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痛失親人
我們一起幫忙把碗筷都收拾幹淨。
“頭一天她都還在跟我說，奶奶，你一個人那麽累，以後我每天都幫你弄豬草好不好呀？那時候明明還是個沒事人，可為什麽就……”外婆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兩手不停的抹眼淚。
“媽，這事情已經過去了，就別再想了，是那個孩子沒福分。”姨媽在一旁勸說著，但她自己也紅了眼眶。
“你說我們家是造了什麽孽啊？她哥哥也是如此，如今她又……”外婆說著說著又開始抽泣。
“別哭了，再哭也改變不了什麽！”小舅僵硬的對著外婆說了一句，說完他迅速轉過身去，抬頭望著天，硬生生的把自己的淚逼回去。
“嗚嗚嗚……”小舅娘已經將頭埋在自己的膝蓋裏，嗚咽出聲。
這個場麵實在是太壓抑了，我一把拉起羅雨就往外走。
到了外麵之後我才放任自己的眼淚流下來，羅雨就在我旁邊也是默默的落著淚。
我們倆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妹妹，從此就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讓人難以接受。
蘭兒前麵其實還有個哥哥，當年也是因為一場病就沒了。
那件事情過後外公和小舅舅到處找人算，法事也請人做了許多場。
有算命先生說是祖墳犯衝，小舅都重新去修葺過。
後來蘭兒的到來可謂是讓全家人都看到了希望，誰知道竟然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這樣的事擱誰身上受得了呢？再加上孩子還是非常聽話，懂事的孩子。
晚上回到家之後，還是向往常一樣左鄰右舍都聚集到牆角聊天。
不過這次大家說的都是關於小舅家的事情。
“羅三哥家肯定祖上哪裏出了問題？不然怎麽會接二連三的發生這樣的事情呢？”小叔公感慨道。
“可惜了那兩個孩子，老大當年就病沒了，誰知道老二也這樣沒了，唉！”大伯也歎息到。
“這就說不準了，這就是命啊！命裏沒有的強求不來啊！”三叔公深切地說著，他大概想起了自家吧，因為他們家一連生了三個女兒，一個兒子也沒有，沒有兒子是三叔公這輩子最大的遺憾，經常都能聽到他感慨命運。
“蘭兒他爸（說的是小舅）這次也真的是傷心狠了——”小叔公搖頭歎息，“像小蘭兒這樣不足四歲的孩子，定是招惹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按照規矩，是必須要將她的手和腳都砍了才能埋的，那天我把斧頭遞給他，他試了許久，還是下不了手，最後一個大男人就這樣抱頭痛哭。”
“‘幺叔啊，我實在是下不了手啊！’他一邊哭一邊對我說道那場景，看的我都抹了兩把眼淚，最後我告訴他‘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隻有我來了！’我接過斧頭，把他攆到一邊去，他也真的不忍心再走過來看，那孩子也是，都已經斷氣了，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我隻能閉著眼胡亂的砍了兩刀，最後幾個人就把她埋了……”
小叔公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蘭兒下葬那天的事情。
我在一旁聽得膽顫心驚，我從未聽說過小孩子下葬時竟然要經曆如此殘忍的事情，竟然還要讓小舅自己砍，那可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啊，誰又下得了手？
一股無奈和悲涼湧上心頭，在我們這種偏遠的山村裏，老人們的骨子裏總是裝著很多奇怪落後的想法。
而我明明知道他們所講究的那些都是沒有用的，卻無能為力。
就像小時候，奶奶還在時，每次我和弟弟一生病，奶奶就總是會給我“立筷子”。
她很嚴肅的拿出一個碗裝了半碗水，找出三支筷子放在碗裏麵，一手扶著三隻筷子，嘴裏一邊念叨著一些我們聽不懂的話。
直到她念到某個已經死了的人的名字，而三支筷子又恰好立在碗裏的時候，奶奶就會對我們會心一笑：“就是他了，是他招惹了你，沒事，筷子立住了就會好了。”
那時的我們對於這件事情也深信不疑，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會招到不幹淨的東西而導致身體不舒服，這種事情純屬無稽之談。
這裏的人們生病了，第一件想到的事情不是去看醫生，不是吃藥，而是在想是不是招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
就像小舅家連續失去了兩個孩子，他們所想的辦法就是到處求神拜佛，修葺祖墳，或者是改了自家大門的方向。
這大概也正是無知的悲哀，因為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所以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寄希望於神佛或者是祖宗保佑了。
若是生活沒有什麽好轉，就隻能相信自己這輩子就是命不好，天生沒有享福的命。
想到這些，我心裏壓抑的難受，卻又毫無辦法，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開始懷疑自己，想著自己這樣拚，將來真的能出人頭地嗎？真的能改變生活的現狀嗎？
小叔公起了這個頭以後，其他幾位老年人又相繼地講起了許多的以前的事情。
比如誰家的老人去世得那麽早，就是因為當年他的父親做多了惡事，遭到報應了。
又比如我們顧家的祖墳一定是被什麽人動過了，一個家族裏就有幾位老人尋短見而亡。
除了爺爺是被自己藥死的而外，還有另外兩位堂叔公是上吊而亡的，接二連三的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祖上出了問題，又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呢？
說到這個，他們又笑話起了大堂叔來，大堂叔的爹，當年就是自己一個人拿著一條繩子，消失了兩三天，最後被大家找到時是在一片樹林裏麵。
找到時，他已經把自己吊死了，屍體都有些發臭了，第一個發現它的人是大舅，從此以後大舅就再也沒有進過那片林子。
而那位叔公每每喜歡從水井灣走過來，到我們這邊來玩。
大堂叔有一次從家裏過來，在我們這邊喝了些酒回去後，從此隻要天黑了他就不敢從水井灣經過。
他總說他在水井灣見到鬼了，也見到鬼火了。
大家就開開玩笑說：“你肯定是見到你爹了。”
大堂叔也沒有解釋什麽，但從此對水井灣有鬼一事深信不疑。
我們這裏的人大多數人晚上都不敢從水井灣經過，因為水井灣似乎容納了許多不幹淨的東西，大家都是這麽說的。
尤其是小孩子，如果誰晚上從水井灣經過，被大人知道之後一定會被劈頭蓋臉的臭罵一頓。
我們在學校接受過那麽多教育自然是無神論者，但是家裏的這些人卻對鬼神之說深信不疑，每每大家講起自己“遇到鬼”的事情也是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或許也是因為實在沒有什麽可寄托的吧，每一家人每年靠種點土地根本就收不了幾個錢，又沒有其他的出路。
在我小時候甚至連溫飽都成問題，現在大家總算能吃飽飯，能穿得暖了，卻也沒有什麽其他的盼頭。
所以人們除了寄希望於菩薩和祖宗保佑，又能幹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