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與現實

翌日，該去實驗班的都去實驗班了。教室原本是剛剛好夠用的，現在突然添了實驗班，隻好從文理科班中各抽出兩個班，分別打散，分到各個普通班去，騰出來的教室做了實驗班。楊鵬馬超等人很慶幸，他們班隻是又添了幾名新生，而不像這幾個新生，被搞得“家破人亡”。被分來的新生，每一個眼中都流露出“陌生”二字，心中都在抱怨：“為什麽分的是我們班，別的班都好好的？”這一次分實驗班與普通班，還有哪個班是好好的？班裏來了新同學，雖然不到十個，但羅峰還是將班裏重新整頓了一番，開了幾次班會，把各個班長，課代表全都選了出來，李明輝仍然是班裏的正班長，他這次成績雖然不好，但他有實力，投票選舉時，大多數學生還是選他。

傍晚時分大家都吃過了晚飯，離晚自習上課還有半個小時，數學課代表把作業本送到羅峰辦公室回來之後，對李明輝說：“羅老師叫你去。”李明輝以為羅峰有什麽要緊事需要他，便趕緊去了。

到了辦公室，李明輝打了個“報告”，羅峰讓他進去了。李明輝走到他跟前，羅峰在辦公桌對麵一把椅子上一指說：“坐吧。”李明輝隱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還是坐了上去，問：“老師，您找我來有什麽事情啊？”羅峰說：“這次競選班長，大家都選你，這說明大家很信任你，這很好，但上次期末考試，你成績下降的太誇張了，是不是因為一直當班長影響到你了？”李明輝連忙搖頭說：“不是，不是！”羅峰皺了皺眉說：“不是這個原因，還有什麽事？”李明輝躊躇一番才小心翼翼地說：“我前一段時間一直在寫小說。”說完之後，臉竟刷地紅了，隻恐羅峰笑他天真，畢竟這樣的想法在這個環境，這樣的地方，實在顯得太怪誕。

羅峰果真笑了，用帶有一點戲虐的語氣問道：“什麽？寫小說？”李明輝雖然早料到他會是這種表情，但仍是忍不住憤怒，心中滿是不服，當下把頭一昂，斬釘截鐵地說：“是！”羅峰問道：“你將來想當作家？”李明輝答道：“是！”羅峰眉頭一皺問道：“你不覺得是在浪費時間嗎，你能寫出什麽？”李明輝說道：“已經寫完一部了。”神色間隱隱有一絲得意。

羅峰笑了一下，問道：“結果呢？”麵對結果，李明輝不得不低頭，說道：“不成，發到網上，根本就沒有人看。”羅峰嗬嗬一笑，這一笑讓李明輝相當難受。羅峰繼續說道：“費盡心思寫的小說沒有人看，為此把學習成績也耽擱了，你後悔嗎？”

李明輝長時間無人理解的怒火全集在這一刻爆發了，他原本還拿不定主意，給羅峰一激，反倒把他性格中倔強的一部分激了出來，霍地一下站起，說：“我知道，你們會覺得我太天真，你們覺得‘美夢成真’這四個字隻屬於虛構的故事裏的人物，現實根本不會那麽美好。我也知道這一點，但……但我就是不願意放棄它，除了它，我不想再幹其他的任何事，我希望我的小說可以影響到別人，可以帶給別人不一樣的麵貌，這是我的夢想。可惜，可惜沒有一個人能明白這種感受，我隻是想做這件事而已，可沒有人願意支持我，他們連想都不容我想就直接告訴我這不可能，別做白日夢了！哼，你說不可能就一定不可能嗎？我偏不信，我不信，我付出的一點也收獲不了，我不信我想要的永遠都得不到，我這一生隻認它了！隨便你們怎麽嘲笑我，你們嘲笑我傻，就盡情地嘲笑吧，盡情地戳我這個傻子的脊梁骨吧！嗬嗬，我是傻子，我什麽都不會在乎。”

李明輝盛怒之下語無倫次，而這時的神情又像野獸一般，哪裏像他平時溫文儒雅的樣子？羅峰陡然間見到他這樣的反應，也不禁吃了一驚。隨即笑道：“那麽激動幹什麽？你把我吃了好了！”李明輝臉上又是一紅，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看到羅峰對自己的衝撞一笑而過，不禁尷尬地低下了頭。

羅峰說：“你別太敏感，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我隻是感覺很新鮮，咱們這裏的孩子，他們隻想做個再普通不過的打工仔，掙點錢，有的吃，有的穿，就行了，無論是成績好的還是不好的。可以說，他們真的很現實，這並不是壞事，但是太過現實也不是好事；有夢想不是壞事，但是也不能太過相信希望，相信夢想。”頓了頓隨即又說道：“你做這些事，反對你的人不少吧。”李明輝登時愣住，他沒想到羅峰會說出這樣的話，落後的縣城，功利的社會，竟然還有人不反對他的想法，一時間隻覺眼前的事恍如夢中，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不，沒有人，因為我從不敢讓別人知道我有這個想法，我怕他們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