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旌蔽日兮敵若雲 矢交墜兮士爭先

隻見那衝過來的青衫客一下子怔在哪裏，隔了好一陣子才脫口叫道：“你——無影神君——你——？”司馬鈺一個箭步跳到他身邊，一劍將一個偷襲的兵卒砍翻，隨即對他說道：“先出去再說。賊兵大眾已經趕來，快走。”“我——”司馬鈺不再理他，揮動寶劍，當先殺出。那青衫客抬眼望到遠處一眾賊首快步趕來，“我”了一句隨著司馬鈺向外闖去。不多時，二人已經遠離羅汝才大營，跑到了一個山上。司馬鈺停下來，那青衫客也隨後趕了上來，衝著司馬鈺嚷道：“好你個小書童，竟然假死逃跑，害我白傷了一回心。”司馬鈺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哈哈笑道：“原來是你。我真死了今日你就見不到我了。唔，兩年不見，七七公子又長了一頭，武功也進步了不少。怎麽這幅打扮啊？”“哼。我打扮成無影神君的樣子，行俠仗義，還不是為了你，讓你的英名遠揚哦。咱兩分手時候，你明明沒氣了，我轉身去找柴火，回來你卻不見了。我還以為你被虎狼叼走了呢。快說，當時是怎麽回事？”司馬鈺見七七公子付奇還是當初那個脾氣，忍住笑，就把自己被人救的事情說了個大概。付奇嚷道：“你也是，被人救走，也得和我打聲招呼啊。害我在那裏找了半天，還為你哭了一場。”司馬鈺趕緊截住付奇的話頭，問她怎麽出現在羅汝才的大營裏麵。付奇答道：“還不是為了要殺閆舉這個惡賊，當初就是他將我捉去，害我受了那麽大的罪，還害你差點死了。我就是要殺他為你我報仇。隻是這廝狡猾的很，我幾次都沒有得手。哎對了，你怎麽這麽巧的趕來？”司馬鈺見此，簡單的說了自己找羅汝才討還一個故物的情況。兩人都是欣喜非常，就在小山上說了好久。

原來付奇回家之後，閉門發憤練武，偶爾出來，常在周圍用無影神君的行頭做些行俠仗義之事。張獻忠攻入四川，付奇和其他川中武林人士相助他哥哥付瓊打敗張獻忠。後來聽說羅汝才也揮軍入四川，付奇勾起舊恨，就趕了過來。幾經打探，找到閆舉要殺他。前幾次都沒有得手，這次是悄悄潛入營中，放火引閆舉出來。引是引出來了，卻被狡猾的閆舉用弓箭將他逼住。

接下來的半個月，司馬鈺尋機進入羅汝才大帳搜尋個遍，也沒有找到自己的寶劍。那閆舉經此一驚，更是深藏不漏，找也找不到，把一心要殺他的付奇氣的不行。反倒是司馬鈺勸慰付奇，讓她不要心急。見她用自己的名號行俠，司馬鈺索性將無影神功傳給了她。付奇抽暇練無影神功，急火才消了不少。

羅汝才經武關，克洛南，循豫陝交界，向山西趕去，這天趕到華山東五六十裏地的一個地方。羅汝才連軍士帶家屬十數萬大軍給養接濟不上，就分派眾兵，四處搶掠。到了晚上，賊眾搶得物品陸續回來，卻有一路報說去搶的賊兵被殺了不少，狼狽逃回。羅汝才問是什麽人吃了豹子膽竟然敢殺自己的兵卒，逃回來的賊兵說離此北二十餘裏有一個關家堡，是被那裏的人將同去搶掠的三百賊兵殺了七八十個，賊首也被殺死。羅汝才叫來當地人一問，才知這關家堡有三千人住，富甲一方，堡主武功高強，當年高闖王曾經攻打不下。羅汝才聽了，冷笑不已，傳令範愛能和曾廣二人明天領兵三千將關家堡拿下，一者報兵卒被殺之仇，二者將此堡財物搶來，充為軍用。

次日二將引兵而去，到了傍晚就敗了回來，那範愛能指揮攻打時還受了箭傷，傷勢嚴重。曾廣見機不妙，連忙撤軍，回來報說關家堡高牆深壘，易守難攻。羅汝才大怒，斥退曾廣，決意明天自己親自帶人攻打關家堡。莊舉進言關家堡小小地方不值得大軍耽擱，現今之計趁山西不備，早入山西為善策。羅汝才不聽，莊舉隻得罷了。是晚，範愛能竟死於軍營之中。

第二天，羅汝才率何人龍、呂公然、閆舉等人，提精兵一萬二千，帶了攻城器具，殺向關家堡。到了一看，那關家堡雖然不大，卻是寨牆高聳，上麵堡丁往來巡視，戒備森嚴。羅汝才命眾將領兵八千，三麵攻打。原來是這關家堡一麵靠山之故。一時間，雙方箭弩紛飛，殺聲震天。到了午後未時（二三點鍾），羅汝才見堡牆上出現老幼婦孺之影，知道對方精壯已經死傷殆盡，人手不夠，就命令其餘賊眾合力攻城。過不多時，賊眾紛紛上了城牆，緊接著，堡門也被打開。羅汝才大喜，傳令眾軍進堡，堡內人眾，不分老幼，一個不留。所搶財物，一半歸己。眾賊一聲呐喊，如洪水般湧進城內，幾乎未遇到抵抗，蓋因堡內精壯，已經全部戰死。

閆舉攻入堡內，見幾個大漢正保護一些婦孺向北麵山上而逃，急忙率軍追殺。那幾個大漢雖然勇猛，卻架不住閆舉人多，不一時，就倒下了兩個漢子和幾個婦孺。剩下的兩個漢子怒吼連連，卻是再分不出手來救人。閆舉正殺的高興，忽聽背後一聲“惡賊納命來！”，連忙回首，隻見一個少年手舞寶劍，正向自己砍來。閆舉不以為意，舉筆招架，隻聽“哢嚓”一聲，自己新配的判官筆應聲而斷。閆舉大驚，不知這少年用的什麽寶劍，連忙轉身就逃。剛跑不幾步，就見一人麵帶銅罩，一襲青衣，背負一人，手執寶劍擋住去路喝道：“閆舉，你連婦孺也不放過，如此可惡，天理不容！”閆舉驚駭莫名，不知道這無影神君怎麽出現在這裏，嚇得轉身就竄。他卻忘了身後那少年也追著自己，這一下碰個正著，隻聽一聲慘叫，閆舉腹部中劍，手指那少年叫了兩聲“你。你——”噗通一聲栽倒在地，眼見得活閻王閆舉親自找閻王報到去了。原來這少年正是七七公子付奇，自從見了司馬鈺，就不再做無影神君的裝扮，卻還是男裝衣服。

這兩人怎麽會出現在關家堡呢？原來付奇非要殺了閆舉甘心，二人跟隨羅汝才大軍，卻始終不得其便。到了這裏，付奇說關家堡的堡主是自己爹爹的好友，就要司馬鈺和自己一同去拜訪拜訪。二人就在曾廣二人攻打關家堡的當天晚上來到關家堡，老堡主自然是歡迎，盛情款待。席間說起羅軍攻打關家堡之事，司馬鈺猜不透羅汝才攻打關家堡何意，就言說讓老堡主注意明天羅汝才繼續來攻。到了次日，羅汝才果然率軍來攻打。雙方激戰了兩個時辰，城堡終於被攻破。老堡主見賊兵入堡亂殺，就讓幾個人保護婦孺突圍，自己誓與城堡共存亡。司馬鈺勸不動他，隻好聽他的話背著他的大兒子關鳳磊和付奇一起向山上突圍，正巧在此地碰到閆舉。

司馬鈺將背上的關鳳磊交與剩下的最後一個大漢背負，自己和付奇仗劍斷後，殺出重圍，退到山上。但見關家堡除了關鳳磊和這個大漢，隻剩下一個婦人和六個孤兒，其餘三千人眾盡死於羅軍屠刀之下。司馬鈺將關鳳磊的傷包紮了，又給他輸入了真氣，關鳳磊才蘇醒過來。到了晚上，隻見關家堡燃起大火，火光衝天。山上關家堡眾人莫不失聲痛哭。司馬鈺勸住眾人，問他們附近可有投靠之處。那大漢說自己一個姑姑在山裏十裏外的一個小村柴村居住，眾人可以去投靠她。司馬鈺聽了，就讓那大漢背負關鳳磊，自己將孩子背了一個，抱了一個 ，付奇也背了一個小姑娘，剩下三個大點的和那個婦人步行跟隨，向柴村而去。到了柴村，幸喜此村在深山裏，不曾有賊兵來。那大漢姑姑見了眾人，連忙安排歇息。

次日，司馬鈺回到關家堡探查情況，見羅軍已經退走，堡內殘桓斷瓦，焦屍遍地，慘不忍睹。司馬鈺又去羅軍大營打探，見羅汝才已經率軍走了。回到柴村，司馬鈺讓那大漢的姑姑找了本村的青壯漢子三四十人，第二天一早帶了他們和那大漢趕到關家堡，足足幹了三天，才將堡內遺骨一堆埋了。又過了一天，司馬鈺待關鳳磊傷勢穩定，就和付奇一起向眾人告辭離去。

走出十餘裏，司馬鈺向付奇說她的大仇已報，問她是否回去。付奇答自己還沒有決定如何，反問司馬鈺下一步的行程。司馬鈺答道經此關家堡一役，自己覺著個人武功再強，在千軍萬馬中還是不值一提，因此決定去盧象升那裏助他剿匪一臂之力。付奇奇怪司馬鈺為什麽非要去盧象升那裏，在這裏幫助官兵剿匪不也是一樣，而且還能報羅汝才的私仇，取回自己的東西。司馬鈺說私仇事小，那東西暫時也尋不到，放在羅汝才那裏也不妨事，待到以後有機會了再取回不遲。羅汝才數萬人馬，陝、山兩省足應付的來。盧象升總督五省剿匪之事，麵對高闖王等幾十萬之眾，卻隻有區區三千人馬，著實可虞。他自己和盧象升有舊，此去一者可少助盧象升，二者也正可為國家效力。言畢，勸付奇回家，以免家人掛念。付奇這次倒很聽話，答應司馬鈺回轉家中。二人就此分別。

司馬鈺入湖廣，聞得盧象升在襄陽，就趕去襄陽。入了城，很容易就打聽到盧象升在校軍場練兵。司馬鈺在圍觀的人群中觀看，但見眾軍卒個個精神抖擻，奮力練習，軍容肅穆，不禁暗暗稱奇。待到傍晚，盧象升練兵回營，聽報說司馬鈺到來，大喜，趕緊出來迎接。盧象升令擺上酒菜，並讓眾將都來，為司馬鈺接風洗塵。原來司馬鈺的案子早由刑部銷結，恢複了自由之身。那洪誌飛、方坤、衛圳等早就熟悉，齊泰、朱然、賀蘭雲等也是早聞大名，這一場酒是喝的好不熱鬧。

原來盧象升深知自己兵少，一路東行，沿途招兵買馬，到了襄陽，和著原來的兵卒和降卒新兵等，竟然有了萬人之多。那襄陽是個大城，盧象升在此地停下，一邊采買軍需等，一邊訓練兵眾，已經有近十天，正準備過兩天出征。盧象升見司馬鈺前來相助，要為他討一個副將之職，被司馬鈺一笑謝絕。司馬鈺言此來隻為相助老友，非為討賞。盧象升見司馬鈺堅拒，也就罷了。

隔了一日，盧象升傳令各省巡撫嚴守本地，令左良玉、祖寬、曹坤等尋機擊賊，然後自己率軍進攻宜城。那宜城的賊首叫急旋風婁彪，手下有三四萬人馬，聞盧象升來攻，率軍來迎，被盧象升一陣殺敗。婁彪率領餘眾投了高闖王。棗陽的另一個賊首杜老七，也被盧象升幾陣殺的人馬全光，單騎跑了。

高迎祥自號闖王，手下聚著大小十幾路賊首，加上他自己的，共有四十多萬人馬，人多勢眾。左良玉、祖寬、曹坤、盧象升等多者有二三萬人馬，少者隻有幾千。官兵不敢決戰，隻能湊機會打殺一陣就撤。高迎祥進，官兵就退，高迎祥等走，官兵就在後邊追襲，把高迎祥弄的沒有一點辦法。高迎祥也曾設計佯退，把祖寬圍住兩次，但都被祖寬的鐵騎衝殺出去。兩軍相拒月餘，賊眾雖然屢屢被創，卻因人數眾多，流民不斷加入，倒也不傷元氣。

不久，小火神尉遲通和付奇雙雙來到盧象升的大營，找到司馬鈺要參加官兵剿匪。司馬鈺勸不得付奇，隻得罷了。盧象升授了二人一個遊擊的官職，留在帳下聽用。這天，盧象升接到左良玉軍報，說高迎祥忽然向北進發，他初始截擊，後來見勢不妙，趕緊後撤，損了三千餘官兵；北去賊眾有數十萬，左良玉現在隻好遠遠掇在賊眾之後，下一步如何請總督示下。盧象升接報，大為疑惑，因自己所對賊眾沒有一點異常。緊接著祖寬報說他對麵的賊眾忽然向北去了。派人問了曹坤，言說剛剛有一股賊眾向東進犯，被自己殺了幾千賊眾，現在退向了南邊。盧象升派人打探明白，才知高迎祥留下賊眾十餘萬人，帶走的有三十來萬，看來高迎祥北上是有圖謀。所留賊眾，隻是羈絆官兵而已，不會有大的行動。盧象升暗暗思忖，高迎祥如要北上進犯開封，那裏有崇禎的叔叔堃王駐著，但有不虞，恐怕自己難擔此責。想到此，遂命湖廣巡撫應化龍暫攝西路防務，曹坤仍督東路，令祖寬向北追擊賊眾，和自己匯合。然後，盧象升帶著部眾一萬餘人，星夜追趕高迎祥去了。

到了淮陽，盧象升趕上高迎祥大軍，和左良玉、祖寬三人匯合，卻也隻有三萬人馬。那淮陽已經被高迎祥攻下，賊眾在城外連營十餘裏，聲勢甚是浩大。問了情況，盧象升命令左良玉率領本部軍前去挑戰，令祖寬率部卒埋伏要路，待賊眾過半，攔腰衝斷。令洪誌飛、司馬鈺等率兵五千伏於左，自己率領眾將及五千士卒伏於右，待祖寬衝斷賊兵，一起殺出。

卻說高迎祥此番北上，果然是想要攻下開封，占據中原。他見盧象升率部趕來，知道官兵人少，乃命大將胡赤兒率領賊兵五萬押後。那胡赤兒見左良玉來攻，揮軍混戰，左良玉戰不多時，即便退卻，胡赤兒揮軍追趕。趕不到十裏地，忽聽一聲炮響，伏兵殺出，胡赤兒慌忙後退，竟然死於亂軍之中。五萬人馬隻跑回去萬人。剩下的不是被殺就是投降。敗兵報與高迎祥。高迎祥大怒，親提精兵十二萬來戰盧象升。但見漫山遍野，皆是賊兵。盧象升見高迎祥兵勢洶洶，退後三十裏，避而不戰。

此時高迎祥已經占領太康、扶溝、西華等地，開封南麵洞開。盧象升一麵急令河南各處駐軍向開封馳援，令開封總兵婁鐵城總領開封各軍，截擊高迎祥；一邊將司馬鈺、賀蘭雲和左良玉、祖寬等人分成四隊，各各領軍，日夜襲擾高迎祥軍。自己則為總接應。尤其祖寬的鐵騎，如一陣旋風，衝殺一陣就走撤，令高迎祥大傷腦筋。高迎祥欲待和盧象升決戰，盧象升卻引兵而退，欲要前進，開封已有準備，婁鐵城指揮開封各路援軍，步步抵抗。高迎祥見意圖已漏，就不打算再攻打開封，率領大軍向西進發，盧象升緊輟其後。兩軍打打走走，高迎祥攻克汝州，留另一個首領整齊王陸克安領軍十萬守汝州，截住盧象升，自己則率領大軍，直撲洛陽。

整齊王陸克安將兵五千據守汝州，自己則率領十萬之眾在離城三十裏處紮下大營，連營數裏。盧象升一路追擊，一邊令各地情況隨時報告。他見整齊王陸克安據守汝州阻截追擊，而高迎祥繼續向西進軍，沒有南下，知道自己的判斷沒有錯，高迎祥果然是意圖攻去洛陽。這洛陽有福王府在那裏，亦不敢有失。隻是這整齊王阻住去路，若從他處繞過追擊高迎祥，到時賊眾兩處夾擊，自己隻怕要全軍覆沒，況且時間上也來不及。為今之計，隻有速戰速決，將整齊王殺敗，奪路趕上。想到此，盧象升喚過祖寬，令他馬上帶領自己的重騎，從汝州北繞路日夜不停趕去洛陽，通知福王做好準備，並令洛陽西、北各地駐軍速速馳援洛陽。蓋祖寬重騎皆是常備雙馬，隨時調換腳力，可以長途奔馳。他接著又傳令洛陽東各地駐軍組成伊河和洛水兩道防線，阻滯賊眾西行。隨後，盧象升令賀蘭雲、朱然等四將領兵三千前去挑戰。

整齊王陸克安聞報三千官兵前來挑戰，派大將謝雄和金誠率軍六千來迎。朱然使大斧首先出馬，那邊金誠挺刀出戰。戰不到二十合，謝雄不耐，催馬出陣，賀蘭雲接住廝殺，四人兩對攪作一團。爭鬥之間，猛聽一聲大喝，緊接著一聲慘叫，朱然一斧將金誠砍於馬下，催馬向敵陣衝去。齊泰一見，招呼一聲，揮軍向賊眾殺去。謝雄見了，撥馬便退。賀蘭雲四將緊追不舍。將次到了賊營，賊眾接應軍出來，四將引軍退回。

是晚三更，賊眾正在沉睡，匯入四處火箭亂飛，賊營中頓時火光衝天，亂作一團。火光中隻見一人麵帶銅罩，一馬當先，揮軍殺入。正是那司馬鈺和洪誌飛等四將領兵殺來。賊眾無心迎戰，紛紛逃跑，那陸克安知道盧象升兵少，指揮軍卒抵抗，前麵眾賊卻不聽號令，隻是一股腦向後飛跑，反將自己部兵陣腳衝亂。陸克安令眾軍卒放箭，阻敵追襲。一時間，箭矢如雨。卻見這些官兵悍不畏死，幾個領兵之將，帶頭奮不顧身冒箭衝到近前，大砍大殺。陸克安部卒難以抵抗，也跟著向後跑起來，陸克安喝止不住。賊眾自相踐踏，死傷狼藉。直殺了一夜，賊眾退到汝州城下，才屯駐下來。到了天明，陸克安檢點賊眾，連死帶傷，竟然損失了兩萬有餘。他又氣又惱，剛要埋鍋造飯，人報盧象升帶了大隊人馬已經趕到。陸克安大怒，叫道：“盧象升欺我太甚！他道我軍無人麽？我今日定要和他決一死戰！”說罷，傳令所有賊兵八萬之眾，出來迎敵。

到了陣前，隻見盧象升在纛旗之下，手提大刀，端坐馬上。陸克安高聲叫道：“盧象升，你堂堂一個總督，卻隻會偷營劫寨，可敢和我決一死戰嗎！”盧象升聞言，暗忖自己現在隻有兩萬人馬，賊首此言，分明要倚多為勝罷了。原來那些夜襲的官兵，盧象升讓他們在營內歇息養傷，自己帶了其餘官兵趕來。聞聽此言，盧象升哈哈大笑道：“爾等何人，竟然敢聚眾造反，不日朝廷將掃滅爾等。汝要決戰，堂堂王師豈會怕你？”“好，你我各選五員大將，一決勝負如何？”“你且派 將出來。”“哼哼，等著。”少頃，隻見賊兵隊裏，飛馬跑出五員大將，分 別是呂定軍、謝雄、王亨、阮立、李克等人。盧象升這邊，尉遲通首先出馬，緊接著 賀蘭雲、朱然、沙超海、司馬鈺幾乎同時衝出。十個人五對就在陣前拚命廝殺起來，兩邊戰鼓震天動地，各自軍士呐喊連天，都為己方助威。

隻見戰場上戰馬盤旋，兵器飛舞，塵屑衝天。眾軍正看得呆時，猛聽一聲大喝，沙超海一槍將阮立刺於馬下。幾乎同時，朱然被王亨一槊掃著大腿，幾乎打斷，差一點栽下馬來。朱然倒拖大斧，伏鞍而走。沙超海連忙截住追趕的王亨，二將接著猛鬥起來。和司馬鈺對陣的卻是呂定軍。那呂定軍手使一柄長槍，槍法嫻熟。二人戰了多時，卻是司馬鈺吃了劍短的虧，守多攻少。見朱然回陣，司馬鈺心中不由焦躁，待雙馬交錯 ，呂定軍大槍刺來時，他讓過槍頭，忽然伸手攢住了槍杆，甩鐙離鞍，一躍而起。那呂定軍想不到司馬鈺如此，大吃一驚，隨即將槍如車輪舞動，意圖將司馬鈺甩掉。哪知司馬鈺如懸岩兀鷹一般，牢牢的粘在槍上。呂定軍將槍斜舉，剛要變招，卻見司馬鈺如箭矢一般，順著槍杆滑了過來，舉劍刺向呂定軍。呂定軍反應也夠靈敏，抖手將槍甩了出去。司馬鈺空中一個筋鬥，頭下腳上，寶劍閃閃，仍是指向呂定軍。呂定軍不及思考，急忙甩鐙下馬，卻仍是晚了一步，被司馬鈺一劍劃在大腿上，深可見骨。呂定軍慘叫一聲，跌落馬下。還沒有站起，隻見司馬鈺已經站在自己跟前，舉劍指向自己。呂定軍見狀，長歎一聲，閉目等死。

“速降官府，封妻蔭子。“呂定軍耳邊響起此話，待他睜眼看時，見司馬鈺不知道何時已經離去。他轉臉看去，正好看到尉遲通一刀將李克劈於馬下。這邊整齊王陸克安見自己五員大將已經兩死一傷，知道單人比武拚不過對方，大喝一聲，招呼全軍向官兵殺去，意欲仗著自己人馬眾多，官兵人少，將這些官兵聚而殺之。但見汝州城下，八萬賊兵如出閘洪水一般，向二萬官兵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