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殺人誅心

馬三保對著書生道:“長途跋涉,山高水險的,皇子在外多有不便我等還是請皇子回京吧。”雖然勢如水火,但是卻還是不將話說死,處事極有分寸,可見其人深得燕王信重,自然在情理之中。

書生卻不答話,對著餘下眾人說道:“護轎,二皇子不容有失。”眾人便緊緊將轎子圍在了中間,鐵血十三衛裏的快刀、亂刀二人橫刀擋在了轎子前麵。

馬三保看著護轎的眾人,冷冷地道:“就憑你們幾個,今日怕是插翅也難逃。”言語之中滿是不屑之意。

龍且見狀,挺槍橫身而出道:“死則死矣,放馬過來吧,小爺還怕你不成。”說罷便對著馬三保等人走去。

馬三保看著龍且道:“想不到能在此地再見常勝將軍的霸王槍,徐國公的射日神弓和金烏箭,難怪說青衣身上個個都是寶貝。試想二人得存其一,我等豈有今日。”滿是唏噓感慨之情。

馬三保所言的鎖骨霸王槍本為常勝將軍常遇春所使的兵器,當年百萬軍中殺敵無數,可是常公好殺降,當年青田祖師多有勸誡,謂其此舉有損陰德,可是無果,後常公果然在盛年暴病而亡,令人唏噓。射日神弓和金烏箭則為徐公遺物。當年青衣祖師訓下,令龍且自幼追隨徐達學習兵法,望有朝一日可上陣破敵建功,可是雖得兵法之要卻才不得用,乒燕王之亂時竟派了開國名將李文忠之子李景隆,其父雖然是名將,虎父犬子,兒子卻是個紙上談兵之徒,直如趙括,損兵折將白白誤了國家。建文皇帝仁澤天下,不予追究,仁心過甚,賞罰不明,不想竟最後遭其開門投降。

餘去病看著書生一行人,接著馬三保的話說道:“還遠不止這些,天機扇和小蠻劍也在這裏,他們身上個個都是寶貝。”雖然手中還在留著血,但是眼神之中難掩其貪婪的神色。

馬三保道:“翻手乾坤,覆手陰陽的天機扇,今日真是有幸,能夠一睹青田之寶。”

說話時,旁邊蒙著麵紗的女子麵無表情的走了出來,迎向龍且。

龍且看對方陣中一女子應戰,拿槍指著馬三保說道:“在下不和女子交手,拿劍的有本事你出來。”

蒙紗的女子聽聞龍且此言,盛怒之下不打招呼,猛然出手。隻見右手一揮,鞭影漫天,長鞭朝龍且當頭劈至。龍且不料此人出手如此之快,急忙側身,鞭子自地下開出了一道細長的印子。龍且心道好險,鞭子便朝腳腕纏來,連忙使踢鬼步讓開了這一鞭,不待龍且站穩,一招開山鞭自上而下擊向了龍且的天靈蓋,卻不是軟兵器的功法,鞭身勁力貫注之後更似長棍,龍且忙舉槍相迎,鞭身擊在槍柄,鞭尾瞬間向下掃向龍且的麵部,龍且似乎早就料到一般,身子側轉但是鞭尾還是掃中了自己的皮膚,感覺被刀割過一般地疼,衣服也被掃破了一塊。女子出手卻是狠辣,一招快似一招,鞭影閃動,已經攻了四十餘招,龍且輕敵之下為人占得先機卻一味防守,女子鞭法確實怪異,掃時是軟兵的招式,時而卻是長棍,更有時卻如劍如槍一般疾刺,二丈二的長鞭甩的呼呼作響,龍且卻是手忙腳亂,連書生也看不出來這鞭法來自何門何派。鬥了半晌,龍且慢慢也能應付過來,女子終究氣短,攻勢已不似先前淩厲,龍且假意慌亂間賣了個破綻,女子見機便甩動鞭尾似毒蛇吐信,甩起之後疾纏龍且脖子,龍且連忙將槍豎舉,鞭子便纏在了槍柄上,龍且意欲將鞭子從其手中奪下但是女子勁力不小,你拖我拽,僵持不下。

書生看女子身手不弱,看得片刻卻也識得這一路剛猛的鞭法,原是湘西趕屍匠一派的修羅鞭。趕屍匠一派是湘西比較古老的一個門派,要說武功在江湖上卻沒什麽名頭,倒是一手起屍趕屍的邪術為江湖人所懼怕,倒也沒有人敢輕易招惹。唯一能排的上號的便是這路修羅鞭法,取修羅之力鞭撻惡鬼,受善惡因果之報,一腔怒火怨念自心中而發,卻是對這套鞭法增色不少。況且此刻看來,這個女子也不是善茬,眼神雖明如星辰,卻有恨意流出,似乎卻也適合這路鞭法,更為難得的是似乎受高人指點,偶可將長鞭當長棍來使,更顯霸道淩厲。可書生卻也不過分擔心,自信以龍且的實力,雖然女子功夫高明,卻也強不過龍且。

龍且自幼好武,弓馬嫻熟,後經徐達**更有無妄老祖這種高人教授,功力與江湖高手相比不遑多讓。即使不用箭,女子終究體弱於男人,書生心中自忖龍且拿下這麽個姑娘,自也不在話下。

馬三保看到二人僵持不下,龍且似乎留有餘力,而且還是頗有不屑,笑著對龍且說道:“龍將軍,且慢,不如今日咱們打個賭,你看如何?”

龍且本就不忍全力出手攻向一個姑娘,即使她是燕王的人,馬三保一言似乎能讓他解脫一般,隨即問道:“不知賭什麽?”

馬三保還是笑著說道:“聽聞你深得徐國公兵法之要,燕王及燕王妃惜你之才,況且你乃徐國公入室弟子,而燕王妃也不忍害你性命,讓他的才學失傳於世,特命我務必將你帶回去,我們的賭注就是你。”

龍且一聽之下,雖不耐煩,卻也說道:“怎麽賭?”

馬三保道:“就你們兩個打,要是你贏了,就放你走,反正即使你贏了,我要是想殺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要是你輸了就跟我走,你看如何?”

龍且道:“就我和她打?”言語之中似是覺得不可置信,雖然心知這個女子鞭法精妙,功夫可說一流,但是心想終究是一個女子,能有多大的能耐啊。

馬三保借機說道:“既然龍將軍如此自信,我就當做你答應了。”

蒙紗的女子再次聽聞龍且輕慢之言,怒氣更甚,向前兩步,手腕用力,鞭身舒展後,自後麵纏向龍且的脖子,龍且見機不退反進,持槍疾刺女子麵門,女子卻不驚慌,雙手握住鞭身往外一橫,龍且這一槍便刺斜了。

兩人都是長兵器,此刻相距太近,施展不開,但是龍且應變奇速,左右手交錯,便將鎖骨分開變成了左手短棍右手短槍,棍掃槍刺,作近身打鬥;女子見狀,不再戀戰,邊打邊退,似想將二人得距離拉開,卻好發揮自己鞭子的優勢。

龍且卻是步步緊逼,一槍一棍緊緊繞著她的身子,雖然如此女子身形靈動異常,腳下步法精妙,鞭子橫接豎擋,防守卻是滴水不漏,間或還能出掌攻擊龍且腋下,掌法卻是常見的三才掌,尋常江湖中人也會,這一番攻擊下來,龍且占據優勢,女子毫無還手之力,隻有馬三保笑而不語。

鬥得片刻,終究是女子,力有不繼,身形招式便都慢了下來。隻見龍且右手槍使仙人指路刺其咽喉,左手短棍橫掃千軍打向其腰部,一刺一掃看似簡單卻使其無法一招之間化解,果然女子橫鞭擋過了刺向咽喉的一槍,卻再也無法避開掃向腰部的短棍,龍且這一棍之威自可開山裂石,但是龍且卻無意傷她,棍觸及身體之時手臂連忙卸力,女子身形後撤但是棍尾還是掃中了她的腰,瞬間倒在了地上,鞭子也落在了一旁,臉上變得煞白,哇的一聲,一口血吐了出來。

龍且得勝本欲離去,見女子受傷之狀,卻又心中過意不去,猶豫片刻,複又俯身去攙扶與她。不料手剛伸了出去,口中還未說出話來,隻見女子明亮的眼睛看著自己,心想不妙欲退,女子已經出手,手指疾點龍且手臂要穴,瞬間便已麻木,無力反擊,女子雙掌則是拍向龍且雙肋,龍且直覺得髒腑氣血翻湧,真氣遊走,女子的手已經扣住了自己的喉嚨,自己已為女子所製,推著他走向馬三保一側。

馬三保此時笑著對書生說道:“龍小將軍我且收下了。”

奇變突生,書生雲開等人還未反應過來,書生微有不解,問道:“以三寶將軍的身手豈不是更有把握,何以競派一個女子出手?”

馬三保笑著說道:“人各有性,有的人高官厚祿自可收買,但是有的人卻不懼生死,更別說錢財名利了。我素知龍小將軍是個性情中人,忠義之徒必然重信諾,唯有如此才能使他暫時歸服。打敗一個人或者殺一個人從來都是一件簡單的事,想當年諸葛孔明七擒孟獲,才得以降服孟獲,我這隻是略施小計,不足掛齒。”

書生聽完這話對此人的心機、智謀的敬佩之情更是深了幾分,說道:“是否這位姑娘受傷卻也是故意為之了?”

馬三保笑著回道:“是卻也不是。龍將軍本身就是技高一籌,再打下去我們還是必輸無疑,不過是故意輸的早了一點,恰好還受了一點傷,一點讓龍將軍過意不去的小傷。”

書生聽聞此言,心中恍然大悟,慢慢地說到:“你就是吃準了龍且眼見這位姑娘受傷必然不會不管,而且他和這位姑娘交手,必然也是心存輕慢。”

馬三保聽聞求生之言,哈哈大笑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青衣各個俠義心腸,自不會坐視不理,尤其是龍將軍這種性情中人,說是算計你們還不如說是萬事雖是天命卻也在情理之中,世人皆信命卻不究其理亦有可尋之處。當今聖上賞罰不明,仁心過甚才有穀王和李景隆開門投降,帝王乃權謀之術卻非仁術,身居顯位,仁可治一方,卻不可治國,你覺得呢?”

書生聽此人之言,雖有失偏頗,卻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成王敗寇,也知爭辯無益,隻是說道:“得將軍如此,燕王果真是如虎添翼。”

馬三保聽聞書生誇讚之言,冷靜地回道:“以閣下之才確實是謬讚我了,閣下得青田祖師點撥,見識氣度不凡,不過今日虎落平陽,英雄氣短而已。不過今日你我為敵。實是生平之幸也是生平之憾,幸能為敵,一較高下,憾不能為友,把酒言歡暢談抱負,卻又奈何?”

書生卻也多少有同感,時至今日,不隻是較力還要鬥智,眼前此人於三軍之中本就聲名遠播,才智武功為南軍所稱道,能為敵是幸也是憾,隻得回道:“且不論家國道義,姑算作各為其主吧。”

馬三保待書生說完,冷冷地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之後便已出手,似閑庭散步一般走向了轎子,全不在乎把守在側的眾人。

眾人此刻也知道來人就是一劍縱橫,連下十城的三寶將軍,也都緊張莫名,再看其氣度,似乎全然不將眾人放在眼裏,有一股壓力便悄然傳了過來,壓在了眾人身上,都將兵器握在手中,全身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