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1

高速路上,擁擠的車流包圍著裝甲車。後麵不遠處,一輛越野車緩緩加速,周圍的其他車輛不露聲色地讓出一條道,越野車慢慢開到裝甲車後方,緊跟著。

越野車裏,鐵牛戴著帽子在開車,後座上,龍飛虎也是一身便衣戴著帽子,瞪著前方的裝甲車,手裏的手槍已經頂上子彈,沉聲對著耳麥說道:“指揮中心,我是龍頭,我已經做好準備。”路瑤坐在旁邊,緊張地看著龍飛虎:“老龍,沉住氣!”龍飛虎看著路瑤,一笑:“放心吧,沒什麽事兒!”路瑤含淚點頭,盯著前方的裝甲車後門。

裝甲車開得很慢,熊三看了看表,有些焦急地問:“還有多遠?”許遠摸了摸隱藏的耳麥,望著前方:“快上機場高速了。”

收費站,幾輛重型卡車緩緩駛來,李歡坐在駕駛室裏,把車停在了其中一個收費口。後麵的車不耐煩地鳴笛,李歡也挑釁地鳴笛回應著。收費口,穿著收費製服的小劉不滿地問李歡:“你怎麽不繳費呀?”李歡從卡車裏探出頭來:“俺們老板沒跟你們打招呼啊?我們藍天運輸隊的車,不繳費。”小劉瞪著眼:“你們老板誰呀?不認識!趕緊繳費!”李歡樂了:“這你就別管了,趕緊放行!”

“憑什麽?”

李歡跳下車:“媽的,小收費員,找死啊!”

“你動我一下試試!”

“動你怎麽了!”

兩個人推搡著,司機們都探頭看著熱鬧,不停地按著喇叭。這時,其他幾個卡車司機全都跳下車,收費站喇叭聲響成一片,私家車也越聚越多,徹底堵了。

許遠踩住刹車,熊三皺眉:“怎麽停了?”許遠一揚頭:“堵車了。”莎莎下意識地看著車門,眼睛的餘光瞥著熊三手裏的按鈕。熊三怒吼:“媽的!你們故意的吧!”許遠無奈地說:“我們哪兒敢啊!再說了,我們可沒這麽大本事,能讓這麽多車堵在這兒,等等吧,飛機等著你呢!”

“媽的!”熊三怒罵了一句。莎莎目光一動,看著熊三:“叔叔,你那麽急幹嗎?你得淡定。”熊三愣住,瞪著莎莎:“你懂個屁!”

“本來就是。你看,我都比你淡定。你以為我不著急呀?坐在這悶罐裏麵,我都難受死了。”莎莎用手扇著風。

“別動。”熊三惡狠狠地警告。

“好,好,好,”莎莎放下手,“叔叔,咱倆聊聊吧?”

“我他媽跟你有什麽聊的?”

“這不等時間嗎,閑著也是閑著,要不,我給你講個故事。”

熊三目瞪口呆:“你覺得這個時候我他媽有心情聽故事嗎?”

“要不我唱個歌兒。”

“閉嘴。”熊三看著前麵堵得一動不動的收費口汗都下來了。

“又不讓講故事,又不讓唱歌,你想悶死我呀!”莎莎不高興地噘著嘴。熊三咬牙:“我他媽早知道你這麽煩,寧可換龍飛虎。”莎莎高興地說:“那好啊!我馬上下去,我給我爸爸打電話。”

“你他媽別動!”熊三怒吼。莎莎委屈地哭著坐下:“不動就不動,你凶什麽。”許遠聽著莎莎和熊三的對話,含淚微笑著,臉色一沉,餘光瞥向倒車鏡。裝甲車後,龍飛虎持槍,緩緩起身,雙手舉槍,對準了裝甲車後門門縫。其他隊員也緊張地盯著。

裝甲車裏,莎莎嗚嗚地哭著。熊三瞪著莎莎:“你他媽快煩死我了!”莎莎不管,繼續哭著。龍飛虎打開槍機,鐵牛悄然拿起對講機,沉聲道:“幹!—”

隊員們持槍,快速衝向裝甲車,許遠坐在駕駛艙裏,右手探進方向盤下麵,猛地一按—裝甲車的車門猛地向兩側打開。龍飛虎舉槍,莎莎止住哭,快速地向左一偏頭,熊三猛地轉頭,瞪著龍飛虎—砰!龍飛虎扣動扳機,子彈近距離地穿過熊三的眉心,子彈的後坐力將他的身體猛地往後帶,熊三驚愕地看著手中的鬆發按鈕,緩緩鬆手。龍飛虎嘶吼著:“莎莎—”莎莎拚命地撲上去,死死按住熊三的拇指!龍飛虎也飛奔上車,雙手按住莎莎的手。

“莎莎,別鬆手。”龍飛虎大喊,莎莎哭著點頭。路瑤從越野車裏跑出來,躍進車廂,手按在父女二人的手上。不遠處,直升機低空懸停,小虎隊快速索降,沈鴻飛落地後大喊:“快,快,快,拆彈!”

裝甲車裏,熊三猙獰地倒在一旁。何苗穿著排爆服緊張地拆彈。隊員們都站在不遠處,緊張地關注著。陶靜緊張地想上去,被沈鴻飛一把拉住:“你幹什麽去?”陶靜大吼:“我也是拆彈組的!”沈鴻飛怒視著她:“別鬧了,上麵地方太小,你再上去就是添亂!”

裝甲車裏,一家三口含淚笑著,一起按著鬆發按鈕。何苗滿頭大汗,剪斷導線:“可以鬆手了!”龍飛虎一臉緊張:“你確定?”楊震看著龍飛虎三人:“鬆吧,我也在車上呢!”

三人對視著,小心翼翼地鬆開手—沒炸!龍飛虎一把摟住路瑤和莎莎,一家三口使勁擁抱在一起。

2

度假村外,四周拉起警戒線,戒備森嚴,搜爆犬在四處嗅著,特警們緊張地進行最後的掃尾工作。淩雲站在不遠處:“現在還要我們到這來幹什麽?不是打完了嗎?”沈鴻飛說:“掃尾啊,拆彈。這幫孫子埋了不少自製炸彈。”段衛兵不解:“拆彈不是有排爆隊嗎?”

“我們也是拆彈組。”陶靜和何苗穿著排爆服走來。何苗手裏拎著排爆頭盔,“幹活了,排爆隊不夠用,我也得上。你在後麵跟著,躲遠點,當心爆炸。”陶靜不服氣地看他:“那得看你本事了。”龍飛虎大步走過來:“你們一定要耐心細致,千萬不要掉以輕心。”何苗豎起大拇指,繼續往裏走。

度假村大廳的角落裏,何苗穿著排爆服,站在一枚炸彈跟前,鉗子對準了一根導線。陶靜緊張地看著他:“你有準兒嗎?”何苗輕搖頭:“不好說。母老虎,退後,到安全距離外。”陶靜沒動:“為什麽?我們是一個醫療組。”

“醫療組也好,拆彈組也罷,現在你必須退後,這是規定。”

“我不!”

“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這是規定,我一個人拆,你退後到安全距離。”何苗的額頭上有一層密汗。陶靜倔強地站著沒動:“我不退後!”

“服從規定,這是紀律!萬一真的爆炸了,死我一個就夠了。”

“你!”

何苗笑笑:“這樣,母老虎,要不咱倆打個賭吧。”

“什麽賭?”

“如果這一剪子下去,我沒死,你就做我女朋友。”

陶靜白了他一眼,眼淚唰地下來了:“滾!我才不幹呢,誰願意做你女朋友。”

“你不願意,可有的是人願意啊。”

“那你找願意的去吧!我走了。”陶靜起身就走。何苗看著她過去,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何苗轉過頭,緊張地拿著鉗子。陶靜走著,突然停住腳,轉身:“你故意騙我!”

何苗一閉眼,剪子下去了—線斷了。陶靜跌跌撞撞地跑過去:“何苗,你騙我!”何苗急促地呼吸著—沒炸!—何苗睜開眼,笑了。

陶靜一下子跪在何苗跟前,拎著排爆頭盔砸過去,咣當一下,何苗頭碰在地上:“幹嗎打我?”陶靜哭了:“你騙我!”何苗起身,也摘下頭盔:“那你也不能打人啊?”陶靜一巴掌抽在他臉上。

“你為什麽打人?”

陶靜又是一巴掌:“你為什麽騙我?”

“我騙你什麽了我?”

“你渾蛋!”陶靜哭出來,“你說有很多人願意做你女朋友!”

“這是事實啊?”

“你騙我,誰看得上你啊?”

“你看不上,不代表別人看不上啊?”

“啪!”又是一巴掌。

何苗苦著臉求饒:“我們現在在工作好不好?現在在拆彈,還有很多炸彈等著拆呢!”

“你發個誓!”陶靜哭著。

“好,好,我發誓,我以後再騙陶靜,就讓炸彈炸死。”

陶靜一把捂住他的嘴,何苗愣住了。陶靜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收回手:“你是渾蛋!”說罷起身就跑。何苗笑了:“喂,做我女朋友吧!”陶靜頭也不回:“下輩子吧!”何苗喜不自勝。陶靜穿著沉重的排爆服,笨拙地跑著,臉上的眼淚凝結,變成了紅暈。

3

警戒線外,小虎隊都緊張地看著裏麵。段衛兵有些著急:“我們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嗎?”鄭直暗暗歎了口氣:“這是拆彈組的工作,我們都無能為力。”

“可是我們都學過拆彈的基本技巧啊?”趙小黑說。

“那是應急拆彈,”沈鴻飛說,“還是別進去添亂了,這些炸彈很明顯都是專家級的高手製造的。”

陶靜氣鼓鼓地從大門出來,快步走著。淩雲看見陶靜:“哎,他們出來了。”何苗在後麵追著:“陶靜,陶靜,你聽我說。”

“別理我,煩你。”陶靜沒回頭,走上草坪。何苗跟上來,一臉緊張:“這裏不是安全區。”陶靜揮揮手:“我跟你說了,別理我。”何苗緊跑幾步,抄到陶靜前麵:“你不能往前走了,可能有……”—何苗突然呆住了。陶靜繞開他要走,何苗攔住她:“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你管我!”陶靜想推開他。何苗怒吼:“別碰我!”陶靜一愣。何苗緩聲下來:“我說了,別碰我!”陶靜的眼淚下來了:“你居然對我凶!”

“往後退,快點!”

“你憑什麽對我這麽凶?”

“我讓你後退!”何苗怒吼。陶靜覺得不對勁,低頭一看,呆住了—何苗腳下踩著炸彈的引信。陶靜的臉色煞白:“何苗……你別嚇唬我好不好?”

“我沒嚇唬你,退後!”

陶靜跪下:“我,我來看看。”

“你看不了的,退後!”何苗屏住呼吸,“聽我說,你不是專業的拆彈手,這活你真幹不了!”

“可我學過!”

“你想我死嗎?”

陶靜愣住了,流著淚搖頭。

“你如果不想我死,就不要亂動。”何苗滿臉是汗,“我已經感覺到了,這是個鬆發引信,現在我壓在上麵,隻要我的重量有一點變化,炸彈馬上就會爆炸,你學的那點東西對付不了這種炸彈。”

“怎麽辦?那我怎麽辦?”陶靜急得大哭。

“退後,讓楊震來。”

“對不起,”陶靜的眼淚流出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往這走的。”

“不關你的事。”

“是我賭氣,非往這走的,都是我不好。”

“我說了,這不關你的事,你不走也會有別人走,炸彈隻要沒排除,都是危險的。”何苗慘然一笑,“拆彈手踩到炸彈,還有比這更幸運的險情嗎?”陶靜呆住了。

“這不是黑色幽默,拆彈是我的工作。”

“但是應該是我踩炸彈的,不是你。”

“你不要這麽想,你把事情都搞亂了。”何苗安慰她說,“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炸彈在我的腳下,如果你想我活命,就讓楊震來拆彈。你在這嘰嘰歪歪的,耽誤時間,快走!”

“我不走。”

這時,楊震和沈文津穿著排爆服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楊震趴在地上,歪頭仔細地看著何苗的腳下:“學藝不精啊!”

“炸彈什麽樣?”何苗緊張地問。

“鬆發引信,”楊震說,“得想辦法用相同的重量來替換你。”

“這個過程太冒險,隻要有一克的不一樣,都可能爆炸。”何苗的汗下來了。

“所以得小心。”

陶靜流著眼淚問:“到底怎麽樣?”

何苗臉一橫,大聲吼道:“別插嘴,這兒沒你的事,走!”陶靜哭得更厲害了:“你讓我走我就走,你覺得可能嗎?”

“他是對的,你幫不上忙,在這兒白冒風險。”沈文津說。

“我和他是一個小組的,要死就一起死。”

“別亂說話,還沒到那一步呢!”楊震看了一眼沈文津,“你們兩個都走。”沈文津起身,拽起陶靜,陶靜哭著就是不走。楊震示意沈文津:“你先走。”沈文津想想,轉身走了。

陶靜還是不走,眼巴巴地看著何苗。何苗輕輕吐出一口氣:“我真拿你這個女人沒辦法。”陶靜哭出來:“你剛才說的,我答應你。”何苗臉色平靜,隻是淡淡一笑。陶靜抬起頭,臉上流著眼淚:“我答應你,做你女朋友。”

“你能氣得我天天肝兒顫。”

“我錯了,我以後一定懂事,一定乖。”

“你既然說了,一定懂事一定乖,現在就走,到警戒線那邊去!”

“我不走!”陶靜大吼。

何苗冷眼看著她:“我不要你了。”

“你說什麽,何苗?!”

何苗從嗓子眼兒裏麵爆發出來,抑製住聲音強調說:“我說我不要你了,我不喜歡你了!我還是喜歡自由自在,這樣我就可以有很多女朋友,誰要跟你這個刁蠻古怪的小丫頭片子在一起。我喜歡性感的大妞,前凸後翹的,不喜歡柴火妞兒。你看你,連一點料都沒有,還天天氣我,我幹什麽啊?誰不把我伺候得好好的,對我千依百順,為什麽我要受你的氣?我不要你了!”陶靜哭得稀裏嘩啦:“你又騙我—這次我不上當了!”

何苗閉著眼,這下真沒辦法了。

楊震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我求求你們了,打情罵俏換個場合,我這腦子都被搞亂了。”

“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我不能沒有他。”陶靜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何苗站著不敢動,默默地看著陶靜,兩行眼淚流了出來。

“我肯定會想辦法救他,但是請你安靜。”楊震說,“請你們二位戴上頭盔。”說完繼續檢查炸彈,汗順著兩側流了下來。

楊震仔細地檢查著,龍飛虎站在不遠處,一臉緊張:“有沒有辦法?”

“很難,”楊震搖頭,“設計和製造都非常精密,隻要有輕微的一點點動作,都可能爆炸。而且爆炸力驚人,我檢查了一下,這真是個大家夥,如果爆炸,肯定死無全屍,衝擊波都可以影響到你這邊。”

“難道沒有辦法了嗎?”

“靠我現在的手段,沒有辦法。”

“誰有辦法?”龍飛虎急問。楊震看了一眼大汗淋漓的何苗:“他得堅持住,我還沒遇到過這種設計和製造都如此精密的炸彈,看來除了鬆發引信,還有別的引信。我怕萬一拆掉看得見的引信,再觸發別的瞬間爆炸引信,那就麻煩了。能製造這樣炸彈的人,肯定會想到這一點,使用複合引信。我們可能要向有關部門求援,讓他們派爆破專家來分析這顆炸彈。”

何苗一聽,心都涼了。龍飛虎看他:“孟加拉虎,你能堅持住嗎?”何苗眨了下眼睛:“我盡量吧,現在腳都有點麻了。”

“一定要堅持住,我馬上向市局報告。現在其餘兩個,都撤回來。”楊震和陶靜都沒動,龍飛虎急了,吼道:“撤回來,這是命令!”

楊震看看何苗,慢慢起身往後退去。陶靜急促地呼吸著,一動不動。何苗看她,壓抑著聲音:“撤!你沒聽見嗎?大隊長下命令了!”陶靜搖頭,慢慢摘下頭盔。何苗急吼:“你摘頭盔幹什麽?戴上!”陶靜淚流滿麵:“我知道你喜歡看我,我想讓你看清楚我。如果我們死了,下輩子,起碼你還記得我的樣子。”

“我現在知道為什麽一個單位的警察不能搞對象了,太感情用事了!”

“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是你招惹的我!”

“我後悔了,我開始不喜歡你了,你太任性了!”

“你再用老招數,我還信嗎?”

“我是真的後悔了!”

“後悔有意義嗎?”陶靜深情地看著他,“是你非要喜歡我,是你非要打動我,是你一點一點打開我的心,我本來不想談戀愛的,是你非要和我談戀愛,不是嗎?你感動了我,讓我一點一點喜歡上你—你說你從未這樣喜歡過一個女孩,我也從未這樣喜歡過一個男人。你說你願意拿自己的命來換我的命,我也願意和你死在一起!”

“看來你說得對。”何苗輕歎了一口氣,“下輩子,你會是我的女人。”陶靜的眼淚再次湧出來:“下輩子,我一定好好地對你,不再任性,不再刁蠻,不再氣你。”

“下輩子,我再也不會有別的女人,隻要你一個。我會和現在一樣,疼愛你、嗬護你、寵著你,不讓你再吃一點點的苦,不讓你再受一點點的傷。我所有的愛,隻給你一個女孩,再也沒有誰可以分享我的愛,我的心裏,隻會有你一個。”陶靜流著眼淚甜甜地笑著:“下輩子,我等著你,來愛我。”何苗注視著陶靜,所有想說的話都凝固在這一刻。

突然,何苗目光一動,想起了什麽:“對了,我可以拆除這顆炸彈。”陶靜睜大了眼睛:“真的?”

“當然,我是誰啊?博士白念的嗎?”

“怎麽拆除?”陶靜抹了一把眼淚。

“你幫我取一樣東西,在我的戰術背心靠胸口的位置。”

“什麽東西?”

“我的秘密武器,快去,不然來不及了。”何苗著急地說。陶靜沒動,看他:“你這次可別騙我!”

“我為什麽要騙你?你都答應和我在一起了,我還有什麽好騙你的。”何苗說。陶靜破涕為笑:“那你等著我。”說完丟掉頭盔,跌跌撞撞地往突擊車跑去。何苗平靜地看著跑遠的陶靜。所有人都看著陶靜跑過來,誰都不敢吭聲。

何苗臉色平靜,慢慢地摘下頭盔。龍飛虎一愣。陶靜跑到突擊車後麵,打開後備廂,在何苗的戰術背心裏麵翻出一個小盒子:“是這個嗎?”何苗笑著:“你把它打開。”陶靜急忙打開,呆住了—一枚鑽戒靜靜地躺在絲絨盒子裏。陶靜的眼淚下來了,抬眼看過去,何苗笑著看她,高喊:“我愛你!—”

“何苗!—”陶靜撕心裂肺地喊著衝過去,“何苗—你騙我!—”龍飛虎一把抱住她。何苗閉上眼,猛地一下子抬腿—沒有爆炸。所有人都呆住了,時間仿佛停止了。何苗睜開眼,喘著粗氣:“臭彈!”陶靜哭著笑出來,所有人都如釋重負。陶靜又跳又笑,高舉著鑽戒大喊:“何苗,我嫁給你!”何苗就站在那兒,咧著嘴笑。

突然,又一個引信跳動,“轟!”一團烈焰瞬間將何苗徹底吞沒了,爆炸引起的巨大衝擊波把所有人都掀翻在地。陶靜從地上爬起來,跪在地上,張開嘴卻無聲。

一團青煙在空中飄**。空場上空空如也,除了血肉模糊的碎片,其他什麽都沒有,就好像何苗從未存在過一樣……

所有人都呆住了。陶靜呆呆地看著,青煙還在飄,陶靜手裏拿著那枚鑽戒,慢慢地站起來:“何苗……”陶靜慢慢地往前走,龍飛虎上前一步緊緊抱住她。陶靜掙紮著,想往前走。龍飛虎咬緊牙關,不說話。陶靜看著縹縹緲緲的青煙飛上天空,哭了出來:“何苗—我說了我嫁給你—你怎麽不娶我啊—”龍飛虎淚流滿麵,死死地抱住陶靜。隊員們都慢慢摘下帽子,眼淚順著臉頰流了出來。陶靜尖叫著,一口咬住龍飛虎的手臂。龍飛虎咬牙忍住,陶靜猛地掙開,跌跌撞撞地跑過去—除了一個彈坑,什麽都沒有,陶靜哀號出來,何苗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

4

特警基地訓練場,大雨滂沱,烏雲密布,一個悶雷響過,更多的雨點砸了下來。訓練場一角的榮譽牆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兩名禮兵穿著雨衣,表情肅穆地持槍護衛。陶靜穿著常服站在榮譽牆前,在她身後,隊員們都沒有打傘,靜靜地站著,瓢潑似的大雨順著大簷帽往下流,閃電的亮光照亮了一張張年輕剛毅的臉。

陶靜靜靜地看著牆上的名字,在她父親王平的旁邊,是新刻下的名字—何苗。陶靜抬頭看著,伸出手—無名指上戴著那枚戒指,她輕輕地撫摸著何苗的名字,眼裏都是悲痛欲絕。

榮譽牆前的空地上,小虎隊和所有突擊隊員們整齊列隊,在他們前麵,排爆盔在地上擺成了一條線,任憑雨水衝刷著排爆盔上的血汙。陶靜的臉上,雨水混合著淚水:“何苗,你好嗎?我好想你!……”陶靜泣不成聲,低頭不停地抽搐著。良久,一聲壓抑的哭聲久久地回**在訓練場上空。

“鳴槍!—”沈鴻飛跨出隊列高喊。

小虎隊的隊員們跑步出列,81自動步槍槍口朝天,年輕的手幾乎同時拉開槍栓,“嗒嗒嗒—”槍聲震耳欲聾,在雨中回響,槍口的火焰映亮了隊員們的眼睛,仿佛喚醒了他們鐵與血的回憶。傾盆大雨裏,沈鴻飛臉色陰沉,他知道,這也許就是他們必須麵對的成長的代價。現在,戰爭雖然結束了,但藏匿在和平年代的戰爭死神是不會停歇的。這不是某一個人的悲劇,而是社會發展的必經之路。而他能做的,就是在平靜的黑暗中,守護自己的一個信仰、一麵旗幟和一句誓言。龍飛虎、鐵牛,還有支隊長淚流滿麵地站在雨中,龍飛虎舉起右手,高喊:“敬禮!—”所有人唰地抬起右手,莊嚴敬禮。

槍聲還在繼續,天邊,烏雲不停地翻滾著,轟鳴的雷電聲漸停漸響。

一個月後,基地機場上,鮮紅的國旗在風中獵獵飄揚。一架機身塗著鮮紅國旗圖案的直8B在停機坪待命。小虎隊們戴著藍色貝雷帽,穿著嶄新的維和警服,背著各種新式武器裝備,精神抖擻地筆直列隊。

特警支隊長許遠站在隊列前,龍飛虎站在旁邊,眼睛裏透出來的就是一支虎狼之師的精氣神。沈鴻飛挺胸,跨步出列,敬禮:“報告支隊長同誌!大隊長同誌!小虎隊全體集合完畢!請指示!”龍飛虎凝視著他的隊員們,聲如洪鍾:“小虎隊!點名!”

“是!”沈鴻飛敬禮,轉身,“鄭直!—”

“到!”

“段衛兵!—”

“到!”

……

等全隊都喊完了,沈鴻飛凝視著隊員們,眼裏有淚花在閃動,他的嘴唇翕動著,突然高喊:“何苗!—”

“到!—”全體隊員們立正高喊,嘶啞的喊聲氣壯山河,殺氣凜然。陶靜再也忍不住,眼淚從他們一張張年輕的臉上無聲地滑落。隊列裏鴉雀無聲,基地上空也是鴉雀無聲。

良久,沈鴻飛轉身,敬禮:“報告!小虎隊全體點名完畢!請指示!”支隊長舉起右手,莊嚴回禮。忍著眼淚凝視著自己的隊員們,放下手臂,支隊長沉聲道:“根據上級命令,我東海市公安局特警支隊猛虎突擊隊的新生力量,小虎隊被公安部指定抽調為外派某國維和警察防暴隊,出國執行任務!”沈鴻飛跨步出列,接過命令,高聲吼道:“請支隊、大隊首長放心!小虎隊一定會不辱使命,堅決完成上級交付的維和任務!同時,我們也會向國際友人、海外同胞,充分展現中國警察的良好風貌!將向全世界展現我們中國特警力量!敬禮—”

“唰—”隊員們舉起右手,莊嚴敬禮。貝雷帽下麵黝黑消瘦的臉,在鴉雀無聲中蘊藏著無窮的力量……

“登機!—”沈鴻飛站在艙門口,背著背囊,95自動步槍背跨在後背上。隊員們攜帶武器,低姿躍上直升機。陶靜最後一個登上直升機,她轉身,嘩啦一聲關閉艙門,伸出右手大拇指。左燕坐在機艙,點頭會意,隨即推動操縱杆,直升機的螺旋槳高速旋轉著拔地而起。陶靜坐靠在機艙上,看著漸行漸遠的訓練基地,她從包裏拿出記事本翻開。

“是的,生活還要繼續,戰鬥還要繼續,我們的未來還要繼續,我不知道在未來的歲月裏,命運還會帶給我多少坎坷和磨難,但是我已經不再懼怕,無論如何,我都會坦然麵對,因為我是一名特警,在特警的世界裏,沒有屈服,沒有沮喪,我們擁有的—隻有麵對一切的勇氣和無所畏懼的特警力量!”

陶靜合上記事本,從兜裏拿出那枚戒指,淚眼盈盈地仔細打量著。漸漸模糊的視線裏,何苗仿佛站在那裏看著她微笑,眼睛裏麵燃燒著青春的火焰,他的身影孤獨而又堅定。陶靜收好戒指,淚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視線……

致敬

2005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在全國36個重點城市組建公安特警隊,時至今日,全國隨處可見公安特警的身影。這是一支忠於祖國、忠於人民,無私無畏、忠誠勇敢的特警力量,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隻要祖國和人民需要,他們都會及時出現!讓我們對他們的犧牲和奉獻,致以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