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VS我
01.不可替代的人
下午兩點，沈茜接到了一個電話。
她“喂”了一聲，歪著腦袋，把手機夾在臉頰和肩膀中間，打著哈欠朝陽台走去。
“是追一個不想回頭的人容易，還是換個人喜歡容易呢？”關關慵懶的聲音傳來，“你猜獨孤怎麽答？”
沈茜一把拉開窗簾，午後熾烈的陽光掃射下來，她猛地閉上了眼睛：“啊？”
“隻有無能的人才會根據事情的難易決定是否冒險，而我，從來沒有顧慮。”關關模仿蕭默的語氣，說完就樂了，“沒想到你前男友這種畫風嘿。”
一杯水被放在桌子上，沈茜順手按了開機鍵，然後飛快登錄遊戲。
“你別聽他裝大尾巴狼。”沈茜一邊操作鍵盤，一邊在電話裏回關關，“他當年就是靠這招，嚇退了同屆無數跟他一起參加比賽的。”
關關恍然大悟：“城裏套路深。”
沈茜打完“落日寒江”，賬號被傳回八荒城，此時高管們都不在城裏，城樓上空****一片。她看通知，才知道九周年慶典活動的第二波今天來了，將開啟五個限時任務，讓所有新玩家和錯過任務的玩家可以重新體驗。今天尤其受歡迎的就是“杏花微雨”任務，做任務可以得到杏花枝，攢夠十支可以兌換一場杏花雨，所以城民連城都不要，去搶杏花枝了。
杏花雨的確很漂亮，NPC杏花仙子每年四月都會有七個小時出現在杏花林，要有機緣才可以遇到。沈茜玩了這麽多年《十四城》，也隻遇到了杏花仙子一次。她出了門就往杏花林的方向走，才走了兩步，城門外突然飛來一劍，沈茜立即後翻躲避。手中盾已持起，對方的劍極快，不等她防禦，就向她再次刺來，沈茜被逼得連連後退，解控交完，直接大招將對方擊退一段距離，等她認真地看見對方的ID時，卻是一頭霧水——林不收。
林不收身後不見任何援軍，肯定和蕭默有陰謀，但看這架勢，又不像複仇。
林不收向她走了兩步，沈茜的手指按在S鍵位上，正打算後退，看見林不收把劍收了。於是把手指更換在了抽盾的鍵位上，這樣就算林不收想要拔劍，也會比她慢一秒。
林不收：收下吧。
此時，沈茜才看到了屏幕底部彈出的交易申請，林不收贈送給她一株杏花枝。
沈茜立刻腦補了一出四十集都市情感大戲。
皇甫翠花：獨孤知道嗎？
林不收：他要是不知道，我敢嗎？挖他牆腳，我是要被轟炸成渣渣的！
很好，沈茜鬆了口氣，接受了林不收的杏花枝。剛收下，林不收就轉身走了，絲毫沒有要跟她解釋一下的意思。嗯，也許是昨天拋下了他們兩個去當交際花了，心存愧疚？
現在的年輕人，也不是教不會嘛。
沈茜繼續往前走，走過一條河，河畔石頭嶙峋，要踩著石頭跳過去。沈茜剛跳上第一塊石頭，耳畔風聲微動，一枚暗鏢從沈茜的肩頭飛了過去，釘在不遠處的山石間。
是刺客！
刺客善於隱匿，威脅值極低，沈茜打開了三張地圖都察覺不到附近有敵人出沒。停頓了一下，沒有再受到攻擊，也許是旁邊有人打架，誤傷而已。於是沈茜再往前跳了一塊石頭，這一次，暗器直接向她胸口飛來！
沈茜在電腦前麵開了句國罵，操作盾俠往水裏一撲，跌到了河裏，對方擺明就是來刺殺她的。沈茜歎了口氣，看了看下水倒計時，拚了命埋頭往對岸遊，終於在最後幾秒鍾翻上了岸，然而衣服卻濕透了，現在一副落水狗的淒慘模樣。頭頂的濕衣BUFF要一百秒，沈茜拿起盾就要去找刺客，走了兩步，刺客現身，沈茜及時刹車，盾就落在了刺客的身旁。
畫堂空：別動手，是友軍。
皇甫翠花：你什麽時候是我友軍了？
畫堂空，不落城高管，最喜歡隱匿和偷襲，習慣在城戰的關鍵時刻悄悄潛入對方陣營刺殺主帥。關關從前是個脆皮刺客，為了防他才多堆了好幾層防禦。
畫堂空：以後是一家人了，當然是友軍。
皇甫翠花：你要投敵叛國，入我八荒了？
畫堂空：八荒和不落聯姻了，還分什麽你的我的。
不可能是林不收撩到了她家關關，所以，她不在的時候，獨孤到底怎麽造謠了？
正想去問明白，卻看見畫堂空給了她一株杏花枝。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還是——
皇甫翠花：謝謝……
沈茜大概知道了這是個什麽套路，往後一路走去，跋山涉水，受到攻擊躲都不躲的，可以說是任人砍殺。反正最後都會逼得來人現身，給她遞上一株杏花枝。
直到遇上一個女樂師，切了輸出，用比她差一倍的裝備分數把她給磨死了……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的，這還真遇到仇家了！
沈茜很生氣，氣得她原地複活，兩招把對方用盾墩死了。
她死的那一刻，沈茜才看見她發來的消息。
花弄影：八荒城主不過如此，不知道我家城主怎麽看上你的！
我家城主？沈茜點開她的資料，看見了不落城的標識。
皇甫翠花：是敵是友？
花弄影：你若名花有主，就是友，你若對我家城主有非分之想，就是敵。
皇甫翠花：看清楚，是誰對誰有非分之想。
花弄影：當年城主意氣風發，坐懷不亂，哪怕拒絕萬千少女也要癡心守護曲香香。你和不落開了幾場城戰，就把他拿下了，你沒有用什麽手段？
怪不得除了林不收，從來沒人知道曲香香的秘密，蕭默這是用來避禍的啊。
皇甫翠花：獨孤和曲香香分手，你應該問她是不是太作了，留不住人。現在他追我，煩惱的應該是我，你們這些“少女”把無知當樂趣，圈地自萌，還陰謀論，問過我的盾嗎？
花弄影：你果然勾引了獨孤。
皇甫翠花：是你傻還是我瞎？
沈茜搖了搖頭，邁過她的屍體，突然頓住了腳步。
花弄影，她的好友列表裏，可沒有這個人，那她是怎麽找到自己的？
皇甫翠花：聽著，我複活你，把杏花枝給我。
花弄影：你不是對城主沒意思嗎？
皇甫翠花：不給也行，獨孤問責，希望有人能保住你。
沈茜剛要離開，看見身後的花弄影原地複活，甩給她一株杏花枝，就直接傳送回城了。
“說好的絕緣體質呢，你倒是招女孩子喜歡。”沈茜喃喃自語，打了個哈欠。
從前蕭默跟沈茜第N次告白的時候，已經把他的所有的優點羅列了無數遍，沈茜問，有新花樣嗎？
蕭默說：“有，我有對女孩子絕緣的體質，絕不招蜂引蝶，你不用擔心我的桃花。”
後來沈茜去問知情人士，師姐說，那可不嗎？同屆的女孩都知道，蕭默和顧哲不清不楚的，出門買支筆都手挽著手。
從顧哲到曲香香，蕭默在花樣避免桃花劫這一方麵，倒是及格了。
沈茜走到杏花林前麵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了關關，很好，自己人，終於不用攻擊她了！
沈茜興奮地飛撲過去！
隻見關關眼疾手快往後一退，沈茜撲了個空。
皇甫翠花：……
玉門關關：不要靠近我，你現在渾身充滿了戀愛的酸臭味，不要來汙染我單身狗的清香。
皇甫翠花：我還是你的翠花啊！
玉門關關：那你昨晚跟誰在一起？
皇甫翠花：我保證我昨天到點就睡了，沒有做出任何違背和諧的事情。
玉門關關：沒有做不代表不想做。
皇甫翠花：你這就很強詞奪理。
玉門關關：那你杏花枝要不要的？
皇甫翠花：那還是要的。
玉門關關：你暴露了。
皇甫翠花：城裏套路深。
算上關關給的這株杏花枝，就是第九株了。
玉門關關：杏花林上有人等你。
皇甫翠花：我假裝不知道是誰。
玉門關關：不和已婚婦女討論感情問題。
今天關關戾氣重，一早就拿了三殺，全是林不收的人頭。沈茜把視角挪過去，看見林不收畏畏縮縮地躲在岩石後麵，恐怕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
沈茜繼續往杏花林上走，杏花仙子今日一整天都會在林上等人接受與交還任務，一個組隊申請拋了過來，看見是蕭默的，沈茜就接了。
獨孤若風：你猜我在哪兒？
皇甫翠花：杏花仙子後麵，我看見你的弓了。
纏有銀絲的弓，在日光的照射下分外紮眼。
獨孤若風從杏花仙子身後走出來，小步走到了皇甫翠花麵前。
獨孤若風：有東西送給你。
皇甫翠花：你送了一路了。
說著，蕭默交易給她最後一株杏花枝，沈茜點了接受。十株杏花枝合成一束，以沈茜為中心的方圓二十尺便下起了杏花雨。
《十四城》的美工對限時活動總是盡心盡力，這場杏花雨，她實在是很久沒見過了。
“謝謝”兩個字剛打進對話框，沈茜看見了下一個交易申請。
那是一把刻刀，“落日寒江”副本裏那顆靈石兌換的刻刀。
皇甫翠花：我要刻刀沒有用。
獨孤若風：這是大家贏回來的，你不用，萬一卿決要用呢。
皇甫翠花：那你就單獨給他。
獨孤若風：你們在一起下本的時間多，我給他麻煩了。
越是這種簡單粗暴的理由，沈茜越是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了。
收下了刻刀，沈茜下意識去看獨孤若風身上的那枚攬月聽風，已經被刻上了字。
——吾妻皇甫。
沈茜的手停留在鼠標上，久久回不過神來。
獨孤若風：茜茜。
皇甫翠花：啊？
獨孤若風：開門。
皇甫翠花：你讓法師給你開門，我是個——
不，這不是《魔獸世界》。這是《十四城》，《十四城》裏不能開門。
沈茜放下了鼠標，回頭看著自己家的門。
皇甫翠花：你在哪兒？
門外傳來了蕭默的聲音：“茜茜，你再不開門，我要暈過去了。”
沈茜倒吸了一口冷氣，趕緊拉開椅子，衝到了門口。鼓起勇氣拉開門，門口蕭默盤腿坐著，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帶著深度黑眼圈，抬起頭來，虛弱地看了一眼沈茜，然後打了個哈欠。
沈茜被他這副樣子給逗笑了：“喂，來多久了？”
“早晨來的，以為你午飯前會醒。”蕭默委委屈屈。
“我是個沒有上午的人啊。”沈茜沒有要請他進門的意思，也跟著坐下了，在門檻裏麵盤起了腿。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蕭默疲憊地回憶，“你從前七點就起，上遊戲地圖，然後出門晨跑和吃飯，你的習慣好到不行。”
沈茜拍了拍他的臉頰：“醒醒，我們已經不在當年了。”
“在不在的，我還是喜歡你啊。”蕭默困得情話都說不清楚了，“喜歡這回事，沒辦法的。我買了一張一米八的雙人床，我隻睡一半，我買了一套情侶杯，隻用一個，我總是想，你要是還在，我就圓滿了。死纏爛打求你回來也好，一切都是圓滿的，是不是？”
沈茜隻是笑，不再說話。
倒真的沒有比蕭默還能死纏爛打的，也沒有其他人像蕭默一樣，如此愛她的。
這世上有很多感情，有很多人與沈茜擦肩而過，抑或命運有所糾葛，可這世上所有感情都不是蕭默的愛情，他是獨一份。他是那個不能被替代，也不能被忘記的人。
蕭默望著她，等她笑夠了，問她：“我能進去補個覺嗎？”
沈茜搖頭。
蕭默更喪了：“哪怕是個沙發。”
“我隻有一個小沙發，你一米八吧，躺不下。”沈茜看起來語重心長，十分為蕭默著想。
蕭默把電腦合上，又打了個哈欠：“真的困。”
沈茜別開臉：“那你還一早就過來，我要是不給你開門，你橫屍我門口嗎？”
“我追你追了這麽多年，哪次不是傷你一千，自損八百，這次都算好的。”蕭默接受了這個事實，打算站起來，“那我去天橋下麵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沈茜抓住了他的手：“你要不要這麽慘啊？”
蕭默眨了眨眼睛：“沒人疼，沒人愛。”
沈茜湊了過去，往蕭默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坐回來，繼續衝他笑。
蕭默受寵若驚，差點把電腦扔出去，感動得熱淚盈眶：“茜茜……”
沈茜撥了撥他的頭發，眼眸裏有三年前的神采飛揚。
“現在有了。”
02.用代價換回自己
——我見過很多種愛情，唯獨沒有見過作成這樣的，八荒與不落的聯姻始於一場單機，終於“落日寒江”。
蕭默和沈茜在一起的半年後，關關在《十四城》論壇的“八一八”裏這麽寫。
蕭默躺在新換的沙發上，對著iPad（平板電腦）眯起了眼睛：“玉門關關下手太狠了吧，‘深扒不落與八荒城主相愛相殺三年長跑，是渣男的不忠還是虐戀的落幕？’”
“噱頭，這隻是個噱頭！”沈茜捂著額頭，把電腦頁麵關了，“為了給‘落日寒江’打廣告，這個本到現在，通關拿到靈石的隊伍還不足十組，都快成鬼本了。”
蕭默憤而摔桌：“那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沈茜從頭開始分析：“雖然關關近來表現不錯，在《十四城》諸多大事上大展拳腳，但仍不能打消淩雲高層對她的疑慮。新本‘落日寒江’投入了極大的人力、物力，關關必須得盡快回本，不花樣打廣告，我就得去當托，我不光自己去當，還得拖著你和沈卿決，必要的時候可能還要給顧哲打電話，請他來客串一把。一人一個小號，通個十次八次的關，半個月時間就沒了。”
蕭默冷笑：“顧哲才不會來當托呢。”
沈茜攤手：“無所謂啊，隻要他接受我把他當年和你勾肩搭背不穿上衣打完籃球吐著舌頭搶一瓶水的照片拿給華興隊員看啊。”
蕭默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什麽時候拍的？”
沈茜回憶了一下：“大二的時候吧。”
蕭默也回憶了一下：“那時候我們在一起了嗎？”
“CC給我的。”沈茜得意地揣起手，“你知道，她那會兒很喜歡偷拍顧哲，順手就把你拍進去了。到時候華興那群八卦愛好者肯定要問，這誰啊？尤其是韓輕，他恨你恨得牙癢癢，你說他會不會申請個小號，把照片放到論壇上，圈出你的頭，在旁邊寫上，這就是獨孤……”
“停！”蕭默製止了沈茜的腦補，妥協了，“好，讓她寫，她寫成什麽樣我都不管了，沒臉上遊戲了！”
早就沒臉上遊戲了，跟沈茜表完白，雙開曲香香的號，郵箱裏上百封郵件，紛紛發來同情慰問，逼得他自導自演一場大戲，足以上個“八一八”，誤導群眾岔開話題，才得以蒙混過去。
沈茜看見他氣鼓鼓地坐回沙發上，高興地打開遊戲，去清日常。
片刻後，蕭默在背後幽幽地說：“你為什麽不安慰一下我受傷的心靈？”
“安慰啊。”沈茜頭也不回，“怎麽安慰？今天去搶新BOSS，給你刷個禮品出來好不好？”
“不好。”蕭默往後一躺，“禮品我自己會刷，我現在倒下了，要你親一下才肯起來。”
沈茜回頭看他：“隻親一下？”
蕭默的嘴角默默地彎了起來：“法式濕吻也不是不行。”
“去把碗洗了。”沈茜轉了回去，拍著桌子說，“碗都不洗，還要親親。我有沒有跟你強調過，兩個人在一起相處，最重要是什麽？是洗碗！你把碗洗了，什麽矛盾都沒有了，對不對？”
蕭默歎了口氣，不知道當年是怎麽答應她的套路的。
那還是半年前，蕭默剛和沈茜在一起的時候，沈茜讓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碗。
可憐他那時候興奮過頭，別說碗了，刷牆都擼袖子就幹啊。
經過一番對自己的洗腦，蕭默決定去廚房洗碗，剛站起來，就聽見沈茜說：“韓輕找你。”
蕭默說：“不打。”
沈茜：“嗯？”
“他找我，除了約架還能有什麽事？”蕭默對他的騷擾已經習以為常。
“這次可不是。”沈茜說，“今晚華興辦晚會，葛雲退役了。”
作為華興戰隊最老牌的武僧選手，葛雲拿下的獎項至今高掛在華興首頁。這些從電子競技還沒有成為全民娛樂之前就一路走來的人，被稱為脊梁。
蕭默和沈茜出現在東庭酒店的時候，一樓大廳燈火輝煌。關關早就到了，化精致的濃妝，黑白灰開背長裙，烈焰紅唇，姿態優雅，手裏拿著一杯紅酒與人寒暄。可每次想要把紅酒往嘴裏送，都有一隻手攔下來。
“給點麵子，喝一口。”關關壓低了聲音對旁邊的人講。
趙允之冷著臉說：“公眾場合，發酒瘋怎麽辦？”
關關氣道：“老家夥們都不管我了。”
“捧殺啊捧殺。”趙允之歪著頭對她講，“半年，能改變什麽？你能讓“風月流香”翻雲覆雨，能讓整個淩雲對你沒有一點質疑？他們誇你，是為了讓你放鬆警惕，你就真信了？該出手，該收手，要分寸的……”
趙允之開口就是長談，關關的不滿寫在了整張臉上，又不好意思發作。
不遠處，蕭默剛進門，林淮就湊了上來。
沈茜笑道：“搶人啊？”
林淮鬆開了蕭默的手，悄悄往關關所在的地方指了指：“你們有沒有覺得，他們的關係，不一般。”
“一個放縱的總裁，一個被誤解的助理。”沈茜點了點頭，“標準總裁文，天生一對。”
林淮看著她。
沈茜笑了笑：“凡是看起來像天生一對的，肯定沒有好下場，你看我和蕭默。”
蕭默收起了笑：“你這個比喻，我就不好接受了。”
看著又要吵起來，林淮壓根沒理他們的秀恩愛，說：“走，去看看。”
林淮強行拉著蕭默和沈茜去和關關打招呼。
關關看見沈茜，總算是看見親人了，把酒放下，就張開了懷抱，哭喪著臉：“老花！”
沈茜過去抱了抱她，就聽見關關在沈茜的耳邊說：“受不了了，帶我走。”
沈茜笑著和她鬆開：“這是誰得罪我們小公主了？”
關關扁著嘴，盯了一眼趙允之。
此時，林淮強行找存在感：“不介紹一下嗎？”
關關冷笑一聲：“你負責《十四城》新資料片宣傳視頻，他公關部總監，你們一天要打十八次招呼，讓我介紹？”
不愧是拆台小能手，沈茜在心裏點了個讚。
奈何林淮臉皮夠厚：“我們見過是我們見過，你介紹是你介紹，獨孤和皇甫還沒好好認識過呢。”
關關想了想，介紹就介紹一下，把手托到趙允之胸前：“攝政王。”
蕭默拉著沈茜往裏麵走，一路上笑個不停。
沈茜拍他：“我說你家林淮這硬撩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
蕭默想了想：“看造化吧。”
沈卿決坐在遠離人群的座位上有一會兒了，隻和熟人聊了幾句天，就坐在了這裏，其間不停有人過來找他搭訕和敘舊，都是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頭頂投射下一片陰影，沈卿決神色懨懨地抬起頭：“姐。”
沈茜看著他的黑眼圈：“你不是吧？背書到這麽晚？”
“有什麽辦法啊，快要申請了，總得加把勁吧，簽證沒拿下來，如果等明年，就沒有意義了。”沈卿決靠在椅子上，與當年活潑桀驁的少年大相徑庭。
沈茜心疼地捏了捏他的臉：“長大太辛苦了。”
“咱們家孩子，長大哪有不辛苦的。”沈卿決輕輕地說，“你跳了無名崖，我沉了寒江，哪個不是粉身碎骨，才能涅槃重生的。”
沈茜望著他：“想要什麽就非得到手，連自己也不放過。”
“怎麽放過啊？”沈卿決轉了個頭，看向蕭默，“你問問姐夫，他能放過你嗎？”
蕭默立即回答：“那肯定是不能的，茜茜，別勸了，他要是這麽比喻，那我非常讚同他沒日沒夜地複習功課。”
沈茜倒是察覺到了重點：“姐夫？”
沈卿決說：“他幫我代練了半年賬號，不喊姐夫真對不起獨孤的辛勤付出。但是姐，你放心吧，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沈茜活動了一下筋骨：“蕭默。”
蕭默站在沈茜背後，指了指沈卿決，然後對沈茜說：“回家解決，回家解決。”
沈茜這才放過他，想了想，終於問：“南加大很難申請，為什麽非得去洛杉磯？”
“我不想在失去一些東西的時候，被人家認為，是我無力擁有。”沈卿決充滿倦色的目光中，折射出沈茜從未見過的溫柔的鋒芒，“你想俯瞰眾生，起碼得高高在上。”
沈卿決一直在晚宴上坐到了散場。這裏的一切都是他曾經最熟悉的，他悠悠然坐在那裏，坐在陰影裏，像他無數次坐在千秋城的城池上，坐觀他的天下那樣。
蕭默對於華興來說，地位極其尷尬，他們都盼著見到他，見到了又不給好臉色。
尤其是韓輕。
“娶了‘風月’霸主之後，你真是越來越了，昨天我在‘風月流香’的淩虛閣等了你一晚上。”韓輕抱怨。
蕭默舉起雙手：“這不是我的鍋，我在洗碗啊，我每天九點到十點之間的一個小時是要去洗碗的，上次約戰的時候，我就跟你提過了。”
韓輕冷笑：“那十點之後呢？”
“洗衣服啊。”蕭默說，“純手工定製的衣服不能用洗衣機，必須得手洗，你以為這是個輕鬆的活兒嗎？我洗一件就要半個小時，然後得休息半個小時。”
韓輕不死心：“那你十一點之後呢？”
蕭默突然紅了臉，害羞地看了一眼沈茜，憋出四個字：“再問自殺。”
韓輕氣得想殺人：“我問你個問題，你臉紅什麽……”
幸好被葛雲眼疾手快地製止了。
本來笑著看他們鬥嘴，結果情況好像往奇怪的地方發展了，葛雲揪住韓輕的衣領，把他往後拎了一步：“人家情侶兩個十一點之後的事情，你問什麽問？”
韓輕這才反應過來，發現自己更氣了。
葛雲拍了拍他的領子：“這麽閑，就去找個女朋友。”
沈茜笑著說：“是我妨礙他們了。”
韓輕氣了一會兒，沒理會葛雲讓他去找女朋友的建議，看起來仿佛做了個決定似的，轉火對沈茜說：“皇甫，我覺得你的盾俠特別好，但是我在團隊裏已經不打盾了，你有興趣練個弓箭手嗎？”
蕭默把手橫在沈茜麵前，對韓輕說：“哎哎哎，有完沒完了？”
沈茜環顧四周，才想起來沒看見顧哲。
葛雲知道她在找誰，就說：“一會兒來，要宣布休假了。”
“終於良心發現，打算從良了？”蕭默提到顧哲就沒有好的形容詞。
他們之間的淵源實在說不清，葛雲隻提：“好像跟高小姐有關係。”
CC這個月的確從歐洲回來了，沈茜能隱約猜到個七八成。
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是會做糖醋排骨的美人，她要是顧哲，和CC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蕭默比較關心戰隊裏的事情：“你退役之後，後備隊員有武僧可以上你的位置嗎？”
“雖然我們隊有新人，但頂我位置的，卻是個熟人。”葛雲往用餐處指了指，“那個。”
蕭默和沈茜看去，拿著餐盤的人卻是周年慶走掉之後再也沒有現身過的離彧，然而他和上次的氣質差了很多，雖然還是一張清淡的臉，卻不是那病秧子一樣的渾渾噩噩了。
別是和沈卿決換了腦子吧？
跟在他身後的女孩穿了一套小禮服，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離彧一邊夾小蛋糕一邊說：“你吃不吃？你要是不吃，就別跟著我了，你葛雲哥和韓輕哥都在那邊呢。”
白淩兩手空空，就盯著他：“我得看著你，萬一你想打什麽壞主意呢。”
離彧瞥她：“我現在和你一個戰隊了，我能打什麽壞主意？”
“誰知道你來我們戰隊為了什麽，我們隊後備隊員絕對夠用，你玩了那麽久的樂師，再上手武僧還能不能打？異必有妖，你居心叵測。”白淩越說，越覺得自己得盯著他才能安心。
離彧皺著眉頭，放下了手裏的夾子：“是你們顧隊給我打電話，喊我來頂位置的。你以為你為什麽回服的時候正好遇見了顧哲？顧哲當年來江山如畫是來挖我的，沒挖到人，才看見了你，懂嗎？”
離彧在這邊哄著白淩，蕭默和沈茜對視了一眼，覺得還是不要過去打招呼了。
晚宴快正式開始的時候，沈茜和蕭默才看見顧哲。他今天來的非常晚，可以說是踩點了，身後跟著CC。
“我偶爾，也有哪怕是要反抗，要拚盡全力也想要完成的事情。”顧哲拉住CC的手，“我要帶CC回家，是要不惜一切了，我的規劃裏順序有一點顛倒，但是我隻能把這件事提前，把打敗你放在後麵了。”
蕭默微笑著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打不敗我的，得無限期延長了。”
顧哲把蕭默的手拍掉：“對你笑了笑，你還真當自己是我老朋友了？”
“嗬，你全場找一圈，能找到比我還老的朋友？”蕭默環視了一圈，目光掃到CC臉上的時候，倒吸了口冷氣。
顧哲把他和CC十指交握的手在蕭默麵前晃了晃。
怎麽忘了，他們是青梅竹馬啊。
蕭默還想說點什麽，沈茜把他拉到身邊，示意他葛雲已經在上麵講話了，讓他不要再鬧。
沈茜這一代，對葛雲的印象，已經有一些模糊了。
網遊圈更新換代，大神們名留青史，故事卻都要由新人來傳承。葛雲曾經浴血廝殺的光榮戰績，到沈茜這裏已經在當故事聽了。
葛雲這一代的人，卻是真正為了榮譽奉獻出血的赤誠的人，他們要背負相當大的社會壓力和家庭壓力，工資少，自費組隊參加線下競賽，無人認可。他與隊友互相加油打氣，磨壞了多少鍵盤，無數日夜無法入眠。他們愛著這片熱土，他們的精神與城池長存。
“我的ID會永久保留在《十四城》裏，這個我貢獻了熱血與青春的地方。”葛雲發言完畢的時候，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接下來發言的是顧哲，他一如既往地冷淡，先誇獎了葛雲為華興的付出，再提出了休假，目光最後落在了CC身上。
沈茜想，或許CC一直都是幸福的。她始終都知道，她要的是什麽。
關關作為特別嘉賓，被顧哲邀請上台講話。其實關關最討厭講話了，但是一想到講完能圈粉，她也並不排斥。
然而這一次，關關卻在台下和趙允之發生了爭執，甩開趙允之的手，關關是跑上台的。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關關扶住麥克風，“淩雲CEO黎楊，我還有一個身份，‘風月流香’玉門關關。”
整個酒店，霎時如死一般的寂靜，片刻之後，喧嘩聲驟起，林淮的杯子直接脫手而出，砸在了地板上。
沈茜回頭去看，她能夠感受到酒店內的興奮，是的，每一個人，都洋溢著興奮。
全場的人都在大喊同一個名字：“玉門關關，玉門關關！”
沈茜突然被蕭默扯到懷裏，在所有人注意力集中的時候，她被扯到陽台上，蕭默把她壓在牆上，吻了上去。
唇齒之間的抵死糾纏，片刻之後，沈茜丟盔棄甲。
沈茜笑了笑：“你這是幹什麽？”
蕭默不鬆開她：“怕你衝上去攔住她。”
沈茜還是笑：“我為什麽要攔住她？”
“做出這樣的選擇，也許是她終於成了她自己，也許會毀了她。”蕭默看著沈茜，“你願意她承擔自己的選擇所帶來的後果嗎？”
“所有人都應該成為自己，也應該付出代價。”沈茜望著一室燈火輝煌說，“關關都決定承認自己了，我們的時代，終於要過去了。”
蕭默撫摸著沈茜的頭發：“不，我們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沈茜點頭：“所有人，都會得到一個好的結局，是不是？”
蕭默把她攬在懷裏，搖了搖頭：“不一定啊。”
沈茜抬起頭：“怎麽說？”
“比如，”蕭默想了想說，“中午的碗還沒有洗，你覺得我逃得過這一劫嗎？”
沈茜踮起腳尖，摟住了他的脖子：“逃不過了，一輩子都逃不過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