封垃圾郵件,正想刪除,卻又被裏麵那一句“幫助您轉移或隱瞞個人財產”的廣告詞吸引住了。
他早就聽說北京上海等大城市有專門代理離婚事務的“離婚公司”,想不到本市也出現了這種新生事物。
他猶豫一下,還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情,撥通了廣告上的聯係電話……
2
第二天上午,甄應雄來到自己的服裝超市處理完一些日常事務,看看手表已快十點鍾了,便忙開著自己的捷達轎車直奔環市西路的天天茶餐廳而去。
他昨天打通真誠離婚事務所的電話之後,對方約了他今天上午十點在天天茶餐廳左手邊第八號桌麵談。
他雖然覺得對方有點故弄玄虛,但還是答應了。
天天茶餐廳生意不錯,大廳裏有不少人在悠閑地喝著早茶。
甄應雄大步走進去,在左手邊的窗戶下找到了第八號桌,隻見靠窗的位置上已坐了一個人,是一個穿風衣的小夥子,頭上戴著一頂洗得發白的鴨舌帽,一副大大的墨鏡幾乎遮去半邊臉龐,看樣子年紀不大,嘴唇上卻偏偏留著一小撮胡子,一副少年老成故作深沉的樣子。
小夥子見他在自己的桌前停住,急忙起身跟他握了一下手說:“甄先生是吧?咱們昨晚通過電話,鄙人姓李名真誠,目前是真誠離婚事務所的老板兼業務總監。”說著向他作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甄應雄見對方隻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夥,心裏頓時有些失望,但一想既然已經來了,也隻好姑且一試。便喝了一口茶,把自己的難處說了出來。
李真誠聽完之後,往後麵的椅背上一靠說:“不就是財產轉移嗎?小事一樁,包在我身上。請問您父母親還健在嗎?”
甄應雄一怔,說:“他們……我母親早已過世,父親還健在,現在住在鄉下。你問這個幹什麽?”
李真誠說:“明天叫你家老爺子拿上自己的身份證到銀行開個帳戶,我負責把您的二百萬轉到他的帳戶上,保證神不知鬼不……”
甄應雄一聽,鼻子都差點氣歪了,道:“這就是你給我支的高招?要是有這麽容易,我還用得著花錢請你們出馬嗎?我家老頭子種了一輩子田,他帳戶上竟然有二百萬存款,換了你你會相信嗎?”
李真誠又說:“要不這樣,你悄悄把那二百萬取出來,我負責給你辦一張假身份證,然後利用這張假身份證到銀行租一個保險櫃,把二百萬現金寄存好,等到您一離婚……”
甄應雄這下真來火了,把茶杯往桌子上一跺,起身道:“你這出的都是些什麽狗屁主意?我老婆老早就對我起了疑心,整天哪都不去,就在家裏盯著那張存折,我要能悄悄取出那二百萬自己早就動手了,用不著你來提醒。說實話,你想的這些招我早已想過了,正因為行不通所以我才來找你們,想不到你卻……唉,算了,你別浪費我的時間了,我忙得很。”
甄應雄正要轉身離去,李真誠卻一把拉住他說:“甄先生請留步。這麽說來,甄先生是鐵了心要跟您太太離婚了?”
甄應雄道:“那是當然,要不然我來找你們離婚事務所幹什麽。”
李真誠說:“既然如此,那就請坐下,咱們慢慢詳談。剛才我隻不過跟您開了個玩笑,試一試您離婚的決心有多大。因為鄙事務所曾經遇到過幾樁事到臨頭當事人卻又忽然改變主意不想離婚的案子,害得咱們事務所白忙活了一場,我怕您也……所以就……”
甄應雄這才重新坐下,點燃一支煙說:“你放心,我決不會半途而廢,更不會虧待你們,你要不相信我,我可以先付一半定金,事成之後再付另一半傭金。”
李真誠點頭說:“好,既然甄先生如此爽快,那我也不再繞彎子了。甄先生的處境我十分明白,照目前的形勢來說,無論您用什麽方法動一動您的財產,都難免被您太太發現,更難免留下痕跡被人日後追查到。”
甄應雄聽他把話說到了點子上,這才點頭說:“正是正是。”
李真誠說:“如此說來,您親自動手轉移財產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甄應雄說:“這正是令我為難的地方。”
李真誠看了他一眼說:“為今之際,隻有一個辦法尚可一試。”
甄應雄忙問:“什麽辦法?”
李真誠說:“既然這筆財產不能經您之手轉移,那麽隻好請您太太出麵來幫咱們轉移了。”
甄應雄又來火了:“這不廢話嗎?我動動存折上的一個子兒她都不肯,你想叫她……除非她瘋了。”
李真誠微微一笑,說:“話不能這麽說,世事無絕對,在我們真誠離婚事務所的操作下,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在平常時刻叫你太太幫你轉移財產當然沒有可能,說句不太好聽的話,那叫與虎謀皮,但要是在非常時刻……”
“非常時刻?什麽非常時刻?”
甄應雄整個人都從桌子上探了過來,盯著他問。
李真誠說:“比方說,如果是在甄先生您被人綁架性命攸關、歹徒向她勒索二百萬的危急關頭呢?”
甄應雄差點跳起來,說:“你是說要綁架我向她勒索二百萬?”
李真誠雙手抱胸,微微一笑,說:“當然,您無須擔心,綁架是假的,轉移財產才是咱們的真正目的。”
甄應雄睜大眼睛看著他說:“你能不能說得詳細一點?我還是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李真誠喝了口茶說:“其實挺簡單的一件事兒,在某個風高月黑的晚上,我帶兩個人把您給綁架了,然後打電話叫你老婆交二百萬贖金,否則我們就撕票。那二百萬現金到了咱手上,您愛怎麽轉移都行。就算日後打起離婚官司來,那錢是您太太親手交給綁匪的,有轉移財產嫌疑的是她而不是你。”
甄應雄眼睛一亮,說:“這個主意雖然有點冒險,但也值得一試。隻是……如果我老婆報警怎麽辦?驚動了警察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李真誠說:“咱們威脅您太太說一旦報警,立即撕票,諒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甄應雄不無擔心地說:“話雖如此,可終究是冒險了一點,萬一她真的不顧我的死活報了警呢?”
李真誠皺皺眉頭說:“那倒也是,報警就麻煩了,綁架勒索,那可是要坐牢的。哎,您有孩子嗎?”
甄應雄說:“有一個兒子,正上高中。”
李真誠問:“你老婆對你兒子怎麽樣?”
甄應雄說:“那還用說,寵得像個寶貝疙瘩似的。”
李真誠一拍大腿說:“這就好辦了,咱們連你兒子一起綁架了,就算你老婆恨你薄情不肯拿錢贖你,可她總不能不救自己的寶貝兒子吧?”
甄應雄猶豫著說:“連我兒子也一塊綁架?這不太好吧。”
甄賀是個懂事的孩子,他不想把兒子也卷進來。
李真誠卻笑著說:“你怕什麽,又不是真的綁架,咱們將你父子倆‘綁架’之後,就把你們安置在賓館裏,管吃管喝,不會為難你們的。再說了,現如今也想不出比這更好更有效的法子了呀。”
甄應雄點點頭,歎口氣說:“那好吧,也隻有這樣了。隻是……我怎麽相信我老婆將二百萬現金交到你們手裏之後不會出什麽差子呢?”
李真誠笑了,說:“這個你放心,我向你保證咱們向你老婆收錢的整個過程都在你的監視之下完成。你可以先拿著咱們給你準備的假身份證到銀行租一個保險櫃,等錢一到手,你當麵清點無誤之後,咱們立即避開你兒子坐車送你去銀行將錢存放好,當然,保險櫃的密碼隻有你一個人知道。如此一來,這二百萬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成了你的私人財產,你老婆再也不能從中分走一杯羹了。而按照慣例,我們事務所將從中提取3%的傭金,也就是六萬元,作為勞務費,而且幹這樣的事對我們來說風險挺大,所以要先收錢後辦事,您不會介意吧?”
甄應雄點點頭說:“隻要能把事情辦好,價錢不是問題。”
“好,那咱們就這樣說定了,等我回去將這件事情具體策劃安排好之後,再打電話通知您。”李真誠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這上麵有我的手機號碼,咱們保持聯係。”
甄應雄也給了他一張自己的名片,兩人這才互道“再見”,起身離去。
兩人剛剛走出餐廳大門,旁邊桌上一位戴墨鏡的女人也急忙結了帳,趕到門口,見李真誠已經走下台階,走上了大街,她想了想,疾步朝他追去……
3
三天後,便到了周末,傍晚時分,甄應雄照例帶著兒子甄賀去公園打羽毛球,父子倆對打了半個多小時,天色便完全黑下來,四周圍散步和鍛煉身體的人都走了,甄應雄父子倆收起球拍,正要回家,忽然聽得身側不遠處的假山背後傳來一聲驚呼:“救命呀——”
甄應雄父子大吃一驚,立即奔過去一看,隻見石板路上橫倒著一名男子,一動也不動。甄應雄和甄賀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大步搶上,走到那人身邊,正要俯身察看,那人卻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雙手猛地一揚。
甄應雄和甄賀隻覺一團白灰向自己撲麵襲來,一股奇香怪味直鑽鼻孔。
兩人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啊”的一聲撲倒在地,昏迷過去……
等到甄應雄和甄賀父子兩個清醒過來之時,卻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間十幾平米的小房間裏,從房間布置上看,似乎是賓館套間的臥室,他倆正被反剪著雙手捆綁在兩張椅子上,房間裏還有三個來回走動的蒙麵人,氣氛十分嚇人。
從牆上的電子時鍾上看,此時已經是星期天上午九點多了。
原來他倆竟然昏迷了一個晚上。
甄應雄早已嚇出一身冷汗,扭頭看看兒子,見他安然無恙,這才稍稍放心,顫聲問那三個蒙麵人道:“你、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
一個蒙麵人雙目中精光一閃,掏出一把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惡狠狠地說:“姓甄的,老實點,你們爺兒倆已經被綁架了,安心等你老婆拿錢來救命吧。如果你合作得好,咱們拿了錢就放人,若是你敢大喊大叫給咱們製造麻煩,可別怪老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甄賀畢竟還是一個孩子,一見那白晃晃的匕首,頓時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
但甄應雄一聽那蒙麵人說話的聲音,卻大大地鬆了口氣,原來這人不是別個,正是真誠離婚事務所的李真誠。
他在心中暗暗埋怨,這家夥,提前動手也不通知我一聲,害得我虛驚一場。
李真誠從他身上搜出他的名片,掏出手機,很快便撥通了他家裏的電話,粗聲大氣地說:“喂,你是甄應雄的老婆嗎?你老公和兒子昨晚一夜未歸,是吧?你不用擔心,他們現在在我們手上。我們是誰?這個你不用管,總之他們被咱們綁架了,你若想救你老公和兒子的命,就趕緊準備二百萬現金,一個小時後等我的電話通知。記住,千萬別報警,否則你就準備替你老公和兒子收屍吧。哎,對了,你把你的手機號碼告訴我,我用手機拍兩張你老公兒子被咱們限製人身自由之後的照片給你欣賞欣賞。”他拿筆記下賀玲的手機號碼之後,嘿嘿冷笑三聲,掛了手機。
一個高個子蒙麵人忙湊上去問:“老大,怎麽樣?”
李真誠得意一笑,說:“成了,她一聽說她老公和兒子被咱們綁架了,就嚇得跟什麽似的,哪還敢耍什麽花招。兄弟們,就等著收錢吧。看什麽看,臭小子,小心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最後這句話卻是衝著甄賀說的,嚇得甄賀趕緊低下了頭。李真誠趁機向甄應雄眨眨眼睛,甄應雄心領神會,心中暗喜。
一個小時後,李真誠當著甄應雄的麵再次撥通了賀玲的電話:“喂,你敢報警?不想要你老公兒子了,是吧?沒有報警?沒有就好,諒你也不敢。錢準備好了沒有?已經準備好了?很好,看在你如此合作的分上,就讓你老公兒子少吃點苦頭罷。你聽著,你現在將這二百萬現金分作兩份,一百萬一份,分別用兩隻黑色塑料袋裝好。你會開車吧?那好,你帶上這兩袋子錢,開你老公的小車到百貨商場門口等我電話。別廢話,照我說的去做,否則就別想再見到你老公兒子。”
二十來分鍾後,李真誠的手機響了,這次是賀玲從來電顯示中找到他的號碼主動打過來的。
李真誠接通了手機,裝模作樣地說:“你已經到了百貨商場?你的車牌號是多少?好,我看見你了,怎麽四周好像有便衣警察?為了咱們的安全,我現在決定改變交易地點,你把車停在百貨商場的停車場,限你二十分鍾之內步行趕到南湖大酒店後麵的槐花巷,把兩袋鈔票放在南湖大酒店後牆下的那隻垃圾桶內,不許耍花招,放下錢後不許在巷子裏逗留。什麽時候放人?你放心,盜亦有道,咱們收到錢清點無誤之後馬上就把你老公兒子放了,你就坐在家裏等著全家人團聚吧。”
賀玲在電話中還想說什麽,李真誠卻不由分說掛了手機,並且迅速關了機。
甄應雄見他表演得跟電視裏的真綁匪一樣,心下不由暗自佩服。
又過了十幾分鍾,李真誠叫那矮個子蒙麵人給甄應雄鬆了綁,用匕首抵著他的後心將他推到百葉窗前,撩起窗簾一角,命令他道:“往下看,哪個是你老婆?”
甄應雄微微探頭往外一瞧,這才看清周圍的環境,原來自己正置身於南湖大酒店最靠後的一棟樓房的第四層,窗下就是槐花巷。巷子裏冷冷清清,隻有幾個行人。
他觀察了一會兒,果然看見賀玲拎著兩隻大大的黑塑料袋,從巷口走了過來,來到南湖大酒店後牆下的那隻垃圾桶旁,東張西望,猶豫一下,將手中的兩隻塑料袋扔進了垃圾桶,然後轉身走了。
過了一會兒,李真誠瞅準槐花巷內無人經過的空當,迅速抓起一根從窗戶邊垂下的電話線,原來那電話線的另一端早已牢牢係在了那垃圾桶上,他雙手交替回拉,隻一瞬間,便把那垃圾桶扯了上來。
高個子蒙麵人迫不及待地從垃圾桶中翻出那兩隻鼓鼓囊囊的黑塑料袋,打開一看,裏麵全是一疊一疊嶄新的人民幣,把他的眼睛都看直了。
那矮個子蒙麵人更是欣喜若狂,一邊抱著鈔票狂吻一邊喃喃自語:“發財了,發財了,這麽多鈔票,哪怕分個三分之一也夠咱花銷了。”
李真誠瞪了他一眼,喝道:“老三,別胡說八道,快數數看夠不夠二百萬。”
於是一高一矮兩個蒙麵人便當著甄應雄的麵仔細數了起來。
甄應雄知道這是李真誠故意安排的,意思是讓他親眼目睹檢驗無誤,他也在心中默默地數著。
那錢全是百元麵額,一萬元一疊,每個塑料袋中各有一百疊,正好是二百萬。
李真誠怕他心中還有懷疑,又隨手拿起兩疊鈔票,一張一張地拿到他跟前檢驗,直到甄應雄用眼神示意他確認無誤之後,他才重新將兩隻塑料袋封好。
甄賀見這三個綁匪竟然真的向媽媽勒索了二百萬,心中又驚又怒,情急之下,竟然大叫道:“你們這群強盜,這錢是我們家的,你們不許拿……”
話音未落,“嗵”的一聲,矮個子蒙麵人一拳打在他臉上,他頓時鼻血長流,說不出話來。
甄應雄眼見兒子挨打,心中大痛,叫道:“狗日的,誰叫你們打我兒子了?老子要扣你們的……”話未說完,臉上已吃了李真誠兩記老拳,兩邊臉頰頓時腫起來,眼眶也青了。
甄應雄被他打愣了,不是說好假綁架的嗎?難道這幾個家夥見錢眼開,假戲真做起來了?
他剛想說話,李真誠卻朝高個子蒙麵人一揮手:“老二,這家夥不老實,你給我把他帶到隔壁房間去,咱要讓他吃點苦頭,也好讓他知道咱的厲害。”
老二領命,不由分說架起甄應雄就往外拖。
李真誠拎著兩袋鈔票,也跟了出來。
甄賀一見他們要“修理”老爸,頓時急了,大叫道:“別打我老爸,別打我老……”
那叫“老三”的矮個蒙麵人怕他叫聲太大引來酒店保安,沒等他叫完第二聲便用膠布把他的嘴給封了起來。
老二拖著甄應雄穿過客廳,來到另一間房裏,關上房門後,放開了他。
李真誠歉然一笑說:“甄先生,您別介意,要是您不挨兩下打掛點彩回去,你老婆怎麽會相信你真的是被綁架了呢?”
甄應雄這才放下心來,摸摸火辣辣的臉,笑一笑說:“狗日的,你下手也太重了些吧?差點把我的牙齒都打掉了,小心我扣你的勞務費。”
李真誠笑道:“我相信甄先生不是這麽小氣的人。”順手把兩隻沉甸甸的黑塑料袋遞給他,“這二百萬,現在就徹底屬於你的了,咱們這就去銀行把它鎖進保險櫃裏吧。”
甄應雄伸手接過塑料袋,點頭說:“好。”
李真誠又說:“您稍等,我和老二得進去換套衣服,怎不能叫咱倆穿著這套行頭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吧?”
甄應雄朝他倆臉上的蒙麵黑布看了看,會心一笑。
李真誠朝高個子蒙麵人使個眼色,兩人出到大廳,很快便將“工作服”換了下來,放在一個大大的帆布提包裏拎著。
李真誠解釋說:“事已辦妥,從銀行出來後咱們就不用回酒店了,隻要打電話通知老三在這邊放人就行,所以得把這些行頭帶走。”
甄應雄和李真誠拎著各自的袋子,與那老二一共三人,一起從南湖大酒店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招手叫了一輛的士,李真誠先打開車門,拎著鼓鼓的提包坐在了開車的“的姐”身邊,甄應雄抱著兩隻黑塑料袋與老二一起坐在後排座位上。
李真誠對“的姐”說:“載我們去中山大道XX銀行。”
4
甄應雄在銀行將“事情”辦妥、與李真誠道別後回到家時,已經是下午了,剛好這時兒子甄賀也被“綁匪”放了回來,父子倆同時到家。
賀玲正等得著急,見到他倆,立即迎了上來,拉住兒子左看右看,見他並未受傷,這才放下心來,把兒子摟在懷裏,剛說聲“嚇死媽了”,眼淚就止不住流了下來。
可是好景不長,第二天甄應雄和妻子賀玲就鬧開了。
事情的導火索仍是甄應雄父子被綁架勒索的事,甄應雄埋怨妻子不該那麽輕易滿足綁匪的要求害得自己白白損失了二百萬,應該報警才對。
可賀玲卻說當時情況那麽危急,我要是報警,你們父子倆還有命回來嗎?
甄應雄火了,說:“那綁匪也就在電話裏嚇唬嚇唬你,你以為他們還真敢殺人啊?現在存折上空了,沒有流動資金,你叫我的服裝超市怎麽辦?”
賀玲賭氣說:“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我破財消災救了你,反倒還是我的錯了?”
甄應雄拍著桌子大吼道:“你一甩手就給了人家二百萬,難道還有理了?”
有道是罵無好口打無好手,這一來二往,夫妻倆就大吵大鬧起來。
冷戰持續了一個星期,甄應雄見時機已經成熟,便擺出一副不堪忍受的樣子,在電腦裏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打印兩份,擺在了賀玲麵前。
賀玲正在氣頭上,看也沒看就簽了字。
夫妻倆各持一份,隻等明天星期一民政局開門上班便可以去辦離婚手續了。
甄應雄沒想到“轉移財產”和離婚這兩大難題竟然這麽快這麽順利地就解決了,他捏著衣兜裏那張夫妻雙方已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抑製不住心頭興奮之情,立即開車出門,打電話向自己那個“相好的”報喜。
“相好的”一聽,也十分高興,說了幾句甜言蜜語,最後卻提醒他說:“親愛的,你那些錢放穩妥了嗎?聽說現在連銀行的保險櫃都不保險呢,你可要小心一點。”
甄應雄嘴裏說:“你放心,保證萬無一失。”
心裏卻被她說得一沉,掛了電話,立即驅車向中山大道那家銀行奔去。
他要去檢查一下自己的二百萬是否真的收藏妥當萬無一失。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租用的那個保險櫃,左右瞧瞧,見並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邊,便迅速輸入密碼,打開了保險櫃,裏麵的兩隻塑料袋還是原樣放著,並無異樣,他這才放心,打開一隻塑料袋,伸手進去想摸一摸這些寶貝鈔票,卻忽然發覺手感有異,立即拿出一疊鈔票一看,好家夥,這哪是鈔票呀,分明是一疊剪成了鈔票大小的廢舊報紙。
他臉色大變,暗叫不妙,也顧不得身旁是否有人,立即將兩隻塑料袋拎出來,嘩啦一聲,往地上一倒,媽呀,袋子裏找不到一張鈔票,全是廢紙。
他隻覺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點栽倒在地。
怎麽會這樣呢?袋子裏裝的明明是二百萬現金,怎麽會變成一堆廢紙呢?
稍微冷靜下來之後,他開始回憶和思考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剛才他打開保險櫃時,兩隻塑料袋還是保持著他放進來時的樣子,並無被人移動過的痕跡,因此可以肯定,問題出在他寄存塑料袋之前,也就是說,在他拎著兩隻塑料袋走進這家銀行之前,那二百萬現金就已經被人掉包了。
可是,自打那天李真誠當著他的麵清點這二百萬元鈔票,驗收無誤之後,這兩隻塑料袋就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且還是他親手提著走出酒店大門來到銀行的,又怎麽可能會被人掉包呢?
除非……
他忽然想了起來,當李真誠當著他的麵封好這兩隻塑料袋之後,並未立即交給他,而是讓那個高個子把他帶到另一間房裏,才親手交給他。
而從第一間房到另一間房轉移的過程中,李真誠一直拎著兩隻塑料袋走在他和那高個子身後。
這兩隻塑料袋隻有在這一刻,才離開過他的視線。
而在他們轉移房間的過程中,中間經過了一個客廳,現在回想起來,李真誠在經過客廳時完全有時間用事先準備好的兩隻塑料袋將那裝有二百萬現金的塑料袋掉包。
自己從他手中接過塑料袋的時候,袋子裏的錢就已經變成了廢紙。
沒錯,問題一定出在這裏,這三個王八蛋,連我的錢也敢騙,膽子也忒大了些。
5
甄應雄正咬牙切齒地咒罵著,忽然看見前麵拐角處閃過一條熟悉的人影,他心中一動,急忙跟了上去,走到拐角處悄悄探頭一看,那人正是他老婆賀玲。
他不由嚇了一跳:她到這裏來幹什麽?難道我“轉移財產”的事被她發現了?
賀玲卻並不知道他躲在後麵,徑直走到一個保險櫃前,輸入密碼打開櫃門後,從裏麵拎出一隻鼓鼓的提包,哧溜一聲,拉開了拉鏈。
甄應雄踮起腳尖一看,差點驚呆了,那提包裏竟然磚頭一樣整整齊齊地碼著一疊一疊的百元人民幣。
賀玲似乎生怕被人看見,不及細看,又急忙拉上了拉鏈。
甄應雄這才發現這隻提包有點眼熟,皺眉一想,這不正是那天李真誠離開南湖大酒店時用來裝衣服行頭的帆布提包嗎?怎麽……
甄應雄一時想不明白李真誠的提包怎麽會在自己妻子手上,但有一點他卻可以肯定,這提包裏的錢多半便是他不見的那二百萬。
眼見賀玲又要把那提包鎖進保險櫃,他不由急了,大叫道:“這錢是我的,快還給我。”撲上去就要搶那提包。
賀玲嚇了一跳,急忙往旁邊一閃,避開了他的雙手,抬頭一見來者正是自己的老公,眼裏頓時掠過一絲慌亂之色,旋即把臉一沉,說:“你搶什麽,這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這個保險櫃是龔麗用她的身份證租下的,這些錢現在也是屬於她的。”
甄應雄一聽,不由愣住了。
龔麗他認識,是賀玲的好朋友,也是本市赫赫有名的房地產商趙勇的老婆。
這錢怎麽又跟她扯上關係了呢?
賀玲瞧見他茫然失措的樣子,不由冷然一笑,說:“事到如今,離婚協議書都已經簽了,我也不怕你知道真相了。”
原來賀玲是個敏感而細心的女人,丈夫甄應雄有了外遇並且一心想離婚的事她早就有所察覺,隻是她對丈夫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所以一直隱忍不發。直到她偷聽到丈夫打給真誠離婚事務所的第一個電話,進而跟蹤丈夫,在天天茶餐廳偷聽到丈夫與李真誠的“密謀”之後,她才對丈夫徹底死心。
按說這時她已拿到丈夫對自己不忠的真憑實據,如果打離婚官司,她是無過錯的一方,分割財產時可以比丈夫多拿一份,但是這時她對丈夫的滿腔愛意早已轉化成了無盡的怨恨之情,她咬牙切齒地暗暗發誓:你做得出初一我就做得出十五,你不是一心想獨吞這二百萬嗎?我偏偏叫你一分錢也得不到。
說到這裏,聰明的讀者也許早已經猜出來了,不錯,那天在天天茶餐廳8號桌旁邊那張桌子上偷聽甄應雄與李真誠談話之後又跟蹤追趕李真誠的那個戴墨鏡的女人,就是賀玲。
賀玲找到李真誠,道明身份之後,直截了當地說:“你把甄應雄的那二百萬給我,我給你10%的提成作為回報,而且是照你的規矩,先付錢後辦事。”
李真誠眉頭一皺,感到有些為難地說:“我如果這樣做,得罪了甄先生,那日後就很難在這座城市立足了。”
賀玲盯著他說:“你別裝蒜了,我早已調查過你們事務所,你們事務所最近才在南門大街租了一套民房,連營業執照都還沒辦下來,說白了,你們是一家皮包公司,你拿了我老公的六萬塊勞務費,再加上我付給你的二十萬塊提成,總共是二十六萬,早已夠你卷起鋪蓋到另一座城市開一家真正的公司了。而且事到如今,你已沒有了選擇的餘地,你若不跟我合作,等你‘綁架’我老公之後我就立即報警,叫你不但賺不到錢,還要因犯綁架勒索罪而去坐牢。你最好先考慮清楚再回答我。”
李真誠被她唬住了,隻得答應跟她合作。
事實上,在南湖大酒店李真誠綁架甄應雄父子的那個套間的客廳裏,還藏得有一個人,李真誠將那二百萬掉包之後放在客廳,房門關上之後,藏在客廳裏的那個人便跳出來,將這二百萬迅速地轉進了那個帆布提包中。
李真誠走出南湖大酒店時,說是提著一袋衣服,實際上卻是提的二百萬現金。
而他們在酒店門口攔的那輛出租車,其實也是賀玲花高價從一個“的哥”手裏租來的,開車的“的姐”就是賀玲,隻不過此時的她已經化了裝,而甄應雄又是在忙亂之中上車,所以絲毫沒有看出破綻。
賀玲經過與李真誠縝密謀劃之後,早已在駕駛座下準備了一個與李真誠的提包一模一樣的帆布包,李真誠下車時提走的正是她的包,而那個裝有二百萬現金的提包卻留在了出租車上。
如此這番,這二百萬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賀玲手中。
甄應雄寄存好兩個塑料袋剛剛離開銀行,賀玲便也提著帆布提包來到了這家銀行。
事先她已請閨中密友龔麗以自己的名義幫她在銀行租了一個保險櫃,她很順利地就把錢存放進去了。
這個保險櫃是用龔麗的身份證向銀行租的,寄存在裏麵的東西名義上也是屬於龔麗的。所以就算甄應雄知道真相,也沒有辦法把這些錢要回去。
龔麗是本市房地產大老板的老婆,她有二百萬私房錢也不會引人懷疑。
而事實上賀玲先前付給李真誠的二十萬塊錢的勞務費也是找她借的。
當然,賀玲也不想和甄應雄租用同一家銀行的保險櫃,但目前本市開展了保險櫃出租業務的就隻有這一家銀行,所以她隻好選擇了這裏。
她鎖好保險櫃之後,顧不及平靜一下自己怦怦亂跳的心,就立即搶在丈夫兒子之前趕回了家。
今天賀玲跟丈夫簽了離婚協議書,心情十分複雜,煩悶之下,便想出來散散步,誰知不知不覺中又來到了這家銀行門口,她猶豫一下,還是信步走進銀行打開了保險櫃,她想看一看這導致她們夫妻反目勾心鬥角的二百萬。
誰知這麽湊巧,正好碰見丈夫也在這裏。
於是夫妻雙方短兵相接,一場“激戰”便不可避免地爆發了。
甄應雄聽完妻子的敘述,方知自己費盡心機轉移財產,最後卻落入了妻子的算計之中,拱手把二百萬送給了她,不由又驚又怒,衝上來一把抓住那帆布提包,便要動手搶奪。
賀玲早已有了防備,雙手死死抱住提包就是不放。
兩人爭來搶去,一時之間誰也占不到上風。
忽然間,不知誰失手扯開了提包拉鏈,隻聽嘩啦一聲,提包裏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
甄應雄和賀玲驀地住手,低頭一看,不由驚得目瞪口呆。
那從提包裏倒出來的,哪裏是花花綠綠的鈔票,分明是一疊一疊的白紙。
“啊,怎麽會這樣?”
賀玲急了,蹲下身一疊一疊地翻看著檢查著,最後才明白,這些裝在提包裏的“鈔票”,除了平鋪在最上麵的幾疊的第一張是真正的百元大鈔之外,其餘的全是白紙。
賀玲臉色煞白,哭道:“當時李真誠把這個袋子提上出租車,放在我的腳邊,把拉鏈拉開讓我看。可是那時你也坐在車上,我生怕被你看出破綻,哪裏敢細看呀,隻是隨便瞟了一眼,見裏麵果然裝的是一疊一疊的百元大鈔,就放心了。後來我慌裏慌張,根本沒有開包檢查就鎖進了銀行保險櫃。我哪知道他們在上麵放的是錢,下麵裝的卻是白紙呀。”
甄應雄趕緊掏出手機撥打真誠離婚事務所的辦公電話,卻被告知該用戶已經銷號,再撥李真誠的手機,對方已經關機。
夫妻倆心急火燎地趕到南門大街一看,隻見真誠離婚事務所租用的那間房子正在搞裝修,說是要改成麵包店。
一問房東,房東說姓李的那小子一個星期前就退房了。
再問李真誠的來曆,房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6
甄應雄夫婦很快就報了警,警方介入調查之後發現,李真誠等人用的均是假身份證,而且還化了裝,對自己的容貌作了處理,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找到他們的蹤跡。
甄應雄被人騙走二百萬的消息傳出之後,最先作出反應的是他那個“相好的”,人家聽說他已經不是百萬富翁了,就毫不猶豫地一腳蹬了他另覓高枝去了。
接下來作出反應的是他的服裝超市的供貨商,大家竟似約好了似的一齊上門討要貨款,直把甄應雄逼得焦頭爛額,最後把服裝超市轉給了別人,又賣了房子和首飾,才湊夠錢款賠給人家。
接下來上門討債的是曾經借給賀玲二十萬塊錢的龔麗,甄應雄夫婦無可奈何之下,隻好把家裏那部嶄新的小轎車折價抵押給了她。
把這些要債的人打發走之後,甄應雄的口袋裏已隻剩下四百三十八塊五毛錢,可日子還得往下過呀,尤其是兒子甄賀,明年就要考大學了,孩子的學業可耽誤不得。
夫妻倆早已忘了那張離婚協議書,一起合計著,花了一百五十塊錢在郊區租了一間民房住,剩下的二百多元錢甄應雄全部拿去進了一批老頭老太太們愛穿的便宜衣服,在南門橋頭擺了個地攤兒。
夫妻倆起早貪黑的幹,一個月也能掙個千把塊,剛好夠生活費。
雖然辛苦,但甄應雄和賀玲卻似乎又找回了當年患難夫妻白手起家苦中作樂的感覺。
第二年夏天,甄賀考上了大學,光學費就得近萬元。
為了湊夠兒子的學費,甄應雄隻好把南門橋頭這個地攤交給妻子打理,自己跑到光明路拐角處又張羅了一個地攤,專賣小孩衣服,不但白天做生意,晚上還開夜市。
甄賀瞧見父母親如此勞累,心裏很是難受,幾次都想開口向爸媽說點什麽,最終卻還是忍住了。
甄賀在大學裏念書同樣很用功。第一年放暑假回家,看見父母親為了供他上大學,起早貪黑沒日沒夜地擺地攤,竟然曬得跟非洲黑人似的,不由心中一痛,當即就跪在了父母親跟前,拉著爸爸媽媽的手哽咽道:“對不起,爸,媽,我、我……”
“你這孩子,這是怎麽啦?”甄應雄急忙扶起他,內疚地歎了口氣說,“都怪爸不好,要不是爸爸當年在外麵胡作非為被人騙走二百萬,咱們家也不致淪落到如此地步,你也不用在大學裏省吃儉用連個零花錢也沒有……唉,我對不住你媽媽,也對不住你呀……”
“唉,事情都過去了,還提它幹什麽,再說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咱們倆扯平了。”賀玲一邊笑著說著,一邊端來涼水,“天氣熱,你們爺兒倆快洗個臉,準備吃飯。”
甄賀看著父母親和和氣氣的樣子,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不久後的一天,甄賀逛街回來,吃午飯的時候,他忽然對父親說:“爸,我看到廣告,說是商業步行街那家服裝店的老板要出國,他的服裝店想轉手,不如咱們把他的服裝店盤下來吧。我以我經濟係高材生的眼光看過了,那家服裝店人氣很旺,咱們接過來隻會賺不會虧。”
甄應雄看了他一眼,苦笑一聲說:“傻孩子,那家服裝店位置那麽好,沒有一二百萬能盤下來嗎?你以為你老爸還是以前那個大老板呀。”
甄賀聽了,忽然放下筷子問:“媽,咱們家的存折呢?”
賀玲歎口氣說:“這兩年擺地攤掙一個花一個,哪裏還有存折存錢呀。”
甄賀說:“我問的是以前那本存過二百萬的存折,您把它放哪兒了?”
“那個存折……”賀玲想了一下說,“那回我取走二百萬之後,上麵已隻剩下幾塊錢了,後來搬家我隨手把它扔進了衣箱裏,不知道還在不在。”
甄賀急忙跑進房,把家裏裝衣服的大木箱提出來,翻了半天,終於在箱子底下找到了那本存折,許久未用,封麵都有些泛黃了。
“爸,媽,快跟我走。”
甄賀揣著存折,左手牽著媽媽,右手牽著爸爸,直往最近的一家銀行奔去。
來到銀行的營業櫃台前,他把存折遞進去,讓營業員給他打印一下餘額。
打印機吱吱地響了一陣,將存折吐了出來。
甄賀接過存折,翻開來,說:“爸,媽,你們看。”
甄應雄夫婦不知他葫蘆裏賣什麽藥,疑惑地湊上去一看,卻“啊”的一聲,驚叫起來:“二百三十八萬?咋會有這麽多錢?”
原來那存折上竟然有二百三十八萬多元。
甄賀合上存折,在父母親驚異的目光中低下了頭,半晌才說:“爸,媽,對不起……實不相瞞,兩年前的那場詐騙案,其實是我一手策劃的。孫亮叔叔的女兒小燕因為不能接受父母親離婚的事實而割脈自殺,孫叔叔不想我也步他女兒後塵,所以便悄悄地把爸爸打算跟媽媽離婚,並且正在想辦法轉移財產的事告訴了我,要我盡量想辦法挽救這個家,就算無法挽救至少也要先有個心理準備。我聽到這個消息,感覺就像天要塌下來了一樣。我苦思冥想,一共設計了一十三種挽救你們的婚姻挽救咱們這個家庭的方法,但卻沒有一種能派上用場的。最後我想,電視裏常說男人有錢就變壞,你們一個兩個鬧離婚,不就是因為口袋裏有幾個錢嗎?假如我想個辦法將你們口袋裏的錢騙個精光,看你們還鬧不鬧離婚。說幹就幹,我立即便往爸爸的電子郵箱裏發了一則真誠離婚事務所的廣告郵件,果然不出我所料,正在為轉移財產而大傷腦筋的老爸一看廣告便上鉤了……後麵發生的事,都是我請幾個現在在讀警校的初中同學策劃和實施的。我們從您兩位手中騙來的二百二十六萬塊錢,一分也沒花,又全部匯入到了您的帳號上,隻是你們一直沒有去銀行打印存折,所以全不知情,加上這兩年的利息,所以存折上就有了這麽多錢……看到你們為了供我上大學,這麽辛苦地擺地攤,我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想把真相告訴你們,可又怕你們一有了錢又會鬧離婚,所以一直沒敢說……現在步行街那家服裝店要轉手,這正是老爸重振雄風東山再起的好機會,所以我就……老爸,這個存折現在交給你,好好努力吧,我相信憑你的精明,再加上我這個經濟係高材生在背後為你出謀劃策,你一定會成功的,我也相信你同媽媽攜手走過這段風雨之路以後,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