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碧落神主（一）
聖尊目送著胤雪越飛越高，心裏不知道是何心情，有解脫，有不舍，卻唯獨沒有後悔。
“嗚嗚……都是你的錯，為什麽要送她那把劍，現在她為了那個劍靈又要離開我了。”
耳邊傳來哽咽聲，聖尊撇頭看去，是已經到了他跟前的聖後。
聖尊一把抱住她，想要填補心裏的空澀。也許永遠都不要記得胤雪更好，曾經的自己那般執著，以至於那些堅持變成了心魔，本以為可以除掉心魔成就自己便是解脫，卻不知最後又回到原點。
有些東西愈是想要留下，愈是萬劫不複，那回不去的不隻是情殤，還是執迷不悟。自已隻希望餘生隻伴在懷裏這個女人的身邊，待到再次轉生，不再與那二人相見。
看著懷裏哭的稀裏嘩啦又天生無淚的人兒，聖尊隻能安慰道：“無念不是我送與她的，那是他們的緣分。”
是啊！緣分真是一個奇妙又該死的東西，即使隔著空間與生死，還是擋不住它的存在，隻是有的是孽緣，有的是心有戚戚有緣無份。
“我說怪你就怪你，你剛剛明明可以攔住她的。”聖後抬起頭來，有些幽怨道：“而且你都不關心寶貝丫頭，你明明知道她一直都活的很辛苦。”
聖尊鬆開懷裏的人兒，目光望向遠處，眼神晦澀不明，低聲歎了句“我一直都想證明一個事實。”
“什麽？”聖後有些不明。
“……”碧落神主，不老不死，不殤不殞。
聖後見聖尊不語，抓緊他的手，迫著他對上自己的眼睛，“丫頭她是我的孩子，隻是我的孩子。”
看著眼前眸子裏的認真與執著，這個女子給了自己新的救贖，曾經他以為這世上沒有什麽比力量更重要了，擁有力量他可以占有一切，是她讓自己明白這世上有一種感情比力量更有意義，也讓自己能夠下定決心放下過去，重新來過。
“對，她是你的孩子，你懷胎幾百年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
聖尊看著胤雪消失的方向，他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這一世的自己剛轉生不到萬年，還未曾覺醒前世記憶，抱著滿身是血的阿兮尋到碧落時再一次初見小雪的樣子。
……
那時三界初未定，帝淵身為這片天地間的皇者，即使轉生多少次，忘了一切，也不會忘記他本能的對於權利與力量的渴望。
身為強者他本應該是孤獨的，可他卻比任何的強者都要幸運，得金靈不離不棄，金靈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阿兮，最喜歡做的事便是挨著他講三界的各種物事。
那時的帝淵除了修煉追求力量的極致，便是各處奔波，禦妖族，戰魔族，平人間，掌神域。阿兮一直不離不棄，那時的自己喜歡阿兮在身邊嘰嘰喳喳的樣子，喜歡看著她漂亮的眸子裏閃過狡黠的光芒，喜歡她的聰慧玲瓏，天性灑脫，享受著她對自己的依賴。待得三界初定，帝淵本以為自己便可以帶著她去閱遍這片他征服下的八荒六澤。本以為她會永遠一直的留在自己身邊，可是……
那時阿兮已是身懷六甲，身為神靈，這樣隨意孕育靈胎本就有違天道，可是她想要，那麽自己便毀了這天道又如何。
阿兮雖然孕期艱難，可也是有驚無險，恰逢有魔族作亂，自己本想陪著她，卻不得不去平複混亂，以免魔族作亂人間。卻不想這會成為自己永遠的恨。阿兮因為自己的連累而身隕，望著滿身是血的女人，帝淵整個人仿佛置身冰窖，止不住的顫抖。
傳說碧落黃泉，黃泉路上共赴幽冥來世伴，碧落雨下得一淨土覓生機。像他與阿兮這種天地生靈哪還有什麽來世相伴，即使他在幽冥中苦苦尋覓她的殘魂，也依然換不了往日笑顏，那時他便想著去尋那一線生機。
傳說碧落在三十三重天之外的天巔，從沒有人得以到達，可是不知道為何，帝淵心裏的聲音卻告訴他那個地方是真的存在的，那時的他並不知道那是因為前世的自己對於那裏的刻骨銘心。
去碧落必須過欲望之城，戰守城之主，鬼魅魍魎，破幻域心魔，幸運的是自己很順利的便通過了這些，也許是因為自己已經成了這三界之主了吧！然後便是碧落裏的一眼萬年。
是啊！一眼萬年，明明對自己來說是初次見麵，明明自己抱著心愛之人來尋找救贖，卻還是忍不住的想要親近那位已經瘋魔的碧落之主。那是一種滲入骨子裏的熟悉感。帶著微微的澀，微微的苦。
是啊，瘋魔！那時的她已經瘋魔了，懷裏抱著一把劍，嘴中念著無念。聽到“無念”那二字，自己頓時心裏冒出那一句“無念則無欲，無欲則心不動。”隨後又嗤笑，自己何不是為了一個女人而尋到這碧落，又說什麽心不動。
……
蘭聖雪看著那人懷裏抱著的女人，低垂的眸子動了動，呡唇道：“這個女人太弱了，救活了她也不可能伴你永生的。”
帝淵從自己的思緒中出來，緊了緊懷裏的阿兮。
“我不想要什麽永生，隻想她活過來。隻求神主成全。”
“成全？”蘭聖雪低聲笑了起來，對上帝淵的眼睛，“你應該知道本宮的規矩吧！以後便留在碧落吧！陪著本宮，如何？”
蘭聖雪直接推出一掌，控製著帝淵懷裏的阿兮送到大殿中的軟榻上。也是這座大殿裏唯一能容得下病人休憩的地方。上前一步，看著麵前這張俊逸的臉，唇角勾起一抹淺笑。
“你這模樣倒是不錯，本宮為你救人，你與她一起留下來陪本宮說話。”
“說話！”帝淵微微驚訝出聲。
蘭聖雪嗤嗤笑了起來，長袖掩麵，眼裏含著狡黠，“怎麽？你以為本宮要你留下來做什麽。這碧落裏已經許久不見生靈了，太寂寞了。”
說到這裏蘭聖雪眼神暗了暗，“自從我家墨墨走了後，便再也沒有人聽我說話了。”說到這裏蘭聖雪神色一慌，“墨墨？我的墨墨呢？你見到我的墨墨了嗎？”
蘭聖雪有些微顫的一把抓住帝淵的衣服，“你見到我的墨墨了嗎？”眼睛慌亂的四處張望尋了起來，大殿正中的劍池中，墨色的長劍凜冽威威，渾然天成，卻缺了一絲神韻。
蘭聖雪一把將長劍抱在懷裏，“我的墨墨無念，墨墨，墨墨……”輕輕撫摸劍身，神色帶著茫然若失，夾著眷念。
看著這樣的碧落神主，帝淵心裏湧起一絲晦澀，有些堵。便聽見蘭聖雪又開始道：“你看，這是我的墨墨，他呀，和你女人一樣，也太弱了。”說完便抱著那把劍晃著離了大殿。
帝淵想去追，便又聽到那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好好想想，你女人暫時不會有事，等你想好了，我幫你救她。我的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