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娶親
第二天清晨,蘇北山下令:劫城吳宅人命案告破,凶手正是在婚宴當天外出喝酒的吳疆,吳疆因對洛曉暗戀已久,對洛曉嫁給父親吳萬樓一事心生怨恨,一念之差將其殺害,不但證據確鑿,吳疆本人對此供認不諱,至此,洛曉被害一案,結案。即刻槍斃吳疆,以正視聽。
當吳家得到消息的時候,吳疆已經成了一具屍體,蘇北山甚至沒有給吳家任何一個人打招呼就直接了結了吳疆的性命。沒想到吳家上下安靜的出奇,連吳疆的生母大太太沈豔芳也沒有跑去警局領回兒子的屍體,隻是讓他靜靜的躺在那裏,無人問津。隻有青檸守在警局門口徹夜不歸,悄悄躲在暗處,直到蘇北山晚上下班之後走出警局的大門,她快步跟了上去。
“蘇探長!我……”青檸一下子撲倒在蘇北山腳邊,聲淚俱下:“讓我再看一眼大少爺吧!為什麽,為什麽連招呼都不打就把他給槍斃了呀?你不是說過,他已經沒事了嗎?是因為家裏有人要害他,你才故意抓他的嗎?”
沒想到,青檸一連串的問題隻換來蘇北山的一聲冷笑:“你這小姑娘好有意思,你我素不相識,我又何曾對你說過吳疆的事?”
聽蘇北山這樣說,青檸一時間慌亂起來,難不成是有人收買了蘇北山,他也一起來合夥陷害吳家?想到這兒,青檸站起身來,用衣袖抹抹眼淚,對著蘇北山喊到:“狗官!你收了洛暮多少錢,跟他合起火來陷害吳家,我們吳家就要家破人亡了!我要去告你,徇私枉法,殘害百姓,我不會放過你的!你還我的大少爺,還我的吳疆!嗚嗚……”想到吳疆已經被槍決,青檸再次失聲痛哭,她拉住蘇北山的衣袖不鬆手,卻被對方狠狠的甩開,又被一個巴掌打翻在地,青檸隻能坐在地上哭泣,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蘇北山瞥了坐在地上的青檸一眼後,頭也不回的向夜色深處走去。
直到夜深人靜,青檸艱難的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走回吳宅,隻是這回吳宅的路很漫長,她仿佛走了一個世紀,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當她再次推開吳宅那厚重的大門時,眼前的一幕讓她驚呆了:吳宅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青檸揉揉眼睛,又用力甩了甩腦袋——這場景怎麽這麽熟悉:院子裏張燈結彩,二十幾桌客人在劃拳喝酒,大家似乎在評論著什麽,側耳傾聽,似乎在評論新娘子年輕又漂亮!——青檸驚恐的瞪大了眼睛:這不是吳老爺娶四太太的那晚嗎?!
這個想法差點讓她癱倒在地,扶著門框才沒有讓她跌倒,此時,有人在她身後喊:“青檸!你死哪兒去了?讓你去拿的醒酒藥呢?”青檸猛然回過頭,原來許媽隔著幾張桌子衝她嚷嚷:“新郎官兒要是醉的不省人事,第一個拿你是問!”
什麽醒酒藥?!誰是新郎官兒?老爺不是病了,吳疆少爺已經死了,二少爺也半死不活,怎麽還有新郎官兒?難不成是……洛暮?!她下意識的往自己口袋裏掏了一下,沒想到,口袋裏真的有一個小紙包,她拿出來還沒看仔細,隻見許媽已經衝到她跟前,一把把那包東西奪了過去,許媽迅速打開看了看確定是醒酒藥沒錯,吩咐青檸說:“快把藥送到大少爺房間,大太太還在屋裏等著呐!”
大少爺?!青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嚇得癱坐在地,她盯著許媽仔細的看,心想大少爺不是已經被槍斃了嗎?眼前的這些究竟是人是鬼?!
正當青檸發呆的時候,許媽一把把青檸從地上拉起來,由於著急的緣故,許媽用了特別大的力氣,把青檸捏疼了,青檸忍不住喊了一聲:“好疼!”隨著這一聲叫喊,疼痛從胳膊襲遍全身,青檸清楚的意識到許媽是實實在在的人,正憤怒的看著自己,仿佛在說:你怎麽還不去?
難道是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大少爺他……想到這兒,青檸全然忘記了恐懼,用最快的速度飛奔到吳疆的房門前,再就要開門的一瞬間,她突然愣住了:萬一,這一切都是在做夢;萬一,吳疆少爺真的已經死了……青檸用力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疼痛從指間傳來,這不是夢!她鼓起十萬分的勇氣推開房門——
隻見大太太沈豔芳正坐在床邊,拿著一塊毛巾為**的人擦拭額頭,大太太聽到有人進來,下意識的回頭,見青檸進開,嗔怪到:“你這丫頭,怎麽去了那麽久啊,快倒水讓少爺把藥吃了,不然今晚新娘子可怎麽辦?”
“少……少爺?”青檸站在門口看著沈豔芳,腿上卻沒動彈,她怯生生的問:“哪……哪個少爺?”
沈豔芳聽了生氣的說:“你還有幾個少爺?!我兒子啊!”
“您兒子?您的……幹兒子吧?”青檸又問,依然沒有動彈。
沈豔芳生氣的把毛巾仍在了手邊的臉盆裏,騰的站起身朝青檸走過來,罵道:“青檸!你這是撞了什麽邪了?我什麽時候出來個幹兒子?!你快點給把醒酒藥拿過來,讓疆兒吃了!一會兒他還要洞房呢!醉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她回頭看看躺在**的人,又看看青檸,一把擰住青檸的耳朵拉到床邊。
青檸這次看清楚了,躺在**喝得酩酊大醉的不是別人,正是她朝思暮想暗戀多年的大少爺吳疆!她顧不得思考這是怎麽一回事,就算這是做夢,就算他是鬼,也要多看他一眼。她撲上去一把拉住吳疆胳膊,失聲痛哭。
沈豔芳見到青檸這樣更加氣不打一處來:“青檸,你這是怎麽了,讓你去倒水你哭什麽?少爺大喜的日子,你怎麽跟哭喪似的!是不是找打?!平日裏樣樣妥帖,怎麽今天魂不守舍的?!”
青檸抬起模糊的淚眼,一邊笑一邊流淚:“我這就去給少爺倒水!”她跑到桌邊,趕緊給吳疆倒了一杯水,又把醒酒藥包打開,拿出藥給吳疆灌下去,她看著酒醉中的吳疆,心裏隻有喜悅。老天爺給自己開了那麽大一個玩笑,無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反正心愛的人沒有死,他就在自己的麵前好端端的活著。
牆上的掛鍾再次敲了九下,如果沒有記錯,吳萬樓娶親的那晚梁蔓枝和馮夢音應該吵起來了,青檸跑到大堂,隻見二太太、三太太、大小姐、二少爺正坐在一桌喝酒,那個坐在二少爺身旁的不是別人,竟然是洛暮少爺!青檸環顧四周,仔仔細細的把酒席宴前的每個人都扒拉了一遍,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兒:老爺哪裏去了?為什麽也不見四太太洛曉?!
正在愁眉不展之時,二太太的丫頭柳葉從她身邊走過,青檸拉住柳葉,故意問道:“柳葉,老爺呢?怎麽沒看見?”
“老爺?!”柳葉吃了一驚,在青檸腦門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說:“我說青檸姐姐!你這是撞鬼了呀?!老爺都死了三年了,你開什麽玩笑?!”
“什麽?”柳葉一句話把青檸打入了冰窟,老爺吳萬樓已經在三年前就去世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麽洛曉又哪裏去了?!
柳葉正要離開去忙,青檸又擋在她麵前,一邊揉著腦門,一邊問:“那四太太呢?”
“哪兒來的什麽四太太?!你癡心瘋了吧!”柳葉推開青檸,生氣的說:“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告訴大太太把你趕出去,怎麽少爺大喜的日子說瘋話!不怕晦氣?!”
“洛曉不是四太太?那麽洛曉在哪裏?!”青檸不依不饒,問的理直氣壯。
沒想到柳葉竟然揚起手給了青檸一巴掌:“大少奶奶的名字是你個丫頭隨便叫的?!再胡說亂棍打死你!我去請新娘子出來給大家敬酒,你去看看大少爺酒醒了沒!好好幹你的活,沒事兒別風言風語的,成何體統?!當心我告訴大太太!”柳葉把青檸推在牆上,自己徑直向後堂一間門口掛著紅燈籠,屋內燈火通明的房間走去。青檸不敢相信柳葉的一番話,她緊跟其後一同走向那個房間,此時的青檸心裏仿佛揣著二十五隻兔子,百爪撓心,說不出是恐懼還是緊張。
當新娘子盛裝從屋裏走出的時候,青檸隔著那一層薄薄的紅紗看到的是洛曉那張精致玲瓏的臉,洛曉也看到了呆愣愣的青檸,微笑著說:“青檸,來,來扶我一把,這鞋子有點緊。”
洛曉把潔白的手臂伸到了青檸麵前,青檸下意識的挽起那隻手臂,溫熱的,皮膚光滑而柔軟。直到這時,青檸不再害怕,她湊近了看到洛曉那雙如碧波般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洛曉不時的側過頭來對自己笑笑,不停的說:謝謝。這不是別人,就是那個自打進吳家以來就跟自己百般要好的洛曉姑娘,青檸曾經把對大少爺的暗戀之情告訴過洛曉,洛曉不但沒有嘲笑她,反而羨慕她能有這樣一份純真的感情。沒錯,這就是洛曉!
青檸緊緊抓住洛曉的手,好像一鬆開洛曉就會消失了,這一切都會消失了,就連那剛剛失而複得的心上人吳疆也會一並消失了。
……
第二天,青檸一大早就跑去警局,她心中的疑問太多太多了,她要問問蘇北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吳老爺怎麽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吳疆為什麽活著回來了?洛曉怎麽又成了吳疆的妻子?
“這裏沒有叫蘇北山的探長,你記錯了吧!”看門的警衛不耐煩的說:“姑娘,你都磨了一上午了,沒有就是沒有,我都在這個警局呆了快十年了,從來沒聽說過有個叫蘇北山的探長,也沒聽說過什麽劫城神探,你找錯地方了。”
“沒有?!怎麽可能?!”青檸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上麵寫著:七日後見,老時間,老地點;又拿出一隻鋼筆,一並遞給警衛說:“這就是蘇探長寫給我的,幾日前我還跟他見過麵,就在柴門酒樓,而且這是他的鋼筆,也是當時落在我家的。”
警衛看看手帕,又看看鋼筆,皺著眉頭說:“姑娘,真沒有這個人,而且這麽精致的鋼筆我從來沒見過,是洋玩意兒吧?”
實在沒有結果,青檸隻好辭別警衛,向柴門酒樓走去。既然蘇北山之前每天都去柴門喝茶,那麽他會不在那裏出現?是不是做神探的人都神出鬼沒?難道他是去其他地方做探長了?想到這兒,她默默把手帕和鋼筆掖在口袋裏,垂頭喪氣的走了。
來到柴門酒樓,青檸習慣性的走上之前與蘇北山見麵時去的那個的雅間,雅間裏沒有人,一陣急促的上樓上從身後傳來,是每次都來給蘇北山送茶的夥計,他見了青檸就大聲嚷嚷著說:“你這小丫頭怎麽這麽沒規矩?喊你沒聽見?!這是柴門酒樓,不是你們這種下人來的地方!這個房間有客人預定了,你趕緊走開!”
一聽有人預定,青檸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她興奮的問:“預定的人是不是蘇北山探長?”
夥計撓撓頭,莫名其妙的說:“什麽探長?沒聽過,不認識!你快走開,別攔著我們做生意。”
青檸的心又涼了半截,隻是還不死心,繼續問:“蘇北山,劫城神探,他每天都來,劫城沒有人不知道他!我跟他在這個房間見過幾次麵,每次都是你來送茶,你怎麽可能不認識他?!”
“不認識就是不認識,我從小在劫城長大,就沒聽說過神探,更不認識這個叫蘇什麽的,我看你是瘋了吧?!看打扮像是個大戶人家的丫頭,怎麽出門淨說些瘋話,別給你們家主子丟人,趕緊滾!”夥計不耐煩的把青檸推下樓,順勢推出了酒樓大門。
青檸徹底絕望了,她傻傻的站在酒樓門前發呆,之前的一切明明就在昨天,為什麽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呢?
從此,她再也沒有見過蘇北山,但手帕上的字和鋼筆證明他確實存在過,吳疆和洛曉恩愛有加,婚後吳疆就做了吳家掌櫃,掌管萬貫家財,但凡事也由洛暮相助,二人親如兄弟;二少爺如願以償去了南方的一家報社;自從吳疆和洛曉的兒子出生後,大太太一直忙著照顧孫子,二太太和三太太情同姐妹,再也沒有吵過架……吳家生意越做越大,越來越興旺。
所有人都在安心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唯有青檸一人仿佛置身事外,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的那一個個謎團再也沒能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