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歸人
“請問,這裏是柴門酒吧嗎?”女孩兒怯生生的問,在她推開酒吧店門的一瞬間,一種帶著異樣的熟悉感撲麵而來。
但那個站在吧台後的服務生連頭也沒抬,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招牌上不是寫了麽。”,他語氣很冷,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繼續用一塊白的像紙一樣的手帕擦拭著一隻已經晶瑩剔透到極致的玻璃杯。
女孩借著吧台上麵吊燈的昏暗燈光仔細打量了一下麵前這位服務生,突然間發現他右臂上有一小片紋身,從短袖襯衫的袖口裏露了出來,看來這紋身是從他的肩膀上蔓延下來的,隻是這紋身圖案的一角——細密的刺布滿似乎是一種植物的莖——好像從哪裏見過!。
女孩盯著服務生的右臂出神,“你看什麽?!”服務生突然向前邁了一步,隔著吧台站在了女孩兒對麵,眼睛裏射出兩道寒光!看到服務生這幅駭人的模樣,她不覺縮了縮脖子,隻是這紋身……女孩後退了一步,大腦飛速的旋轉著:這紋身好像是一枝花朵的莖,還帶著細密小小的刺,難道是玫瑰花?她一邊低聲自語,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服務生,隻見他已經退回到剛才的位置,繼續仔細的擦拭那隻玻璃杯,把她當做透明人一樣不理不睬。
“算了,這麽嚇人,不理他了。”女孩自言自語,漸漸轉身離開吧台,向酒吧深處走去。
此時,女孩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酒吧裏的昏暗,隻是,越往酒吧深處走,那種異樣的感覺就越強烈,她說不清那是什麽感覺,好像是一種與世隔絕的壓抑感、是一種穿越時空的興奮感,甚至還包含了久違的親切感。她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站在酒吧中央,仔細體會著——那是一種似曾相識中夾雜著心痛的感覺,讓人痛苦而期待。
“會不會是這裏裝修風格的緣故?”女孩看到滿滿民國風的室內裝潢與陳設,周旋的《月圓花好》一直縈繞在耳邊,她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說服自己。
走著走著,女孩看到在酒吧最深處靠窗的座位上坐著一個穿淺藍色體恤衫的男人,他眯著眼睛,目光平靜的注視著窗外空****的街道,沒有一絲表情,酒吧裏隻有這唯一的一位客人,女孩也隻好走到他身旁。順著男人眼光注視的窗外望去,當她看到窗外景色的一瞬間,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進門前那條街明明是熱鬧非凡的夜市,現在透過窗戶望去怎麽成了空空****的小巷,冷冷清清,路旁的房屋破舊低矮,路燈也昏暗不堪!她揉揉眼睛、撩了撩額前的頭發,向窗前湊了湊,定睛望去:奇怪!窗外竟然又恢複了熙熙攘攘——這是怎麽回事?!
等女孩兒回過神來之後,卻發現那個男人正在上下打量著自己,四目相對,女孩兒一時間有些不太好意思,但看到男人臉上掛著和善的微笑,表情平靜,目光清澈如水,沒有一絲惡意。她也衝對方笑了笑,客氣的說:“你好,請問,這……”
“柴門酒吧。”他友善的回答,好像看穿了女孩兒的心思,他的聲音平靜沉穩,仿佛有一種化解一切幹戈的力量。
“你……你怎麽知道我要問什麽?”女孩兒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她見對方看上去不像壞人,逐漸也放鬆下來,把剛才被服務生拒絕的尷尬、以及窗外景色突變的詭異感完全拋到了腦後。
“我當然知道,難道你沒發現,今晚這裏一個客人都沒有麽,我們就是為了等你。”他用目光掃視了酒吧一周,又指著桌上的兩隻茶杯說:“來,喝茶。上好的雲南普洱,我專門托人從雲南捎回來的。”
聽對方這樣說,女孩兒更加詫異了,她看到桌上的茶杯裏已經倒滿了色澤紅亮鮮豔的普洱茶,仔細體會仿佛能聞到淡淡的茶香。她緩緩坐在男人對麵,看了看那杯普洱茶,又看了看茶壺旁邊有一隻精致的小茶葉盒,看材質,應該是木頭的,盒蓋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與一些看不懂的文字,真是精美絕倫!
女孩兒忍不住拿起小盒端詳,想仔細看清楚盒蓋上的字,突然想起來對麵還坐著主人,趕緊把盒子放下,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可喝完之後,她卻有些後悔,“壞了,這水不會有問題吧?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躲開一點!”
女孩兒的心剛剛平靜下來,卻沒想到被人從側麵推了一把,害的她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險些把茶杯也摔在地上!女孩兒轉頭一看,原來是剛才那個態度不冷不熱的服務生坐在了自己的左邊。
“吳老弟,你這是幹什麽?!洛曉姑娘是我的客人!”坐在對麵的男人說,他看著怒氣衝衝的服務生,苦笑一聲,又無奈的搖搖頭,但他並沒有真正生氣,反而安慰女孩兒說:“姑娘,你別誤會,他就這樣,幾輩子了都不改。”
“你……你叫我什麽?”女孩吃驚的問。
“洛!曉!你可真是陰魂不散啊!這次你又想怎樣?!我告訴你,就算我再給你三生三世的機會,你也別想再害我性命!”吳老弟盯著女孩兒的臉,目光中透著凶狠。
“你……你們,你們是什麽人?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我……我又怎麽要害你了?!”女孩兒看著對方那副可怖的樣子,著實有些害怕,不由得向吳老弟相反的方向縮了縮身子,並且緊緊的抓住背包帶,好像在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你!無論多少次輪回,你都得死在我手裏!”吳老弟斜眼看著女孩兒,做出了一個穿心的手勢,好像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孩兒跟他有深仇大恨一般。“你吳大爺今天心情好,不想開殺戒!還不快滾!如果你不想死,就別再來柴門,也別再讓我看見你!”
“大叔,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是叫洛曉不假,我可從來沒見過你!”女孩兒在迅速腦補之後,確認眼前這個凶巴巴的男人自己並不認識,理直氣壯的反擊到。
“姓洛的,你當年……”
“吳老弟,你省省吧,她隻是洛曉的轉世,並不知道前世的事兒,你衝她發什麽脾氣?當心人家一會兒報警了!”對麵坐著的這個男人這次說話語氣有些重,吳老弟撇撇嘴,一時間安靜下來。
“姑娘,你……你別害怕。”他一邊安慰女孩兒,一邊給她的茶杯蓄水,“隻是……”他遲疑了一下,接著說:“剛才吳老弟說的……都是真話,我知道你也一定被他說糊塗了,不過沒關係,無論你來找過我多少次了,我都會有耐心,把之前所有的事再給你講一遍。”他放下手中的水壺,依然用溫和的目光看著女孩兒。
女孩兒看看茶杯,又看看麵前的兩個男人,下意識的又往吳老弟相反的方向靠了靠,鬆開緊緊攥著的背包帶,從肩膀上解下背包,拉開背包最外麵的拉鏈,從裏麵掏出一張疊的四四方方的紙條,迅速打開,她遲疑了一下,把那張紙條遞到了對麵那個男人麵前。
沒想到吳老弟眼疾手快,一把奪過了那張紙條,在女孩兒眼前挑釁的晃了晃,得意的念著:“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
“柴門聞犬吠,風!”坐在女孩兒對麵的男人脫口而出。
“嘿,蘇北山,你可以啊!這麽多次了我還是記不住!你這腦子就是好使!難怪你能當我老板,啊?哈哈哈哈……”吳老弟看看紙條,撓撓頭,嬉皮笑臉的說。
“蘇北山——日暮蒼山遠?”女孩兒聽到“蘇北山”這三個字的時候,小聲嘟囔著那句詩。
“對,我就是你要找的人——蘇北山。”蘇北山說。
女孩兒點點頭:“我明白了,原來那個紅圈圈畫出來的‘山’字是你的名字!你……你一定要幫幫我!”
“噢?姑娘何出此言啊?”蘇北山笑著問:“你是怎麽知道我的?怎麽找到這裏來的?來這裏找我的目的又是什麽?”他連珠炮般的問了一連串的問題。沒想到吳老弟在一旁撇撇嘴,冷笑一聲,仿佛在說:明知故問。
“我……我說了,你可別不信我!”女孩看看蘇北山,又看看老吳,有點擔心的說:“我給身邊所有人都說了這件事,沒有一個人相信,爸爸媽媽也擔心的不行,還要把我送醫院做心理治療,同學也說我精神有問題,老師甚至建議我休學。可是,可是我真的沒病,我接下來要說的這些話,都是真的!在說之前,我希望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女孩認真的說,她的語氣中甚至充滿了懇求。
“哎,洛曉,別人不信你,我們倆……哼”吳老弟撇了一眼女孩兒,又看看蘇北山,不屑的說:“肯定信你!你說!你放心大膽的說!把你那些要耍的鬼把戲都統統說出來!”
蘇北山衝吳老弟擺擺手說:“你別打岔了,你沒見她腦子已經夠亂、精神已經夠緊張的了,你還在這兒添油加醋!當年要不是你爹欠下的桃花債,他們兄妹二人何至於出此下策?!”
“你們在說什麽啊?到底……到底還聽不聽我說了?”女孩兒見兩個男人爭論不休,而且說了些自己似懂非懂的話,有些著急的說。
“不好意思姑娘,你別介意他,他不是壞人。”蘇北山瞪了吳老弟一眼,對方吐吐舌頭,把頭扭向一邊不再看女孩兒。“你說吧,我們都聽著呢。”蘇北山溫和的說。
“好——”在蘇北山的鼓勵和安慰下,女孩兒鼓起勇氣,說出了在同學老師和父母眼裏所謂“匪夷所思”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