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新年快樂
“我自己來就好。”蘇若紅著臉看著北辰剛夾到自己碗裏的菜喃喃。“好。”北辰用寵溺的語氣接著說，“最後一次。”
林亦男看著眼前如此溫柔的北辰有些恍惚，原來你也可以有這樣的表情。
“沒事吧？”下樓時林亦男差點踩空一把抓住了北辰的胳膊，“沒事，謝謝。”隻是她扭頭看向自己時嘴邊那得意的笑容，蘇若頓時明白她隻是故意的，站在原地愣了愣，轉而整理了心情對著她笑，此時如果在意就輸了。
“我去一下廁所。”“我也去。”林亦男跟著蘇若走進了洗手間。
水龍頭嘩啦啦地響，兩個人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誰也沒開口向對方搭話。
蘇若擰上水龍頭正準備出去卻被叫住了，“蘇若。”這是她今晚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我想和你聊一聊。”蘇若轉過身來看著她。
“大一的時候有一次你給北辰打電話是我接的，我沒有告訴他，還刪了通話記錄。在這裏向你道歉。”“我知道。”蘇若非常平靜地回答。
林亦男有些驚訝，在這一刻她突然明白或許他們兩人對彼此的信任遠遠超乎自己的想象。隻是在心裏埋藏了許久的情感，不甘心就這樣沉寂。
她攥緊了拳頭，靠近蘇若，一字一句地說：“我喜歡他，從迎新大會初次見麵開始就喜歡。因為他，我加入了街舞社，開始學習從未接觸過的舞蹈，因為他，我裝得沒心沒肺大大咧咧，和他像好哥們一樣相處，因為他，我不斷地嚐試新的挑戰，不斷地逼自己前進，隻有這樣我才能夠離他更近一點。我努力克製自己不要表露出過多對他的喜歡，甚至利用陳銘睿接近他，我承認這樣的自己很可恨，可我是真的很喜歡他，真的希望他能夠更加在乎我一點。我想總有一天他會回頭看見我的存在，因為現在陪在他身邊的是我，以後也會是我。”
林亦男的情緒突然變得有些激動，將雙手搭在蘇若的肩上晃動，“未來的事誰也沒辦法保證，異地戀都會很辛苦甚至走到分手那一步，何況你們還沒開始正式交往。退一步做普通朋友，你們之間的這份羈絆或許能夠更加長久，以後就讓我代替你陪在他身邊好嗎？”林亦男的眼眶有些發紅，盡管蘇若從來沒辦法拒絕帶著悲傷的請求，但隻有這件事無法退步。
蘇若將她的手從肩上輕輕拿下，直視著她的眼睛，“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你對他的喜歡，但我對他的喜歡一點也不會比你少，在這件事上我隻能說抱歉。”
林亦男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決心，她本以為蘇若是那種隻會撒嬌輕易放棄的女生，頂多哭著去跟北辰告狀，然而她現在這種強硬的態度，是她未能預料到的。
“那麽你也看到了，剛剛他擔心我的樣子。”林亦男高高地抬起頭來換了平日裏驕傲的語氣，“既然如此，我就和你公平競爭。”
“如果你把他對你最基本的紳士當做喜歡最後是會受傷的。”蘇若微笑著繼續說，“而且，告訴你一件事，連北辰都不知道的事，不出意外我明年就可以來到你們學校當交換生。”
林亦男整個身體都變得僵硬，過了片刻緩緩地問：“你就這麽信他？”蘇若笑著點頭，“因為我從來沒在他的眼裏看見過別人。”
走出洗手間的那一刻，蘇若的視線迅速定格在走廊那頭等待著的北辰，帶著笑向他走去，“這麽慢？”“怎麽？等得不耐煩了？”“我哪敢。”北辰伸出手笑著揉亂了她的頭發，“走開。”
“小氣。”
林亦男看著他們打鬧著逐漸走遠的身影，默默地低下頭。“走了。”陳銘睿將手按在她頭上，“多大點事兒。”林亦男愣了愣，用袖子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抬起頭來跟了上去，“是啊，多大點事兒。”
蘇若瞥了一眼北辰的側臉輕輕仰起頭來微笑，隻要你還是你，我就永遠不會放手。
“笑什麽？”北辰微微屈膝湊近她，“今晚的星星也很亮呢。”“是嗎？我怎麽看不見。”北辰抬頭再次確認了一下，“今晚沒有星星吧。”“你是不是傻？”蘇若忍不住笑，“本來就沒有。”“沒有就沒有吧。”“好吧，你說有就有。”“這還差不多。”
“對了，方月今天是不是不太開心？”蘇若小心翼翼地問，雖然希望隻是自己太敏感，但她總覺得方月和北辰之間出了點問題，說不清究竟是哪裏不對，但又隱隱覺得或許與自己有關。
“我想，大概是前兩天她看上的水晶球，沒給她買。”北辰在一家商場門口停下，“在這等等我。”聽著北辰雲淡風輕的解釋，蘇若知道他隻是希望自己別想太多，但同時她也明白，他其實一直牽掛著方月，也明白她的心思，想要以自己的方式讓她安心，他從來都是一個好哥哥。
“熟悉的地方，好溫暖。”為什麽那麽遙遠的記憶此刻在我的腦海裏變得如此清晰？
“是夢吧，可是卻不想醒過來呢。”方月既像一個局外人又仿佛身在其中。看著眼前追逐著的兩個小孩，溫柔地喃語，“是北辰搶走了我的棒棒糖啊，看吧，哭得好傷心的樣子。”
“喂，你怎麽不追我了？”“我跑不動了。”“那棒棒糖我就不還你了。”看著北辰笑嘻嘻地開始剝糖紙，方月哭得更厲害了。“不要總是哭，我站在原地數到五，你追上我，我就還給你，我把我的棒棒糖也給你。”
方月愣了一秒，連忙用袖子把眼淚擦幹，朝著他跑了過去。
“1、2、345。”在方月即將撲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北辰非常迅速地念完數字躲開了，在一旁看著方月狼狽的樣子笑出了眼淚。
“你耍賴！”方月委屈地大聲哭喊。“北辰，你又在欺負妹妹了？”樓下傳來媽媽的聲音。
“好了，好了，全部給你，你別哭了。”北辰連忙蹲下來把棒棒糖給她，“我不要了！”方月把棒棒糖甩到一邊，還是哭，“你真的不要啊？不要我就吃了。”北辰撿起來把最裏麵的一層糖紙也剝了開來，張大嘴佯裝要塞到嘴裏，方月眼巴巴地看著他甚至忘記繼續哭了。
北辰瞥了她一眼，趁她不注意迅速將棒棒糖塞進她嘴裏，看著方月瞪圓了眼睛，北辰笑著問她，“甜嗎？”“嗯。”方月點點頭，然後開心地笑了起來。
“小時候的我怎麽就這麽沒骨氣呢？”方月遠遠地看著他們，卻又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年紀，那是她吃過最甜的棒棒糖。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我欺負你了呢？”眼前的景象突然轉到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那時的他們並不懂大人口中“離婚”的意義，隻知道爸媽很久不住在同一個房間了，但是他們依舊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她和北辰依舊在同一所學校的同一個班級。
“書包太重了。”方月跟在北辰身後抱怨，“給我吧。”北辰回過頭來朝她伸手，“對嘛，這才像個哥哥的樣子。”方月一臉滿足地在他身邊蹦蹦跳跳。
“你說你叫過幾聲哥哥？”北辰無奈地搖頭，“在我心裏你偶爾還是有哥哥的樣子，不過稱呼這種東西就隨意了。”“偶爾？”“嗯，就是偶爾啊。”“你看著路！”方月背過身往後麵走的習慣總是改不了。“不是有你幫我看著嘛。”
“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北辰突然低下頭來小聲地說。方月卻不以為然，“我知道，你要結婚的嘛，可那還有很久很久的時間。”她背著手停下來等北辰走到身邊，“我覺得不結婚也可以的。”“什麽？”“我說就這樣一家人生活挺好的啊。”
那時的她永遠不會知道甚至都沒能等到小學畢業，北辰和母親就離開了自己。分離的場景已經想不起，以至於眼前的人影逐漸模糊，終於睜開了眼睛。
眼角是濕潤的，方月躺在**看著天花板發呆，如此真實的夢境讓她藏在心底多年的記憶一瞬間全部傾倒出來。曾經美好的願望從來沒能遺忘，隻是她學會了偽裝和堅強，因為她知道他們都是一樣的，誰也不比誰好過。
爬下床倒了一杯水喝，室友們都不在，而蘇若還沒回來。漆黑的房間卻並沒有開燈的欲望。“不是自己說社團聚餐拒絕去看他的演出，可最後社團聚餐你不也還是沒去。”方月笑著來到窗前，“我覺得好像離你越來越遠了，是不是總有一天再也沒辦法對你撒嬌，再也無法理所當然地霸占著這欺淩你的權利？”
“啊，說好的不嫉妒，可為什麽會感到寂寞呢？不是說蘇若的話就可以嗎？可為什麽還是會這樣難過？”
“那我上去了，新年快樂。”北辰將蘇若送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剛好過零點，“新年快樂。”
聽到敲門聲的那刻，方月正在看動漫。“不好意思，回來這麽晚。”“沒關係，我也睡不著，不過已經熄燈了，還以為你今晚在外麵跨年不回來了。”“怎麽會讓你一個人。”蘇若將手裏的袋子遞給她，“給我買的？”方月開心地打開袋子，“北辰給你的。”“嗯？會是什麽呢！”她雖然有些驚訝北辰會做這種事卻依然滿懷期待地打開了袋子。
“他說這個水晶球你之前就很喜歡。”看著方月怔在原地的樣子，蘇若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新年快樂，在他的心裏你永遠都是重要的存在。”
方月深深地低下頭來，眼角掛著的那滴淚水悄然滑落至心間。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水晶球，“他不是嫌我幼稚，說我這麽大了還會喜歡這種東西。”
“打開看看吧。”“嗯！蘇若我跟你講，這裏麵的星空是可以投影到牆上的，特別好看。”方月頓時開心地笑了起來，依舊是好看的梨渦。
打開開關的那一刻，美妙的旋律在整間屋子流淌，漆黑的夜晚也瞬間變得明亮起來，方月和蘇若同時抬頭看向天花板上那閃耀的星辰，不由自主地感歎，“真漂亮！”
我感受到了，你依舊是那個一直逗我可最後還是會把棒棒糖塞到我嘴裏的你。或許時光一直在流逝，很多東西也一直在變化，可你還是那個我最喜歡最好的哥哥。
想起來了，離別那天，北辰摸著我的頭說：“不要再哭了。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但隻要你需要，我就一定會來。”怎麽就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
放心吧，我不再是那個隻會哭泣的小女孩，摔倒之後我也會自己爬起來擦幹眼淚繼續向前。不是不再依賴你，隻是想要讓你安心。
北辰，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