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青出於藍勝於藍
在乾清宮,康熙用完晚膳,梁九功便端著寫著後宮妃嬪名字的牌子出現在了康熙麵前,說這是太皇太後的意思。
康熙隻覺好笑:“算是奇了,皇後不久剛在後宮頒布了新規,皇瑪嬤便特意也給朕製定了一套規矩,不過這好好的,怎麽開始實行明朝的翻牌製度了?”
梁九功解釋道:“皇上以前經常還去各位小主那裏走動走動,自從皇上與皇後大婚後,就再未走動過了,讓各位小主等著是衣帶漸寬人憔悴,太皇太後瞧著於心不忍,特實施翻牌製度,望皇上雨露均沾。”
康熙聽完又是一笑:“沒想到你也開始貧了。”
繼續問道:“皇瑪嬤還製定了什麽規矩?”
此刻梁九功的聲音都在顫抖:“侍寢的主子皆不能留宿,您在行房的時候,如果超過半個時辰,奴才就得提醒您,適可而止,不過皇上要是意猶未盡的話,可以繼續,但奴才要是提醒了您三次,您就必須馬上停止了。”
康熙聽完勃然大怒,大聲嗬斥道:“混賬,梁九功,你好大的膽子!當真是不要命了麽?”
梁九功立即下跪,一臉的欲哭無淚:“皇上饒命,真不是奴才有意冒犯您,這是太皇太後製定的規矩,奴才隻是複述了一遍而已。”
康熙仍是怒意未消:“滾……”
梁九功更加欲哭無淚:“奴才要是此時滾了,明日皇上就見不到奴才了,太皇太後給奴才下了懿旨,說今晚皇上如果不選一個,明日就讓奴才提頭來見。”
康熙隻覺頭疼:“皇瑪嬤為何連朕的床闈之事都要多加幹預呢?”
康熙看了看牌子,又是十分不悅:“那為什麽沒有皇後的牌子?”
梁九功仍是一臉無奈的表情:“太皇太後開始施行後宮翻牌製度,其主要目的還是為了避免皇上專寵皇後呀。”
康熙氣道:“好你個梁九功,你怕太皇太後砍你的腦袋,就不怕朕砍你的腦袋麽?”
梁九功磕了一個頭,哽咽著:“奴才算是明白了,今日從太皇太後確立新規開始,奴才的腦袋遲早有一日要搬家,與其終日提心吊膽,裏外不是人,不如皇上現在就賜奴才一死吧,奴才死後,還望皇上保重龍體,切勿為奴才之死傷心難過。”
康熙見他哭了起來,忙擺了擺手,歎了一聲:“罷了,是朕拿你出氣了,你也隻是傳話的,隨朕去一趟慈寧宮吧。”
康熙來慈寧宮給孝莊請安後,開門見山道:“孫兒知道不該晚膳過後還來叨擾皇瑪嬤,隻是皇瑪嬤今日給孫兒製定的新規好生奇怪,也讓孫兒鬱悶至極。”
孝莊慈愛一笑,也沒談及宮規一事,隻問康熙道:“孫兒,還記得你小時候的誌向嗎?”
康熙回道:“孫兒不敢忘,唯願天下安,生民樂業,共享太平之福而已。”
孝莊又問:“那還記得皇瑪嬤知道你的誌向後給你寫得條幅嗎?”
康熙點點頭:“孫兒時刻銘記於心,當日皇瑪嬤寫下古稱為君難,蒼生至眾,天子以一生臨其上,生養撫育,莫不引領,必深思得國得眾之道,使四海鹹登康阜,綿曆數於無疆,唯休。”
康熙自小就立下了要做一位明主賢君的誌向,而孝莊也以做君王很難,做明主賢君更難的話來激勵康熙,同時告誡康熙,隻有將百姓放在首位,才能受到百姓擁護愛戴,長治久安,國祚綿長。
頓時孝莊的眼中露出沉痛之色:“你皇阿瑪年幼之時,也是對哀家這麽說的,與你一樣的誌向,都想做個明主賢君,可自從那董鄂氏入宮以後,一切都變了,為了她,我們母子反目成仇,為了她,整個後宮雞犬不寧,甚至為了她,你皇阿瑪連皇位都不要了,董鄂氏死後,他每日如行屍走肉般,最後抑鬱而終,二十四歲便丟下哀家去了,而哀家就他這麽一個兒子,你可知哀家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痛?”
康熙頃刻間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聽孝莊繼續道:“哀家絕不能看著自己心愛的孫兒重蹈哀家兒子的覆轍,哀家也絕不能讓大清江山毀掉一個女人手中,專寵之禍,害人匪淺。”
康熙忙道:“皇瑪嬤,皇後無比賢良,您與孫兒有目共睹,她將宮中大小事宜處理的井井有條,對後宮妃嬪關愛有加,亦寬仁待下,還盡心侍奉您和皇額娘,連孫兒都常常為皇後的孝心與誠心感動,前些日子,您和皇額娘還對她讚不絕口,怎麽又忽然轉變了態度?莫非是別有用心之人亂嚼了舌根?才致使皇瑪嬤今日對皇後有此誤解。”
孝莊微微一歎:“孫兒啊,你不必試探哀家,哀家豈是那種輕信他人謠言之人,隻是你近日的種種行為,讓哀家深感恐懼,難道董鄂氏就是惡毒婦人嗎?恰恰相反,相比後宮妃嬪,董鄂氏品行最為出眾,她生性純良,為人孝順,哀家也是知曉的,當初你皇阿瑪費盡心思想廢掉你皇額娘,立董鄂氏為後,哀家也是竭盡全力阻止,並不是因為你皇額娘是哀家的親侄女,而是因為哀家害怕,若皇帝的眼中隻有一個女人,那對於一個國家,對百姓都是一種災難,雖然帝後和睦是哀家極願意看到的,可後宮專寵卻是哀家最不願見到的。”
康熙一臉認真:“皇瑪嬤,從孫兒記事以來,便與自己的親額娘生生分離,一年隻能見一次麵,而孫兒也不受皇阿瑪的喜愛,甚至想和皇阿瑪說上一句話都成了奢望,是皇瑪嬤您,將孫兒接到您的身邊,給予孫兒無微不至的關懷與溫暖,也教了孫兒好多做人的道理,孫兒從小就尊重您,敬愛您,您在孫兒眼中是一個特別偉大的人,您不僅是孫兒的長輩,也是孫兒啟蒙的老師,以前孫兒年幼,遇到任何事情,總是喜歡依賴您,您卻讓孫兒自己思考,自己處理,因為您希望孫兒早日能夠獨當一麵,擁有自己的思想,去撐起一片天空,如今孫兒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見,若這些事情,還需皇瑪嬤來操心,豈不是辜負了皇瑪嬤這麽多年苦心的栽培。”
孝莊聽完又感動又欣慰,感動她孫兒這一番無比真摯的言語,順治帝因為從小便活在多爾袞的陰影中,母子之間總是多了些隔閡,就連順治帝臨死前,都未曾對孝莊說過如此感恩與貼心的話,孝莊也欣慰她的孫兒真的大了,如今有了自己的想法,根本不需要她再多加費心。
孝莊心中的石頭也總算落下了,她的孫兒和她的兒子還有她的丈夫的思想,抱負,性格終究不一樣,至少在孝莊眼中,她的孫兒將來會更加優秀,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鈕祜祿·東珠得知自己的妹妹去太皇太後那裏說三道四之後,氣憤不已,責問道:”誰要你這麽說的?”
鈕祜祿·曦月隻道:“平日裏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都已經打算苟且度日,不曾想忍到今日,皇後竟然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那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況且我說的也皆是事實。”
鈕祜祿·東珠長歎一聲:”妹妹,你好糊塗啊,太皇太後一生最恨亂嚼舌根之人,你可知,你這樣做不僅弄巧成拙,也讓太皇太後對你心生嫌隙。”
鈕祜祿·曦月不以為然:“這嫌隙恐怕生的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就憑我們的身份,太皇太後就已經疏遠我們,但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去,姐姐能忍,而我卻不能忍,有時候人就為活這一口氣。”
鈕祜祿·東珠問她:“如果為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命都丟了,值得嗎?”
鈕祜祿·曦月冷冷一笑:“如果活著隻是一味的被人打,那還不如將巴掌全部還回去,死而無憾,反正人固有一死。”
鈕祜祿·東珠搖搖頭:“我的好妹妹,其實沒你想得那麽嚴重,皇後此舉並非刻意針對你我,她隻是想杜絕後宮奢靡之風,重塑在大唐長孫皇後管理之下,勤儉樸素的後宮風貌。”
鈕祜祿·曦月氣惱道:“事到如今,你還在為她說話,我可沒姐姐這般廣闊心胸,皇後當真修得好一顆菩提心,憑什麽要犧牲我們這些人的利益,來成全她的大義?憑什麽我們在此處受苦,她卻能在民間落個好名聲,自古以來,綠葉便是鮮花的陪襯,可惜的很,我偏偏不會當這個綠葉。”
在永壽宮,春竹清點著幾箱珠寶玉器,忍不住道:“主子,多少還是給自己留點吧。”
博爾濟吉特慧兒搖搖頭:“這些都隻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都上繳吧,隻給我留幾件衣物便可。”
春竹微微一歎:“其他主子珍視的東西在主子眼中,視如糞土,而她們為了這些東西,不惜和皇後反目成仇,聽說皇後此舉已經引起眾怒,連容惠主子平日裏那麽和善的一個人,都帶著雲妞小主與桑榆小主跑去皇太後那裏哭訴去了,仙蕊主子也是氣憤不已,一個勁罵皇後為歹毒婦人,覺得皇後是在打壓欺辱她們,而曦月主子也跑去太皇太後那裏告狀,說自從皇後進宮,皇上再未踏進眾位主子宮門半步,唯有東珠主子一直在自己宮中閉門不出,傳言是被氣出病了。”
博爾濟吉特慧兒冷冷一笑:“納蘭容惠平日裏待人友善,見誰都是一副溫婉大度的模樣,可你看看,一旦有人威脅到她的利益,立即便原形畢露了,虛偽固然令人生厭,有時候卻是為了保護自己,人又豈能沒有私心,隻不過凡是要有個度,如果虛偽過了,就便是可恨了。”
春竹恍然:“難怪主子平日裏都不願與容惠主子多說一句閑話。”
博爾濟吉特慧兒繼續道:“佟佳·仙蕊本性如此,她一向敢作敢為,雖我一直看不慣她張牙舞爪的行事風格,但好歹也是個爽快人,沒那麽多複雜心思,鈕祜祿·東珠倒是聰明,選擇明哲保身,由著別人去鬧,自己等著結果便可,不過遺憾的是,她那麽聰明,她的妹妹卻無半點自知之明,鈕祜祿·曦月的舉動純屬狗急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