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斷念

金雨汀說完,讓人將心月狐道長與無塵師太兩人所指星圖對接起來,再次推演,而後將星圖編年謄寫於紙上,再依次疊加星圖,直至疊加到最後一張,盯著星圖上的編年反複打量許久,這才問道,“道長,這最後一張星圖是不是臨摹於玄德六年,唐門滅門之前?這日子……”

“玄德六年,二月十二。這張圖,呃,這張圖的紀年不對呀。”李逸軒道長再次確認之後,看向金雨汀。“不,是對的,這裏標注的紀年並不是中州的紀年,所以這幾張都不是。而以此類推,這幾張也不是。”金雨汀從眾多星圖中接連指出七張圖。

“玄冥乾坤盤所暗嵌的星圖不是周天,而是公天,每一公天輪回以中州曆法記,應為兩千六百年。而每次公天輪回的結點與起點便是乾坤顛倒,太極初始,而這個時候,就是我中州極陰,影洲極陽之時。”

“金莊主可推算出具體時日?”“十二年後,中州曆,九月初九。”“九月初九豈不是重陽之日?”“是,重陽,兩日相會,極陽極陰,物極必反。”“那又怎樣?”“最強對最弱,一擊即破。”“結界之門?”“正是。”

“這可如何是好?”“十二年後啊,還早著呢,慌什麽?”“那金莊主可否推演出這十二年間可有大事記?”“此後十一年間,風平浪靜。”“這麽說,等等,十二年後,這些孩子正是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年紀,而此間十一年,正是讓他們蓄養真氣的時間。好陰險呐。”

眾人紛紛攘攘各抒己見,而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這張星圖,是誰臨摹的。李逸軒道長想提及此事,可看過心月狐道長之後,便也將這個想法隱退了去。

而後,突然間所有人都隱去了聲音,互不打量,各自盤算。過了能有一炷香的時間,李逸軒道長安排幾名道童送了些餐點過來,這些人這才鬆弛下來。

“列位可有良策應對?”心月狐道長問道。“找不到解封十二門徒真氣的封印,他們的計劃自然無法實施。不如我們將那十二個孩子殺了,徹底了斷此事。”玄冥教教主旱魃洪坤當即回話。“不妥。我們尚且不知那十二門徒真氣如何幻化,若依此行事,恐怕方便了那些來無影去無蹤的暗影使者。”無塵師太隨即打消了這個提議。

“那不如將這些孩子分散於各派之中,由各位掌門悉心照料,待我們尋求到破解之法再做定奪。”靈兒已經從對老教主舍身取義的陣痛中緩解出來。

“老衲有一事相告,望各位掌門首肯。”悟德大師起身環視眾人繼續說道,“少林乃佛門聖地,信奉因果循環,一切皆是定數,且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衲不願親見列位在此後對這些孩子口腹蜜劍,所以決議退出江湖會盟,日後對此事也不再過問。”

“啊,盛世普度眾生,難世緊閉山門,好啊,獨處山幽靜,空誦達摩經。少林可真是算的一筆好賬,裏外不吃虧,死活都是掙。不做買賣有點虧呀,哈哈。”錙銖門掌門鋙語,這會兒又冒了出來。

“大師言重了。在座列位都是心存蒼生,廣播善念的英雄豪傑,不會因為一己之私再造生靈塗炭,呃……”心月狐道長想圓成幾句,可說著說著就沒詞了,因為他心裏確實沒底。自己保證並不等於別人也一定會保證。

“還是說正事吧,靈兒教主剛才所提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方法,”旱魃洪坤瞥了一眼悟德大師,便又把話頭扯了回來,“可有一點,這些孩子如果想家怎麽辦,看不住偷逃了怎麽辦?難不成還要把這些小兔崽子成天別在褲腰帶上?”

“直說。”湘江島主見不得旱魃洪坤這一身習氣,冷冰冰懟了一句。“誒,這就要湘江島主姐姐出手了,調製一種藥物,消除這些孩子對當下的記憶,豈不妙哉。”旱魃洪坤信口道來,似乎就等著湘江島主開口。

“哦,還有一事,我們這裏不足十二門派,而那些孩子也不是十二個人,這人頭怎麽分,你們這些大佬總該先給句話吧。”“我不同意用藥,我自己的兒子,幹嘛要自己糟蹋。”“哦,還忘了鋙語掌門屬於特殊情況,那你要是不忍心,我替你糟蹋?”“你小子有幾顆人頭夠老子踩爆的?跟我頂嘴,是不是應該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鋙語和旱魃洪坤兩人說著說著就懟上了,引得其他人一臉的嫌棄。“夠啦!”心月狐道長微微一怒,厲聲喝止了二人,轉臉看向湘江島主,“將這些孩童分散到各派,借此分化他們的向心力,也增加影洲暗使的聚集難度。這個方法不失為良策。可他們目前也是識途之人,關於這點……呃……”

湘江島主聽完並沒有急著回答,眾人也都默不作聲,而後又都同意了此法,隻有一個例外,那就是鋙語之子瑾安。不過,鋙語起誓,確保相關消息絕不會從他們那裏泄露。

其間金雨汀調侃他在家裏說了不算,啥事都得跟十三娘請示。鋙語倒也不覺得羞愧,當即回道,“那刃天行不也是倒插門麽,人家還……”這話說到一半就噎了回去。

眾人散去,各自休息,約定明日一早讓這些孩子當眾服下湘江島主調製的藥物後,再分別帶走。而此時,武當山一處山隘裏,有一個身影正切切諾諾得不知去向何處。隻是天一亮,就有幾隻鴿子飛過武當群山之巔,向北而去。

“我就說嘛,這些人也都不是什麽好鳥。”葉飛瞥了一眼擺在桌子上的那些碗,碗裏都盛著金澄澄的水,飄著甜淡淡的香,另兩張桌子上擺了些吃食。可是這武當山忌葷忌酒,忌辛辣,看似美味卻難稱佳肴。

“幹嘛給我們喝這個,這是打算毒死我們嗎?”龍吟走到桌子跟前,也掃過一眼,看向眾人。“這是用武當山的蜂蜜,衝調的蜂蜜水,大家幾日來車馬勞頓,不免脾胃失調,給大家調養一下。”湘江島主陪著笑臉說道。

“喝蜂蜜水就能調養了?不要騙小孩啦,還有,”葉飛抬手一指瑾安,“這裏有十一個孩子,為什麽隻有十隻碗,他的呢?他憑什麽不喝?”“他怎麽不喝?後邊兒,我買了一大車的武當山的蜂蜜,回家後慢慢喝。”鋙語一聽葉飛這話,趕忙打了圓場。

“他不喝,我們也不喝。”龍吟一招手,所有的孩子嘩啦都撤後幾步,唯獨洛月明沒動。他嘿嘿一笑,走到桌子跟前,抬頭看向眾人,“看樣子,各位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這樣做,實在是有失公允,再拿一隻碗吧。十一個孩子,每人一碗。”

“嘿,你小子廢話真多,信不信老子現在扒開你的嘴,把這水倒進去。”旱魃洪坤跨步上前抬手就想動粗,被無塵師太喝住。無塵師太又取過一隻碗遞給洛月明,“你想怎麽分,分給我看一下。”

洛月明接過碗,將原先十個碗中的水,每個碗都倒出一些,匯聚到拿個空碗中,而後向龍吟一示意,這群孩子又呼啦一下把桌子圍了個水泄不通,緊接著一頓亂換,這才閃開身。

“讓瑾安過來挑一個喝掉,然後我們再喝。”“如果那個胖小子不喝呢?你們又能怎樣?”龍吟的聲音和旱魃洪坤的聲音此起彼伏,話音剛落,葉飛便走到桌前拿起一隻碗懸在空中,“倒掉。大不了就是一死,小爺先到閻羅殿等著你。”

“嘿!”旱魃洪坤剛要發火,又被李逸軒道長止住,“不就是碗蜂蜜水麽?鋙語掌門,你拿給自己兒子喝掉。”“啊?”鋙語一愣,躊躇不前,不想瑾安卻一抖身快步走到桌前,信手拿起一隻碗,咕咚咕咚幾口便喝了下去,然後猛地將碗摔碎,大聲說道,“我瑾安不是孬種,就算這碗裏是毒藥,能與兄弟們同生共死,此生無憾。”

這句話一脫口,竟如號令一般,一眾孩子齊步上前不由分說一飲而盡,劈裏啪啦的碎碗之聲在這個清晨,聽得人熱血沸騰……

京城王爺府。午時剛過,飛翼就急匆匆跑到了後花園,向魯籲王爺稟報了對畫府反複搜查的結果。

魯籲王爺聽完,一臉鄙視的瞪著他問道,“都找過了?就沒漏掉哪個犄角旮旯?”“都找過了,從院牆和大門開始,所有能拆的都拆了,所有能挖開的地方都挖開了,沒找到一件貌似可以打開那個石盒的東西。”飛翼怕自己描述的不夠確切,又補充一句,“此時的畫府已是齏粉一頓,風吹即散。”

魯籲王爺收回目光,遠眺著那金磚玉瓦的皇宮,嘴巴裏攪著勁兒的嘟囔,“這可真神了。他能把鑰匙藏那麽呢?”“王爺,用刑吧。不信那個畫骨扛得住一頓鞭子。”“呸,匹夫之勇,人家跟你玩得是心機,你跟人家玩暴力,打女人,我這王爺府的臉都快讓你們丟盡了。”

“王爺,飛鴿傳書。”一個跨刀的家丁上前抵過一隻信桶,魯籲王爺掃過一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