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清晨,朝陽灑在一片密集的叢林上空,從遠處望去,山巔晨霧繚繞,一片靜謐。陽光透過叢林縫隙投射到地麵上,被交錯的樹枝剪成斑駁的光影。在叢林深處,一個穿著迷彩服的身影持槍在林間拚命地奔跑,黑色作戰靴踩在潮濕的地麵上幾乎沒有任何聲響。迷彩服在急速奔跑中不時地停住腳,單腿呈跪姿,控製著呼吸節奏,眼睛警覺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密林裏,除了粗重的呼吸聲外,鴉雀無聲。

他的臉上塗著墨綠相間的偽裝油彩,布滿血絲的眼睛目光如炬,汗珠不斷地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滑落,鋼盔下麵黝黑消瘦的臉,在寂靜中蘊藏著年輕的力量。這時,陽光開始變得有些刺眼,迷彩服眯縫著眼看看,咽了口唾沫,又站起身繼續狂奔。路上,有樹枝不斷地從他身邊彈開,在空寂的密林裏嘩啦作響。

陽光從山頭灑下來,山頂的風很硬,不斷地從林間的空地上呼啦啦地刮過。迷彩服黑臉持槍一路狂奔,在他來到山頂時猛地愣住了—山頂的亂石堆旁,一個身形魁梧的蒙麵大漢單手持槍對著他。迷彩服站在山頂,風刮在他的臉上像刀子劃過,那雙充滿傲氣的眼睛在鋼盔的陰影當中閃爍著冰一樣的寒光。他看不清那人的臉,在他後麵,更多蒙著黑麵的人冒了出來。看著越來越多的蒙麵人,迷彩服咽了口口水,猛地抬起右手,扣動扳機。“嗒嗒嗒,嗒嗒嗒……”站在最前麵的那個蒙麵大漢來不及隱蔽,在彈雨中抽搐著倒下了。幾乎同時,其他的蒙麵人也開槍射擊,黑洞洞的槍口閃著烈焰,映亮了他的眼睛,他健壯的身軀在密集的彈雨中抽搐著倒下。空寂的山頂,槍聲震耳欲聾,伴隨著山風在林間回響……

2

天剛蒙蒙亮,整個東海市一片安靜。這個時候,街道上還沒有行人,隻有清潔工人孤獨的身影伴隨著沙沙的掃地聲。一棟普通的居民小樓裏,臥室的一角立著各種健身器械,對麵牆上整齊地貼著一排“優秀士兵”的獎狀,還有不同時期的照片。微光照著桌子上擺放著的各種獎杯,泛著隱隱的白光。在旁邊,是一個相框—十幾個穿著迷彩服的偵察兵戰士抱著自己的步槍,他們的右臂上都佩戴著刺繡出來的狼牙臂章。照片上的沈鴻飛露出一嘴白牙,眼神當中透出一股傲氣。在獎杯的旁邊,一枚鮮豔的二等軍功章靜靜地躺在精致的小盒子裏,顯得有些孤獨,在夜色裏透出一股悲涼。

“啊!—”沈鴻飛尖叫一聲從**猛地坐起。他喘著粗氣,額頭上冒著一層密密的冷汗,驚恐地望著對麵的白牆。許久,沈鴻飛才痛苦地閉上眼睛,將棱角分明的臉埋在手掌裏—高低錯落蒙著迷彩布的鋼盔,塗抹著厚厚偽裝油彩的黑臉,無聲升起的國旗,還有那嘶啞如同雷鳴一樣的呐喊……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以為時間可以衝淡一切,但這些熟悉的場景卻總是出現在他的夢裏,從來就不曾忘記過。

黑暗裏,沈鴻飛抬起眼,看見躺在遠處桌子上的那枚軍功章,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側頭看了看鬧鍾,淩晨五點鍾,他甩甩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然後悄然起身,穿上運動服,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在他的床頭,掛著一套別著學員肩章的嶄新警服,沈鴻飛伸手摸了摸帽子上的警徽,笑了笑,轉身走到客廳。父母還沒有起來,屋裏黑著燈,沈鴻飛戴上耳機悄聲出去了。

海邊的公路上晨霧蒙蒙,沈鴻飛戴著耳機,一邊跑步一邊揮手出拳。突然,一個粉紅色的身影從他身邊唰地掠過,沈鴻飛一愣,抬眼看過去,紮著馬尾辮的淩雲小鹿一樣在他前麵跑著,沈鴻飛無聲地笑笑,加速追了上去。很快,沈鴻飛和淩雲擦肩而過,沈鴻飛側頭看淩雲:“嘿,你跑得太快了!”淩雲看都不看他,繼續跑。沈鴻飛也不在意,“你這樣會把自己跑廢的!”淩雲白了他一眼,繼續看著前方,馬尾一甩一甩的,很是好看。沈鴻飛一愣,苦笑著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淩雲還是不理他,噌地加速超過了他。沈鴻飛笑,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後麵跑。

淩雲穿著運動背心在前麵跑,馬尾辮一甩一甩的,沈鴻飛笑著看她的背影,兩人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五米之內。淩雲有些不快,加快了步伐。沈鴻飛也不說話,跟著加速,還是不緊不慢地跟在淩雲後麵。

晨霧裏,兩人開始較勁。淩雲不斷地加快速度,但始終甩不開沈鴻飛,她有些緋紅的臉上開始出汗。沈鴻飛還是聽著音樂,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淩雲側眼看他,沈鴻飛笑笑,很紳士地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淩雲甜甜地一笑,腳下卻突然加速。沈鴻飛一愣,趕緊跟上。前麵路上有個小岔口,淩雲跑著,突然猛地一拐彎,迅速向旁邊的樹林裏衝去。那是一個陡峭的下坡,沈鴻飛大驚,連忙叫住她,淩雲根本不理,噌噌噌地在樹林裏狂奔。沈鴻飛來不及多想,拔腿急忙追進樹林。

林子裏,淩雲正急速奔跑,突然,濕滑的泥地讓她腳下一滑,整個人就飛了出去,眼看著就要摔下去,沈鴻飛縱身一躍,一把抱住淩雲滾翻著落地。兩人剛停穩,淩雲臉色煞白地急促呼吸著,沈鴻飛也滿頭是汗,大喊:“喂!跑步犯不上這麽玩兒命吧?”淩雲瞪著他,汗水順著她潔白如玉的臉頰流下來。淩雲氣鼓鼓地一把推開他,沈鴻飛沒留意,一個趔趄,猛地被推倒在地。淩雲看了他一眼,起身跑了。沈鴻飛爬起來,看著淩雲跑遠的背影,拍拍身上的灰土無奈地笑:“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麽暴力嗎?暴走羅拉啊!”

3

清晨,一間溫馨的房間裏散發著淡淡的花香味道,粉色的床單上擺放著一隻毛茸茸的泰迪熊,很是可愛。對麵的地上立著一台跑步機,還有各種散打護具。淩雲穿著運動背心,齜牙咧嘴地在抹白藥,胳膊和後背上的傷痕清晰可見。抹完藥,淩雲站起身,愣愣地走到窗戶旁,腦子裏閃過剛才的畫麵,淩雲咬牙切齒:“哼,居然敢抱我!”淩雲氣不打一處來,揉著胳膊,又一疼,咧著嘴轉身,一瘸一拐地去拿掛在牆上的警服。

換好警服的淩雲剛走到客廳,淩母正端著盤子走出廚房:“哎,小雲,怎麽走路一瘸一拐的?受傷了?”淩雲趕緊直了直身子,嘴硬地說:“沒有,我在技偵工作能受什麽傷啊?肌肉有點疼。媽,我沒事,我走了啊!”說完咬牙向門外走去。剛一出門,淩雲就齜牙咧嘴地扶著牆,倔強地咬牙堅持著走到電梯前。門一開,是隔壁的老頭兒老太太買菜回來,淩雲馬上站好,強笑著打了聲招呼,趕緊進了電梯。

早上的市區一片繁忙,趕著上班的人們行色匆匆地在人流裏穿梭。高架橋上,老交警林國偉熟練地疏導著四麵來往的車輛。在他旁邊,穿著一身嶄新警服的沈鴻飛戴著摩托頭盔,跟著林國偉在街上執勤。林國偉是當了二十多年的老交警了,現場執勤經驗豐富,人緣也不錯,這次沈鴻飛跟著他,能學到不少東西。有時候,理論學得再好,也得到實踐中接受檢驗。

現在早上七點多,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林國偉熟練地打著手勢,指揮著主幹道上堵得最厲害的一段路。高架橋下,一溜車隊排著長龍正在等紅燈,有司機不耐煩地按著喇叭,林國偉戴著白手套,朝著司機一伸胳膊,喇叭聲立刻停了。不遠處,一輛白色的奧迪停在車流當中。坐在駕駛座的是個光頭,滿臉絡腮胡子,脖子上戴著一根小拇指粗的大金鏈子。在和奧迪隔了兩輛車的後麵,是一輛掛著民用車牌的普通轎車。車上,穿著便衣的鄭直戴著墨鏡,緊盯著前麵那輛奧迪。在他的腰部,隔著衣服別著一把64手槍。鄭直探頭看了看前麵,堵得一塌糊塗的車流一直沒動,鄭直隻好無奈地坐回車裏。就在收回身子的那一瞬間他愣住了—後視鏡裏,在他側後方的一輛黑色君威車上,三個戴著黑色麵罩的大漢正拿起霰彈槍跳下車,鄭直一個激靈,猛地回頭,隻見三個蒙麵人正持槍從他的車旁擦肩而過。

“我×!”鄭直來不及多想,從腰間拔出手槍。隻見三個蒙麵大漢徑直走到前麵的奧迪車外,抬手舉槍,砰砰砰……奧迪車的前擋玻璃嘩啦啦碎了一地,坐在駕駛座上的光頭傻了,反應過來後迅速啟動汽車,急踩油門,砰!奧迪撞了前車,又倒車,又猛地撞開後車。三個蒙麵人措手不及,急忙閃身躲避,奧迪車猛地掉頭,從應急通道逆行逃竄而出。此時,高架橋下的人完全沒想到會出現這一幕驚險的槍戰片,全都呆住了。

奧迪車逆行開到橋頭,正跌跌撞撞地向高架橋上逃竄,三個蒙麵人手持霰彈槍緊追其後。鄭直閃身下車,隱蔽在車門後,他的手有點兒哆嗦,拉了幾次才將子彈頂上膛。鄭直調整著呼吸,起身舉起64手槍,高喊:“不許動!警察!”

三個蒙麵人回過身,舉起霰彈槍,鄭直大驚,急忙蹲下。“砰!砰!砰!”子彈打在車身上,彈痕斑斑點點。鄭直正準備起身回擊,“嘩啦”一聲,擋風玻璃碎了一地。鄭直隻能護住頭,蹲在車身後隱蔽,霰彈槍的強大火力逼得他無法起身。三個蒙麵人轉身繼續向白色奧迪車狂追過去,鄭直閃身出來,舉槍瞄準。這時,已經有人從車裏跑出來,尖叫著四處奔逃。現場人頭攢動,鄭直的槍口不斷被遮擋,他怒罵了一句,衝入人流撥開他們,邊跑邊拿起對講機:“鬆獅,鬆獅,這裏是斑點狗!緊急情況,重複一遍,緊急情況!光彩大街至彩虹橋路段發生槍擊,有人開槍!目標是金強!”

“斑點狗,鬆獅收到,你確定你看清楚了嗎?大街上有人開槍嗎?”對講機裏很快傳來回複。鄭直奔跑著大喊:“他們已經對我開槍了!你還要我怎麽看清楚?!”

“斑點狗,你注意保護群眾安全!我馬上通知特警!金毛馬上就到!”

“讓金毛快一點兒,這裏老百姓很多!我看見的有三個槍手!”鄭直青筋暴起,把對講機揣進兜裏,持槍追了上去。

高架橋上,沈鴻飛戴著警用頭盔,正在觀察著四周的交通情況。沈鴻飛剛轉頭,就看見一輛白色奧迪車跌跌撞撞地開過來,沈鴻飛大吼:“師傅!你看!—”林國偉轉過身,看著逆行而來的奧迪車怒吼道:“搞什麽啊?!想死啊?!”林國偉快步跑過去,指著開車的光頭怒吼:“停車!—”“吱”的一聲急刹,滿臉是血的光頭一臉驚恐地大喊:“警察!警察救我!”林國偉看著一臉血糊的光頭也愣住了。這時,三個蒙麵槍手突然從後麵躥出來,沈鴻飛大喊:“師傅!小心!—”話音未落,“砰”的一聲槍響,林國偉不相信地低頭看著胸口的血洞,慢慢地倒下了。

“師傅!—”沈鴻飛大喊著快速跑過來,三支黑洞洞的槍口一下子對準了他,沈鴻飛猛地呆住了—空寂的山頂,黑洞洞的槍口閃著烈焰,密集的彈雨橫飛,震耳欲聾……這個熟悉的畫麵唰地從他腦子裏快速閃過……這時,三個蒙麵人互相看了看,掉頭跑了。現場不斷有人從車上下來,尖叫著四處躲避。沈鴻飛回過神來,想追,回頭看看地上滿身是血的林國偉,急忙跑了過去。

“媽的,誰讓你打警察的?!”領頭的蒙麵大汗怒罵著,旁邊另一個蒙麵人著急地說:“大哥,來不及了!快走吧!”三個蒙麵人快步往回跑。這時,鄭直衝過來,舉起手裏的64手槍瞄準:“警察!放下槍!”話音剛落,對麵奔跑的行人猛地把他撞向一邊,三個蒙麵人趁機跑下橋。鄭直追上去,三個人已經跑遠了,鄭直恨恨地一腳踹在欄杆上。

不遠處,沈鴻飛抱著滿身是血的林國偉,鄭直跑過去大喊:“快叫救護車!”這時,光頭從車裏爬出來,想跑,鄭直上去“咣”地一腳把他踹倒,光頭哭喪著臉:“不關我的事啊!”沈鴻飛拿起腰裏的對講機急呼:“總部,總部,這裏是1012,立即派救護車到光彩大街由西向東高架!有警員受傷!槍傷!”光頭抱頭蹲在地上,鄭直舉槍對著他,拿起對講機呼叫:“鬆獅,斑點狗報告,三名槍手開槍打傷一名交警,現在正在逃離現場。疑犯可能駕駛一輛黑色君威轎車,車牌沒有看清楚!”

4

市特警支隊裏,一陣淩厲的警報聲劃破天際。隊員們衝出房間,樓道裏頓時人聲鼎沸。槍庫裏,隊員們全副武裝,神情肅穆,迅速有序地拿起各自的武器裝備,在操場集結。

樓道裏,猛虎突擊隊隊長龍飛虎拿起警服,套在山一樣的身軀上,紮好腰帶快步走出辦公室,警帽下是一張黝黑的臉,眼裏透著堅毅。副隊長雷愷跟在旁邊,目光炯炯。龍飛虎一臉嚴肅:“到底什麽情況?”雷愷快步跟上:“現在還不清楚,警情通報要過會兒才能到!”龍飛虎點頭:“紅色警報是槍擊案,讓隊員們做好戰鬥準備!一中隊跟著我,二中隊跟著你!”雷愷點頭。這時,教導員鐵牛也快步走了過來:“龍頭,你們先去一步,我帶三中隊支援。”龍飛虎點頭,想了想,又補充道:“準備重家夥,還不知道要麵對什麽情況。”鐵牛鄭重地點頭,三人快步向槍庫走去。

特警機場上,全副武裝的左燕快速登上直九駕駛艙,螺旋槳卷起的巨大風聲獵獵作響。這時,三輛特警SUV疾馳而來,車還沒停穩,龍飛虎就帶著一中隊跳下車,快速跑向直升機。正在做起飛準備的左燕下意識地望了一眼拎著狙擊步槍的吳迪,直升機下,吳迪衝她做了個心形手勢,左燕嫣然一笑,用手勢回複他:一邊玩兒去!吳迪傻眼了。這時,擦身跑過的特警隊員楊震一巴掌拍在吳迪的頭盔上,吳迪回過神,扶好頭盔,趕緊跟著隊員們快速登機。

機艙裏,左燕很快恢複鎮定。龍飛虎登上直九:“走!”左燕點頭會意。三架直九快速拉高機頭,魚貫起飛,向城市中心飛去。

街上,特警隊副隊長雷愷正帶隊駕駛著摩托車在擁堵的車流中穿梭,隊員們穿著黑色特警服,背著長槍,鳴笛快速掠過。路上的車趕緊閃到一邊去,路上的行人也紛紛側目。車風馳電掣,正在路口執勤的交警看著都傻眼了,知道急忙攔住其他過往的車輛。肯定是發生了什麽重大警情,不然特警隊不會有這麽大的陣勢。不遠處,鐵牛也帶著重裝備車隊鳴笛疾馳而過。

高架橋上,四周已經拉上了黃色的警戒線。此刻,林國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沈鴻飛捂住他的胸口,仍然有鮮血不停地從他手指縫間往外冒。這時,一輛閃著警燈的轎車停在不遠處,重案組組長路瑤下車,快步走過來,鄭直看見急忙跑過去:“組長!—”路瑤看著他身上的血汙,一驚:“什麽情況?怎麽搞成這樣?”鄭直顧不上解釋身上的血跡,說:“金強肯定被仇家盯上了,這個是有預謀的。”路瑤問:“金強呢?”鄭直說:“受了輕傷,送公安醫院了,有民警跟著。”路瑤點頭,走到被打碎玻璃的白色奧迪車前,剛想說話,就聽見一陣轟鳴的馬達聲從高空傳了過來。

隻見三架直升機低姿懸停在半空中,急速旋轉的螺旋槳卷起的颶風,刮得地上的樹葉、紙片一陣亂飛。機艙裏,龍飛虎打著手語,吳迪點頭會意,“嘩啦”一聲打開機艙門,用力拋出下降繩,熟練地扣上滑降索,轉身嗖地滑了下去。腳剛落地,右手便解開滑降扣,快速向前警戒。其他的隊員們也陸續落地,在現場組成環形防禦。左燕坐在駕駛艙關切地看著高架橋上跑開的吳迪。隨後,三架直升機拉高機頭,在高空懸停待命。這時,全副武裝的龍飛虎快步走過來,山吼似的聲音響起來:“現場誰負責?”路瑤站在旁邊,頭也沒回地說:“我負責。”龍飛虎一看是她,悻悻地不說話了。

“這裏由重案組負責。”路瑤轉過身,臉上露出不屑。龍飛虎硬著頭皮問:“槍手在什麽地方?”路瑤還是一臉不屑:“早就沒影了,你們來晚了。等你們來,黃花菜都涼了。”龍飛虎沉住氣說:“我們已經以最快速度趕到了。”路瑤一甩頭:“我沒心情聽你的解釋。”突擊隊員們站在那兒看著兩人鬥嘴,麵麵相覷,都不敢說話。鄭直站著,納悶兒地看看路瑤,又看看全副武裝的龍飛虎。龍飛虎轉身看著一身血的鄭直,問:“你就是在現場的刑警?”鄭直點頭:“是,我是重案組的,我叫鄭直。”龍飛虎看他:“我想知道現場的情況。”

“是這樣的,我正在……”

“龍飛虎,這是我的人!”鄭直剛想匯報,路瑤冷冷地一聲吼,鄭直馬上住嘴了。不清楚狀況的鄭直一臉茫然地看著兩人。龍飛虎歎了口氣,耐心地說:“組長同誌,作為特警突擊隊隊長,我想了解現場的情況,希望你能批準。”路瑤傲氣地對鄭直一揚頭:“你告訴他吧。”

“是。”鄭直轉向龍飛虎,“我們一直在跟蹤金強,今天的槍手是有預謀的,是衝著金強來的。”吳迪歪頭:“金強?聽著怎麽這麽耳熟?”龍飛虎說:“地下賭場的老板,我們以前抓過他。”鄭直忙點頭:“是,我們一直在跟蹤他,希望可以找到一個大案的線索。今天我跟著他到了下麵的街上,趕上紅燈,就有三個槍手直接過來對著他的車開槍。”吳迪彎腰看看車身上布滿的彈孔:“是霰彈槍?”鄭直點頭:“對。三個槍手,蒙麵,都是霰彈槍。”

“金強死了嗎?”龍飛虎問。鄭直搖頭:“沒有,輕傷,送醫院了。”龍飛虎看了看留在地上的血,鄭直忙解釋說:“哦,是執勤的兩個交警,其中一個受傷了,已經送醫院了。”這時,副隊長雷愷帶著摩托車隊趕到:“怎麽回事?槍手呢?”鄭直指了指橋下:“跑了,我猜他們是乘那輛君威跑了。”

“車牌呢?看清了嗎?”龍飛虎問。鄭直搖頭。龍飛虎看著一片開闊的高架橋:“這裏四通八達,往哪裏跑都可能,但願他們沒有離開東海。”雷愷看他:“隊長,我們現在怎麽辦?”龍飛虎別有用意地看了他一眼:“這案子,是重案組的。”雷愷一愣,沒明白,順著龍飛虎的眼神看去,吐吐舌頭:“乖乖,冤家路窄啊!”鄭直還是不明白:“什麽意思?重案組和特警隊不都是同事嗎?”突擊隊員們都忍住笑。雷愷看著鄭直:“新警察吧?”鄭直忙點頭。雷愷笑:“我就知道你是新警察。”鄭直還在納悶兒,龍飛虎看著一頭霧水的鄭直:“好了,你去忙你的吧。”鄭直皺著眉走開了。龍飛虎一揮手,全都不敢笑了:“好了,通知鐵牛,不用在路上拚命趕了,直接到百花分局待命吧,市局的專案指揮部應該會設在那兒。”雷愷點頭:“明白。”

5

百花分局指揮中心,各路警官濟濟一堂。牆上掛著的大屏幕反複播放著事發現場的回放片斷。路瑤坐在會議桌的斜對麵,側對著龍頭,兩個人的眼神不時撞在一起,又急忙錯開。鄭直坐在旁邊,看著兩人,好像明白點什麽。這時,穿著一身警服的淩雲抱著筆記本電腦快步走進來,鄭直抬起頭,一愣:“師姐?”淩雲看見鄭直,有點兒意外,沒理他,忙低頭操作電腦。鄭直有點兒尷尬,路瑤低聲問:“怎麽,你認識淩雲?”鄭直咧嘴一笑:“認識,一個學校出來的,她高我一屆。”路瑤看他的眼神有點兒不太對,問:“你前女友?”鄭直一愣,急忙搖頭:“不是不是,我哪兒追得上她啊!她可是我們警院的校花,多少師哥惦記的。”路瑤一笑:“看來你現在還惦記呢。”鄭直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說話。

這時,市公安分局的吳局長和幾位高級警官急步走進指揮中心,在座的所有人唰地起立。吳局長掃視了一眼眾人:“好,現在人差不多到齊了,有的部門同誌還在路上,先不等他們了。大家都坐,今天早晨,在我市百花區光彩大街至彩虹橋由東向西的高架橋上發生了一起惡性涉槍殺人未遂案件,有一名交警同誌身負重傷,現在還在醫院搶救。”在座的警察們都麵色嚴峻,吳局長聲音低沉,“此案發生在早高峰時期,現場圍觀群眾眾多,這起事件通過個人微博被迅速發布到了網上,對我市造成了重大的負麵影響。市委市政府領導指示,要求公安機關迅速破案,並公布於眾,穩定人心。”吳局長頓了頓,沉聲道,“同誌們,三名持槍匪徒在光天化日下,在鬧市區開槍殺人,你們應該知道事件的嚴重性了。此案是我們東海警方的恥辱,能不能雪恥,就要看諸位了。現在,我宣布—1017專案組成立。專案組組長由市局刑偵支隊重案組的路瑤同誌擔任。”

“是!”路瑤唰地起身。吳局長看向龍飛虎:“副組長由市局特警支隊猛虎突擊隊的龍飛虎大隊長擔任。”

“是!”龍飛虎起身,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都有點兒尷尬。吳局長繼續:“下麵,由路瑤同誌介紹案**況。”

路瑤走到大屏幕前:“今天早晨7點34分,我重案組鄭直同誌在跟蹤監控疑犯金強的途中,遭遇了這起持槍殺人未遂案。”路瑤指著投影上的照片,“金強,三十四歲,本市人,曾經因搶劫被判處三年徒刑。出獄後一直不務正業,在社會上遊**。他是公安機關的常客,開地下賭場、放高利貸、收保護費等無惡不作,我們一直懷疑他跟東海市的販毒集團有聯係,因此對他實施了監控。沒有想到的是今早會發生這起案件。金強受了輕傷,現在在公安醫院,處於我們的嚴密看護當中。”

“案發現場到底是怎麽回事?”吳局長神情嚴肅。路瑤看了一眼鄭直,鄭直連忙起身:“報告,當時是我在跟著金強。在路口等紅燈的時候,一輛君威車上下來三個蒙麵槍手,直接走到金強車旁開槍。金強反應也很快,掉頭逆行上了高架橋。由於現場路人太多,我沒辦法開槍,隻能跟著他們上橋。橋上當時有兩名交警同誌在執勤,其中一名身負重傷。槍手見勢不妙,就趁亂逃跑了。在現場,我始終沒敢開槍,我不能確定這一槍打出去是否可以準確地擊中槍手。對不起,吳局,我的射擊不過關,我沒有把握。”吳局長擺擺手:“你做的是對的,這是你能做出的最好選擇了。如果在鬧市區發生警匪槍戰,流彈打在群眾身上,後果不堪設想,我們公安機關可能要麵對更難辦的局麵。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犯罪分子跑不掉,抓住他們無非就是時間問題—但是,同誌們,我們沒有更多的時間了!這個案子的影響太惡劣了,在網絡上已經成為熱點,各種謠言四起。中央領導和公安部領導專門打電話過來,詢問案情,省市兩級領導都高度重視,都命令我們盡快破案,給人民一個交代。”吳局長轉頭看淩雲:“技偵有什麽發現?”淩雲站起身:“報告吳局,接到警情通報以後,我們技偵支隊和交管局取得聯係,獲取了周邊案發前後兩小時的所有攝像頭的視頻和圖片資料,組織人員進行了細致排查。根據警情通報提供的線索,我們最終鎖定了這輛車—”淩雲敲擊鍵盤,投影上立刻出現了一輛由高處攝像頭拍下的君威車,“這是在案發前三分鍾,在案發地點發現的君威車,這輛車再往前開就到了有紅綠燈的路口。我們分析,就是這輛車。”

畫麵被定格的大屏幕上,前排的司機戴著棒球帽和墨鏡,左手握著方向盤。吳局長眉頭緊皺:“這張看不出來車後排有沒有坐人,你們是怎麽肯定是這輛車的?”淩雲說:“我們調查了這輛車的車牌,原車是一輛捷達,但這是個套牌車,我們沒辦法辨析司機的麵容,無法做人像比對。”吳局長走近大屏幕:“他的右手在幹什麽?”

“他在打電話!”淩雲驚喜地說。吳局長看了她一眼,淩雲立即會意,拿起手機轉身出去了。吳局長看向路瑤:“路組長,你有什麽看法?”路瑤站起身:“剛才吳局已經做出了具體指示,我們專案組一定會盡快破案,給全市人民一個交代!”

“不,是全國人民!”吳局長轉身,“宣傳處—”

“是。”宣傳處秦處長是個幹練的女幹部,起身回答,“根據網絡監控部門的報告,7點43分,槍擊案發生;7點44分,第一條相關微博出現在某門戶網站微博,車內群眾拍下槍擊案的現場圖片,在網絡上引起轟動;隨即現場群眾一共發出二十三條原創微博。截止到會議前,含中央級媒體認證微博在內,一共有一百三十一家媒體認證微博發布槍擊案相關微博,總轉發量達到了十七萬餘條,占據今日熱點榜首。宣傳處已經接到各級媒體電話二百三十一個,要求就槍擊案進行采訪,目前,我們正在準備通稿,案情會議結束以後,就立即召開第一次新聞發布會。以往我們可以通過協商,將新聞延後到破案以後發布,但是現在不行了。這是我們回避不了的現實,現在是自媒體時代,我們隻能應對。因此,各位的破案一定要快,否則我們公安機關就越來越被動了。”

秦處長說完坐下,路瑤和龍飛虎的表情都很凝重。吳局長注視著他們:“24小時—我隻能給你們24小時,在我來百花分局以前,我已經接到公安部的電話,得知中央領導非常震驚,公安部要求我們在24小時內破案,人槍並獲。記住,隻有24小時!”

“電話!那個電話號碼找到了!”淩雲衝進門,隨即穩定了一下自己,“吳局,那個電話號碼找到了!是用假身份證登記購買的,但是他打過去的電話號碼卻是實名購買的!”

“他打給誰?”路瑤急切地問。

“曾凱!”

“果然是他!”路瑤說。

“這個曾凱是什麽人?”吳局長問。

“曾凱是另一個地下賭場的老板,他跟金強之前就因為搶地盤有過節。”

龍頭站起身:“金強和曾凱都被我們特警隊掃過賭場,我都見過他們。”吳局長走到會議桌前麵,表情嚴肅地掃視著所有人,聲音低沉:“同誌們,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記住,我們隻有24小時!好了,去做你們該做的事!”

“唰—”警察們全體起立,動作整齊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