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威 脅
自始至終,到了無所不談的程度,夏暖看上去真的把猝死案的證據爛在了肚子裏,甚至沒有對最好的閨蜜去講,至於十五年前的故事,石駿早已設想的到,現在也明白了陌生的小女孩兒當年對自己的真實想法,原來一直都不是罪犯,無意中成為了拯救者,定情信物的那幅畫,飽含著濃濃深意。
在郭婉悠的眼中,夏暖原來是如此的理性與可愛,那麽欺騙自己的,應該是李心怡才對吧。
不願接受這個曆經艱辛換來的殘酷現實,石駿保留最後一絲美好的希望:“小暖,她怎麽知道我和李心怡之間……”
“正處於懷孕期間的她,人變得傻傻的,哪有心思發掘你們的出軌。”郭婉悠越說越氣,語音裏帶著極大的不滿情緒,“還不是那位狡猾的李心怡,她這些年不念舊情,王偉和我分析,多半認為小暖在學校時搶了她的風頭懷恨在心,我們之前都沒注意。然後借著給你治療的機會,主動勾引你,沒成想你的意誌如此不堅定,竟然輕易上鉤,李心怡那個女人怎麽會輕易放過,你看這是什麽?”
充滿疑惑的轉過頭,看見郭婉悠打開了自己的手機,一條和夏暖兩天前的聊天記錄被調取出來。上麵是一幅狀態的截圖,圖片裏的內容十分熟悉,是他送給李心怡的玫瑰,公然展示出在李心怡的朋友圈。
“為什麽,為什麽我沒看過這條狀態?”
“她聰明得很,本條狀態隻設置成夏暖可見,夏暖問了句‘你戀愛了嗎’,人家馬上刪除,做成奸情被發現的樣子,還好出於好奇,她第一眼見到就截圖發給了我,問知不知道這件事,留下了李心怡惡劣手法的證據。”
“心怡她竟然!不可能,不可能的。”
美好的幻想一一破滅,石駿心裏不斷的拷問自己:愛情加入了欺騙的成份,一直被女人利用卻迷惑在溫柔鄉中,這就是我嗎,一個受女人擺布戲耍的團團亂轉的可憐蟲,天真的以為殺了妻子就能和她長相廝守?
“你還不相信我麽?”郭婉悠聲嘶力竭,“到如今,夏暖走了,你還是選擇相信欺騙你的女人?李心怡的算計不僅如此,小暖說她把你們間做的齷齪事錄下來的聲音發給她聽,刺激她,然後又瞬間撤回,不想留下證據,你的心裏竟隻愛著功於心計的女人是吧,以後別說我們瞧得起你,以為你是王偉的領導就可以為所欲為,這樣的想法我勸你盡早放棄,不稀罕你的施舍,你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殺人犯。”
連續的發難就像一管激光炮一般,每一顆炮彈上膛準確無誤戳進了石駿的心髒,沉悶的喘不上起來。
嘴中喃喃的念叨著:“原來這才是她,她的真麵目,你們為什麽不早一些告訴我,為什麽?”
“不告訴你是小暖的意思。她一直在努力維護著你的名譽,她懂得今天的一切來之不易,望你可以自己迷途知返,不至於在女人那裏陷得太深,何況你們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鬧起來能怎樣?新出生的孩子因為感情破裂失去了父親,對它的成長極為不利。小暖從小失去雙親,而你也是單親一路走來,你們都知道這種痛苦,為什麽還要在後代的身上繼續悲劇的重演呢?”
“你走吧,終究是我對不起小暖。”石駿蹲下了身,雙手抱著頭,開始拒絕同這個世界接觸,“是我害死了她,待我處理完幾件事,我就去自首。”
“莫非真的是你殺了她?”
事到如今,閨蜜仍不願相信事實,他們隻是猜測,沒想到沉默寡言的男人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恐怕得知真相的他們一輩子不會原諒。
“對,是我,我需要冷靜冷靜。”
鄙視的望著凶手,即使他的手法再完美、他的帝國再輝煌、他的成績越偉大,他就更可恨。
郭婉悠奪門而出頭也不回,這也許這是他們雙方的最後一麵了吧。法律將製裁他很多年,他的內心,也許將額外懲罰他一輩子。
時間過的飛快,抬頭看了下屋裏的掛鍾,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沒吃過午飯感覺不到饑餓,之前滿是悲傷的感情,深深的自責,不久逐漸演變成了徹徹底底的憤怒,對那個女人的怨恨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刻,壓抑了許久的抑鬱森林,打開它的大門肆意宣泄著陰暗的東西,石駿拿起手機,明白自首後罪孽深重很難重見天日,在這之前,必須要親自審判同樣犯下罪孽的她,若死不悔改,將代替法律行使製裁。
拿起手機,第一通電話撥給了女秘書韓美琳:“小韓,明天上午九點,召開公司高層領導緊急會議,要求全員出席,有重大事項宣布。”
“嗯,好的。那個……”對方猶豫了一下,“領導,您還好吧,您的心情我理解,需要多休息調養,還要堅持開會嗎?”
“是的,傳達我的命令。”語氣堅決,沒有商量的餘地。
“明白。”
石駿掛掉了第一個電話,一刻不耽誤,查找通訊錄,撥通了第二個號碼。
“喂,石先生?今天這麽有空。”曾經的聲音百聽不厭,如今顯得格外的刺耳。
就是她,最毒婦人心,原來的幸福家庭因為她的出現才變得四分五裂,懷著目的的插足,即使犯下了滔天大禍,她還是像沒事的人一般,哪天覺得無聊隨時踢開自己,拋清所有的關係,所以不可以饒恕。
當然,此時的李心怡對事件一無所知,必須抓緊行動,一旦無孔不入的新聞媒體紕漏,她多心,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質來,再想動手就麻煩了。
“心怡,明早七點,我去你家找你怎麽樣?”
心砰砰亂跳。
“啊?”有些驚訝,但她沒有拒絕,“為什麽呀,現在想我都那麽猴急了嗎,夏暖又不在家,你那麽早出門她不起疑?她若真的不在,不如今晚我去陪你。”
每提起夏暖的名字一次,石駿心如刀割,強忍著怒意,語氣平和:“哦,她明早有事要先出門,我在她之後,出門就沒什麽關係,和你聊聊未來而已。”
“那好吧,我們明早見。”送話器裏傳來隔空親吻的聲音,石駿渾身雞皮疙瘩,掛斷電話,獨自走到衛生間洗了把臉,對著鏡子,喃喃自語。
“小暖,這種女人不配活在世上,再等等老公,最遲明早,我一定讓她來陪你,省的你在那邊孤單寂寞。”
一反常態的電話聊天,李心怡撂下手機待在診所忐忑不安,每次約會沒經曆過這麽匆忙,好像對方在很趕時間的樣子,而且吻別後並沒有慣例收到回吻,可能石駿打電話時表達不太方便吧。
匆忙的背後是在掩蓋什麽呢,思來想去不得要領,還是趕在明早見麵親自問他吧。同時也該‘善意’的提醒,不擇手段拋棄夏暖的時間不多了,要給他足夠的壓力,恩威並施,通過肉體補給他足夠的甜頭。被情欲衝昏了頭腦的男人,通常做起事情一定是雷厲風行不計後果的。
李心怡嘴角微笑著,下雨的天氣客人幾乎沒有。
四點半的光景,她鎖好診所的外門,撐起雨傘,打算路過超市買點菜晚上吃。
超市外邊的液晶顯示屏,平時經常播放著地方新聞,很難引起女人們的注意,李心怡也不例外,她隨意的掃過一眼,正準備拉看店門走進去。
希捷市今早的一則要聞吸引了她駐足。
濃妝豔抹的女主持人評述著內容經過:‘今日上午十點左右,希捷市警方接到報警,在城郊某別墅後院水塘發生意外的落水事件。溺亡者為一名女性,是我市近幾年知名的工筆畫女畫家夏暖女士,經調查是獨自釣魚時不小心滑落水中,基本排除他殺。當時她的老公,‘童話王國’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石駿正在別墅內辦公,並未注意此事,發現後為時已晚,選擇第一時間報警。’接下來是兩人的背景簡介,耳熟能詳,李心怡選擇忽略。
石駿已經得手了?
李心怡幻想中的事終於實現,抑製不住內心的狂喜,心愛的男人做的幹淨利落,定義為一場意外,果然是一塊打磨成形天生犯罪的璞玉。
拿出手機,李心怡打算把電回撥回過去,確認一下事實。
等下。
撥號前猶豫了,她隱隱察覺事件的不確定性,石駿下午的電話中,借口說夏暖明早有事要出去?
為什麽要騙我?心照不宣的計劃,難道是又發生了什麽變故?
石駿不會是露了馬腳,人已經被控製,給我打電話約我,不過是放長線釣大魚?那麽怪怪的手機談話內容很好解釋了。
我的心理犯罪指引能算是從犯嗎,其實可以選擇主動報案,以我手中的證據,合理的解釋,撇清和案件的所有關係。
等下,新聞裏還紕漏了更重要的信息。
‘意外的死者夏暖女士,經法醫鑒定已經有孕在身,這令婚後幾年無子的丈夫石駿聽到消息後悲痛欲絕……’
夏暖竟然懷孕!不可思議,記得婉悠明明和我說過,石駿夫妻間一直在用避孕措施,包括石駿和我每次都是如此。
如果說失去了妻子還在兩人的計劃之內,那麽多出來的孩子,必將使可控的天平嚴重失衡。多方麵的渠道了解,石駿忙完‘童話王國’確實想要一個孩子,李心怡的舉動間接上令其絕後。
短暫的性與愛即使蒙蔽雙眼,石駿一定還會怪罪自己的,那今天下午的強忍怒意顯得極不正常,和沒事人似的,他清醒後不會瘋狂報複自己嗎?
她清楚石駿抑鬱症的嚴重程度,癲狂起來可能連他自己都控製不住的。
意識到正處於危險之中,李心怡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要搶先一步展開行動。
刷新了一下朋友圈,特別關注裏,夏暖一天沒有動靜,倒是郭婉悠下午發布了一則漆黑的圖片,圖片中黑暗的死神形象拿著鐮刀揮舞,潔白的背景相襯十分紮眼。圖片上配著幾顆破碎的心和哭泣的表情,沒有任何文字,看上去婉悠和石駿還是見麵了,悼念好友的同時,她應該揭開了我編製的全部謊言。
東窗事發,李心怡哪有心情買菜,如果石駿臨時改變了主意,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他可能此時正蹲在家門外的黑暗角落等待呢吧,電話內容隻不過是確認自己今晚幾點回去。
“喂,你好。”
“你好,這裏是希捷市公安局110指揮中心。”
“我想報案,同時尋求警方保護,有關於‘童話王國’董事長石駿的殺人案件。”
晚風微涼,李心怡站在嘈雜喧囂的店裏,使她有了一定的安全感,斜挎的包夾的緊緊,裏麵有兩人在一起時的重要對話錄音、**的刺激鏡頭和催眠後石駿供述的幾件犯罪事實,原打算嚇唬夏暖威脅石駿所用,不曾想今天派上了用場,成為了保護自己的救命稻草、攻破最完美犯罪手法的利器。
希捷市的夜晚美麗而夢幻,幾年的城市化變遷,打造出了一座繁華的不夜城。
下班後的主要街道,通常擁堵到深夜,工薪族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坐在警車上正在駕駛的男人一絲不苟,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好久沒有過晚上開車的經曆了。缺少大案,空閑時單調的無趣,喜歡待在家裏,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觀看世界各大稀奇古怪案子的內部資料碟片。
他被譽為希捷市第一神探,下班臨走前局裏110報警中心反饋,一位名叫李心怡的女子報案,據說掌握著‘童話王國’董事長石駿的犯罪事實,擁有最全麵的證據資料。一直未曾放棄的唐警官當機立斷穿好警服,驅車前往留下的報案地點。知情人告知她正處於被滅口的邊緣,尋求警方的保護,一路上唐納德調取了一份關於李心怡的資料,唯一的聯係是和石駿死去的妻子有關。
上午的意外現場,印象中這個女人沒去,怎麽突發神經想起報案,唐納德也是一頭霧水,等接回局裏詢問,也許將真相大白。
待到偵破石駿的案子後,也該到了好好休息的時刻了,那時一定鼓起勇氣約出來警花許琪,去下塘街新建的酒吧坐坐,像其它的普通情侶般。
唐納德默默期待,曙光前最後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