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公開告白
江晚霞心裏很清楚：小周對自己再好，但是在同事這兒，大家對小周是有敵對心理的！說白了，小周就是一個突然闖入電梯公寓的外來者，而且他手下那幫人，是全工地最囂張最好鬥的工人！而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刻，又送來了這麽多水果，不會是僅僅來看看自己這麽簡單？說是送給大家，但大家平時跟他似乎沒有來往，可能有些同事都不認識他。而小周又口口聲聲說是來看自己，這樣就顯得自己給大家添了麻煩，引了一個好鬥毆勞務隊的頭進了電梯公寓。
想到這裏，江晚霞很害怕，雖然有戶一鳳等老鄉護著，但是公司的同事們就是江晚霞在這個工地的親人，隻有電梯公司在這個工地站住了腳，電梯公司的員工也才有安全保障，現在，同事中有人出了這麽大事，大家必須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出事的這個同事盧係一向對江晚霞不錯，私下也被江晚霞列入“良朋”行列。
此刻，江晚霞覺得碰上了棘手的問題，麵對大家質疑的眼神，禁不住脫口而出：“全工地都知道你們家工人是最霸道最好鬥的，而你作為他們的管事，在我們同事出事以後，你居然第一時間——也是唯一一個，來我們宿舍的，還帶了這麽多水果，而不隻是看看這麽簡單吧？”
當江晚霞一股腦說完這些話，大家都不再盯著江晚霞看，而是齊刷刷地盯向小周……江晚霞明知道自己這麽說有可能會得罪人，但是，此刻的江晚霞真的沒有辦法，因為生活在電梯公寓這個大家庭裏，誰都不想成為眾矢之的！江晚霞更不想戶一鳳和戶一曉為難！江晚霞之所以如此開誠布公地說：一方麵是為了澄清不是自己帶小周進宿舍的事情；一方麵也是在考驗口口聲聲說是為自己好的小周，是不是真的對自己好？
小周很嚴肅的盯著江晚霞看，他從沒有想到：一直柔弱善良的江晚霞會說出如此的一番話來！原來再善良的人被逼急了，也有利刃的一麵！
江晚霞明顯地感受到了小周不滿的神情，坦白說，群毆的工人沒有找出來之前，還是澄清一下比較好，於是江晚霞不屑地把臉轉到一邊，在江晚霞看來，越是有事的時候越能看出一個人的誠意。
過了一會兒，小周壓著喉嚨說：“這事兒我都不知道！我是今天早上聽工人說，你們電梯工有人被打了……才來看看……我關鍵是怕小姑娘江晚霞嚇著，之前都聽說她在電梯裏被人罵得直哭，我是來安慰她的！再說，我家工人都不在那棟樓幹活！最近都在C座幹活，你們平時上班開電梯接送他們也應該知道！”
此話一出，大家麵麵相覷，可畢竟出了那麽大事，令人心驚膽戰的，總不能因為幾句話語就此作罷，所以大家還是一副嫉惡如仇的模樣瞪著小周！
小周無奈地攤了攤手，繼續解釋道：“我承認我們家是有一百二十多號工人，我也不可能知道每個工人都在幹嘛，但是，到底在哪一層哪一處幹活，我還是清楚的！最近C座搶工，相信總包項目部張貼的通知單，大家也看到了，所以C座加晚班最多……”
“可是C座和D座那兩棟樓裏麵是通著的。”同事朱姐打斷小周的話，就連平時一向笑嗬嗬的機長浩，此時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電梯公寓裏的氣氛比之前更凝重了，有種劍拔弩張的氣勢。
小周清咳了兩聲，尷尬的笑了笑，問道:“還沒有找到人吧？其實我比大家更著急找到那些人，這樣就能還我們家工人清白，也不用我在這兒跟大家解釋了！”見沒有人搭理他，小周長歎了一口氣，又道：“也對，這麽大工地，一停工多大損失！不可能把工人叫來一個個問，一個個辨認……真是可惜了！不過，我真的是來看小姑娘江晚霞的！小姑娘不懂事兒，你們這些過來人還不明白……明白我的心思嗎？你們天天跟這小姑娘在一起，我怎麽能做讓小姑娘為難的事？我就是特別喜歡這個小姑娘！”
這一調轉話題，大家重又把目光聚集在江晚霞身上，江晚霞隻覺得一陣麵紅耳赤，平時口齒伶俐的小嘴此刻也不太好使，動了動嘴唇，終是沒說出話來，心想：哪有這樣的啊？都火燒眉毛的時候了，還來說這些話，居然還在宿舍裏當著這麽多同事的麵說，真不知道是來幫自己的還是來添亂的？
這拒絕吧：有男同事剛被群毆，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周塍家工人幹的，這時候得罪周塍不太好吧？
這答應吧：顯得太倉促了些，在這工地上，最怕的就是有人來告白，畢竟目前這現狀不適合談戀愛！
大家見江晚霞不出聲，既不答應也不拒絕，更引發了宿舍裏的一陣沉默。
機長浩默默地從煙盒裏倒出一根煙，手指熟練地按著打火機開關，“吧嗒……”一聲，打火機點著了煙，機長浩深吸了一口。
江晚霞把目光投過去，似是在尋求機長浩叔叔的意見，機長浩沉下頭繼續抽煙，江晚霞眨巴眨巴眼睛，把目光投向了戶一鳳戶一曉和眾老鄉……大家的眼神都不回應江晚霞，江晚霞隻好把轉了一圈的眼神重又投在機長浩叔叔那兒，機長浩用眼光掃了一下大家，發現大家都若有所思的低著頭，都在各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機長浩猶豫了一下，猛吸一口煙，還是沒發表自己的看法，電梯公寓裏越發顯得沉悶……
頓了頓，小周似是做出了重大決定，鏗鏘有力地道：“今天剛好大家都在，我周塍表個態，有我在，我一定會保護好小姑娘江晚霞的！也會保證你們大家的安全！誰以後要是敢欺負電梯工，那就是欺負我小周！放心吧，從今以後，沒有人再敢欺負你們電梯工！大家要相信我，這一個月來，小姑娘沒再受人欺負吧？沒再通宵加班吧？與她之前上班的時候相比，是不是吃得好睡得好……對了，說到吃……小姑娘，我手下那幫工人手忙腳亂的，也不知道送的飯合不合你的胃口……”
真是吃了人家的嘴軟呀，一時間江晚霞竟無言以對，真是太小看這個小周了，在這麽一幫粗魯的工人裏麵，還有如此巧舌如簧之人？短短的一番話，不僅撇開了群毆風波的事件，還當眾對江晚霞告白了一番，弄得江晚霞這個被大家公認口才不錯的人，竟然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我先替大家謝謝你——小周，也替丫頭謝謝你！”沉默半響，還是機長浩打了個圓場。
不管怎麽說，周塍來宿舍這事兒，江晚霞很不高興，這樣就有點強取豪奪的感覺，在電梯公寓人人自危的關頭，周塍拍板當保護傘，贏得了大部分同事的信任，更有甚者居然開始誇讚周塍，勸導江晚霞……但是不管別人怎麽說，怎麽想？江晚霞就是覺得周塍不咋好？還覺得他油嘴滑舌。而且也正如他所說，工地不可能為一個電梯工停工，竟然分析的這麽清楚，看來這人在社會上應該混了很長時間了，應該也不是什麽好人？江晚霞越想越覺得煩躁：自己同事中有人出事，周塍跑來安慰、表態、保證什麽的給誰看？當時出事那會兒幹什麽去了？手下那麽多人，不可能不知情，平時周塍家一有工人受欺負——立馬一幫人去群毆對方……
更奇怪的是，自打周塍來過宿舍之後，同事們都覺得他不錯，還在江晚霞跟前替他說好話……看樣子，還真有同事把周塍當成了靠山，江晚霞真是大惑不解，不知道大家都是怎麽想的？江晚霞隻能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以後多長個心眼，巧言令色的一般都不是什麽好人，而且見一回麵就能讓有些同事替他說話，確實是個厲害的狠角色，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