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君墨

天地初開,混沌之始,身為一把古劍,沉睡在靈池池底的我不知道自己從何時起有了靈智,隻知道自己名為無念,自己的存在隻是為了守護這靈池底的唯一一個生命體。確切的說那不是個生命體,而是一道神魂。

我修成人形以後,最喜歡做的便是看著那道神魂一天天的長大,直到有一天她化形了,那是一道很美麗的身影,她緊閉著雙眸,讓我看不見那眼睛裏麵的情緒,長長的眼睫毛在眼瞼打下一片陰影,長長的墨發直垂落下,淺碧色的長裙充滿生機卻又顯得那道神魂虛影更加嬌弱纖柔。

“聖公主。”看見她的一瞬間我的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詞,接連而來的是她的名字。她有一個很美麗的名字叫蘭聖雪,乃是真神之力化作這片天地的最後一絲本源之力,承載著所有的天地五靈混沌之靈。她會一直在這裏沉睡,而我要做的就是守著她,保護她不受這片天地的其他生靈所擾。

我實在喜歡這樣的責任,喜歡看著她,在心裏叫她小雪,雖然知道這是對她的大不敬,可還是喜歡這樣叫她。她就隻是這麽靜靜的閉著眼,躺在那兒,從不言語,卻是一種震撼人心的美。

我本以為自己會一直守下去,可終究這片天地不會太平。這片天地六道並不完善,衍生一道便要經曆一次天地大劫。我本就是父神賜予聖公主的無念之劍,必要為她支撐起這片天地,成皇者亦為君者。

大劫之始,我才明白自己的責任,為了大劫不影響到小雪,我選擇了第一次走出靈池池底,投胎到人間成為天地間的皇者去守著這片天地,大劫過後我又會重新回到小雪的身邊。當我發現每一次大劫過後小雪的神魂便會更凝實幾分,我便開始有些期待小雪的蘇醒,雖然知道這是奢望。

每一次在凡間曆劫期間靈魂蘇醒我都對再次見到小雪很是期待,每次從凡間回去我都會為她講外麵的見聞,雖然她從沒有睜開過眼睛,但我知道小雪其實是聽得見的。

我不知道自己的期盼會達成,還是以那種方式。靈池本是這片天地的靈氣匯聚所在,靈池池底是由我自己的本體支撐著的一方小天地,外界無法發現,可是隨著天地間的生靈的修為增長,靈池的周圍自然也成了仙家的修煉聖地。靈族自是這些仙家中的佼佼者,靈池也是眾仙家閑暇時的必遊之地。

那日,本是天氣晴好,萬裏無雲,朗朗乾坤,是個出遊的好日子。帝後因懷有仙胎,心中煩悶,特意擺駕靈池遊覽觀光。

這些本是與我無關的,我隻要守著小雪便好,可是卻沒有想到,隻一瞬間,原本的萬裏無雲突然變成電閃雷鳴,烏雲從遠方快速集中而至靈池,這是在靈池從未有過的情況,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我震撼。

我看到躺在靈池池底冰**的小雪從**飄浮而起在池底世界的半空中,那從始至終一直閉著的雙眸漸漸睜開。那是一雙怎樣的眸子,不同於想象中的漆黑,也不是我以為的灰黑色,而是灰蒙蒙的一片,卻又好像承載著萬千星辰之力帶給人無盡的威壓,自己明明離她那麽近,卻又仿佛離她很遠。

星辰流轉,滿天雪花飛舞,灑滿整個世界。我突然有些心疼,隻因為她身上那說不清化不開的濃濃悲哀。她也許並不願意醒過來,我的心中突然冒出這種想法。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為五靈隕落,而帶給剛剛蘇醒過來的她的迷茫與痛苦。

一波又一波的雷霆之力向下落來,卻始終傷不了她分毫,這讓我微微放下心來。而她則是靜靜的飄浮在空中,身上的威壓讓人心驚,如神祗降臨,高高在上,卻也明明白白的讓我知道,我與她之間的差距。自己隻是守護她的臣子,或者說是一把兵器。

不及我多想,靈池上方的動靜引起了我的注意,卻原來是帝後受雷霆之怒的驚嚇,導致胎兒不穩,血從腳下流了出來。伺候的小仙娥們已紛紛施法為她護胎。誰都知道帝後一直想為仙帝誕下一位太子,這次也許就會得償所願,就連我這個在靈池池底的人都知道仙後已育有四個帝姬卻未得一子,所以這一胎尤為重視。

不過這些都不關我的事,我隻要守著我的小雪便可。可是我的小雪卻突然化作一道碧光直接向上衝去,周圍的電閃雷鳴消失我也不知,隻是看著那道光竄進帝後的腹中之後,我的心一下子空了,仿佛失去了什麽再也回不來了,仿佛一把鈍刀在心上一下下割著的痛。

仙族帝後因受雷霆所驚而快要胎兒不保,人也異常痛苦,就連仙帝也束手無策,於是我以隱世醫者的身份第一次出現在仙界裏,頂著仙族眾仙的驚疑不定為帝後診治。讓我驚奇的是仙界中人仿佛並沒有發現小雪的存在,對帝後的痛苦是因為小雪的原因並不知情。我知道,那是因為小雪不舒服。

手指搭上帝後的脈,靈力順著脈搏去感應小雪的神魂之力,也許是幾萬年來的陪伴使得小雪對我的熟悉感,很快我便安撫了小雪,帝後也很快恢複了正常,肚子裏的另一個小生命體也隨之恢複生機。為了小雪不受到傷害,我特意留了一絲真元之力在小雪的胎身上,然後辭別仙帝的挽留之意重新回到了靈池。

直到三年後帝後生下兩位帝姬,傳聞那日雪花灑滿了整個仙界,並有四象之力前來守護。

我悄悄的去看了那兩個孩子,雖然她們長的很像,但我還是一眼便認出了我的小雪。此時她已經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叫做胤雪。她就小小的一團,軟軟的,白白的,很是好看。我拿出自己的皇者玄戒,將它掛在小團子那白嫩嫩的脖頸上,以宣示我的所有權。

小雪一日日的長大,如我所料的,她長得越來越好看,資質也很好,不管學什麽,一點便通。可是她卻不記得我了。

小雪五歲那年,她被當時的仙界第一高人,也是靈族的主人收為首席大弟子,成了靈族的大師姐。同時靈族也陸續收弟子入門。為了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邊,我化去靈體,成為一名普通的仙者,成功的拜入靈族成為了她的五師弟君墨。她總是喜歡喊我老五,我最喜歡的便是守著她。

為了不讓小雪的美貌被人窺視,我送她遮顏丹,讓她頂著一張平凡至極的臉,隻要不出意外她會一直頂著這張平凡的臉。她當時剛收到的時候表情很是微妙,可最後還是服用了,這讓我很是受用開心。

從小到大小雪都很是愛說話,仙界眾人都喜在她背後叫她話癆,覺得她煩。可隻有我知道,那大概是靈池池底千萬年來無法言語的孤寂,我最喜歡做的就是默默的聽她講,就如當初靈池池底下她聽我說一樣。

本以為小雪會一直開開心心單純的長大,可漸漸的我發現了不對。小雪的身份必定不同尋常,逐漸的隨著她的修為越來越高,身體裏的那絲本源之力越發明顯,以至於她的師父靈嵐和仙帝看她的眼神也越發微妙。

天機顯示,大劫將至,身為皇者我的感覺尤為明顯。這次大劫不同以往,乃是決定這片天地生死存亡關鍵。或者六道生,天地定,或者一切灰飛煙滅……

有一日小雪找到我,她說她要去尋找五靈,她想保護這片天地,我並不知道所謂的五靈,但想來她身為聖公主自是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但我卻知道她的神魂已經覺醒。

我萬分期待的盯著她,可還是失望了,她還是不記得我,千萬年的陪伴,執意守候終究得不到一絲回應。她說自己願意為了這片天地犧牲自己,可以她如今的力量就算犧牲也無法抵擋大劫降臨。

我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蘭聖雪我之於你到底算什麽,你要犧牲自己我怎麽辦,那是我第一次在她麵前發火,她一時愣住,仿佛不明白我這個一直跟著她聽她話的五師弟會對她發火。最後才呐呐的說她要去找五靈,找到之後大劫就沒她什麽事了。

還未等我相信她,師父靈嵐已召見她,我並不知道是什麽事。再見到她時她告訴我她讓那個人消失了。我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緣由。那人壽元將至,定是想對小雪做些什麽反被小雪製住。

我仔細的檢查她的身體,發現她並沒有受到什麽傷害才放下心來。靈嵐的隕落並沒有人發現是小雪所為,別人不會認為小雪有這個本事,隻以為他是壽元終了。

因為靈族靈嵐師父隕落,他座下的幾個弟子都想成為新的靈族之首,所以都將矛頭對上了大師姐胤雪,此時小雪再一次提出她要去找五靈,我知道她決定的事情一向不會改變,加上靈族暫時不適合她繼續留下來,便隻能順著她的意。在靈嵐的其他幾位弟子對小雪發難時配合她將她打入凡間,暫時脫離仙界。

可我自是不放心她的,當在算出她會在凡間遇到她的命定之人時更是心慌意亂,可我沒想到那個景涵如此不濟,掉下懸崖後便已魂消。可這個人卻是可以站在小雪身邊的人,我沒有多想,在這具身體失去生機的前一刻神魂脫離自己現在的身體,落入這個殘破不堪的身體裏。可這身體終究太差,而我這樣隨便附身導致的結果便是,我忘記了曾經的記憶,卻繼承了景涵的一切,以為自己隻是景涵。

再次遇到小雪,與她相處,即使沒有了以往的記憶,我也再次被她吸引。有著景涵的記憶,做景涵總是會有許多麻煩,不過我卻喜歡每次遇到麻煩後小雪咆哮不耐的樣子,雖然她很話癆,我嘴上說著嫌棄,可卻心底隱隱暗喜。

記憶重新回來是小雪將自身修為全部灌入我的體內之後。靈魂慢慢覺醒,記憶逐漸回來,看著此時和我相處的小雪,我不知道她的美好,她的笑顏,她的心動是對於景涵,還是對於我。直到她說,“你怎麽知道本宮動心的是景涵而非你。”

我覺得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心中很是忐忑卻又期待她的答案。直到那句“也許一直是你”,我直接忽略了前麵那兩個字,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了,即使她有些不確定,但我會幫她確定的。

我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她說讓我繼續做君墨,那我以後便是君墨,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小雪身邊了,我會一直將她守下去。

小雪,你要守住這片天地,我便守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