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凶煞極刑

日子過得平平淡淡,陸乘風也不知道自己還留在這如同隔世的小村莊裏幹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在這裏呆多久,是因為外麵緊張的政治環境而逃避?是因為自己失了勢,無法承受這種巨大的落差感?或許都有一點,但每每當陸乘風見到龔媚兒那如同春暖花開般的笑容時,他才終於知道自己留下來的最大意義是什麽。在寶山家白吃白喝的,陸乘風總感覺有些過意不去,便趁著寶山外出唱戲之時,幫忙料理起莊稼地裏的粗活兒,收收穀子,插插秧什麽的,雖然由於手生幹得不怎麽利索,但心裏總歸踏實一些。

勇子似乎瘋得越來越厲害了,每天一個勁兒的說胡話,陸乘風為避免節外生枝,隻在白天把他放出來,晚上則將他關在柴房中防止他亂跑,令陸乘風有些奇怪的是,每次要將勇子關進柴房之時,他表情似乎都很恐懼似的,畏畏縮縮著不肯前進,而且深夜裏時常聽到他在大聲說著什麽,似乎正和什麽人在對話,陸乘風試遍了所有能找得到的偏方想要治好他,可都是於事無補,看來他已經徹徹底底瘋了。

陸乘風本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波瀾不驚,平平靜靜地過下去,但接下來發生的一些古怪離奇的事,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安子死後幾個月的一天夜裏,陸乘風下地回來,正在大木盆中搓洗著腳上的稀泥,忽然屋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大門被人敲得啪啪直響,牆上的泥渣被震得不住地往下掉。

陸乘風有些奇怪,平時這屋裏除了寶山和龔媚兒,很少有人來的,村民也極少過來拜訪,這麽晚了,會是誰在外麵敲門呢?

“媚兒,有人來了,幫開下門,我現在走不開。”陸乘風朝著裏屋叫了幾聲,但卻沒聽見任何回音,而此時的敲門聲卻是變得越來越急促,陸乘風無法可想,隻得赤著腳濕溜溜地跑去開門。

“誰呀?來了來了,別敲了!”陸乘風邊架開抵住門閥的木塊邊說道。

門剛一打開,一個渾身酒氣的黑影便迫不及待地迎麵撞了進來,隨即又迅速地將大門給栓緊。

閃閃爍爍的燈光下,陸乘風終於開清了來者的麵目,竟是多日不見的老柯。

陸乘風有些意外,問道:“老柯,怎麽是你?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去睡覺?”

老柯哭喪著臉,雙眼通紅,剛張開嘴,一股子濃濃的酒味便撲鼻而來,陸乘風皺著眉頭責怪道:“看看你,醉成什麽樣子了,快進來洗把臉先。”

老柯雙手劇烈顫抖著,頭上大汗淋漓,口中斷斷續續地念叨著:“完了,完了,這下我該怎麽辦啊……”

陸乘風見一向粗聲粗氣的老柯居然怕成這般模樣,心頭一緊,知道肯定出了什麽事,忙追問道:“什麽完了?看你慌成這樣,來坐下來慢慢說。”

老柯沒敢坐下,雙腿打著哆嗦,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使勁地揮了自己幾個耳光子,“我他媽不是人,我他媽不是人,竟做了那缺德事兒……”

陸乘風直聽得莫名其妙,慌忙阻止道:“老柯,你這是做什麽,有事好好說,犯不著扇自己耳光子啊!”

老柯不敢直視陸乘風,帶著哭腔說道:“師長…我他媽真是個畜生啊,我…我喝醉了酒,一時糊塗竟把西村那寡婦給…給弄了……”

“什麽?!”陸乘風瞪大了雙眼,他的軍中向來軍紀嚴明,從不讓士兵們擾民,這次老柯竟鑄成如此打錯,頓時火冒三丈,一腳把老柯給蹬開了老遠,厲聲喝道:“你怎麽說也是個老兵了…你…你怎麽這麽糊塗啊!你滾,現在就給我滾!”

此時的老柯再沒有了平日裏那股子橫勁,倒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又跪著雙腿挪動到陸乘風身旁,緊緊地抱住他的雙腿,大哭道:“師長,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求求你…求求你別讓我死啊 …嗚嗚嗚嗚……”

陸乘風也萬沒料到老柯會如此激動,從軍十幾年,這倒是他第一次見他掉眼淚,陸乘風心頭有些惻隱,歎了口氣道:“唉,現在軍隊也沒了,我這光杆子司令也沒權力槍斃你了,既然你有悔改之心,如果她願意的話,就去把那家寡婦給娶了吧,也好給別人一個交代。”

老柯聽了這些,非但沒平靜下來,反而哭鬧得更厲害了,“師長,這回可不是你要槍斃我啊,那寡婦向村長告了狀了,這回是他們要我的命啊……您是師長,去和他們說說,讓他們放了我,好不好?”

“村長?”陸乘風大驚失色,一想起秦虎那毒辣的手段,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提起老柯的衣領,狠狠地揍了一拳,苦笑道:“讓你糊塗,我讓你糊塗!這回你可完蛋了!完蛋了!師長也幫不了你了……”

那一拳打得老柯眼角一陣淤青,但老柯哪還顧得了這點疼痛,他哆嗦著爬起來,提議道:“那師長你帶我走好不好?帶我走啊,我們離開這裏,跑得越遠越好,他們一定追不上我們的。”

這時屋外忽然變得嘈雜不堪,一陣陣喧嘩聲此起彼伏,陸乘風忙透過門縫往外看,卻見屋外火光漫天,嚷聲不斷,村民們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拿著鐮刀,錘子,火鉗等武器,陸陸續續地聚集在門外憤怒地示威性地嚷叫著。

老柯嚇得渾身直哆嗦,六神無主道:“他們來了,他們來了,這可怎麽辦啊!”

陸乘風知道這些古怪的村民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如果老柯被他們給逮住了鐵定沒命,當下便拉著慌作一團的老柯說道:“走,跟我去後院,從後門走!”

老柯幾近絕望地眼神中立時燃起一陣希望的火花,忙感激地跟著陸乘風快步往後院裏跑去。

陸乘風三步並作兩步走,剛打開後院門,卻發現門外早已被村民們圍得水泄不通,一個滿臉憤怒的黑漢子更是將手中的一把劈柴用的鐵斧朝著老柯扔了過來,陸乘風見狀忙將後門重新鎖上,鐵斧撞在門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隨後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兩人又輾轉了幾個地方,發現都被村民把守著,現在的他們已經成了甕中之鱉。

陸乘風有氣無力地癱坐在八仙椅上,絕望到:“四周都被封死了,老柯,這回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老柯嚇得渾身發軟,哀求道:“師長,你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我可不想死啊!”

陸乘風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嚴肅道:“大丈夫敢作敢當,做了錯事就要敢於承擔責任,誰讓你這麽糊塗的!”

老柯顫聲道:“我混蛋,我不是人,師長,我真知道錯了,你不是說過麽,人孰能無過,我改還不行麽,我改!我發誓一定改!”

陸乘風歎了口氣道:“唉,不是師長不原諒你,是村民們不肯原諒你,師長也沒辦法啊!”

砰、砰、砰!開門開門開門!這時大門被敲得震天響,房梁似乎都開始震了起來。

“別讓他們進來!別讓他們進來啊!”老柯的聲音都變了調,嚇得躲在陸乘風身後不敢出來。

“開門!再不開門我們可要撞門了!”門外的叫嚷聲一浪高過一浪。

陸乘風看了看身後的老柯,說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還是把門先打開吧,我去和村長談談。”

見陸乘風起身要去開門,老柯忽然大吼一聲:“師長,別開!”

陸乘風沒有理會他,手剛碰上門閥,老柯忽然暴跳了起來,拿出一柄小刀架在陸乘風的喉部。

陸乘風大感意外,萬沒料到老柯敢如此對待自己,他問道:“老柯,你想做什麽?!”

老柯狂笑道:“師長,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意見,從安子死的那天我就看出來了,他們也都對我有意見,你們都想讓我死,想讓我早點死,對不對?!我和你說,沒那麽容易!老子的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就是死,我也要拉你做墊背的,哈哈哈哈……”

陸乘風苦笑了一聲,說道:“我要是真想讓你死,還會等到今天麽,在武昌那會兒打鬼子的時候,你臨陣脫逃,在重慶,你和團裏的三個士兵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鬥毆,結果在一星期內那三個士兵全都莫名其妙地死了,還有,你多次不聽指揮私自行動,擾亂大局……這些罪名足夠槍斃你一百次了。要是真是你想的那樣,在半年前的那次撤逃中,我也不會替你擋下那一顆子彈了……”陸乘風說完拉下大衣,黝黑的肩膀上一個清晰的圓型彈痕赫然在目。

老柯顯然是深受觸動,雙手顫抖著,架在陸乘風脖子上的刀也慢慢的移了下來。

陸乘風說道:“老柯,不管你怎麽想,我陸乘風是一直把你當兄弟看待的。你要是覺得殺了我能讓你解氣,那你就殺吧!”

老柯把刀甩開在了一邊,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嗚咽道:“師長,我知道你對我好,我都知道…對不起…對不起…我腦子現在很亂,我…我真的怕啊…他們會殺了我的!”

陸乘風歎息道:“唉,也都怪我心太軟,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寬容你,姑息你,才會讓你鑄成今日的大錯,都怪師長教導無方啊。”

見老柯眼淚鼻涕直流,陸乘風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像個爺們兒點,別老哭哭啼啼的,不是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麽,我再和村長談談,看能不能放你一馬,哪怕是談不了,橫豎也不就是個死麽,就當自己是那會兒在戰場上為為國捐軀了!”

老柯不說話,抵住門閥的雙手也漸漸鬆了開了,算是默許了,陸乘風吱呀一聲打開了門,頓時一股熱浪撲來,火光印得人睜不開眼。

見到老柯出來了,人群中立時一陣騷亂,“殺了他,殺了他!”村民們的怒吼一浪高過一浪,幾個年逾古稀的村中長輩們也是氣得吹胡子瞪眼,手中杵著的木杖也不斷地敲擊著地麵,口中憤怒地念叨著:“傷風敗俗,畜生啊!”

老柯見場麵混亂不堪,嚇得蜷縮成一團躲在陸乘風身後,陸乘風也是一臉緊張,生怕這些未經教化的村民們會一擁而上,那時就算自己有三頭六臂恐怕也難以抵擋了。

“姓陸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一聲擲地有聲的男音,騷亂的人群立時讓開了一條岔道,卻見是村長秦虎走了出來。

陸乘風知道這種情況之下再想逃走已然不可能了,隻得和這侏儒周旋,便說道:“村長,都是誤會,你先讓鄉親們回去好不好?”

“呸!誤會?!”秦虎一口濃痰吐在地上,“在你們城裏,強奸婦女也是誤會麽?”正說著,人群裏傳出一陣哭天搶地的嘶嚎聲,一個衣衫不整披頭散發的少婦發瘋似地衝了出來,這少婦身子微微有些發福,見到老柯後像是一隻暴怒的獅子般,一口口水直吐在老柯臉上,老柯在眾目睽睽之下,卻是連去擦拭的勇氣也沒有。那少婦見老柯不還手,似乎更來了勁兒了,衝上去就對著老柯一頓撕扯,口中不斷地罵道:“你這挨千刀子的,怎麽還不去死啊,讓我怎麽對得起我家那早死的昆子啊!”想必這女人便是西村的寡婦春鳳嫂了。

老柯這時已是嚇得渾身發抖,哪裏還敢還手,隻得任憑那潑婦將他抓得滿臉鮮血淋漓。

秦虎朝著身邊幾個拿著火把的村民吩咐道:“去把春鳳嫂拉開。”

照她那打法,人不死也殘廢,兩個大漢連拖帶拽,硬是把春鳳從他身上給扒了下來,春鳳似乎還很不甘心,大哭大鬧著,兩隻沒了鞋的腳仍朝著老柯的方向蹬個不住。

秦虎沉著臉冷冷地說道:“你們這些外鄉人,我給你們吃,給你們住,你們非但不感激,反而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們淡水村裏鬧事,未免也太不把我秦虎放在眼裏了!”

老柯平日裏那銅鈴似的大嗓門此時也息了聲,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用蚊子嗡似的聲音哀求道:“村長,你放過我好不好,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秦虎嘲弄似地瞥了他一眼,說道:“你還想有下次麽?晚了!二順子二春子,把人給我帶走!”

“有!”秦虎旁邊的幾個大漢早就是按捺不住了,三兩下便把老柯給架了起來。

“你們幹什麽?!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老柯驚恐地呼叫著。

“等下!”陸乘風見情勢不對,忙攔在了兩人麵前。

秦虎罵道:“姓陸的,你也想去陪他一起死麽?”

陸乘風用商量地語氣說道:“村長,這事兒既然已經犯下了,就算把他千刀萬剮了又能怎麽樣呢?我看那寡婦春鳳嫂死了男人也挺可憐的,身邊剛好缺個人陪著。不如你做做好事,讓老柯把春鳳嫂給娶了算了,以後天天伺候著她,一來可以彌補過錯,二來也能讓春鳳嫂以後能有個依靠,這兩家子事湊成了一家子事,也就沒啥不好商量的了,我敢保證,以後要是老柯再有什麽對不住春鳳嫂的事,不用你們動手,我陸乘風第一個宰了他,你看成不?”

春鳳嫂一聽哭鬧聲也漸漸小了起來,一臉鼻涕眼淚地望著村長征求著他的意見。

秦虎臉上的冰霜更添增了一層,嘲諷道:“你想得倒是挺美,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好事兒,破壞了村裏的規矩就得付出代價!”

這時陸乘風在人群中發現了龔媚兒,猴子和川子幾人也都在她周圍,神色各異地望著眼前一幕。

陸乘風見這秦虎不通情理,為了保住老柯性命,也隻得亮出了底牌,“秦虎,別怪我把話說絕了,說到這壞了規矩,你自己做的齷齪事恐怕不比老柯的少吧?”

秦虎一愣,發怒道:“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陸乘風冷笑道:“你自個兒心裏明白!”說著朝著龔媚兒望去,龔媚兒驚慌失措地低下了頭。

秦虎知道他是指自己調戲龔媚兒那件事,臉上立時變得青一陣白一陣,憤怒的村民們不明所以,也是一個個地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姓陸的,以後我再找你算賬!”秦虎咬牙切齒道,“你們倆還站在那幹什麽,快把人給我帶走!”

陸乘風大吼一聲便要上去搶人,二順子惱怒地想要推開陸乘風,卻被陸乘風輕鬆地閃過,一拳擊中了二順子的腦門,二順子悶哼一聲栽倒在地,老柯也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幾個村民見陸乘風耍橫,也都操起木棒和鋤頭哇哇大叫著要朝陸乘風砸過來,陸乘風慌忙撿起一截粗樹枝抵擋。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陸乘風漸漸地便落了下風,好幾次差點被木棍給砸中,形勢危急。情急之下陸乘風求救似地望了望人群中的猴子和川子,希望他倆能出來幫幫忙,然而他倆卻似乎有意逃避一般,低著頭不敢與陸乘風對視。

陸乘風見他們都不敢出來幫忙,心中很是生氣,不想這時背上重重一疼,栽倒在地上,原來是秦虎拿著斧背在背後給了他一下。村民們見陸乘風倒在了地上,拳頭木棍更是像雨點般襲來,陸乘風身上劇痛一陣接過一陣,不多時便昏死過去。

“陸哥,陸哥,你醒醒呀!”

陸乘風緩緩地睜開雙眼,發現龔媚兒和猴子,川子正圍在自己周圍,滿臉焦急。

陸乘風強忍著身上火辣辣的痛,擔心地問道:“老柯呢?”

龔媚兒扶起陸乘風,說道:“被村長給帶走了呢!”

陸乘風心知這下老柯肯定是凶多吉少,氣惱地朝著猴子和川子咆哮道:“你們倆怎麽不攔著他!”

猴子和川子互視了一眼,默不作聲,臉上現出幾絲歉疚。

龔媚兒見此情形忙出來打圓場道:“也不能怪他們啦,村長那邊那麽多人,他們兩個也無能為力的。”

“不管怎麽樣,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兄弟去死啊!”陸乘風說著強忍著傷痛,朝著村長離去的方向追去。

陸乘風在村子裏四處找尋了一陣,忽然間發現不遠處黑壓壓地站著一大群人,場麵嘈雜不堪。陸乘風有種不好的直覺,忙和其餘三人朝著火光處奔去。

那是村中央用青石板鋪成的一塊大空地上,三三兩兩的村民們拿著火把圍在一起,中間是一個用木樁搭成的大木架,老柯被反綁在其中的一根木樁上,而身下堆滿了密密麻麻的幹柴。

“救命啊,救命啊,你大爺的,快放我下來!”老柯似乎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眼淚鼻涕流了一臉,不斷地哭號著。

秦虎朝著老柯狠狠地吐了口唾液,將手中的火把朝著幹柴堆裏重重一拋,幹柴堆裏立時冒起一陣黑黢黢的濃煙。

“咳咳咳咳咳咳……”老柯被嗆得眼淚直流,加之被反綁住,根本無法躲避濃煙,痛苦不堪。

陸乘風見狀又要衝上去,卻被猴子和川子給攔下來了。

猴子一臉頹唐道:“師長,你還是別去了,那群人沒人性的,說不定等會連你也一起給燒了。”

火勢蔓延得很快,不多時老柯的身下已是一片火海,四周的木樁都被點燃了,夜裏的山風很大,在風力的推波助瀾下,火苗如同排山倒海版一竄老高,老柯身上的衣服都被點燃了,黑夜裏不斷回響著老柯殺豬似的慘嚎,而那些圍觀的村民們則一臉冷漠,沒有一絲同情與不忍。

那夜,陸乘風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老柯被燒成了一堆黑炭,火勢漸漸地小了下來,滋溜溜地冒著青煙,還沒燃過芯的柴火仍舊在劈啪作響,人群也漸漸散去了,隻剩下陸乘風悲傷地望著那堆被燒得麵目全非的骸骨怔怔發呆……

老柯死後,屍骨和那些木炭混在了一塊兒,根本無法收集起來,陸乘風隻得給他立了個衣冠塚,在墳頭上澆上了幾碗他生前最愛喝的燒刀子酒,隻希望嗜酒如命的他在黃泉路上也能有些許安慰。

陸乘風給老柯打點好墳頭,提著酒瓶正準備離開,忽然感覺背後似乎有股子涼意,回過頭一看,卻是瘋瘋癲癲地麥勇正嬉皮笑臉地望著他,手裏拿著一根燒得漆黑的木棍,似乎是在燒死老柯的刑台那拾來的,不知怎麽地,陸乘風總感覺勇子的眼神很奇怪,但究竟是奇怪在哪,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呼呼呼……雨打房梁啦!呼呼呼……”勇子邊胡言亂語邊拿著那根焦木棒四處揮舞著,瘋癲之極。

陸乘風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歎了口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