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7章 上古寒玉靈

端視良久,儒子說道:“果真是一塊美玉。美玉配佳人,佳人配美玉。好!好!好!羊姑娘,君子不奪人所愛,這就還你吧!”心中興奮,高舉那塊白玉,遞了過去。

羊劍容不禁左手掩住鼻子,右手伸出去接玉。

儒子心中大窘,上下打量一番,才知自己滿身血跡汙垢,與先前赤灘衣衫襤褸的流民毫無二致。心頭又是一熱,左手禁不住抖了一下,那白玉竟掉到船舷之上,又滑到水裏去。儒子心中大急,徑直往水中跳去,忙不迭的打撈。羊劍容見儒子重傷在身,正欲出言相阻,儒子早已潛了下去。

儒子如此著緊,她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好笑,將琴放在一旁,站起身來。

過了一陣,儒子從水中探出頭來,吐了一口水,氣呼呼的道:“明明是從這裏掉下去的,緣何不見?”羊劍容見儒子滿臉汙泥腐草,與大花臉無異,“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儒子又潛了下去,良久才從船的另一邊水中鑽了出來,揮手道:“找到啦!找到啦!”從水中躍起,輕輕一點落在船上,心中興奮,身法竟帶了賣弄之意。他本是身受重傷,仙身盡失,此時不知為何,為了替羊劍容撿玉,似乎渾身上下有著充沛無比的勁力。

羊劍容道:“儒子好俊的玄術!”儒子將那白玉交到羊劍容手中,說道:“妹子好俊的笑容!見笑啦!”不禁一交坐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羊劍容扶住儒子,將他置於船頭上,接過白玉,良久才道:“本姑娘啥時候成了你的妹子啦?”

儒子一直在心裏這般叫她,此時忘形之下竟爾宣之於口,臉上一紅,說道:“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聖人有雲:男女授受不親。我若不是叫你一聲妹子,就無法與你拉上這個親,因此也就無法與你授受,無法授受,就無法將這美玉交還於你。為了完璧歸趙,這一聲‘劍容妹子’是非叫不可的,且也叫得合情合理!哈哈……”

儒門聖人之言,他爛熟於胸,此時美人當前,便曲解典籍,自是得心應手,妙到巔毫。

羊劍容道:“我不是你的什麽妹子。”儒子道:“是啊!你本是桃源外之人,哪裏是我的妹子?”羊劍容說道,“好!那你這就出招吧!”儒子驚道:“出什麽招?”羊劍容道:“你們這古古怪怪的桃源,不是有宗法祖訓的麽?凡擅闖桃源之人,立殺無赦!”

儒子顧不得汙泥髒水,仍是談笑自如的說道:“儒子身受重傷,本事低微,無能為力。”羊劍容道:“儒子甘願為我背叛桃源祖法嗎?”儒子躬身道:“沒有劍容妹子相救,儒子就不能站在這船上啦!劍容妹子為救儒子,以致功力全失。儒子無以為報。”說到這裏,不由得一陣黯然。

羊劍容道:“你為了救我,不也是甘願違背祖法嗎?”儒子道:“想不到你的琴音有如此威力,將八大長老弄得……弄得……”隨即想到如此出言,對八大長老極是不敬,立馬住口。

羊劍容卻道:“八大長老如此不講情理,將他們捉弄一番,當真是大快人心。”儒子苦笑不已,念及自己已是個怪物之身,得羊劍容舍命相救,心中又是一陣感激。

羊劍容見他良久無言,還道他責怪自己捉弄八大長老,說道:“你仙身已滅,還是多歇息吧!你聽我的靈犀咒也有三日三夜了,仍是不見起色。”

儒子驚道:“我昏睡了三日三夜?一直躺在這船艙裏麽?”羊劍容道:“是啊!桃源的追兵追得很緊,隻能偷了這船,劃進這片茫茫不見盡頭的水草躲避。”

儒子道:“真巧!這是魯大哥藏酒的舊船,竟也被你找到。”於是將魯釀喜愛釀酒之事說了。原來,儒門禁酒,而魯釀好酒,因此他為了釀酒隻得挑選偏僻之地,藏酒之地更是隱秘,這舊船就是其中藏酒處之一。

羊劍容讚了一番魯釀,然後又道:“你們桃源怎地會有這般奇怪的祖訓?”儒子道:“桃源之人祖輩世代如此,無人敢違。因此,這祖法是非得執行不可。”

當即裝出一副威嚴的樣子,正色道:“大膽羊劍容,擅闖桃源,儒子奉命執行祖法!”伸出左手,以掌作刀,作勢往羊劍容脖子上砍去,手到中途,變掌為指,在羊劍容臉上輕輕一彈,說道:“劍容妹子,你的臉還痛嗎?”

羊劍容被他這麽輕輕一彈,全身如遭電擊一般,欲閃身一旁,又始終不願閃開,嗔道:“若不是這一巴,我也不知……不知某些人滿肚子裏的鬼主意。”儒子道:“是啊!我盡是鬼主意。看好啦!我可真的要執行祖法啦!”左手又是一揮,向她腰間揮去。眼見她仍是不閃不避,忍不住順勢攔腰一抱,將她攬入懷中。

羊劍容“嘿!”的一聲冷笑:“你就這樣執行祖法?”儒子道:“祖法在上,無人敢違。”羊劍容道:“儒子不是違了麽?”

儒子道:“為了劍容妹子,高山流水,知音難覓,儒子違背一千次、一萬次也不打緊。”話語一出,其實隻圖一時嘴快,心中卻暗自懊悔:“我已是妖魔之身,正所謂人妖異途,又如何能與劍容妹子在一起?既無法與她在一起,又何必引起她發笑?讓她陷溺其中?”

羊劍容道:“你這個儒子真是一點也不迂啊!老愛油嘴滑舌。”儒子正自左右為難,但見羊劍容一顰一笑無不打在自己的心坎上,忍不住又開玩笑說道:“唇幹嘴裂的,哪來油滑?啊……”慘叫一聲,整個人摔在甲板上。

羊劍容箭步上前扶住儒子,急切的道:“怎麽啦?”儒子暗自慚愧,不敢看羊劍容。羊劍容道:“艙外風大,你又全身濕透,快回船艙去吧!”儒子道:“有妹子這般關心,再難受百倍也值啦!”羊劍容將儒子一推,說道:“你這張嘴巴沒句好話,誰關心你啦!”

儒子本就體衰乏力,被她一推,整個人撞進了船艙,跌在酒壇旁,喜道:“魯大哥這船酒全都是為我準備的。”順手拉過一酒壇,正欲捏去蠟泥,又道:“魯大哥的酒也是桃源一絕,可跟綠竹翁上仙的比起來,遜色多啦!”

忽地裏想起與綠竹翁等在密林中開懷縱飲的情景來,自言自語的道:“難道真的是綠竹翁他們?”羊劍容問道:“誰是綠竹翁?”

於是,儒子將如何和綠竹翁等人結交,如何在密林中共飲之事說了。

羊劍容聽得出奇,知儒子素來好酒,接過他手中的酒壇,去了封泥,遞到儒子跟前,然後說道:“怪不得你對我出手那麽重,難道你真懷疑是綠竹翁他們?曲為心聲,本是半點作偽不得,你平素與他們在曲韻上多有交流,難道就聽不出他們的真實心思?”

儒子接過酒壇,咕咕的喝了三大口,然後說道:“這個我倒是未曾察覺到,我從未想過這些人心難測的伎倆,修真求道已夠折騰人啦!哪裏還有心思去想這些害人的東西?”

羊劍容道:”是啊!所以你從不提防別人,就連自己喝的酒已被人下了毒也不知道!”

儒子嚇了一跳,他是因為心神迷醉而被慕容寒裝入酒葫蘆,聽得此言,不由得一愣,叫道:“什麽?”羊劍容一本正經的道:“我說,你喝的酒早已被我下了毒,難道醫術高明的大行家也無知無覺?”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儒子見她如此失笑,自知她故意戲言為樂,笑道:“好!既然是劍容妹子下的毒,我把它全都喝完。你要不要和我有福同享、有毒同喝?”又是咕嚕大喝。

羊劍容道:“好一句‘有福同享、有毒同喝’,隻是小女子酒量淺,不勝酒力,未敢舍命陪君子。”見儒子喝個不停,又道:“少喝兩口吧,很傷……”欲起身奪過酒壇,見儒子已昏昏入睡,不省人事,自言自語道:“滿身濕漉漉的,這般睡著了豈不得病?”

站起身來,欲替其除去他身上的濕衣,又覺不妥,心中躊躇不定:“療傷時是他幫我換的,此刻我該不該幫他換?他是因為幫我撿玉佩才弄成這樣的,我又豈能坐視不理?可是……可是……”心中覺得替一個男子除衣,甚是不雅,狠下心來,坐到船頭上,調了調琴,仍是那曲《在水伊人》。

但此時憂心儒子,空自彈奏,竟爾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她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儒子,見他兀自睡得正酣,實在是放心不下,即搶進船艙。

但女兒家的心思,極是忸怩,自覺與一男子同處艙中,心頭又掠過一絲不安;見儒子劍眉星目,英氣逼人,又忍不住多看幾眼,暗道:“天下間竟有這般有情義之人。”一顆心撲撲直跳,幾乎要蹦了出來,手忍不住往儒子臉上摸去,突然覺得滿手發燙,急縮回來在自己額上一摸,說道:“怎地這麽熱?都怪我一時賭氣,害苦了他。”

也不顧男女之嫌,將儒子身上那已爛得幾乎隻有一條條布片的長袍脫去,又從自己身上除下一件外衣蓋住儒子,心神一片慌亂。這外衣,正是儒子救治她時,替她更換的。

眼見四周全是酒壇,即抱了一壇過來開封,將濕衣服探進去,然後替儒子試抹散熱,自言自語道:“我可從來沒有這般服侍過別人,你可要快快好過來。”儒子明明是昏沉熟睡,自她看來,卻是正睜著大眼,時時刻刻都在注視著自己,不由得雙頰緋紅,心跳加快。快步從船艙中奔了出來,見天邊霞光萬道,水草間波光粼粼,如此景色,又是一陣癡醉,撿起搖櫓,向著夕陽沉下的方向而去。

羊劍容劃了一陣,其時天邊餘暉盡消,暮色漸濃。忽見船下水光潾動,似是魚兒,心中大喜,即揮櫓向下拍去。水中四周突然“嗄!”的一聲,魚兒受驚,不約而同的沉了下去。羊劍容經脈錯亂後,內力消殆,又哪裏拍得著水中的遊魚?

忽地想起儒子的琢玉劍,回到艙裏,提了出來,欲以長劍劈魚。

正欲往水中刺去,忽聽得“嗡嗡嗡!”之聲大作,羊劍容心覺奇怪:“難道南宮劍郎追了上來?”四下張望,不見有任何異樣,心中失笑:“定是我元力未恢又強催玄術,以致血氣不暢,頭暈耳鳴。立馬抓幾尾白魚,補補身子,豈不是好?”提起琢玉劍,又往水中刺去。

此時,“嗡嗡嗡!”之聲更是變本加厲。眼見一劍刺落,琢玉劍竭盡全力,向上一抖,脫手而出,劍尖回過頭來指向羊劍容,在她胸前上下晃動,似乎要尋找什麽似的。

羊劍容“咦!”的一聲說道:“你被封印已久,此時為何能自行掙脫?”便在此時,她胸前泛起一陣白光,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羊脂玉竟爾飛了起來,撞向琢玉劍,如故友重逢一般,一訴衷情。

羊劍容見此情狀,隻覺腦門一熱,忽然醒悟,說道:“原來那晚在河中救起我的正是你。”腦海中雖然一片迷糊,但見琢玉劍與羊脂玉如此親熱,更無懷疑,說道:“那時,你見了我的靈玉,亦是這般歡喜。”見兩玉如膠似漆,難解難分,心想:“我這是上古靈玉,是師父親手相贈,與你卻是故友一般,難道你也是上古靈玉?難道……”

雖是對著兩塊寒玉,仍覺難以啟齒,又想道:“當真是千裏有緣,寒玉定情,我與儒郎的緣分是上天早已注定安排下的。”

原來,在“柳三妹”攜儒子出桃源的那晚,琢玉劍因不願受儒子驅使救“柳三妹”,自行消失,在鏡練河中感應到與已同源的羊脂玉,飛身上前,見白玉的主人倒在水中,立馬回來欲引儒子去救。儒子一時不解其意,啄玉劍隻得再度飛去,將羊劍容托了上來。她勇救羊劍容,全因羊劍容是羊脂白玉的主人之故,就因為這麽一救,讓羊劍容與儒子兩顆心走到一起。

琢玉劍自儒子在道門中大開殺戒時,不忍殺道門中人,被儒子強行封印,後被李可道所奪,一直未解禁。此時被羊劍容抓在手中刺魚,不忍殺生,強衝封印,一陣興奮過後,又“啪!”的一聲掉了下來,如同一柄尋常玉劍無異。

羊劍容不知其中緣由,眼見琢玉劍在手,心中大喜:“儒郎的仙身有救啦!”她想到自己自隨師父修真以來,四處降魔伏妖,自己亦曾墮仙,師父便以隨她時日已久的羊脂玉為藥,讓她恢複仙身。據傳,此法是她師父曾得高人指點而識,這位高人自是玄冥教的天德君百藥王了。

修仙之人,仙身一滅,形神俱滅,此時眼望儒子恢複仙身在望,自是喜不自勝;隨即心中又掠過一陣不安,隻是到底是什麽讓她如此不安,就連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她見琢玉劍不肯刺魚,隻得在水中找了一枝蘆葦,權作漁叉,蘆枝一落,遊魚倏地沉入水中,不見了蹤影。魚兒拔得一陣水花跳動,像是在嘲笑羊劍容這令人不敢恭維的技藝。若在往時,這般刺魚純屬雕蟲小技,不在話下。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魚兒又浮將起來,在水裏嬉戲逐食,羊劍容忽然心生一計,放下蘆枝,將儒子的長袍綁在兩櫓之間,然後靜悄悄的移到魚群之下,再慢慢收攏,這一次竟網住兩尾大魚。

羊劍容心中大喜,洗剝好那兩尾肥魚,割了幾根粗長的蘆枝夾好,從船艙內搬出一壇酒,找出刀石火種,砸碎酒壇,又從身上撕下一小布條,引燃了酒壇中的酒,將那兩條大白魚和長袍長衫架在在火上烤了起來。那酒壇經受不住長久的高溫,裂了開去,羊劍容又引燃另一酒壇碎片。

待到那兩尾大白魚烤得吱吱作響、香氣四溢時,已是明月當空,清輝四下。

突然,身後一人道:“劍容妹子可真不簡單啊!這都給你想出來啦!”正是儒子醒了走了出來。羊劍容心頭一喜,突然驚道:“你不要過來,我將衣衫拋給你。”抓起蘆枝上的衣衫拋了過去。

儒子換上剛烤幹的衣衫,手中提了一壇酒,走了出來,步履蹣跚。羊劍容趕忙過去扶住,月色下,隻見儒子嘴唇幹裂蒼白,身子比之先前更炙熱如火。羊劍容心中不由得隱隱一痛,眼眶中一陣紅潤,淚水差點就要掉將下來。儒子見羊劍容如此著緊,楚楚惹人憐愛的模樣,心中也是一震,忍不住問道:“劍容妹子,你這是……這是心痛麽?”

羊劍容突然鬆開儒子,說道:“被這煙火熏得眼睛睜不開啦!誰心痛你這病貓啦!我恨不得將你推入水裏呢!”儒子偷笑道:“是啊!我可從來沒有這般服侍過別人,你可要快快好過來。哈哈……”

此言正是羊劍容先前所講,此時儒子竟原原本本的搬了出來,自是儒子假裝睡著偷偷聽到。

想到這裏,羊劍容頓覺羞愧難當,提起夾住兩尾肥魚的蘆枝便往儒子身上鞭去,說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你打我一掌,我便還你一鞭。”儒子也不閃避,說道:“其實,我也不是裝睡,隻是無意中被你驚醒,迷糊中聽得你說了這兩句,其餘的一句也沒有聽到。”羊劍容道:“就你會編。”

儒子“咦!”的一聲道:“劍容妹子不信?好,曲為心聲,我立馬彈奏一曲,讓你知道我沒有撒謊。”

羊劍容說道:“你如今一副病貓的樣子,還能彈奏麽?”儒子道:“病貓不能彈奏,見了魚卻是嘴饞得很,劍容妹子真是心細如芒啊!”羊劍容聽他這麽一說,無論如何也不忍心鞭出去,隻得遞了過去,說道:“嚐嚐我的手藝!”

儒子接過烤魚,說道:“這世上有兩絕,非你莫屬。”羊劍容假意一笑,說道:“小女子才疏德薄,何來兩絕?”

儒子不以為然,連忙搖頭道:“嗯!你這琴道上的造詣,世間一絕;這烤魚的手藝,也是世間一絕。兩絕當中,又以烤魚的手藝為最。你看,這兩尾白魚除了外麵烤得焦了點,黑了點;裏麵生了點,腥了點,總的來說還是不錯的。”

羊劍容道:“裏裏外外都一無是處,哪裏是什麽一絕?你就愛損人!”

儒子道:“非也!非也!本門聖人有雲:食饐而餲,魚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臭惡,不食。失飪,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

這所謂的聖人之言出自《論語·鄉黨》,此言之前還有兩句: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連綴起來的意思是說:米飯不嫌舂得精而飽食,魚肉不因為烹調的細致味美就吃得很多。飯因久放而味變了,魚肉糜爛腐敗了,都不要吃。顏色變壞了的不吃,味道變臭了不吃。不熟太生或過熟太爛,烹調不當的,不吃。不到該吃飯的時不吃。不照正規的方法割的肉不吃。沒有調味的醬醋的也不吃。

羊劍容道:“你們家的聖人羅羅嗦嗦,煩死人啦!這不吃,那不吃,那還吃什麽?這魚……你也不吃!”儒子笑道:“隻要是劍容妹子整弄的,儒子統統照食,此刻餓得肚臍貼腰脊,豈有諸多不食之理?”

羊劍容微微一笑。

兩人並肩而坐,儒子喝了一口酒道:“魯大哥的酒真是沒得說的啦!”羊劍容道:“我也來一口!”也不等儒子回答,奪過酒壇仰頭便喝,嗆了一口,大聲一咳,惹得儒子哈哈大笑。

羊劍容道:“你就愛笑話別人,難道我不會喝麽。”仍是仰頭,咕嚕咕嚕的喝了下去。儒子看得兩眼發呆,又從船艙中提出一壇酒來,說道:“這個酒也得有個知己喝起來才有味道!”羊劍容已喝得臉上緋紅,醉意薰薰,說道:“儒郎,我有一事求你……求你……”但酒已落肚,兩頰緋紅,再也無法說話。儒子聽得羊劍容嬌聲滴氣,忍不住將其攬入懷中,說道:“酒逢知己,曲逢知音,人生夫複何求?我萬事無不依你,你又何須求我?”

搬過木琴,胡亂撥弄一陣琴弦,又胡亂喝一口,心想:“倘若一輩子在此縱酒弄琴,不理人間之事,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