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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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驚又喜,對玉麵狐狸說:“原來這就是摩尼寶石中的秘密!”

玉麵狐狸說:“我這才相信你是真心真意對我。我原以為你在我說出摩尼寶石中的秘密之後,會一鏟子削掉我的頭!”

我說:“那怎麽可能,我可不是那麽狡猾的人,我對你是一片坦誠,也不怪你不信我,我這人說話就這德行,著三不著兩,一直也沒人對我這麽好過。冷不丁遇上柔情似水的你,讓我十分衝動,十分激動,十分感動,十分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總是歸根結底一句話:我這一腔子血,都願意給你潑出來,五髒六腑都恨不得一件一件掏給你看!”

玉麵狐狸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望著我,說道:“我真沒看錯你!你瞧,那是什麽!”

我剛一轉頭,玉麵狐狸忽然伸出兩根手指戳在我肋下,我捂住肋下一彎腰,同時將頭轉了回來,一個“啊”字還沒出口,她右掌一抬,又在我的鼻子下麵狠狠往上一托,這招兒可太狠了。人的鼻子是軟骨,正麵挨一下頂多把鼻子打斷,玉麵狐狸這卻是要命的招兒。從斜下方往上發力,可以將人鼻梁中的骨頭直接插進腦子!

我稍稍往旁邊一閃,又順勢一仰頭,發出一聲悶哼,滾倒在地,感覺鼻子中的血已經流到了嘴裏。雖然有所準備,我可沒料到玉麵狐狸會下如此狠手,不是我躲得快,從我鼻子中流出來的可就不光是血了,那還該有粉紅色的腦漿子!我往地上一倒,手中的狼眼手電筒和摩尼寶石也都扔在了地上。玉麵狐狸撿起這兩樣東西,惶惶往前跑去,可能是怕雪梨楊等人隨時會過來。

我翻身而起,關上肩頭的攜行燈筒,顧不上去抹鼻子中流下來的血,摸黑跟在玉麵狐狸身後。從一開始我就沒指望她會相信我的話,我也沒打算相信她,我倒要看看她帶走摩尼寶石究竟要幹什麽。

隻見玉麵狐狸跑出幾十步,她用摩尼寶石在自己手中用力一劃,摩尼寶石的邊緣將她的掌心割破,她用鮮血抹在寶石上,又將狼眼手電筒按在上麵。但見從中放出一道奇光,比之前可要亮得多了,那道光往前一照,通道中居然有一個原本並不存在的岔口。

我抽出工兵鏟,從後方悄悄接近,見玉麵狐狸剛要往岔口中走,一抬手揪住她的頭,將她拎了回來。

二話不說,一鏟子揮下去,削掉了她的頭,熱乎乎的鮮血噴了我一臉,這次連衣服上都是血了。說實話,要不是剛才玉麵狐狸對我下黑手,使出這麽陰狠的招數,在我知道這個人真是她的情況下,我還真下不去手。我拎著她的人頭看了看,心中歎了口氣,又將人頭放在地上,撿起摩尼寶石和狼眼手電筒,一路往前飛奔,我忽然感到通道兩邊的石壁變窄了,通道寬四五十米,狼眼手電筒的光束僅能照到二三十米,我緊貼右手邊的石壁,按說狼眼手電筒照不到左側石壁,我也沒發覺通道在動,可在跑動中,狼眼手電筒的光束一晃,我發現手電筒居然可以照到右側的石壁,狼眼的光束不會越照越遠,足以見得通道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正在變窄,我暗叫一聲:“糟糕!玉麵狐狸用摩尼寶石打開了暗道,使這原本寬達四五十米的通道迅速變窄,如果我們不能盡快逃脫,可能都會被夾死在其中,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骰子已經落地,無窮的可能變成了一個!而我並不知道前麵的人是否安然無恙……”想到這裏,我幾乎不敢再往前跑了,可又不敢停下,抬頭一看,前方又出現了那幾個人。

我心口“怦怦”直跳,看看這幾個人分別是胖子、大金牙、玉麵狐狸……沒有雪梨楊!

2

在這個5號地點中,大金牙在石壁上撞破了頭,倒在地上半死不活,胖子手握步槍,緊緊盯著玉麵狐狸。玉麵狐狸把臉扭到一旁,不去看胖子,然而這其中為什麽沒有雪梨楊?我幾乎要發狂了,握住手電筒和摩尼寶石的兩隻手中已全是冷汗,不住發抖。那三個人都被我的臉色還有這一身的鮮血嚇了一跳。

胖子說:“老胡,你幹什麽去了,身上怎麽全是血?”

我用狼眼手電筒照向對麵的石壁,相距我們隻不過六七米了,再也沒有時間和力氣跑去下一個地點。我用一種我自己都覺得可怕的聲音從喉嚨中擠出幾個字:“雪梨楊在哪兒?”

胖子說:“她看你去了半天不回來,往前麵找你去了,你沒見到嗎?”

我一聽這話,當時兩條腿都軟了,扶住石壁也站不住,不由自由坐了下去,之前在屁股上挨了尕奴一鞭子,破了一道大口子,在我這一路狂奔之下,還在一直滲血。這時候往下一坐,傷口又裂開,可我也不覺得疼,整個人有一種被掏空了的感覺。當年在老山前線,很多戰友在我麵前倒下,過了很久,我仍會在夢中回到硝煙彌漫的火線上。之前倒下的那些人,還會站在我身邊,有人跟我說話,有人衝我咧開嘴笑。我知道那是夢,在夢中我覺得這些人都還活著,而在我從夢中驚醒之後,我才會想起這些人已經不在了,一去不返,再也回不來了。隨即而來的,是心中刀絞一般的疼痛,那種感覺雖然非常痛苦,我至少覺得我這個人還在,此時我一想到再也見不到雪梨楊了,我覺得我這個人都已經不複存在了!

胖子說:“你這臉上怎麽也全是血?你說你們一個個吃了什麽迷魂藥兒了?怎麽都拿腦袋往石壁上撞?不知道雞蛋不能碰石頭嗎?”

說話這會兒,對麵的石壁又近了兩米,倒在地上的大金牙突然像詐屍一樣跳了起來,叫道:“胡爺,胖爺,通道變了!”

玉麵狐狸也吃了一驚,從地上站起身來,正在這時,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雪梨楊跑了過來,她一看我這一身的血,同樣吃驚不已,我見她還在,頓覺心頭一熱。可情況緊急,來不及多說什麽了。我抬起胳膊抹一把臉上的血,又塗在摩尼寶石上,手電筒的光束照上去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寶石全被鮮血遮住了,連壁畫也照不出,我心下一驚:“我的血不成麽?”來不及再想了,我一把將旁邊的玉麵狐狸拎了過來。

玉麵狐狸大驚:“姓胡的,你要幹什麽?”

我並不理會她,用摩尼寶石割破她的手掌,又按在手電筒上,往前一照,漆黑無比的石壁上,浮現出發光的壁畫。其餘幾人均是“啊”了一聲,這其中也包括玉麵狐狸。她完全想不到,為何我會知道摩尼寶石中的秘密。

我又將摩尼寶石放出的光往四下裏一照,照見通道中的一個岔口,招呼其餘幾人:“別看了,快往裏邊走!”雪梨楊等人也感覺到了情況危急,再不走,就讓這通道夾扁了,一行人拎上背包,快步進入岔口。

那裏邊兒是個斜坡,一直延伸向下,不知通往何處,但是眾人終於逃離了那條沒有盡頭的通道,再往身後一看,來路已被石壁擋死。

大金牙說:“胡爺,這玩意兒可真是個寶啊!哪怕咱們這趟什麽都沒撿到,僅將這摩尼寶石帶出去,那也不虧了!這得值多少錢呐!”

雪梨楊幫我止住鼻血,又擦掉我臉上的血跡,她也問我:“你怎麽全身是血?”

我再也按捺不住,將她緊緊抱在懷中,雪梨楊掙脫開說:“成什麽樣子,這裏還有其餘的人在。”

我當時卻完全沒有想到,雪梨楊之前跟我說的那句話有多重要——上帝扔出了骰子,上帝決定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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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往斜坡下走了許久,盡頭是一道石壁,下邊擺了個方方正正的大石槨,周圍空空****的,沒有任何東西,更讓這石槨顯得十分突兀。我並不知道這是不是石槨,但是以往我在古墓之中,見到有石蓋的棺槨,大抵也是如此。隻不過這個石槨上沒有任何陰刻或是浮雕的紋飾,上邊也沒有積灰。我心想:“玉麵狐狸口中所說的寶藏,十有八九在這其中!”雖然我很想看看這裏邊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但是走到這一步,我不得不處處小心。因為我完全想象不出,見到石槨中的寶藏之後會發生什麽。

我看了看一旁的玉麵狐狸,她已經將自己的手包紮好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知在想什麽。而胖子已經走到石槨前,雙手一使勁,感覺可以將這槨蓋推開。

胖子說:“咱可沒蠟燭了,還開不開這個石槨?”

我說:“沒蠟燭不要緊,可以讓玉麵狐狸去開,咱們在後邊看看,其中到底有什麽東西。”

胖子說:“石槨中還能有什麽,頂多有幾個粽子。你瞧這上邊連花紋都沒有,怎麽看怎麽寒磣,裏頭能有什麽好東西。”

雪梨楊對我說:“不像石槨,打開來看,隻怕凶多吉少。”

我說:“我們是掛了摸金符的摸金校尉,開棺取寶鑽土窯兒,乃是份所當為,有什麽可怕?再說盡頭已無出路,不打開石槨來看個明白,又能如何?”

雪梨楊說:“這個史書文獻上沒有記載的古國,埋在流沙之下,又深陷地底,說不定有上萬年了。西夏人又造了一座密咒伏魔殿,擋住了下來的入口,可見其中頗有古怪,或許這個秘密是不該被世人揭開的。”

大金牙湊上來說:“楊大小姐,鄙人有一愚見,不知當講不當講。”

雪梨楊說:“你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大金牙說:“楊大小姐所言甚是,埋了上萬年的古國,其中的東西是不該出世的,換句話說,就是不該讓人看到的。可這話也得兩說啊,什麽人該看,什麽人不該看?不該看的那是村夫愚婦、貪財忘義之輩,可咱們這兒都是什麽人呐!你們三位乃是當世的摸金校尉,別看我大金牙隻是在潘家園兒混口飯吃,但是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我見天兒跟你們三位後邊轉,不敢說流芳百世,是不是也足以遺臭萬年……”

他覺得最後這句詞兒用得不對,又琢磨換個說法,我可不想在這兒再聽他胡侃亂吹了,對玉麵狐狸說:“你去打開寶藏,讓我們見識見識。”

玉麵狐狸目中含怨:“你既然都知道了,還用得到我嗎?”

我對玉麵狐狸說:“我還不知道寶藏是什麽,可又怕讓這東西咬了,所以還得你先上。”

玉麵狐狸說:“原來你也有見識不到之處,寶藏並不是你們所想的東西,石槨中也沒有古屍,你們打開寶藏,並沒有任何意義。”

我說:“什麽叫對我們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可也沒比你低了一頭,還要分什麽貴賤不成?”

玉麵狐狸用輕蔑的目光逐一將我們四個打量了一遍,冷冷地說:“我先祖乃拘屍國主,身上流淌著鴻蒙寶血,你們也配同我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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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玉麵狐狸的話不以為然:“你先祖是拘屍國主君,那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這都什麽年頭了,你頂多也就是……”

大金牙說:“充其量是一大膽民女!”

玉麵狐狸說:“拘屍國是已經沒有了,可鴻蒙寶血還是傳了下來,摩尼寶石中的光乃宇理之光,那是混沌初開時的頭一道光。隻有拘屍國後裔的鴻蒙之血,才可以放出摩尼寶石中的宇理之光,因此我才是寶藏真正的主人!”

我們在通道中都曾見到玉麵狐狸用她的血使摩尼寶石發光,這才照出道路來到此地,她這話倒是讓人無從反駁。

胖子強詞奪理,說道:“埋在流沙下的古國,可比你先祖的拘屍國久遠得多,怎麽你倒成了這個寶藏的主子了?”

大金牙也說:“胖爺所言極是,按道兒上規矩,一碗水得端平了,見麵分一半,這叫雨露均沾嘛!”

胖子說:“見麵分一半,是一人分一半嗎?”

大金牙搖頭晃腦地說:“然也!”

胖子說:“咱這兒有五個人,那我要沒算錯,一人占兩成,對不對?”

大金牙說:“胖爺,您太會算了,我這兒掰半天手指頭還沒數明白呢。對!五個人,一人兩成!”

胖子說:“誰敢牙崩半個不字兒,老子一鏟子一個,管殺不管埋!”

玉麵狐狸讓這兩人氣得直咬牙,再能講理的人遇上這二位,也插不上一句話,她迫於無奈,隻好對我說:“姓胡的,你們別欺人太甚!我再跟你說最後一次,寶藏不是你們想的掏出去就可以換錢的東西!”

這時,雪梨楊對玉麵狐狸說:“寶藏到底是什麽東西?”

玉麵狐狸將臉扭到一旁,這倆人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我在她們對麵都能聞到一股陳年老醋的酸味兒。我原以為玉麵狐狸不會回答,沒想到她想了想,對雪梨楊說:“我不告訴你們寶藏的真相,是不想你們送命,可人若當死,攔也沒用!”

雪梨楊說:“生死有命,豈在人為。”

我一聽這話可有幾分鬥氣的意思,雪梨楊平時從不這麽說話。這二人再說下去,怕是要掐起來了,還是趕快打開石槨,找條生路出去才是。當即讓玉麵狐狸去推槨蓋,又給胖子打了手勢,讓他在後麵用步槍對準玉麵狐狸,如果玉麵狐狸做出對我們不利的事情,立即幹掉她。玉麵狐狸無奈,隻好上前去推動槨蓋,我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狼眼手電筒的光束和黑洞洞的槍口,都對準了玉麵狐狸和石槨。

隻見玉麵狐狸緩緩推動石槨,將槨蓋向後移開。我忍不住踮起腳尖,抻長了脖子,往那石槨中看。奇怪的是上邊一層石板下,並不是一個石函形狀的巨槨,隻有三個巴掌大小的石孔,我心想:“這三個石孔中能有什麽,寶藏在這裏麵?”此時,忽聽那石槨中發出一陣異響,胖子罵了一句:“他娘的,狐狸精,又耍花招!”對準了玉麵狐狸,舉槍要打。

我對胖子說:“等一等……”話音未落,就見三個大石孔中湧出許多沙子,竟似噴泉一樣,無窮無盡,不止不歇。轉眼之間,我們的腳下到處是流沙,古墓中常有流沙機關,非常難對付,腿腳稍慢便會被流沙活埋。可從石孔中湧出的流沙,在手電筒的光束下,金光迸射。大金牙抓起一把,捧在眼前看了看,他的聲音都在發抖:“二位爺!咱們哥們兒真發了,金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