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他太需要一個擁抱了

後來,陳迷人在寢室的微信群裏發了個“大哭”的表情。

羅思第一個回話:又失戀了?

許喵喵是第二個:什麽叫又失戀了?什麽時候複合的?

戀愛磚家羅教授語音上線:不用複合。你們知道為什麽被甩後建議遠行或死宅嗎?因為隻有遠行或死宅才能有效避免交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老大今天一定見過鍾未了,主動也好,被動也罷,這就等於自己又往自己的傷口上撒鹽一次,進而等於又失戀一次。老大這回難就難在和鍾未還將有兩年的時間抬頭不見低頭見。這就好像給老大蓋上了一個質保兩年的章,不是質量保障,是失戀保障。

許喵喵似懂非懂:你是說,老大要失戀兩年?

戀愛磚家羅教授持續語音上線,這次隻有鏗鏘有力的四個字:極有可能。

許喵喵:媽呀,那窩邊草吃不得呀,我預見到了我和鮑家國彼此折磨的未來。

陳迷人:呸呸呸,班長和班長夫人洪福齊天!

趙顧這才冒出來:老大,喝一杯?

趙顧教中文的留學生就是中北大學的,她申請了提前返校,目前就住在寢室,四人一折中,就約在了中北大學附近那唯一一家叫做“今晚別睡了”的咖啡廳。

趙顧七點下課,七點半才到。

羅思隨口一問:“你這有沒有加班費的?”

“私事。”趙顧一筆帶過。

誰也沒再追問。畢竟,誰也沒想到趙顧所謂的私事,是和那留學生兩個人的私事。而大家更沒想到的是,用不了多久,趙顧的第三段戀愛將是一場跨越種族的戀愛……

為了滿足上帝們的多種需求,咖啡廳也賣酒。

許喵喵忙不迭給趙顧倒了一杯啤酒:“你快坐好,老大說等人齊了,要公開一個她和鍾未的驚天大內幕!”

趙顧坐好,隻見那三人各自是小半瓶啤酒下肚,酒量都是中下等,也就都喝到了一個頭腦清醒歸清醒,但滿臉堆笑且音量有點兒大的狀態,也就是小酌怡情的狀態。

又隻見陳迷人在十指上插了十個妙脆角:“你們知道嗎?鍾未他……認錯人了。”

三臉懵逼。

什麽意思?

“他十歲的時候曾經被一個威武雄壯的女生搭救,對人家念念不忘,後來,把威武雄壯的我錯認成那個女生,以身相許。我早就知道我是個冒牌貨了,一邊將錯就錯,一邊又過不了良心那一關。再後來,真是有如神助,我把那個女生找到了,而且人家女大十八變,變了女神了。”陳迷人吃完了十個妙脆角,總結陳詞,“這不,也就沒我什麽事兒了。”

三臉以不同的速度恍然大悟。

趙顧最快:“老大,你的良心可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

羅思第二:“哎,這麽大的事,你在將錯就錯和完璧歸趙之前好歹和我們商量商量啊!”

許喵喵第三:“羅思,你會的成語真多。”

陳迷人以一敵三:“那換作是你們,在知道鍾未認錯人了以後,會將錯就錯嗎?”

三頭點頭如搗蒜。

這要是消消樂,就該消了啊……

三人的意見在高度統一中有著小小的分歧。許喵喵覺得帥、有衣品、會打籃球的男生那就是行走的**啊。羅思覺得她賢妻良母就該進個大戶人家啊。趙顧覺得別的先不說,學霸一號和學霸二號那就該強強聯手啊。

如此一來,三人高度統一的意見便是:必須將錯就錯。

陳迷人又問道:“那換作是你們,你們會去找那個女生嗎?”

趙顧還是最快:“我會!鍾未找不到的人,如果被我找到了,這可能是我超越他的唯一一次機會!”

許喵喵搶到了第二:“我也會。我美我怕誰?”

羅思落到第三:“那……那我也會唄,你們都找,我不找那豈不是要被孤立了?”

陳迷人又問道:“那找到之後呢?”

趙顧一路領先到了最後:“帶到鍾未麵前,他找不到的人被我找到了,就問他服不服。”

許喵喵腦子轉不動了:“那……那我就問他我倆誰更美。”

羅思一聲歎息:“我也會這麽做。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早做打算總好過將來結了婚生了孩子再離婚。離了婚我一個人帶著孩子可怎麽辦啊?”

陳迷人一攤手:“看吧,我和你們商量也沒用,商量來商量去結果還不是一樣的?”

沒有計劃中的借酒澆愁愁更愁,四人哈哈大笑地一碰杯,這一次小聚也就畫下了圓滿的句號。

在回家的路上,陳迷人覺得真好,她除了有愛她、尊重她的父母,還有三個三觀一致的姐妹。

至於許喵喵、羅思和趙顧則不約而同地覺得老大太不容易了。

她們不過是打打嘴炮,真要動真格的,良心和三觀能不能戰勝一己私欲真要另當別論。更何況,鍾未對老大而言,那不光是行走的**、大戶人家和學霸,他是她的初戀啊。老大這不是大義滅親,是大義滅自己,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就這樣,三人又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向陳迷人追去。

陳迷人在公交車站沒等到公交車,反倒迎來了又一次小聚。

這一次,許喵喵把握住了重點:“老大,這一年多的時間,你對鍾未的好自然不用說,但鍾未對你的好也不是假的啊。你不過是幫他找到個老朋友,他真能為了個老朋友就不要你這個女朋友了?”

羅思和趙顧連連附和:“是啊是啊!”

陳迷人心平氣和:“你們忘了我是錦鯉了?我的運氣就是建立在一個錯誤上。”

趙顧說:“建立在錯誤上的偉大成就多了去了。”

羅思說:“對啊,所謂歪打正著啊。”

許喵喵說:“羅思,你最近背了成語字典是不是?”

陳迷人笑得比哭還難看:“可是沒歪打正著,他……他說分手。”

後來,那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無非是問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終於,陳迷人嚎啕大哭,說不是轉圜,是旋轉門,他把我從旋轉門掃地出門了!那三人義憤填膺,說殺人不過頭點地啊!

而與此同時,鍾未話到嘴邊的也是這一句話。

殺人不過頭點地!

就在一分鍾前,鍾未打開手機,發現寢室的微信群有一百多條新消息。這肯定是有事啊,沒事兒幾個大老爺們兒哪這麽多廢話啊。緊接著,他發現不僅有事,而且事關他。

其中一個室友也不知道打哪聽來的,說鍾未和OK姐分手了。

看到這兒,鍾未心裏就咯噔一聲。

他和陳迷人分手的事,他至今緊咬在牙關裏。一來,他覺得他不說就沒有真實感,沒有真實感,心裏就沒有那麽酸懶、空虛和疼痛。二來,萬一複合了呢?萬一呢?

結果,陳迷人把這事兒抖出去了?

他再接著往下看,看黃進還有另外一個長期潛水的室友也先後跳了出來,說我也聽說了,我也聽說了!你們知道原因嗎?

原因?

鍾未一聲冷笑:我倒要看看是什麽原因!

那三人雖然聽說的途徑不同,但幹貨大同小異。

據說,是鍾未和OK姐去了酒店,關鍵時刻,鍾未進錯了房間。什麽是進錯了房間?那就是上錯了床啊。OK姐士可殺不可辱,提出了分手。

又據說,這分手雖然是OK姐提出的,但擺明了是鍾未自導自演,否則,上錯床的戲碼擱在小說裏也是好大一盆狗血了。

至於這八卦的源頭,當然不是陳迷人和她的三個好姐妹。

是大概在一小時前,在“今晚別睡了”咖啡廳,當陳迷人說鍾未認錯了人時,剛剛好有一個人稱小喇叭廣播電台的學妹途徑了她們所在的卡座。什麽?校草哥哥和錦鯉姐姐分手了?因為認錯了人?那學妹隨便插一插想象的翅膀便編出了一篇八百字小作文,取名為“上錯床”。

但八卦一旦傳開,誰還管源頭啊?

鍾未七竅生煙,隻覺得陳迷人真是……真是欺人太甚了!

她先是用一招真假美猴王玩弄了他的感情,來時堂而皇之,走時更理直氣壯。

末了,她又顛倒黑白?

鍾未那滿腔的酸懶、空虛和疼痛噴薄而出。

此時此刻,他太需要一個擁抱了,太需要有人拍著他的背輕輕哄他幾句“最毒不過婦人心”了。好在,自從將陳迷人掃地出門,他便一直在棲木咖啡團團轉,這倒方便了。沒占公家的便宜,他花四十八元買了個三分鍾的擁抱,也算是給這一項業務開了個張。

三天後。

淩晨一點半,陳迷人被鍾未的一通電話吵醒。

她以為她是在做夢,便咕噥道:“有何指教?摳門兒記仇的膽小鬼先生……”

寂靜。

“我在你家樓下。”鍾未明顯是順了順氣才開口。

陳迷人還沒有醒明白:“你再說一遍?”

“那你先再說一遍。”

“說什麽?摳門兒記仇的膽小鬼先生?你看,你果然是記仇吧……”

鍾未敢怒不敢言:“到窗口來,我說我在你家樓下。”

陳迷人一激靈睜開眼,再一激靈跳下床,撲向了窗口,刷地拉開了窗簾,隻見一輛黑色福特野馬停在樓下。

五樓的高度,她隻見他倚在車身上,微仰著頭,在月光和路燈的照耀下眉目如畫。

她知道敵明我暗,膽子便噌噌地大了:“你來幹什麽?”

他看她隻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明天……”

“明天怎麽了?”

“明天四級成績就出來了。”

呃……

陳迷人撐在窗台上的胳膊肘一下子就滑了下去。他三更半夜跑來吵醒她,就是為了說這個?真是的,當初他就慣用學習啊,考試啊,四級啊之類的潑她冷水,這都分手了,還不依不饒?

要知道,這可是分手後她睡的第一個好覺!

“哦!”她恨恨地應了一聲。

鍾未自然有下文:“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我答應過你……會努力?”

“除了會努力。”

從這一秒,陳迷人的心跳聲越來越大:“你該不會是指……我如果沒過的話,要陪你去海邊吧?鍾未,我們分手了。這個約定在我們分手的那一天就自動失效了。”

一時間,鍾未沒說話。

他指的當然是這個。

就算陳迷人把他甩了,又顛倒黑白,就算他逼著棲木咖啡的擁抱師對他說了整整三分鍾的“最毒不過婦人心”,他也還是想見她。每天明明都在忙,除了鑫設計和雜七雜八的洗盤子、家教、代人寫論文……更令他難做的是鍾昌國對卞雨露的行蹤生了疑心。但即便如此,他每天還是會有至少三次坐立不安地想見她。

想握她溫暖的手。

想看她永遠充滿善意和幹勁的笑容。

想聽她說體己話。

哪怕就看一眼,聽一句也是好的。

終於!被他想到了還有四級這件事!

千萬不能再搞砸了,他經過了深思熟慮才緩緩開口:“這是兩碼事,沒有自動失效這一說,我們做人要言而有信。”

一時間,換陳迷人沒說話。

這是一道二選一。A,鍾未想和她去海邊。B,鍾未不想和她去海邊。

如果是A的話,這又是一道是非題——鍾未想和她去海邊會不會是為了讓她有去無回?

而學渣的生存之道是如果這道題不會,就換個會的角度。

比如陳迷人不管鍾未想不想了,反正她想!

反正她做夢都想和鍾未去海邊:“那你介不介意我改一下規則?”

“怎麽個改法?”

“如果我過了,我們就去。”

“陳迷人,你這是自信還是不自信?”

“那你就別管了。”

良久,鍾未輕輕地應下來:“好,就依你。”

二人誰也沒再說什麽。

幾秒鍾後,陳迷人掛斷了電話。又是幾秒鍾後,鍾未駕駛著那一輛黑色福特野馬以每小時五公裏的速度離開。隔著窗,她隻能幻想出輪胎摩擦地麵發出的沙沙聲。直到他從她的視線中完完全全地消失,她才推開窗,空氣中彌留著“深海”的味道,大概也是她幻想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