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電梯公寓
“江晚霞，江晚霞……”盧係在二層樓梯拐角處追上了她，江晚霞回頭，看著盧係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耳機早已摘了下來，端著雙手，抖了抖嘴唇，結結巴巴的，半天沒有說出話來。看盧係這一副窘迫的樣子，江晚霞也愣住了，隨即細想，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古人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便道：“盧係，真是難為你了，一會兒我就去跟我姨他們說去，以後就不難為你了！”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盧係連連擺手，支支吾吾地：“咳……我……我是怕……”
江晚霞忽然想起了：剛到公司集體培訓的事情，於是眨巴著大眼睛，道：“你是不是怕你媳婦和娘家人來鬧呀？”一邊說一邊笑眯眯的盯著他。
“我哪來的媳婦？”盧係汗流如注，皺著眉頭，聲音也提高了好幾分貝。
“培訓的時候，我聽……”江晚霞差點就說出了是豐冉說的，想起爸爸平常總是教導自己不要傳話，正所謂“好話怕說三遍”，這次若是把豐冉說的話傳出來，那以後誰還敢跟自己說實話，再說了，大家都是同事，以後若是見麵共事就尷尬了，於是忙改口道：“聽說你孩子都兩歲多了……”
盧係一聽這話臉都綠了，氣便不打一處來，怒道：“你聽誰說的呀！我都還沒談過戀愛，哪來的老婆孩子？”
“啊？”這下輪到江晚霞傻眼了，一時間杵在原地。
“走，我帶你去問你姨去！你兩個姨都在公司幹多少年了，比我還先來公司呢！你不信，趕緊問問她們去！”盧係一邊說一邊急匆匆地奔向宿舍。
進了宿舍之後，盧係還轉過頭來看了江晚霞一眼，也不敲門，直接衝進女宿舍：“鳳姨，你說，我盧係有沒有女朋友？”
戶一鳳一愣，隨即笑著說：“你有沒有女朋友，我怎麽知道？”大家一聽見這沒頭沒腦的對話，哈哈大笑起來。這下盧係更急了：“鳳姨，你侄女兒非說我結婚有孩子了，你快告訴她，我到底有沒有結婚？”戶一鳳還沒來不及收住笑，這下笑的更厲害了。
“哎……”盧係強壓住情緒，長歎一聲，回旁邊的男宿舍去了。
“好香啊！”江晚霞抿著嘴，一副使勁用鼻子吸氣的樣子。“吃飯吃飯！”戶一曉第一個停住笑，一邊盛飯一邊問江晚霞：“是我回來讓盧係去接你的，發現你電梯裏老有人一天到晚唧唧歪歪的。怎麽盧係一跑回來就問一些不搭邊兒的話？”
“受刺激了唄！在這工地上呀，除了要吃苦耐勞，更需要心理素質好！”江晚霞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那個……以後還是別讓盧係……當‘擋箭牌’了，多難為情啊！”本來是想說“冒牌老公”，可話到嘴邊還是說不出口。
戶一鳳笑吟吟地問道：“你不想知道嗎？”“知道不知道又能怎麽樣？這上班就夠我忙的了。”江晚霞淡淡地答道。戶一鳳頓了頓，說：“其實，盧係是真的沒結婚，是家裏的獨生子，剛滿18歲。”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差點讓江晚霞噴飯，咳了兩聲，道：“話說，我要是不堅持半工半讀的話，早點出來打工，是不是現在也有一筆小財富了！”
“現在好好上班也來得及！”戶一曉接著岔開話題：“聽說公司下午要調人過來，說是工地要全麵搶工了……”
果真公司下午調來了十八個人，這下宿舍可熱鬧了……開電梯的大部分都是女性，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一幫女人呢，得天天上演多少出戲！
由於女員工多，所以電梯公司的男宿舍就在女宿舍旁邊，方便照應。兩個宿舍前麵是安裝空調的辦公室，再左邊是總包監理辦公區，辦公區是禁止工人來往的，當初這個宿舍的選址，項目上也是煞費苦心了的！
最高興的就是戶一鳳了，調來的大部分都是南方人，而且很多是親戚和鄰居，大家相互都認識，戶一鳳覺得這樣可以相互照應。況且，這回公司調了很多男生過來，年齡與江晚霞差不多，戶一鳳覺得以後會更安全。江晚霞倒是沒什麽想法，隻要能好好上班就好。
機長浩開會重新劃分了上班日期和梯位，江晚霞還是在宿舍對麵的C座開，和戶一曉一個班，而戶一鳳和盧係分到了D座，這就意味著以後大家不在同一天休息了。不過這樣也好，戶一鳳和戶一曉兩姐妹一人休息，一人上班，即使再忙，終究有人做飯，吃飯是不成問題的！
全麵調整後的第一天就開始加晚班了，機長浩考慮到江晚霞是女孩子的特殊情況，怕不安全，所以想把江晚霞全部調成白班，晚上不上班，可是大家都怕加班時間太長——要通宵加班，無人同意。機長浩隻好私下跟江晚霞說：“丫頭，加夜班的話，差不多就回來，讓工人自己開，有領導就加到晚上10點鍾，最晚加班不要超過半夜12點，必須回來！我會天天巡查，有事就打電話，叫嚷也行，宿舍就在對麵。隻是別說是我說的。”
江晚霞心裏一頓感激，連連說著：“謝謝叔叔！謝謝叔叔！”機長浩說：“謝啥，你才比我家孩子大幾歲，瞅著讓人心疼！今天是水工加班，運水管子，很有可能要綁限位，水管都超長，白天不敢運，一會兒你打起精神來，一定要注意安全！”“好的，叔叔。”江晚霞拿著安全帽默默地走向電梯。水工的帶班是個中等身材的中年人，一看上去就是一副慈眉善目的麵相，果不其然，水工帶班讓江晚霞開了兩趟之後，就對她說：“你一小姑娘加班太辛苦，這水管子太長了也不安全，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讓工人自己開就好了，工人在電梯裏麵也方便卸載。”
休息的這一天分外熱鬧，一幫男生女生吵吵鬧鬧的，江晚霞仿佛又回到了上學時代。
大中午的，趙瀾洋一邊嘴裏吃著東西，一邊跑到女宿舍問：“美女們，誰能幫我洗下衣服？”
“趙瀾洋，你嘴裏吃的什麽呀？”戶一鳳笑眯眯地逗他，“都多大男子漢了，還要別人洗衣服？”
“這不是美女多嘛！誰給我洗衣服我請客！”趙瀾洋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我給你洗！”門口傳來響亮的聲音，一個皮膚黝黑的女孩出現了。這個女孩是誰呀？大家一臉驚訝的表情。
“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嘴裏吃的是什麽？”這女孩說著便走到趙瀾洋跟前。
“這麽多人想知道我嘴裏吃的什麽……江晚霞，你想知道嗎？”趙瀾洋見江晚霞忽閃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怔在原地，忍不住想逗一逗她：“要不要我喂你呀？”
“齷鹺！”這素不相識的女孩狠狠地罵了趙瀾洋一句，整個宿舍的笑聲早已經蓋了過來。
“我喂她，關你什麽事呢？”趙瀾洋也不是省油的燈，“你嫉妒了是不是？要不，我也喂喂你？”
這一幕真是辣眼睛，江晚霞趕緊把臉轉向了一邊。趙瀾洋忙道：“江晚霞，你別生氣，我說了要喂你，當然得先喂你……”
“別！”江晚霞連連擺手道：“趙瀾洋，難道你不知道，一邊吃東西一邊跟人說話，是很不禮貌的嗎？”
“看看……”趙瀾洋手指著那女孩，“都怪你，把人家惹生氣了吧！”
“那是你自己想調戲人家，關我簡息什麽事兒！”
“原來你叫簡息，你跑我們宿舍幹什麽來了？”
“我……我來找江晚霞玩……”簡息說著便過來拉江晚霞胳膊，“齷齪，調戲”這樣的話，江晚霞還是頭一回親耳所聞，沒來由地對簡息有點抵觸，禁不住後退了一步。
“你放心，我剛洗過手，不會弄髒你的白衣服！”簡息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滿是誠懇，江晚霞一下就心軟了，覺得自己剛才的態度是不是有點過了，忙笑道：“我是覺得咋們站著說話不方便，想請你坐……”說著便搬來凳子。戶一鳳和戶一曉都圍了過來，對簡息充滿了好奇。
簡息說自己是跟隨老鄉們一起來到這個工地的，在後廚工作。聽李大廚說電梯女宿舍很大很寬敞，人又好，所以想搬來跟大家一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