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田

二少爺年紀十七八歲的光景,穿著一身淺灰色學生服,安靜的站在母親梁蔓枝身旁,一臉稚氣未脫的模樣,顯然被眼前的陣勢嚇到了,眉頭緊鎖,結結巴巴的說:“三姨娘說的對,我昨晚不是在吃東西,就是在勸架……”說完,膽怯的逐漸低下頭。

“不光是你自己,把你看到的都說一下。”麵對這樣一個幹淨單純的男孩子,蘇北山目光溫和的望著他,似乎在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嗯!”得到鼓勵的點點頭,仔仔細細的思索了一陣,認認真真的說:“昨天父親喜宴,一家老小都在忙著慶祝,我們一家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在坐的有大娘、我娘、三姨娘、還有我和姐姐。我……我除了吃東西以外……”看來是被馮夢音鄙視成吃貨有些羞愧,提到吃東西,的聲音又小了下去:“娘和三姨娘吵架之前,姐姐身體突然不舒服,可是娘正跟三姨娘聊天,不肯離開酒桌,所以,大娘就帶著姐姐回屋休息。也就是大娘和姐姐剛剛離開,我娘就跟三姨娘吵起來了,三句兩句的功夫就動了手。開始她們吵架的原因我沒仔細聽,但動手之前她們說的話……額,就跟她們剛才說的一樣……”

“什麽叫說的一樣?即便是一樣,也請你再重複一遍。”蘇北山不想漏掉每一個細節,嚴肅的說。

“我隻見我娘頭上身上都是酒水,趕忙過來擦,但三姨娘說,有大哥在,我是沒資格繼承父親財產的,但我說我不想做生意,隻想去省城讀書,去報社工作,不會跟大哥爭財產,娘不高興了,而且三姨娘也說我沒出息,娘聽到這話,就動手跟三姨娘打起來了。”說完,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等待蘇北山和父親的評論,大概他從來沒對父親吳萬樓說起過自己對未來的打算,今天當這麽多人的麵說出來,還是在這樣的場景下說出來,實在是有些難為情。

“誰說你沒有權利繼承家業了?!難道你不想子承父業?!要跑去省城參加什麽革命?!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我告訴你,老子活著一天,你就別想去搞你自己那一套!好好跟你哥學學,吳家的萬貫家財還要指望你們兩個來接管!別給老子丟人!”吳萬樓聽聞兒子的思想與自己對他的期望背道而馳,不滿意的嚷嚷道,但又礙於蘇北山的麵子,顯然收斂了很多。

蘇北山對吳萬樓擺擺手說:“吳老爺,你就先省省吧,把案子破了再教育兒子也不遲!我對你們的家務事也不感興趣。二少爺,你繼續說。”

“哦。”見父親生氣有些害怕,瞥了父親一眼,又趕緊把目光收回來,看著蘇北山繼續說:“當時這邊吵架聲音有些大,驚動了賓客,也驚動了爹,我爹當時正在賓客席上敬酒,看到我們這邊出了狀況就趕忙回來,安撫客人,說要請新娘子出來給大家敬酒,我看客人們有很多已經喝得東倒西歪,我娘和三姨娘吵架的事兒大家也沒放在心上,老吳就到後堂去請四姨太了,過了一會兒,老吳跑過來過來在爹耳朵上說了幾句話,爹就給客人們說,新娘子身體不適,今晚的喜宴就到這兒吧。有幾位跟我爹關係很好的客人又多寒暄了幾句才走,賓客們逐漸就散去了。在客人走光之前,爹命令說誰都不準離開桌子,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好等客人們都一一離開。”

“你當時是否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蘇北山問。

搖搖頭說:“不知道,本來說好要叫四姨娘出來見見賓客,卻說是身體不適,讓大家都散了。一直等客人都走了,爹打發老吳去找您過來,您來之前,我都隻是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麽。直到爹打發吳管家去找您過來,我才知道是四姨娘已經死了。”

蘇北山見說不像是再說謊,有些疑惑的問吳萬樓:“吳老爺,你為什麽要遣散賓客?萬一凶手就在其中,再要破案豈不是難上加難?!”

“我當時……哎,都怪我一時糊塗,隻顧著吳家的麵子,不想讓四太太的被害的事兒聲張出去,所以才辦了這個糊塗事兒!”吳萬樓懊惱的捶捶腿,又指著一旁垂手站立的管家老吳罵道:“老吳,你怎麽也不提醒我?!萬一放走了凶手,我的四太太豈不是白死了?!”

管家老吳被吳萬樓罵的一頭霧水,下意識的解釋道:“老爺,我提醒您了,可是您堅持要……”話音未落,吳萬樓竟然暴跳如雷:“你個混蛋!我那還不是為了吳家的臉麵!你少跟我胡說八道!”

眼前的場麵讓蘇北山笑出了聲,歎了口氣說:“好了別吵了,吳老爺為了吳家麵子情有可原,也說得通,隻是,到底是不是故意——等我了解清楚再做判斷!”他瞪了吳萬樓一眼,語氣很重的說:“在我查明真相之前,誰都有可能是凶手!不管你是劫城首富,還是一個仆人,人命關天,我都會一視同仁!你們不要在互相埋怨了,不要打擾我審案!”說完,他環顧屋內的每個人,對說:“二少爺,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麽?”

“沒有了,等我想起來,我再找您。”見蘇北山點點頭,沒說什麽,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