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畢業
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時間在大家不經意間悄悄地溜走了，滿天飛的試卷和放在教室前麵的倒計時提醒著我們，高考越來越近了……
這時我們沒有心思玩笑，每天都從各科試卷中回不過神來，一套還沒有寫完，另外一套又發下來了，有時候甚至連吃飯都覺得隻是是一種應付。
其實每次模擬考試之後，看著試卷上醒目的分數，像是在無聲嘲笑著我們。
每天都看著老師們焦急而難看的臉，每個人心裏都緊緊的繃著一根弦，生怕哪天一不小心就斷了。
這時候的我們不知道，落後除了經濟上落後，還有一種落後叫做教育上的落後。
盡管老師們已經絞盡腦汁，盡心盡責，盡管我們已經精疲力竭，卻依然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當牆上的倒計時最終在兩隻手能夠數的範圍之內，班上有同學病倒了，而其他人隻能沉默。
就連再度複合的室長和班草也無比的低調，再也沒有眉來眼去。
晚上寂靜無聲的教室裏上著自習課的同時，總能聽到到有同學憤怒的將手裏的草稿紙揉成一團，然後扔到後麵垃圾桶裏的聲音。
又或者是有人使勁的咬著筆杆，有的人用一隻手不安地敲擊著桌子，等等……
空氣中緩緩的流動著一種叫做躁動的東西……
終於那一天到來了，我們像是木偶一樣排著隊到其他學校去參考，若是往常大家肯定都是嘻嘻哈哈的，但這天誰也沒有玩鬧的心情。
高考的兩天似乎都是渾渾噩噩的就過了，奇怪的是，這兩天一過大家又像是滿血複活了，無論考得好的考得不好的。
高考完後，我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所有的課本和資料全部都拿去賣了，覺得那麽累的人生終於可以有一次解脫了。
每個人都搬得滿頭大汗，但心裏卻如釋重負。
那時的我們將那八個字作為自己的信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剛把書都賣完了之後，大家各自去找自己最不舍的朋友訴別去了。
而我也還心心念念的記著長時間以來一直想要尋找的一個答案。
我走到教室長廊最盡頭那裏，果然看到了班長蒲玉偉，我比他想象中的要了解他，不然怎麽可能一來就找到他？可惜這些他都不知道。
“班長！”我盡量用自然的語調跟他打招呼，他看不出我內心有多忐忑。
“有事？”他反問，他一向這麽幹脆，說話有時候也隻說幾個字。
“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事情嗎？”我試探道。
“嗯？什麽事？”他挑眉，竟然想不起來我說的是哪一件事情。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卻還是不甘心的，再問了他一遍：“你當時不是告訴我，高考完了之後，你會給我一個答案嗎？你不是說過一切皆有可能嗎？”
我的目光緊緊的鎖住他，想要看清楚他眼神裏的每一個變化。
多希望聽到他說出一個“好”字。
可惜。
他上嘴唇和下嘴唇摩擦之間說出了一句話，一句足以讓我墜入深淵的話——“對不起，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好！”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說完這個字的。
我盡了自己最大努力，用了一個自以為最瀟灑的轉身，再也沒有勇氣回頭看他一眼。
淚，如雨下……
這算什麽？
我那麽的了解他，我知道他的喜好，知道他不喜歡吃胡蘿卜和大蒜，知道他喜歡喝礦泉水，而不喜歡喝白開水，知道他喜歡哪本書，哪個詩人，甚至知道他平時一個人的時候都會在哪裏……
而最終，隻換來了這樣一個結局，就連他當初跟我說那句一切皆有可能，也是順口胡謅的吧！
可笑的是，我竟然當真了，竟然這麽長時間以來一直認真地等待著……
哀莫大於心死，說的大概就是我此時的狀況吧。
我一個人走到原來北大荒的角落裏，把頭蜷縮在膝蓋裏，狠狠的哭了一場，為自己的執著，為自己的付出，也為自己的可笑……
這一年，我17歲，深深的嚐到了心痛的滋味，隻能躲在一個角落裏，獨自舔傷……
直到天黑我才終於慢慢的平和了自己的情緒，等我回到宿舍時，除了室長大人，其他人都在。
他們都在嗑著瓜子吃著零食，是用我們白天賣書的錢買來的。
而室長大人當然是跟班草約會去了。
“顧石，我們還以為你也跟別人私奔了呢！”我一進寢室大家就跟我開玩笑。
看到一群活潑可愛，跳脫的室友，我沉重的心情才緩了幾分。
“我就說我為什麽經常晚上睡著了之後都會醒，原來是你們在用被子捂著我的鼻子，你們這群討打的人！”老馬抓狂的舉起自己的枕頭，胡亂的向我們揮來，毫無目標。
“誰讓你鼾聲那麽大，還每次都第一個睡著？我們叫都叫不醒。”陳菲一邊搶老馬手裏的枕頭一邊說，“而且，你應該怪睡在你旁邊的那個人，你想啊，我們能把枕頭放到你鼻子邊上捂著你嗎？”
陳菲很聰明的轉移了戰火，這回老媽果然明確了目標，像那個室友襲去。
一群人鬧夠了之後又說起以前大家在寢室做過的荒唐事，欺負過的人。
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由我們重複著說出來，絲毫不覺得膩。
“你們還記不記得那次，室長泡好麵出去外麵洗衣服，結果我們偷偷的把她的麵湯都喝光了，她回來之後大家一口咬定是她水放少了。”
“還有一天早上，顧石把老馬的被子掀了就跑，結果老馬一睜眼就把陳菲臭罵了一頓。”
“還有一次中午，老王在寢室外麵聽到我們講話，結果剛睡醒的老馬準備起來上廁所，一出門就撞到老王，被老王罵得狗血淋頭，哈哈——”
“說來說去就是我最吃虧，你們經常合起來欺負我，我還莫名其妙的背了黑鍋！”老馬越說越悲憤！
最後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哭的，誰也說不下去了，再好笑的事情現在想起來也隻想掉眼淚……
我們相互擁抱著，哭泣著，像是在進行著某種儀式。
最後大家哭累了，又像傻子一樣哈哈大笑。
然後就開始憧憬起未來，討論著如果上不了大學的話就到省城裏麵去打工。
要是考上大學的話，要找一個怎麽樣怎麽樣的男朋友。
“好羨慕室長和班草呀，分分合合這麽多次依然和好了，他們倆將來一定會結婚吧！”老馬說道。
室長和班草的戀情真可謂一波三折，在那麽多外力介入之後，他們還能那麽頑強的在一起，大家的確很羨慕，不像我們我們這種愛而不得的，甚至有些人明明暗戀了別人很久，而人家還不知道的。
這時的大家都真心祝福著室長和班草，希望他們有情人能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