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4章 黑白陰陽散
儒子見木青牙處心積慮的對付儒門,方寸大亂,忍不住火冒三丈,喝道:“木青牙亂我桃源,罪該萬死!”急欲撲上前。
木青牙卻道:“且慢!儒子兄弟為何會墮仙成魔?”
儒子道:“那是拜你玄冥教所賜!”木青牙道:“非也!非也!儒子兄弟所練玄術,天下正宗,若非你自甘妖邪,外界的邪氣又如何能得逞?”儒子先前亦曾想過這一節,若不是自己逆用儒門心法,決不會給孤燈大師可乘之機,隻聽得木青牙又道:“桃源亦複如此。若非儒門中有內應,咱們玄冥教又豈能輕易得手?”
儒子已覺不妙,卻仍是不願麵對,喝道:“內應?誰是內應了?”
木青牙說道:“這個嘛!你得請教一下這位治子兄弟了!”此言更是激起儒子少有的怒火,喝道:“木青牙,你先是挑動儒門同室操戈,如今又來離間我兄弟二人,居心何在?我兄長素有君子之名,品行端莊,決不會使你們旁門左道這些伎倆。”
木青牙微微一笑,忽覺有異,伸手在身前一抹,黑氣中迸出一道光幕。
光幕中忽地傳來陣陣隆隆蹄響,正是桃源獨角獸特有之聲,緊接著,數十騎獨角獸疾奔而來,分作前後兩批。走在前麵的隻得十餘騎,儒子認得他們全是儒門中人,心中大喜,正欲出言招呼,忘卻此黑氣中的光幕是木青牙所運,無法與鏡中之人會話。
光幕內,十數騎身後塵頭大作,蹄聲急亂而來。坐騎雖是獨角獸,但坐上之人黑衣白帶,卻無一人認得,又數倍於儒門中人。
儒門中人驅馳獨角獸,自是得心應手,操控自如,將身後的黑衣人遠遠拋在後方。
眼見即可逃出敵手,此時,木青牙長袖一揮,雖隔著光幕,儒門中人所騎的獨角獸卻是前蹄一屈,似中絆腳索一般,摔倒在地。十餘人收勢不住,紛紛跌下來。頃刻間,身後數十騎流星般趕了過來,將儒門眾人圍定。
儒門中人立馬長劍擋在身前,凝神應敵。
黑衣人中一人道:“我乃桃源儒門新一任掌教,凡我儒門中人盡皆聽我號令!”正是治子,但他身上所穿,卻是玄冥教的服飾。
儒門之中一人說道:“發你的清秋白日夢去吧!就你這般德行,也配做我儒門掌教麽?大夥一起跟他拚了!”正是儒門溫誨人。
餘人臉上盡是不忿之色,蠢蠢欲動。
另一人喊道:“且慢!治子兄,你口口聲聲自稱儒門掌教,可有憑證?”卻是儒門樊正名。治子喝道:“大膽,庸公與八大長老欲立我為儒門掌教,此事儒門上下盡知!”說完,右手當空一伸,一塊黒木從中閃出,正是儒門的掌教令短劍。
溫誨人道:“你已是儒門叛徒,一直在逃,而我等奉命輯凶,庸公何時將這掌教令傳與你?”
治子聞言大怒,喝問道:“溫誨人,你如此出言,非但辱我治子,更是辱及庸公,該當何罪!”
溫誨人又道:“掌教令關乎儒門掌教之位,豈可輕率傳授?若有此事,我等緣何不知?庸公身受重傷,說不定是某些人為了盜竊這掌教令而暗中加害。”但餘人見掌教令不假,又知治子素有君子之名,行事光明磊落,決不會做這些雞鳴狗盜之事,心有所動;但一時未知虛實,又是搖擺不定。
餘人亦有同感,當中一人甚至將手中長劍一拋,說道:“治子是個重義的漢子,隻是一時受了蠱惑,絕不會背叛儒門。隻要這掌教令是真的,大夥自當奉他為掌教。”正是儒門時習之。
又一人說道:“不錯!大家同是儒門兄弟,何必拔劍相向?治子兄是我桃源中出類拔萃的人物,憑他的修為,定可教導儒門後輩諸子取勝道門,領我儒門之眾離開這屈辱之地。”說完,長劍棄地。
餘人聞言,均覺有理,倒有一半棄劍就地。
溫誨人見同夥棄劍,急喊道:“大夥別著了治子的道兒,治子狼子野心,為了自己的權位,鼓動儒門上下與儒子為難。親兄弟尚且謀害,更何況旁人?若他當真是名正言順的儒門掌教,又為何與這些玄冥教中人勾結?”揮著劍向著黑衣白帶之人一指。
治子雙眼怒視溫誨人,直言不諱的說道:“如今桃源大亂,情勢有變,儒門之地,不宜久留。身為儒門掌教,隻好應天命行事,今日正好率大夥離開桃源。大丈夫生於世上,不知世外萬千景象,豈不悲哀!”
溫誨人“呸!”了一聲,說道:“你勾結桃源外之人,還配做儒門掌教嗎?我溫誨人第一個不服你!”揮劍來刺治子。
治子也不向溫誨人瞧上一眼,隨手一劍,已將溫誨人的長劍削斷,說道:“如今流民入侵,桃源祖法已破。咱們到桃源外,人生地不熟,正好有玄冥教引路,如何不妥?”
溫誨人長劍被削,絲毫不懼,說道:“分明是勾結玄冥教!還強自狡辯!”
儒子聽到這裏,心道:“慕容寒所言屬實,兄長果真勾結玄冥教!”正欲設法破幕而入,卻見治子身後突然飄過一陣煙霧,煙霧中一人冷冷的說道:“治子兄,你貴為儒門下一任掌教,看來這一幹人等不太認同你這個掌教。”
治子臉色青一陣,黑一陣。
煙霧中人又道:“你們儒門聖人有雲: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如今這些人犯上作亂,冒犯掌教威顏,何不假以極刑?”
“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一語出自《論語·子路》,大意是指:刑罰如果不得恰當的話,平民就會惶恐不安,就連手腳也不知如何擺放才好。
治子雙手一拱,說道:“木老兄教訓得是。”將長劍橫在溫誨人脖子上,問道:“溫誨人,你是絕不肯從我這個掌教的了?”
儒子聽得治子稱那煙霧中人為“木老兄”,心中一驚:“木青牙破鏡而入,如此無聲無息,這份修為當真令人不敢小覷!”隻見那煙霧一閃,當中現出身穿長袍之人,僵屍一般的臉麵,不是木青牙還會是誰?
溫誨人突然淚道:“治子兄,祖先教誨不可違!本門聖人有雲:君子以義為質,禮以行之。玄冥教暗算桃源,天大的不義,儒門如何能向玄冥教屈服?”治子厲聲道:“你隻須回答從還是不從便可!”溫誨人道:“誨人不敢辱沒祖先,不從!”隻聽得“哢嚓!”一聲,斷劍已插入心髒。
“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出自《論語·衛靈公十五》,意思是說:君子以義作為根本,用禮加以推行。
儒子心中一酸,正欲出手相助,卻哪裏來得及?
治子將劍一揮道:“誰人不從,這便是榜樣。”餘人相互對望,不敢吱聲。突然,一人長劍一挺,昂然道:“我向臨淵雖無德無能,卻不敢給祖宗蒙羞!”手中長劍往胸口插去。
頃刻間,十來人有半數屍橫就地,治子恍如在夢中,下馬抱住一人屍體,失聲道:“臨淵兄!”又撲向“彌高、彌堅兄!治子辜負兄弟們!”治子心中搖擺不定,可如今騎虎之勢已成,無路可退。
時習之道:“我等追隨治子,隻求光宗耀祖,洗刷儒門屈辱,而不是奴顏婢膝。如今橫豎是個死,大夥不如跟他拚啦!”飛身過去。
樊正名應道:“力擒叛徒治子,身死成仁,名正言順,屍骨也好歸葬桃源福地!”數人一擁而上。
治子手中君子劍一揮,喝道道:“大膽狂徒,犯上作亂麽?”擋開眾人長劍,又厲聲喝道:“正所謂識時務,真豪傑。身為儒門之人,豈能不知進退?”
儒子眼見木青牙煽動儒門內訌,當即不顧木青牙所布的黑氣光幕中的邪惡對自己有損,強行破幕而入,翻身下來,攔在當中,說道:“兄長停手!”
樊正名等人見儒子突然出現,又是一愣。
木青牙見儒子奮不顧身,破幕而來,說道:“治兄弟,這個和你做兄弟的好不解風情,屢屢和你作對;和你治子老兄作對,就是和我們玄冥教作對。這樣吧,你殺了這個膽大妄為的儒子,我力保你身居四大天王之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治子見儒子陡然現身,心感詫異。
木青牙又道:“玄冥教中以天、地、人三德君之位最尊,以治子兄的才智,日後必定能居此位。往後哥倆同門,還望做兄長的多多帶攜。”拉住治子的手,在其肩膀上拍了拍。
儒子突然喊道:“無恥之徒,竟敢下毒!”治子雙手急忙掙脫,隻見掌心一片墨汙,黝黑發青,自是木青牙與治子拉手時暗中下毒之故。
治子暗暗心驚,顫聲問道:“木老兄,這是為何?”
木青牙道:“你這儒門掌教的位置坐不牢,留你何用?”治子雙手顫抖,強忍劇痛,心想:“事已至此,唯有抓住木青牙,逼其交出解藥,再作計較!”
治子素有君子之名,且修煉的仙劍又被眾長老封為君子劍,於那些爾虞我詐的伎倆並不在行,因此儒子從不會懷疑到他頭上。他之所以急於對付儒子,隻因擔心儒門掌教之位落入一個品行不端之人的手中。其時,適逢玄冥教發難,向其剖析形勢,一番威逼利誘,治子才受木青牙的蠱惑。
此時,治子欲擒木青牙,也不取巧或行詐,隻是硬碰硬的實在招數,手中君子劍一揮,直取木青牙。
木青牙閃身一旁,道:“你身上已種有我黑白陰陽散。毒發之時,白天為黑,夜間為白,凡中黑白陰陽散者,必為我玄冥教所棄。”治子道:“我已經歸順你們玄冥教,何故如此相待?木青牙,你答應我什麽來著?”
木青牙道:“我的確是答應你,並將碧血燈籠的毒借給你,助你坐穩儒門掌教之位,一統桃源;但你所傳的儒門心法錯漏百出,心意不誠。更何況如今事情有變,黑白陰陽王兩位老人家非常欣賞你兄弟儒子的才藝,令木某人務必要請儒兄弟到仇池山一聚!”
樊正名等一聽,更是心驚:“難道後輩諸子身上的惡毒是治子所為?”
治子狠狠的道:“又是儒子這廝!”
儒子心中燦然:“原來兄長並未將真正的儒門心法泄露出去!”上前細細察看,見治子所中的毒又另一番情狀。這毒性似乎遠在碧血燈籠之上,卻有章可循,仍可度之以常理,說道:“兄長,此毒雖怪,卻未必夠得上碧血燈籠,碧血燈籠尚且解得,更何況是這黑白陰陽散?”當即取出針石,欲先護住治子的心脈,以免惡毒攻心。
治子卻將儒子左手一推,推出三丈之外,喝道:“少裝好人!為兄落到今日田地,全拜你所賜!”又縱身上前,一掌壓向儒子腦門。
儒子茫然不解,也不加抗拒,唯恐治子尚未知曉玄冥教的野心,危難中仍是說道:“黑白陰陽王素有吞並天下之心,一統六界之誌,此番處心積慮,意在爭奪本門心法和收複儒道兩門,兄長一時被奸邪蒙蔽……”
治子突然收住掌勢,雙眼怒瞪儒子,吼道:“儒子,事到如今,你仍是濫作好人!將自己的罪狀推得一幹二淨!你表麵上是個浮動無狀的浪子,內心打的全是鬼主意。
“你表麵假裝心性淡泊,毫無大誌,暗地裏卻處處與我爭雄,教人不得不防。為兄素得儒門君子之道,並蒙眾長老和庸公青眼有加,得傳君子劍,自修煉君子劍道以來,為人處事,無一不符君子之道。
“而你偏作小人一套,私下藏酒,誤入琴道,行事偏頗乖張,教導後輩諸子又是些邪門歪道,哪裏有半點儒門君子之風?你天生輕薄浪**、浮行無道,卻偏偏覬覦儒門掌教之位,掌門豈可落入你這浪子之手?”他一麵說,一麵催加掌力,恨不得將儒子擊斃掌底之下。
儒子歎道:“正如兄長所言,儒子天生輕薄浪**、浮行無道,乃閑雲野鶴之人。如此之人,豈會心慕儒門掌教之位?儒子素無與兄長爭雄之心,兄長又何必防範儒子?非但無爭雄之心,心中且懷疑,這不問世間疾苦一味的修仙未必是對。”
治子道:“收起你的假仁假義。你終究是動了凡心,你想濟民救世,若是無權無勢,如何能做到?因此,你對掌教之位動了心而不自知!”突然“啊!”的一聲,神情悲苦,顯然自是身中黑白陰陽散又強行運功,此時已遊移至心脈。
儒子再也顧不得治子抗拒,一掌抵住其後心,潛運內力,一股奇大的力道應念而生,湧入治子經脈中,卻聽得治子又是“啊!”的一聲,渾身上下如觸電一般抽搐。
木青牙哈哈大笑道:“儒兄弟,你心憂兄長之毒,縱然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辭,這份手足之情令人歎服。隻可惜你此時全身上下的內力盡是妖邪一路,縱然有心相救,亦是無能為力。”
儒子頹然作罷,知木青牙所言不爽。
木青牙又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們這些邪魔外道卻隻會乘人之危。你若是能心悅誠服說出儒門心法,並隨木某人走一趟,木某人立馬解開治子身上的毒,如何?”
儒子心有所動,眼見兄長身遭苦刑,不忍袖手,說道:“木兄當真言而有信?”治子卻突然斥責道:“儒子!你若將儒門心法外傳,你便當真是儒門的罪人,死後有何麵目去見儒門列祖列宗?為兄雖然不肖,卻決不會做出背叛儒門的事來!難道你要為我而背叛儒門?”
樊正名道:“你對本門後輩諸子落毒,此舉與背叛儒門何異?”
治子道:“不錯!後輩小子身上的奇毒是我下的,但我並無加害他們之心,因為我已有解藥在手。”
樊正名道:“當真是笑話奇談,你左手下毒,右手奉上解藥,難道你想在後輩小子身上試毒不成?”自覺此舉太過荒唐,不可理喻。
時習之道:“如今流民闖入桃源,你窩藏慕容妖女之罪可免,但毒害後輩諸子和殺害同門,均是死罪,咱們儒門上下亦不能再推你為掌教。幸虧儒子醫術精湛,否則咱們儒門就此……”說到這裏,泣不成聲。
他一麵流淚,一麵看著儒子,忽有所悟,突然叫道:“怪不得,怪不得!你落毒加害後輩諸子,是想借此來消耗儒子的內力,有心為難儒子!”
治子默然不語,隨即又是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吼叫。
儒子心有不忍,卻苦於束手無策。
便在此時,人群中一女子冷冷的問道:“木青牙,我吩咐你做的事,還未辦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