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紅樓遺夢

有時在那裏踢沙包,有時追逐陽光下的泡沫,有時陪著落落說說悄悄話……兒時的時光特別唯美,可如今回不到以前。

走到花園的內部,我發現落落抱著小熊低頭痛哭,臉上沒有一絲凶意,倒像一個嬌滴滴的瓷娃娃,眼底不時擠出幾滴淚花。

我慢慢靠近,用紙巾擦拭落落眼角的淚水。“到底怎麽了,遇到什麽麻煩?”“難道有人欺負你?”

話音落下,久久沒有回音,沉重的氣氛變得更壓抑。

先前教室裏,落落躲在無人的角落,多希望與哥哥有一秒專屬劇情!等了許久,沒見人影。

多麽沒出息,哥哥從不把落落當回事,何必犯賤?別再想了,親情不會變質……

落落瞥視我一眼,扭過頭去,不想理會。我的心裏不知所措,好一個刁蠻公主,醜人多作怪。

“哥哥,哪裏得罪你,不是一直待你很好嗎?”

落落像小鴨子似的,嘟嘟嘴,咬牙切齒:“都是你的錯,就是你在欺負我。”然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個不停。

作孽的節奏,淚眼汪汪,就可以忽略現實?

本想爆發滿腔怒火,但一想到落落心裏的坎沒過去,為了安慰她,隻好勉為其難的肯定她的論斷。

“是的,沒錯,那麽請說說,我怎麽欺負我的乖妹妹?”

“現在分班了,許多新同學不認識,哥哥也不來找落落玩,頓時沒有了歸屬感,不知道何去何從,很傷心,很傷心……”

而且落落真的想和哥哥分到一班,以後可以一起上學,繼續做你的同桌,寫老師布置一樣的作業,而且哥哥也可以照顧落落,這種感覺令人神往,仿佛置身於童話世界。

原來如此,落落竟然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之所以沒有人找你玩,可能因為落落在家裏霸道慣了,對誰都像對我那樣,人家當然不會真的和我一樣被你壓迫,所以離你遠去。

雖然我這樣想的,但我不敢招惹落落,於是忍氣吞聲,一言不發。

黃昏收起纏滿憂傷的長線,睜著黑色的瞳仁注視大地。落落靜靜地依偎在我的肩膀,對著天空想入非非。

溫柔的星空,應該感到無限的美好。願意在哥哥的身後,布置一片星海。日後不準哥哥難過,因為落落會替哥哥擺平寂寞。

夢想的重量,即使不堪重負,那麽全部交給你的妹妹,不遺餘力把哥哥的功課補好。

哥哥不需要感動的淚流,日後跟那些女生玩耍的時候能夠記住落落就OK呢!

我的腦袋一點一點的,像小和尚磕頭……落落竟然以為我會讚同,其實太沉浸於夢中的世界。

突然間把頭扭了過來,直視我的眼眸,怒氣衝衝的捏了捏我的胳膊,好你個哥哥!竟然睡著了,白費那麽多口舌。

淚光點點的落落沒有了笑顏,變得潑辣起來,不過這樣,雖然比較難纏,但不陌生,我心中失落的石頭,沉入了海底。

睡醒惺忪的我站了起來,伸出高貴的雙手,“落落大小姐,天色已晚,請打道回府,不然媽媽一定會擔心死的。”

身心疲倦的落落,伸伸懶腰。動了動櫻桃小嘴:“小哥哥,快扶本宮起來。”

一切順理成章,不免有些疑惑,為何我們會上演清宮戲裏的角色,恐怕沒少受媽媽看宮廷劇的影響?

說實話,此番回去,我的內心忐忑不安,因為媽媽是一本十萬個為什麽,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冒出許多疑問。

如果受傷了,會認為我們不學無術,與別人鬥毆。

如果回晚了,會認為我們在外偷雞摸狗,不敢進家門,所以慢慢騰騰。

可悲的我沒有落落機靈,總會想出稀奇古怪的理由搪塞媽媽那張愛嘮叨的嘴。

癡癡呆呆,我的標簽,好像腦袋被開水燙壞了,哪壺不提提哪壺,所以媽媽一看到我麵上兩顆轉動的黑珍珠,便懂得,我一定想瞞天過海。

亦步亦趨的走著,腳步聲漸漸變得沉重,每抬起一次,心驚膽戰,害怕下一步踩到地雷。

不知不覺中,我們倆已經走過漫長的路程,來到了房門前,輕輕扣問著:“媽媽,下班回來了嗎?”

房門中久久沒有回音,我們又沒拿鑰匙,隻能擺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坐在門前,閉目養神,靜靜等待媽媽歸來。

時鍾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於從遠方傳來一陣腳步聲。“孩子們,是媽媽的錯,加班晚點了,讓你們在外久等,下次不會這樣呢。”

今天一天,仿佛上演稀奇古怪的唐傳奇,落落與之前大相徑庭,媽媽也迥然不同,被生活重擔壓的透不過氣的她,竟然變得超級民主。

不過或許是上天造就的好運氣,今天晚上回家回晚了,想必媽媽無法洞察出來,一場大動**還未興起,便風平浪靜。

我和落落的心中,正響起歡天喜地般的音樂,感慨今天晚上能夠睡一個安穩覺。可好景不長,所有的假象,都是我們自娛自樂,虛構而成。

媽媽並非一點苗頭都不知道,隻是不想一回來,直接給我們潑一盆冷水,以免我們的情緒跌到穀底。

在我離開後的幾個小時,學校的相關負責人琢磨了許久,決定還是給落落的家長打個電話為好。

“你家的落落,最近不僅上課走神,逃課,而且排斥班集體,和大家聊不到一塊來。”

“一定因為來到了一個新的環境,難以適應造成的,作為家長,應該好好的調節一下她的情緒。”

電話接了很久……幾個班的班主任輪流和媽媽溝通協商後,有了一個比較好的解決方案,決定把落落插到她哥哥所在的班級,或許會有所緩和。

媽媽一五一十的告訴落落,落落聽到後,先是大吃一驚,而後心裏像灌滿了一瓶蜜,眉角含笑,連那圓圓的臉上也隱隱約約泛著紅光。

見此,媽媽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嘴角輕輕揚起。夜漸漸深了,人也該靜了,累積了一天的疲憊,在一家人的興高采烈中,逐漸消散……

落落美好的藍圖不斷在現實和理想中穿梭,時而說著夢話,時而發笑,即便如此,也與我無關,我依然沒心沒肺得睡的昏天黑地。

因為上帝在黑暗中給我黑色的眼睛,我就要在黑夜中,用它養神。

天漸漸破曉,大地朦朦朧朧的,像被籠罩上銀灰色的輕紗。

大公雞沒有大聲的唱著嘹亮的歌曲,“萬物”還在休息,突然電話鈴聲響起,劃破了長久的寂靜。

今天周六,我的小夥伴洛熙邀我去公園放風箏,對於我來說,多麽大的福氣,莫過於遇到天上掉餡餅。

其實更準確的說,天上掉下來一個林妹妹。不過她說話軟綿綿,沒有林黛玉的尖酸刻薄。而且天生自帶光環,有著溫文爾雅的淑女範,平易近人,可好相處。

上次班會,大家紛紛投票選舉她做我們班的班長。由此觀之,她在我們的心中除了女神,沒有別的位置可以占據。

我很慶幸和其他的男生相比,有著自己的小幸運,我家離她家近,隔著幾戶人家。

所以有時候假借問她問題的機會,慢慢的接近她,與她發展好純潔的革命友誼。而這一切,落落蒙在鼓裏,從來沒有過問,所以目前為止,處於保密狀態。

為了落落不給我添亂,悄悄的起來,刷牙洗臉,而後神不知鬼不覺的打開房門,溜出去。

動作幅度很小,早起要上班的媽媽都難以發現,我開始敬佩自己是個天才,不過是一個不用在學習正途,卻用在偷雞摸狗上的天才。

晨曦徐徐拉開了帷幕,一個絢麗多彩的早晨,帶著清新降臨人間。濕潤潤的風輕輕地掃著,攜帶著一絲淡淡的花香,簡直美妙極了。

仿佛感受到整個世界都是清亮的,我的內心就像一束含苞待放的花朵,隻要洛熙多灑點陽光雨露,一定會瞬間綻放。

遠處洛熙的一聲早安,將我浮想翩翩的思緒定格在此刻,我的眼裏,世界裏,除了她,再無其他人。

我應了一聲,快速走上前去,與她交談甚歡,親近的就像一家人,事實的確如此,她總與我話家常,關於學習的話題隻字未提。

後來,她問起我是否在家吃了早飯?我想同她關係好,沒有推脫的必要,實話實說,沒有吃早飯。

聽罷,洛熙熱情地邀請我到她家吃一頓早飯。她的家庭比較富裕,吃的有奶酪,三明治,牛排,喝的有進口的牛奶等等。

這些東西隻有在我童年做的夢中見過或者在美食頻道中看過,現實生活中還是第一次,心中帶著莫名其妙的衝動,恨不得現在全部解決掉。

這種感覺大概和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時候比較類似。一看沒有見過世麵,可又膽小,隻能隨意的觀望。

魂牽夢繞的神態不知什麽時候被看透,洛熙連忙準備一副刀叉,我立刻開始狼吞虎咽的模式,一口咬著麵包,一口喝著牛奶。

洛熙驚呆了,這孩子一定是從災區逃荒來的,恐怕餓了很久。她心裏一邊腦補著,一邊注視著我,不動一下刀叉。

漸漸的,我感受到眼前的氛圍有點尷尬,便停下匆忙的步伐,連忙解釋道:“洛熙,你家的這些食物百年難得一見,強烈的刺激了我的味蕾,所以吃得停都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