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發

高瞻遠回到家後，父親高曠和母親於若揚還沒有回來。高瞻遠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一回家就寫作業，而是將書包往沙發上一甩，帶上耳機，靠在椅子上，閉上雙眼，靜靜地聽著音樂，愜意的猶如到了天堂。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他興致正濃時，耳機忽然被粗暴地扯了下來，醉人的音樂戛然而止。高瞻遠吃了一驚，猛地回頭一看，父親正皺著眉頭看著他。

“你不去寫作業，搞這些東西幹什麽！”說著便要關掉電腦。高瞻遠“霍”地站起，擋在電腦前說：“我要報名上音樂培訓課，我不想考清華北大了，我要考音樂學院！”這對於高曠來說無疑是當頭一棒，他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說什麽？”高瞻遠大聲地，一字一頓地說：“我不要考清華北大，我要考音樂學院！”他瞪著兩隻紅紅的眼睛，神色不再像以前那樣溫和，變得陰森怪異，像一隻厲鬼。

於若揚聽到了兒子的聲音，忙跑了進來說：“瞻遠，你怎麽可以這樣和你爸爸說話！”她性格溫和，說這話時，全無半點怒意，滿是驚訝和疼惜。高瞻遠仍是冷冷地說：“我要學聲樂，我要考音樂學院。”

“你發什麽瘋，胡說八道什麽？”高曠大吼，直欲上前去狠狠地打他一巴掌。於若揚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這樣。走上前去說：“瞻遠，你是不是遇見什麽問題了，跟媽媽說……”他話音未落，高瞻遠著了魔一樣，仍舊是說：“我要學聲樂，我要考音樂學院！”高曠在旁邊的桌子上一拍，“彭”地一聲巨響，他從來沒有發過這麽大的火，連於若揚也被嚇得險些叫出聲來。他瞪著高瞻遠說：“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你的任務就是考上清華，其他的什麽都不要想，你將來是要在大城市的大公司裏，在最好的環境裏做最輕鬆的工作，拿最高的工資，我們對你抱了那麽大的期望，你現在告訴我你要放棄？”

高瞻遠見父親這樣生氣，立刻不敢再那般強勢，幾乎是哀求著說：“我不想要高工資，奢華的生活，我……我求你們放過我。”他說最後一句話，是用了極大的勇氣才說出來的。高曠看著兒子，心像是被錐子紮了一下，一臉不可思議的地說：“難道我要你過上幸福的生活，是在害你？”高瞻遠說：“那是你認為的幸福，你隻告訴我勤能補拙，隻要我肯努力，就能考上最好的大學，接受最好的教育，就會有一個輝煌的未來，你為什麽不讓我揚長避短呢？我在聲樂方麵有天賦，而且我也很喜歡，你為什麽不讓我去發展這些，反而要我學課本上那些知識，我學得有多吃力你知道嗎，我，我很痛苦，你知道嗎？”

於若揚聽他一這番話，心裏登時醒悟，說：“瞻遠，你是不是因為上次期末考試成績，才這樣的？”高曠經於若揚一點，也頓時明白了，“哼”了一聲說：：“你以為學聲樂就會很容易嗎？你連這一點小小的失敗都不能忍受，就算讓你學了，又能怎樣。”

“如果是為了我喜歡的東西，吃苦受累我都願意，如果是為了我厭惡的東西，我一丁點苦累都不願意受，如果強迫我接觸它，隻會讓我更加厭惡它。”

“說的好聽，隻怕到了那時候，你又要哭著喊著說你有多痛苦，等你連飯都沒得吃的時候，你就會後悔，會怨天尤人，而且你要是想回頭，也已經沒有退路了，你得後悔一輩子。你現在就給我老老實實地上學，別再做你的白日夢了！”這無疑是最幹脆，最令人絕望的否定了。那一瞬間，高瞻遠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了，這和他得知考試成績的時候是不一樣的，關於考試成績，那隻是嫉妒卻又無法超越的鬱悶所帶來的痛苦，而這時卻是絕望，一種得不到畢生所求，將要糾纏自己一生的痛苦。這就好像讓一個吸毒的人戒毒，讓一個胖子從此不許多吃東西。雖然性質不一樣，但那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感受卻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