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傷痕累累的孤獨之路
“不是，”林子昂馬上賠笑起來，“老師您誤會我們了，我們是想來安慰您的。小紫說雖然大家把槍給了她，但是關鍵時刻還是想請您拿槍保護我們呢！”
“你們這是打算把槍讓給我嗎？”鄭毅表情緩和下來，似乎還提起了一些興致。
“是啊……”若紫點了點頭，她也覺得自己拿著衝鋒槍不妥，要不是剛才林子昂非要這把槍，也不可能輪到自己的手上。剛要說話，結果就被林子昂的身子往後拱了一下。
“我們雖然是有這種想法，但是吧，這畢竟是大家托付給小紫的，直接給您也不太合適。但是我們女孩子真的不適合玩這些危險的玩意，所以遇到危險我們就馬上把它讓給您，您看行麽？”
“行肯定是行，”鄭毅點了點頭，“不過我覺得讓小紫沒事玩玩這個，說不定也能用的很好呢？”
“是啊，”林子昂笑著點了點頭，“郗茜姐和雨盈姐都拿了衝鋒槍，女孩子也不會輸給男生的！”
“嘖，”鄭毅看著遠處郗茜的方向，搖了搖頭，“我覺得吧，姑娘家的弄得花了呼哨，跟個小子似的舞刀弄槍還是不太好。”
還沒等鄭毅轉過頭來，若紫就強行拉著林子昂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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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飭得差不多，一行人終於出發動身前往西北方的最後一個山頭。若紫走在路上抬起頭，凝視著空中碩大的輪月，揮手摘掉了羽絨服的帽子。她把紫色的長發從衣服裏撥了出來，從脖子兩側垂下。銀白色的月光映照在積雪上，把整個世界濯洗得一片純潔。寒風已然失去了當初的凶猛，纖手輕拂，撩起了幾縷銀絲。
“小紫……”林子昂的聲音從身旁響起。
若紫轉過頭來看著她，歪著頭，等待著她的發言。
林子昂咽了一口唾沫，突然露出了一副笑臉，也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甩了甩自己的頭發，衝著若紫眨了眨眼：“那個……我現在漂亮嗎？”
“嗯，可愛極了！”若紫狠狠地點了頭。
眾人聽了兩人間的對話，看了過來。也紛紛摘下帽子，沐浴在這無私的聖光之下，享受著片刻的安閑。
月光是如此博愛，洗淨的不是哪一個人，而是整個世界。林子昂微紅麵頰上的笑靨，在這月光下顯得甜美可人；最前方蘇雨盈張開雙臂捧月的動作，是那麽的純真；沈嬌凝視著月光，麵無表情的推了推眼鏡，看起來知性優雅；而潘璃撥動著自己卷發的樣子，那才是嫵媚動人；白曉飛拉住了看著天空出身的納風雅；傅陽在一旁說著什麽想逗秦悅悅開心……
這個和諧的時光還能持續多久呢？姐姐她現在又在幹些什麽呢？如果姐姐在這的話她又會做些什麽呢？
圓月當空，一家人和和樂樂地賞月。麻花辮的女孩牽著比她矮了小半個頭的男孩的手，在庭院裏嬉笑玩鬧。這是一個動畫小短片裏的內容，此時卻浮現在了若紫的腦海。一家人，就像現在身邊的大家一樣，如果姐姐在的話，她就會想那樣牽著我的手一起玩吧。
但若紫很快就從這個溫馨的妄想中脫出，驚出一身冷汗。為什麽？為什麽我會想到這個？我應該是想成為女孩子才對，為什麽我還是把自己代入了弟弟的角色呢？
她試著把男孩的身影換成自己現在的樣子，而姐姐的麵頰上就顯出了一絲慍色。怎麽會……其實若紫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在自己提出要成為女生之前，盡管父母依舊是那麽不易親近，但是姐姐卻還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她對自己的好，她和自己愉快玩耍的記憶，一直埋藏在心底，沒有消逝。所以，即使是自己已經宣布要成為女孩，已經和姐姐關係疏離的時候，回想起這個片段，也依舊能夠激起內心的漣漪。可女孩子的形象就不同了，自從自己變成如今的模樣，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身邊的人都變成了惡魔，自己最喜歡的姐姐也是……
若紫咬了咬嘴唇，她輕輕拍了拍林子昂的肩膀，細聲問道：“Maruko，我在成為藥娘之前，家裏人對我還可以，尤其是姐姐，對我特別好。但是我成為藥娘之後，卻把家庭搞得地覆天翻，和姐姐的關係也變成了那樣。”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啊，藥娘這個群體在社會上都不被主流接受的！”林子昂也很無奈。
若紫卻搖了搖頭，她心裏很清楚，自己想問的並不是這個。她咽了口唾沫，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我一直覺得女孩子應該是那種非常可愛，能給世界帶來美好和幸福的生物。事實上，到了這裏，大家對我的態度也還不錯。”
“那不挺好的，”林子昂又在若紫稍稍頓了一下的地方插了嘴，“你家人和我們的立場畢竟不同，對於我們這些想要在這個死亡遊戲當中生存下來的人，團結友愛是必須的。”
“那大家對我，你對我的善意都是裝裝樣子嗎？”若紫完全不相信林子昂的話。
而這個矮小嬌嫩的女孩卻笑了，竟然是意外地讓人感覺很成熟的笑容：“如果我們在現實生活中遇到你，絕對也會和現在一樣，真心相待的。”
“那……”若紫又想反問，但被林子昂打斷了。
她豎起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嘴上，然後婉婉道來：“我還是那句話，立場不一樣。即便到了現實生活中，我們的立場也不一樣。如果我們能活著出去的話，你可以試試看。考到一個離家遠一點的，沒有熟人的好高中。然後就以藥娘的身份去和大家接觸，我敢打包票，絕對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為什麽？人類的善意和惡意……”
若紫一臉迷茫的看著林子昂，但是，林子昂卻好像能看透她的心一般打斷她的話。
“小紫，你是不是傻啊？”林子昂的臉上浮現出的是那種被逗樂的笑。
“誒？”若紫卻完全是混亂不堪了。
“你看動漫真的有看完過麽？善意和惡意這種詞根本不能直接作為人類這種大類的標簽吧。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立場上麵對不同情況的做法想法肯定是不能一樣的。直接把人分成善惡都是一個很過分的行為了，何況直接對人類這個大群體下定義呢？”
“但是動漫裏最後都會是非常美好幸福的結局！這些都必須是擁有善意的人才能做到的。”若紫的言語十分篤定。
林子昂歎了一口氣，撓了撓頭，說道：“你是不是隻看熱血漫、少女漫和百合漫？”
若紫微微地點了點頭。
“你的眼界太狹窄了。不管是書、遊戲，還是動漫，都是幫助人認識世界的好幫手。但是，兼聽則明，偏信則暗這個道理也是那都通用的。如果你不博覽群書再多加思考的話，你的認識會是錯誤的。”
若紫衝著搖頭晃腦侃侃而談的林子昂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你怎麽也和鄭老師一樣，跟個老頭子似的！”
“嘿！你們倆孩子在哪偷偷摸摸說誰壞話呢！”前麵傳來了鄭毅的聲音。
若紫被驚了一跳，但轉過頭來卻看到了林子昂還是嬉皮笑臉。這女孩小聲地對她說道：“這個世界上雖然沒有什麽絕對的東西，但是，你所相信的善意是絕對存在的，它就在你我的心中。所以沒必要迷茫的，什麽男孩女孩，善意惡意，快樂難過都不用糾結的。”
林子昂輕輕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胸口，把嘴湊到了她的耳邊，氣息**著她的耳朵，燃起了她臉上一片潮紅。
“做事的時候，全憑自己心意。”
若紫的心怦怦直跳，她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麽樣的反應。是因為林子昂的話太過於深刻，還是對林子昂的動作產生了反應。總之，這個現在和她一樣臉頰發燙的女孩，在她的心目裏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之後的一段路上，若紫陷入了沉思，林子昂也沒有來打攪她。她反複咀嚼著林子昂的話。
想著想著，寒風漸起；走著走著，烏雲緩聚。星光黯淡，月亮也完全被遮蔽，暴風雪似乎又要來臨了。看到潘璃已經拉起了帽子，若紫也在糾結要不要效仿。凜冽中，眾人來到了山頭。
“太好了！終於到了！”蘇雨盈舒了一口氣，跑上前去一把拉開了索道纜車的大門。抬頭看著天空嬌嗔道：“多虧趕在這天把我們黑成瞎子之前趕到了，果然走夜路還是太危險了呢！”
一個纜車自然是裝不下這麽多人，但是索道上的纜車也有好幾個，完全不用發愁。在白曉飛的指揮下，眾人分撥上了纜車，根據郗茜和艾麗卡所說，這條路，便是衝著都市島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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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牆壁緩緩合上，將這一條路完全封死。電線早已恢複原狀，在空中高高懸著。地麵上一道鮮紅的曲線蜿蜿蜒蜒貫穿了整個通道，這是駱晟楠留下的唯一的痕跡。
身後通道發生的事情讓駱晟楠至今靠在牆邊至今無法動彈，幸虧眼前這一片是激光通道，牆壁不會擠壓，否則她一定會命喪當場。垂著頭，眼鏡也在鼻前晃**，盡管難受，自己卻實在是無法動手把它推到鼻梁上去。此時，駱晟楠的樣子看起來了狼狽極了。回憶著剛才衝過來的那一下，駱晟楠仍舊心有餘悸。當時千鈞一發，自己發力衝了出去，但是傷腿實在是難以控製，終究還是碰觸到了電線。僅僅是瞬間的麻痹就讓她對身體喪失了控製權，僅憑著慣性滾到了這裏的牆壁下。
隨著意識的漸漸恢複，她使盡了渾身解數，才讓自己靠在了牆壁上。渾身虛脫的的她，隻能看著自己的袋子孤零零地甩在了對麵的牆下。
等待自己恢複是一件無比難熬的時光，整個遊戲區域除了機關的響動，沒有任何的聲音。在這個滿是雜音的世界裏，駱晟楠自離開眾人來，第一次體會到了孤獨。不過，她無法奢望再度回到大家的身邊，自己的條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得到大家的讚同。
不知道在哪裏的書上看過，“正義是注定的孤獨”。
駱晟楠感覺自己身體恢複了一些之後，她搖了搖頭摒去了雜念。無論道理如何，現在自己麵前能走的路也就隻有這一條。
本應該繼續歇息一會，但是，對麵牆的縫隙處見到了機器人的影子。雖然看起來距離很遠，但是如果自己在拖拖拉拉，誰知道它什麽時候就走過來了呢。駱晟楠強行控製著自己的身體，試圖通過麵前這一片被激光線封鎖的區域。
身體的麻痹和腿部的傷痛讓她的動作很難再像之前一樣靈敏，肩膀似乎也因為剛才的衝撞導致手臂活動並不是很舒坦。這樣的身體狀況走這條激光路簡直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心髒的跳動都讓駱晟楠覺得自己就快墮入地獄的深淵了。
路程過了大半，駱晟楠早已氣喘籲籲。雖然沒有機會注意時間，她總覺得就光這一條路，恐怕就耗費了幾十分鍾。一隻手一隻腳撐在地麵上，還有一隻手扒著牆壁，最後一隻腳懸空，想要翻過那個激光線。勞累過度導致的顫抖讓她無法精密的操控自己的身體，她咬了一下嘴唇，用力把身體挺了過去。
“嘶”駱晟楠的腿部傳來的劇痛。但她還是緊緊控製住了自己的身體，沒讓它因為這痛楚而發狂。腳底已經切實地踩中了地麵，她把身體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扭曲著身子在視野的極限處檢查自己的傷勢。
地上，褲子的碎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燒焦的肉塊，雖然不大，但自己的小腿也是被切實地切了一塊下去。或許是因為激光的緣故，後續的痛楚比想象中要輕一些。即使如此，駱晟楠依舊感到害怕，因為這樣，兩條腿上就都有損傷了。
“我可不想用這種方式減肥……”駱晟楠佩服自己這種時候還有心情開自己的玩笑，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
忽然覺得頭發有些不對勁，她動了動腦袋，幾縷青絲散落下來，脖子上也有頭發掃過的感覺。駱晟楠意識到，不僅僅是小腿，看來頭發也遭了殃。應該是從皮筋綁的地方被切斷了，不知道接下來頭發會是個什麽造型，想想還有些心疼。
這種念頭轉瞬即逝，隨著體力流失的加速，駱晟楠必須要加快通過這個區域了，否則，因為體力不支倒下就完了。看著前方激光都是比較低的位置，駱晟楠騰出一隻手抓住自己背上的袋子，把它解了下來。然後從空中拋了過去，袋子越過激光，砸到了牆麵上。駱晟楠稍稍鬆了一口氣，不過發抖的雙腿讓她不得不把注意力轉移到自己麵前。現在的姿勢比剛才好上很多，但是，雙腿的傷口侵擾令她站著恐怕都有些吃力。
駱晟楠再度開始艱難地邁動腳步，想辦法越過前麵下一道激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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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若紫的腳終於踩到了堅實的水泥地上。眾人終於到達了這個有著四座大廈高聳的小島。一行人也沒有什麽太多的疑問，直接就走進了距離索道最近的東南角大樓。
大樓裏燈火通明，一層大廳更是全玻璃幕牆，看上去耀眼萬分。剛剛走到門口，潘璃就哼了一下，微笑著說：“終於有了點現代的感覺了。”
走進裏麵，接待台裝潢的有模有樣，不過人的氣息倒是一點都沒有。除了少數的綠植之外，剩下全是一些無機質的東西。除了桌椅板凳一類的，整個大廳連筆和紙都沒有。
“這邊的門好像被破壞了。”
納風雅說話的時候，若紫還在和林子昂研究著中央的電梯。但是這一句話，讓所有的人都靠了過去。
門鎖的部位有著很明顯的破壞痕跡，但是看上去也不是簡單地撬鎖。
蘇雨盈指著遠處花盆裏的一個小東西，問道：“你們看！是不是有人用槍破壞的呀！”
白曉飛沒有跟著眾人靠過去看，而是獨自走向了屋子的另一個角落。若紫瞟到了這一幕，本有些好奇，但是自己已經被林子昂拉到了花盆那邊。
傅陽把那個好像子彈的東西拿了出來，給大家看。子彈明顯產生了一些變形。大家拿著這個小玩意到了門鎖那邊比對半天，和門鎖位置上的痕跡似乎也很符合，大概就應該是開槍所致的了。
沈嬌走到眾人麵前推了推眼鏡，若紫突然覺得好像剛才就沒有注意到沈嬌的蹤影。她張開手，手裏麵還有其他的子彈和彈殼，緩緩說道：“這個門應該是被機槍打開的。”
“你難道研究過槍械麽？”林子昂看著沈嬌。
“很久之前，寫小說的時候查過相關資料。雖然記得不太明朗，但是這個尺寸，不是機槍也得是步槍水平了。”沈嬌推了推眼鏡。
若紫低下頭，看著自己懷中抱著的這個黑殼子，僅僅一個衝鋒槍就這麽有分量，那機槍豈不是更加恐怖的東西了。
這樣想著，白曉飛轉了一圈走了過來。
“學長，你幹嘛去了？”
雖然納風雅一臉擔憂地看著白曉飛，但終究還是蘇雨盈先問了出口。若紫覺得，說不定蘇雨盈反倒會成為白曉飛和納風雅之間的障礙呢。
“門，被破壞了兩扇。這個，和右邊那個。”
白曉飛語氣很平淡，伸手指向了另一扇門。
若紫看來，整個屋子似乎隻被破壞了西北角和東北角兩個門，而西南和東南兩角就幸免於難，這是為什麽呢？
“總之，先上去看看吧。”白曉飛這麽說著，吱扭一聲，推開了這扇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