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把一個情敵扼殺在了搖籃裏

杜小越和鍾未的下一次直接接觸,是在半個月後了。

而在這半個月裏,杜小越度日如年。做噩夢就不用說了,那一個個被追殺的情景既是家常便飯,又花樣百出。這覺一睡不好,白天的精神也越來越恍惚,有一天他直接被人推下八級台階,一回頭,身後沒……沒人啊!

活見鬼。

縱使幻覺千百種,現實隻有一樁也夠夠的了。

這一天,杜小越去聽一場“名額有限,報名從速”的講座。他明明秒殺了一個名額,結果,入場的時候係統裏查不到他這個人。聽講座事小,失去了和主講人攀關係的機會,這損失可不是一般般。

第二天,杜小越被上了大半個學期的選修課除名了。

連學生辦都一頭霧水,說怪了,係統裏查不到他這個人。

第三天,杜小越給一個才攀上關係的記者小姐姐發微信,倒也沒什麽事兒,就是鞏固鞏固關係,不發不知道,一發嚇一跳,人家……把他拉黑了。

至此,他不得不麵對現實——有人在拆他的人脈網,甚至不是從他身上拆網,而是從網身上拆他!

長此以往,他杜小越不是孤家寡人是什麽?

太狠了,這是衝要害來啊?

是鍾未。

一定是鍾未!

於是,這一天,杜小越去了鍾未的寢室。他去的時候,鍾未不在,鍾未的室友們讓他自便。反正,男生寢室的流竄率一直是居高不下的。

後來,鍾未的幾個室友們走了來,來了走,直到鍾未回來時,寢室裏剛剛好隻剩下他一個人在。

心裏一慌,杜小越一頭紮進了廁所。

下一秒,他就後悔了。在客場的廁所裏,他能幹嘛?這褲子脫也不是,不脫更不是。

再下一秒,鍾未推開了廁所的門,皮帶……解到了一半。

二人四目相對,坦白說,都嚇得不輕。

杜小越是理虧、心虛、怯場三連。

鍾未是就兩個字:膽小。

緊接著,杜小越的視線往下移,停在了鍾未的手上。皮帶?頓時,他腦補出了鍾未將皮帶一抽,piapiapia抽打在他身上的畫麵……

Stop!

什麽鬼!就說看片兒也不能看那麽重口味的嘛!太耳濡目染了!

還是鍾未先開口:“找我?”

杜小越還慌著呢,先往小便池一看,又往蹲坑兒一看:“啊……是,是找你。”

“往哪找呢?”鍾未這一怒,像特效似的,身形噌噌地擴大。

杜小越不由自主地一作揖:“爸爸,我錯了!”

鍾未的人有三急也不急了,又把皮帶係上了:“哪錯了?”

杜小越也是有備而來:“我不該懷疑你的身價,不該用下三濫的手段黑你,不該打小報告,以上三不該統稱千不該萬不該!還請爸爸大人不記小人過!”

“沒說到關鍵上。”

“不能吧?這句句都是關鍵了。”

鍾未一張臉越來越黑:“比如,不該向‘誰’打小報告?”

杜小越絞盡腦汁:“你是說……OK姐?”

鍾未一把揪住杜小越的脖領子:“我警告你,別再打陳迷人的主意。是,許喵喵是曾經給你和她牽線搭橋,你當時沒把握住機會你能賴誰?不過,也不能賴你,沒有機會的機會你把握個屁啊?總之,我和陳迷人是鎖死了,你給我死了這條心,再搞小動作,過街老鼠見過沒?沒見過?那你照照鏡子就行了。”

說完,鍾未揚長而去。

杜小越半天才緩過神。

這是哪跟哪?Hold on!鍾未該不會是誤會他對陳迷人有想法吧?是,陳迷人是不醜,人也既隨和,又熱心腸,但他又不是被爸媽天天催婚要抱孫子的大齡剩男,怎麽會對一個及格線上的人選有想法?頂多是請她幫忙取個快遞好不好?大家不都這樣嗎?怎麽就他一個人罪不可赦了?

等等!

鍾未要真是這麽誤會,那倒好辦了!

隻見杜小越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窗口,對下了樓的鍾未大喊大叫:“鍾未,我祝你和OK姐白頭偕老!真心的,真心的!”

鍾未沒回頭,但大人大量地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杜小越如釋重負,一邊抹汗,一邊感慨著活久見,真是活久見啊,堂堂鍾未不但和相貌平平的陳迷人配成了雙,還連點兒安全感都沒有?

沒有安全感,也就等於沒自信啊。

堂堂鍾未沒自信,莫非……莫非有隱疾?

杜小越趕緊搖了搖頭,這種以卵擊石的念頭,可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啊!

另一邊,鍾未隻當是把一個情敵扼殺在了搖籃裏,心情堪比歡歡喜喜過大年,於是,空前地向Forbidden Fruit請了假,拿出了下午第二節課後的每一分每一秒,和陳迷人約了個會。

出發前,陳迷人在寢室裏換了好幾套衣服。羅思看不下去了:“又不是第一次約會,至於嗎?”

“可我就是把每一次都當作第一次啊。”陳迷人穿了脫,脫了穿,靜電劈裏啪啦的。

“累不累啊你?”

“談戀愛不就是這樣嗎?誰也保證不了一個圓滿的未來,但能不能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這個主動權是握在自己的手上的。可美好的回憶又不是天上掉餡餅,那都是創造出來的啊。”

羅思受益匪淺,便在寢室四個人的微信群裏發了一條語音:“號外,號外,今天是老大和鍾未的第N次的第一次約會,急需集體的智慧,聽到請回答,不,聽到請速回大本營。”

幾乎是立刻,許喵喵回話:“有事。老大,你把我櫃子打開,能穿上哪件就穿哪件。”

稍後,趙顧回話:“有事+1。老大,加油。”

“這兩個靠不住的!”羅思隻好舉一己之力:“老大,還是我來教你一招吧。方茂忙,鍾未更忙,但男人所謂的忙,沒時間,都是借口。隻要他想陪你,想有時間,擠擠總會有的!你啊,是大方有餘,女人味不足。你得有自己的需求和欲望,再學會用撒嬌滿足自己的需求和欲望。”

“撒嬌?”陳迷人抓住重點。

羅思做了個示範:“老公,人家要你陪,一個人會怕怕,會無聊,會想你想到胡思亂想。”

陳迷人打了個冷顫。

羅思自己也搓了搓雞皮疙瘩:“男人都吃這一套。”

後來,陳迷人穿了一件藕荷色的,扣子是珍珠,袖口有蕾絲花邊的開衫毛衣出發了。衣服當然是陳迷人自己的。許喵喵的話是真心,但陳迷人也是真心穿不下許喵喵的任何一件衣服。

至於這一件開衫毛衣,是過年的時候,陳迷人的爸爸給她挑的。

至少代表了男性的審美。

果然!鍾未似乎有眼前一亮。

大型綜合商場。

四季如春是最大的優勢。

鍾未和陳迷人誰也不是奔著shopping來的,便漫無目的地走到哪算哪,但該吃的冰淇淋吃了,不該抓的娃娃也抓了。之所以說不該抓,是因為陳迷人對某一隻鬥雞眼的大猩猩投去了一眼,鍾未便一百塊錢打了水漂。

當然了,以鍾未的“視財如命”,不可能像二愣子似的一個幣接一個幣地往裏投。在第一次的失敗後,他就百度了抓娃娃機技巧,先後學習了五個教程。可惜,失敗始終是成功的媽媽……

最後,陳迷人拉住了鍾未:“其實它真的越看越醜!”

她指的是那一隻鬥雞眼的大猩猩。

換言之,她不要了!

鍾未卻殺紅了眼:“越看越覺得它在嘲笑我。我堂堂一個機器人社團的主席,輸給區區一個機械臂?這AI時代的到來會不會也太快了?”

陳迷人噗嗤一笑。

他和她真想到一塊兒去了。

她也在想,他一個中北大學機器人社團的主席,手底下的鐵家夥們上了格鬥場個個身懷絕技,怎麽連一個小兒科的機器臂都搞不定?但想是一碼事,說是另一碼事。一來,就算她為了鍾未看了幾十場機器人格鬥大賽,她也還是外行看熱鬧的那個“外行”。二來,她要照顧鍾未的麵子。

不僅限於鍾未是她的男朋友。

換了任何一個朋友的麵子,她都會照顧。

著實沒必要在對方不行的時候,還吧啦吧啦說著“你怎麽不行”。

鍾未被陳迷人拖著走,對著抓娃娃機一步三回頭,又一個急刹:“陳迷人,你不會是在幫我省錢吧?”

“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沒毛病。”

“有,你有毛病,你以為我省錢會省到你頭上?”

陳迷人繼續拖著鍾未走:“我以為今天都是你請客,快快快,我要吃那家網紅串串!”

等位,前麵還有十四桌。

商家給等位的客人提供免費的棉花糖,還是那種少女心爆棚的粉紅色。作為談戀愛的前輩,羅思的諄諄教誨還在陳迷人的耳邊——撒嬌,男人都吃撒嬌這一套!既然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陳迷人當即一指:“我想吃那個。”

咦?

什麽叫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

就是陳迷人思想上嬌滴滴,一張嘴卻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而果然,鍾未無動於衷:“都是色素。”

這一次,陳迷人先閉了閉眼,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不是說羅思是豬,是說總見過羅思的示範,從形似到神似,關鍵還是神似:“不嘛,人家就要吃!你還沒到拿著保溫杯泡枸杞的時候,怎麽就時時刻刻把食品安全記心間了?人家可還是少女,sweet才是第一位,人家就要吃!”

完美!

是,陳迷人是有點兒學渣,但有誌者事竟成。

隻見鍾未的視線從手機上移到陳迷人的臉上,她的笑意僵硬到崩潰的邊緣,但他的笑意百分之百發自肺腑。

隻見他輕輕一聲歎息:“那僅此一次。”

隻見他心甘情願地走去排隊了。

就在幾秒前,他還覺得這些人上趕著吃色素,有病嗎?

但眼下,他覺得啊……這都是一顆顆的少女心啊!

與此同時,陳迷人旁邊兩個也在等位的女孩子在用眼神交流。

甲:天哪!你看到了嗎?聽到了嗎?

乙:看到了!聽到了!這麽假大空——假音大胸空洞的女生能找到這種神仙男朋友大概全靠大胸吧?

甲:真是沒天理,脫單的都是什麽貨色啊?

乙:是啊,憑什麽剩下的是優秀的我們……

陳迷人當然懂那二人的眼神交流,但這個時候,懂也得裝不懂。

總不能說Sorry,給你們帶來了困擾吧?

那也太得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