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東珠
十一、東珠
裴紹送走項律師後並沒有回來，四太太問裴管家他的去向，裴管家恭敬而又疏遠地回答他不知曉。
葉語心想這四太太看樣子時愛煞這名義上的孫子了，時時刻刻留意他的動向。
本來各有心思的人，見在葉語身上套不出什麽話來，最後也隻得散了。
隔日，裴管家得了裴紹的吩咐，帶葉語參觀過一圈裴園。
葉語這才發現原來那天看見的不過是裴園的一小半而已。光是裴家這座大宅就有一大半沒有走到。這座西洋式的建築，中間為宏大的挑高大廳，左右對稱。左邊有點類似紀念館和重要活動的場所。因為裴園原是解放前某軍閥的產業，所以裏麵還專門開了一個小廳，陳列了一些曆史資料。聽說因為保護得力，還得了市保護建築的稱號。
葉語看著那塊黃澄澄的牌子，心想即使老先生允許她賣了裴園，估計也得一番大折騰。而她這個人最怕麻煩。
特別值得一提的，就是那同樣名叫鏡廳的地方。聽說是當時那位軍閥花了六十多萬兩白銀，從西洋專門請人過來建造起來的，式樣完全仿造了法國凡爾賽宮。費用之高令人咋舌。
而右邊是裴府人居住的地方。雖是這樣，其實真正居住在這裏的，也隻有已經過世的裴老先生和四太太，其他的人都在外另有住所。不過在這裏保留著房間，等周末的時候回來住上兩天。
聽裴管家的意思，回來多的也隻有三爺他們一家。大少爺裴紹很少有空回家，而那個桃花眼裴孜更是不見人影。
隨後的幾天，葉語在百無聊賴中度過。裴家似乎看出她什麽也不知情，便放棄在她身上探究。
葉語算是體會了金絲鳥的味道，每天什麽事也沒有，基本就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可能四太太在司機的陪同下，出去做個頭發美個容，喝喝下午茶什麽的，可她就沒那麽好的待遇了。基本上住在裴園就算是與世隔絕了。光走到大門就得累死個人，更別指望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不過，好在不久裴管家就指派了一個名叫東珠的女仆，臨時照顧葉語的生活起居。
東珠是個剛二十歲的活潑女孩。臉兒圓圓，眼睛圓圓，相貌看上去清爽利落。葉語發現就是第一天住進裴園時，給她拿來衣服的女孩。
葉語也想過是不是裴家人安插了一個小眼線在自己身邊，但自己實在沒什麽可值得他們探究的，所以也用不著防備，有什麽說什麽。相反這樣坦蕩蕩的態度，能讓事情不朝複雜的方向演變。
可能是東珠快人快語，合了葉語的脾氣，兩人很快就無話不說。
一天下午，葉語在東珠的陪同下逛了逛裴府的花園。
裴府的花園就在正宅的後麵。入口看起來狹小，但越走越寬，越走越大。
更讓人吃驚的是，有一整片的花圃裏種滿了白色的玫瑰。雖然還不是玫瑰盛開的時間，但含苞欲放的花朵卻又另一番景象。
葉語不禁脫口驚歎，“怎麽這麽多的白玫瑰，要是都開了就太漂亮了。”
“可不是，每年五月的時候，這裏一片白雪海，可漂亮了。”東珠驕傲的神色，“我爸就是裴府的花匠。”
“那這裏都是東珠爸爸擺弄的？太了不起了。”葉語俯下身子，仔細打量著花骨朵。
“沒有啦，裴府光花匠就有四個，否則可忙不過來。”東珠倒也直爽，“這白玫瑰是可以吃的呢，每年都有專人采摘，我們把摘下來的花做成玫瑰醬，老爺很愛這口。還有，還有，我們還自己做玫瑰精油呢。大姑奶奶就很喜歡。她從小就一直用到現在。”
葉語想起花園裏雖然還有其他花，但這白玫瑰卻是大片大片，格外的多。
“對呀，您不知道，裴老爺就最愛白玫瑰了。”東珠好像想起什麽八卦，“葉小姐你看見老爺葬禮上用的花了，都是白玫瑰。”
葉語回想了一下，倒是真的。那時候自己還特別震撼於這白色的海洋，感歎裴家的做派與眾不同。
但一個男人那麽愛花多少有點奇怪。
東珠連忙解釋，“這是大太太最喜歡的花了。我聽說老爺當初把這個莊園買下來的時候，大太太還在呢。老爺特地為她開了花圃。後來大太太去世後，老爺懷念大太太，就親手開地種花，其他人想幫忙，裴老爺還不準呢，說這是他對大太太的情誼，要親手把每朵白玫瑰種下去。結果把花圃越開越大，種的白玫瑰越來越多。老爺很癡情。”
最後一句是對著葉語問的。小姑娘的眼睛裏流露出羨慕的光芒，看樣子很受這個故事的感染。
葉語可不這麽想。這裴老爺既然這麽癡情，這後麵一房又一房的太太算怎麽回事。種那麽多花到底是死人看的，還是給活人看，又有誰知道呢。
可能看到葉語將信將疑的表情，東珠有點不高興，“我說的是真的。雖然裴老爺解放前攜家到海外去了，這玫瑰園就荒廢了，但回來後就馬上補種上了。這府裏的老人都曉得的。”
葉語笑了，小姑娘看來很忠心麽，看不得任何人對裴家有一絲不敬。
“那你給我說說裴家的故事。”葉語看東珠講得高興，便捧了捧場。
小姑娘果然聽見這話很高興，“你知道，老爺最喜歡的是大太太了。不過我沒有眼福看見，聽說大太太是大家閨秀。家裏很有錢的，老爺憑借這大太太娘家的錢財發了跡。後來，大太太在生二爺的時候難產死了，老爺難過了很久呢。老爺特別疼愛二爺，所以在二爺去世後，老爺就最喜歡裴少爺了。”
說著，東珠的臉上顯出別樣的紅暈。葉語心想，這小姑娘不會是像言情書裏寫的那樣，丫頭愛上了少爺。雖然這裴紹的皮相不錯，但個性實在算不上什麽善人。
雖然心裏清楚裴紹是什麽樣的人品，但葉語也沒有揭穿，因為初戀都是夢幻而美好的。她可不想做這個惡人。
東珠臉紅了一陣，才幽幽地說：“大少爺真的很可憐。二爺過世的很早，大少爺的母親又是那樣。”
葉語對這個裴紹不太感冒，倒是從東珠的話中覺得，除開這大房，其他幾任裴太太和她們的子女似乎都不重要似的。
果然，東珠聽到葉語這樣的疑問後，左右看了看沒人才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後麵的幾任夫人都是因為長得像大太太，老爺才把他們娶進來的。不信，你去看看右館二樓，那裏有老爺和夫人們的畫像。我看後麵的太太要麽眼睛像大太太，要麽嘴巴很像。”
葉語回憶了一下，似乎在裴管家的帶領下她是看到過。不過當時裴管家也沒有詳細介紹，她對油畫也不太感興趣，就匆匆略過了。
小姑娘對於八卦似乎很感興趣，不等葉語發問就繼續道：“大姑奶奶和二爺是大太太生的，二太太沒有子女，所以過繼了一個娘家男孩過來，就是三爺啦。四爺是老爺在外生的，沒人知道他娘是誰，反正老爺就讓四爺叫三太太娘。雖說四爺是老爺老來得的子，可我看老爺卻不怎麽喜歡四爺。可惜四爺長了付好相貌。”
葉語那個汗啊，難怪人說高宅大門裏沒有秘密。狗仔隊挖不出那些豪門的秘密，就喜歡從他們家的傭人處著手。
葉語想到了那天大鬧的三太太，便詢問這三太太是怎麽回事情。
東珠撇了撇嘴，好像很不屑，“我隻是聽我媽說，這三太太好像做了很見不得人的事情，結果被老爺趕出去了。我媽說從來沒見老爺發那麽大火。我媽說本來三太太就很跋扈，很多人都討厭她，所以被趕出去後大家還慶幸了一陣呢。”
看來三太太的確不得人心。
“我看四太太年紀不大麽。”葉語把話題轉到了這個美人身上，她想多打聽點此人的事情，畢竟目前來說這四太太讓她又點不安。
“她原來是老爺的看護啦。老爺住了一陣醫院，回來就帶著她了。後來也不知道怎麽迷惑了老爺，老爺就娶她做了四太太。”東珠說道，似乎對這個四太太也沒有什麽好感。
“東珠家都在這裏工作麽？”葉語實在好奇她有問必答，這些事情這小姑娘還真是門兒清。
東珠點點頭，“是啊，我爸爸是花匠，我媽媽是大廚房的廚娘。我還有個遠房的表哥也在這裏工作，他是司機。”
原來如此，難怪東珠對裴家的事情如數家珍。
不過現在還有世襲的仆人？葉語好奇。
“沒有啦，現在找工作很難啊。我技校畢業後，在外麵找了幾份工，要麽很累，要麽錢少。後來還是我爸爸托了裴管家才讓我進來呢。在裴園的也都算是懋宏集團的員工，我們和懋宏那些白領都是一樣的，年終一樣有分紅呢。”小姑娘紅撲撲的臉上顯出自豪的表情。
葉語歎氣，真是一樣的人不一樣的命。想想自己原來累死累活，勞心勞力，也沒有見過半分的分紅獎金。
“不過，葉小姐我聽說老爺把裴園留給你啦，你和老爺到底什麽關係呀。”東珠好奇地問道，現在裴園上上下下誰不對這件事情好奇個半死。如果她能曉得第一手資料，誰不會對她高看三分啊。
葉語苦笑，這是第三個人問她這樣的問題了。
東珠看看葉語苦笑的臉，又提了第二個問題，“那葉小姐是不是會辭退我們呀？”這個問題涉及到自己和很多人的飯碗，所以得問問清楚。
“我辭退你們幹什麽呀？”葉語問。
“嗯，”東珠想了想，“很多新主人都會這樣做啊。他們會重新找家勞務公司，換一批新人進來麽。”
葉語揮揮手，她可沒那麽大的野心，來玩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遊戲。這些裴家的老人做的好好的，她才不幹那吃力的事。
得到葉語的保證，東珠顯得很高興，畢竟在聽說裴園換主這件事以後，爸媽就擔心了好幾天了。現在他們完全可以放心，這位新主人看樣子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打算。
解決了這個大疑惑後，東珠高高興興地帶著葉語又溜達了一會。等有人來請葉語用晚餐，她們兩個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