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故事
大伯娘講起話來，總是滔滔不絕的，許久也沒有說完，她說的那些話我們都快能背到了，但是每一次她都講得津津有味的。
“奶奶！奶奶！你給我們講故事吧！”弟弟大約是實在受不了大伯娘的說道了，便打起了讓奶奶講故事的心思。
平日裏奶奶都喜歡麵帶微笑的看著我們玩鬧，我們幾個最喜歡聽奶奶講的故事，雖然奶奶講了一遍又一遍，但是她所講的故事的內容在我們聽來卻永遠都很新鮮。
而我對奶奶所講的故事幾乎是到了入迷的程度，我幾乎能夠把故事的內容一字不漏的講出來，這也成了我平日裏和大家打交道的王牌技能，比如經常下課的時候就會有好幾個同學圍著我，讓我給她們講故事，而那時候也是我最高興的時候。
“奶奶，還講老變婆的故事！”哥哥已經開始點起故事來。
“講哪個老變婆？”奶奶問道，因為她會講好多關於老變婆的故事。
“講吃幹炒豆那個！”我最先說道。
“好！”奶奶是位很慈祥的老人，可能由於常年吃藥的緣故，她看起來有些發福，笑起來時更是一臉和藹，她看到我們三個小的都一臉期待的看著她，樂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伸手整理了一下並沒有裹歪的頭巾，奶奶開始講起來讓我們一直神往的故事：
從前有家人重男輕女。
一天晚上，爸媽把大兒子帶著出門了，對兩個女兒大妹和二妹說：“如果我們不在屋都，你們就在家門口對著大山喊：‘金山老外公，銀山老外婆，我爹我媽不在家，請婆婆來看家。’”
第二天早上，大妹和二妹一覺醒來不見了爸媽和哥哥。一連幾天，他們都沒有回來。
到了晚上，大妹二妹就站在家門口，對著大山喊：“金山老外公，銀山老外婆，我爹我媽不在家，請婆婆來看家！”
“哈哈哈哈，我來了！”一會兒果然有個婆婆回答道——那就是老變婆！
大妹和二妹讓老變婆進門以後。大妹對二妹說道：“拉板凳給婆婆坐。”
“婆婆不坐板凳，要坐壇子。”老變婆回答，因為她長著一條很長很長的尾巴，天怕坐板凳會被發現。
二妹搬來了壇子，讓老變婆坐下了。
她坐在壇口上，把尾巴放進壇子裏，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姐妹二人很奇怪，問道：“婆婆，壇子裏什麽東西在響啊？”
“啊！是婆婆把頂針落進去了！”老變婆連忙說道。
大妹二妹雖然小，但大妹卻比二妹聰明。大妹知道，爸爸媽媽教他們喊的婆婆，原來是一個老變婆。現在老變婆要吃他們，當著老變婆的麵，她也不敢跟二妹說明。
二妹以為是真的婆婆。
“大妹二妹，洗腳睡瞌睡，哪個洗得幹淨我帶她睡！”老變婆說道。
大妹一麵洗一麵又抓碳灰糊在臉上，二妹則越洗越幹淨。
“大妹二妹，抖虱子睡瞌睡。”老變婆又說道。
大妹悄悄抓了一把蘇麻揣在衣袋裏，牽著衣裳抖虱子時，蘇麻落在火爐裏，劈啪作響；
二妹一個虱子也沒有。
“二妹洗得幹淨我帶二妹睡！”老變婆最後決定。
二妹很快就睡著了，大妹卻睡不著。
大妹想，今夜，爸爸媽媽把她姊妹倆送進了老變婆的腹中。大妹越想越傷心，又不敢哭出聲音。
到了半夜，大妹聽見睡在老變婆背後的二妹發出“嘿嘿”的笑聲，老變婆在掐吃二妹之前，首先是搔二妹的癢癢。老變婆吃人時，要把人逗笑，這樣的人肉，才不酸是甜的。
老變婆“嗝吱嗝吱”地吃著二妹。
大妹傷心到了極點，卻不敢哭出聲音。她想，老變婆吃完了二妹，下一個，就輪到她自己了。
“婆婆，你在吃什麽？”大妹假裝不知道，便問道。
“我在吃你媽拿給我的幹炒豆。”
“拿點給我吃吧！”
老變婆掘了二妹的一個手指頭和一個腳趾從被子裏遞了過來。大妹把手指和腳趾放在枕頭邊，假裝“嗝吱嗝吱”地嚼。
“婆婆，我還要吃。”大妹又說道。
老變婆又掘了一個手指頭和一個腳趾遞了過來。
“婆婆，我想要拉屎！”大妹想要逃跑出去。
“就拉在床腳。”老變婆說道。
“床腳有床神。”
“那就拉在煤火旁。”
“煤火旁有火神。”
“那拉在門檻。”
“門檻有門神。”
……
“婆婆，你如果怕我逃跑，你就找一棵繩子栓在我身上，你一拉繩子我就答應你。”大妹這樣對老變婆說，因為她想到了一個辦法。
老變婆想了想，這樣也好，反正大妹是逃不掉的！
大妹打著一個燈籠，蹲在廁所裏，一邊假裝解手，一邊解開係著的繩子。
過了好一會兒，大妹還沒有回來，老變婆有些懷疑，問道：“好了沒有？”
“還沒有！”
另一邊，大妹解開了繩子，她不敢提著燈籠逃走，便把燈籠放在廁所裏，躡手躡腳走到屋後水井邊上的一棵梨樹下，怕被老變婆發現。
伸手不見五指的她找不到方向，大妹摸索著爬上了高高的梨子樹。
老變婆吃著二妹，望著廁所裏亮著的燈籠，直到天亮。她連喊了幾十遍大妹，沒有聽見大妹的回聲。
於是她捂著鼻子（因為她害怕臭），走到廁所，沒有見到大妹。
老變婆一邊啃嚼著二妹細嫩的骨頭，摟著二妹的腸子來到水井邊。一變洗一邊吃著腸子。
大妹在樹上看見了，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有一顆眼淚落在了老變婆的手上。
老變婆伸出舌頭舔了舔，說道：“鳥的眼淚是淡的，人眼淚是鹹的。”
老變婆看見水井裏有一棵樹，樹上有一個人，她一巴掌打去，水跳了三尺多高。
最後她歎了口氣，因為她吃不著水裏的人。
她直起身來，又一滴眼淚落在她的頭上，她說道“天下雨了，在打雨點。”她抬頭看了看天，看見了梨樹上的大妹。
於是她像餓虎撲羊一樣向大妹跳去，離大妹竟一尺之隔。連跳了幾次，老變婆都抓不住大妹。老變婆不會爬樹，她隻能望著大妹幹瞪眼。
大妹很聰明，為了自己的安全，她對老變婆說：“婆婆，你去拿幾個雞蛋抹在樹上就能爬上來了。”
老變婆回家去拿幾個雞蛋抹在樹上，卻越爬越滑，再也爬不上了樹。
大妹在梨樹上，哭了三天，老變婆圍著梨樹又跳又爬了三天。
她對老變婆說：“婆婆，你餓了，你回去找鐵烙來，我烙梨子給你吃。”
老變婆就去找了一個長長的鐵烙來。
“婆婆，你多燒一會，把它燒紅了，才能烙梨子。”大妹又說道。
老變婆把鐵烙燒得通紅之後才出來，她將長長的梭鏢遞給了大妹。
“婆婆，你張大嘴巴，閉著眼睛，我怕灰塵落進你的眼睛，我絡梨子給你吃。”大妹對樹下的老變婆說道。
老變婆站在梨樹腳，張著嘴，閉著眼。
大妹攢足力，比準方向，將千仇萬恨，拚命向老變婆的嘴裏捅去。通紅的鐵烙，從老變婆的嘴裏一直穿過腸肚……
老變婆先是變成一陣濃煙，籠罩著梨樹，後來，就長出了一大蓬霍麻，把梨子樹包圍著，霍麻紮著人很疼，大妹下不來。
大妹因為下不了樹，在梨子樹上哭了幾天幾夜。天一直在下雪，那雪下在地上有三尺多深。
潔白的雪，卻一片也不飛在霍麻上。
後來，有個賣糖的少年從樹下經過，將大妹解救了下來，從此以後，二人結為了夫妻，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