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6

阿瑪尼木占木鬆是藏語,意思是“祖山”,特指昆侖。

昆侖,自古便有萬山之祖的美稱,這座在中華民族的文化史上扮演著重要地位的神山,古人稱其為“騰龍之地,龍脈之祖”。有關昆侖的異聞傳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而現在,這座神山在我心目中的分量又重了幾分。

從格爾木開著大屁股越野車向南駛出以後後,不知是高原反應加水土不服或是暈車,馮教授和我陸續出現了眩暈惡心的症狀。

不過好在拉克申經驗豐富,他一早就準備了幾隻抗高反的藏紅花注射液,在他找來的那個叫紮西的藏族小夥的幫助下,馮教授和我分別紮了一針萃取液,難受的感覺這才有了一些緩解。

這一路風疾雪滑,異常艱險,但拉克申卻十分的開心,說什麽雪越厚越好,越容易找到什麽不凍泉……在拉克申和紮西蒙語藏語和漢語的不斷切換之間,我聽的腦袋暈乎,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中,我聽到拉克和紮西在不斷地商討修正路線,他們細碎的話語不斷落入我的耳中,但聽不清具體說的是啥。

等我略微清醒一些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這時候車外已經沒有了一絲人跡,除了我們腳下的這條雪域天路外其餘的一切都已經被白雪覆蓋。拉克申和紮西早已戴上了墨鏡來預防雪盲,看到我醒了,拉克申隨手扔了一幅太陽鏡給我。

“怎麽樣,少爺,要不然咱打道回府?”拉克申笑出了一口白牙。

“滾吧你,要回你回,我死也要死在山裏麵。”我沒好氣的叼了根煙,正準備點著時卻發現自己連喘氣都有些吃力,於是也隻好作罷,把煙夾在耳朵上和拉克繼續鬥嘴。

我倆的鬥嘴持續了一會兒,惹得一旁嘴皮子不利索的紮西哈哈直笑。十多分鍾後馮教授也被我們吵醒了,不過看他的臉色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拉先生,到山口了?”馮教授瞥了一眼窗外,頓時激動起來。

“還沒,剛過了納赤台,估計再有半小時就能到。”

拉克申開了點窗戶縫,冷空氣蹭的一下灌了進來,車裏濕熱的空氣立馬冷冽了許多,但同時也清醒了不少。

之前我們在招待所的時候,拉克申根據幸存的照片筆記和馮教授告知的線索,簡易的繪製了一幅潛龍基地周圍的地形圖。通過對昆侖山脈的地形進行對比分析,馮教授大致確定了潛龍工程應該就在昆侖山口附近。

昆侖山口自然不難找,但問題是那裏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旅遊景點,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在這一帶算是較多的,潛龍工程那樣的龐然大物怎麽可能會在山口附近呢?這有點不可思議。

懷著種種疑惑,我們不斷地向著昆侖山口靠近。

我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墨鏡,閉上了眼準備養神。可這次我還沒來得及進入狀態,拉克申就再次驚叫了起來:

“奶奶個熊,什麽東西!”

拉克申在驚叫的同時急忙踩了一腳刹車,坐在後座的我和馮教授頓時被甩的七葷八素,車體在雪地裏橫移出去了十多米才止住了去勢,而這時候那個讓拉克申踩了急刹車的物件已經被我們甩在了後麵。

紮西的動作最快,我和馮教授還沒來得及起身他就已經跳了下去。

“是個人,被白毛風埋了。”

紮西的聲音透著焦急,他蹲下身子瘋了似的在雪堆裏亂挖起來。

我們急忙跳下了車跑到了紮西身邊,他的麵前是一個微微隆起的雪堆,一隻凍得青紫的手露在雪堆的外麵,之前拉克看到的應該就是這隻手了。

“沒救了,手都是硬的,掰不開。”拉克申拍了拍紮西的肩膀,把他拉了起來。

我們幾人從車後麵拿過來了工兵鏟,不多時後一具趴在地上,身穿黑色緊身衣的中年男性屍體被我們清理了出來。

“看衣服不是附近的牧民,這兩天下雪昆侖山封山了,109國道上沒人能過來,所以也不會是遊客。那麽問題來了,這個人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

拉克申沉吟了片刻,突然掉轉工兵鏟,將鏟柄捅到了男屍的肚子下麵,手上一使勁將男屍連同四周的雪塊一起翻了過來,這下子我們都驚訝了,因為這個家夥的手中居然有一把手槍。

“拉隊長,這個家夥不會是來打羊子的嘛?”紮西看著男屍恨恨的說道。

“不像,不管是藏羚羊還是其他的動物,這個季節都很少出現,盜獵的人比動物還要鬼精一百倍,不會做這種蠢事。”

拉克申湊近檢查了一遍男屍,直起身對我們沉聲說道:

“這個人的身上沒有任何明顯的傷痕,死的時候眼睛睜得很大,看起來倒像是看到了什麽驚恐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他是被嚇死的?拿著槍被嚇死?”我突然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不,我的意思是,他是被嚇得不敢從雪裏出來,失去了知覺凍死的!”

經拉克申這麽一提點,我們才發現這具男屍的眼睛居然是睜著的,而他的眼瞼早就被凍得粘在了一起,拉克申試了幾次想幫他合上眼,但都無法做到。

“到底是什麽,會讓一個人嚇得連寒冷都不怕,寧可凍死在冰雪裏也不敢露頭呢?”

馮教授低聲的喃喃,這種事對我們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正當此時,前方不遠處再次傳來了沙沙聲,雪下麵似乎埋了什麽東西。拉克申正準備過去一探究竟,就在這時我們的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疾呼:

“別動!”

說話的自然不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那是一個陌生的男子,身上的黑色緊身衣將他的臉色襯托的煞白,乍一看有些嚇人。不過好在他的麵相倒是很儒雅隨和,鼻梁上架著一幅圓框黑邊眼鏡,臉上也帶著善意的微笑。

雖然這人出現的突然了點,但想到可能是剛才我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男屍上麵,所以沒注意到有人走近也實屬正常。

就在我們打量這人的時候,他邁著步子走了過來。這時候我才發現雖然他的手裏拿著一本書,可後背上卻背了一個糞叉子一樣的東西,這兩種十分不協調的物件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實屬罕見,這讓我們對他更加的好奇了。

“你是誰?為什麽叫我們別動?”

此時還能保持警惕的也就拉克申了,他沒有因為這個男子奇怪的打扮和善意的微笑而放鬆警惕,在他問出這些話的同時,他的手也已經摸上了後腰,那裏他別了一把92式手槍。

“我叫冬天,不必緊張,我沒有惡意。”

男子微笑著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不過我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真名,因為這個名字的確很奇怪。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姓冬,但我覺得這個名字和他的氣質十分的不匹配。眼前這個家夥自打出現到現在都是一臉的笑盈盈,給人的感覺雖然談不上如沐春風,但也絕對不會有什麽嚴肅冰冷之意。他的聲音也十分溫暖,酷似火影忍者中鳴人老爸的聲音,柔聲細語但卻不摻雜任何陰柔的感覺,有一種被陽光鋪灑在臉上的舒適……要我說他就不應該叫“冬天”,而應該叫“春天”。

雖然他的聲音的確很好聽也很暖,不過作為一個鋼鐵直男純爺們我還是不能接受一個長相秀氣的男人說話還這樣溫柔,所以不自覺的,我也和他拉開了距離,站在了拉克申的身後。

“冬天?”拉克申也楞了一下,不過隨即他就恢複了正常。

“你叫什麽不要緊,我也興趣不大,剛才你為什麽要製止我們?而且,這一路上我們連一個輪胎印都沒有看到,你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

拉克申所問正是我們疑惑的,這個季節普通人根本不會進山,即便是驢友誤打誤撞到了這裏,那這附近也應該有交通工具才對。可這四周現在一片空空****,除了他孤零零的一串鞋印外什麽都沒有,就好像他是突然出現在這裏的一樣。

這次冬天不回答了,雖然他的臉上依舊還掛著明媚的笑容。

他把手中的書揣進了懷裏,從背上將那個既像三叉戟又像大糞叉子的東西取了下來,一步步向著剛才發出異響的那片雪地走去。

一步,兩步

冬天的步伐很輕盈,即便在雪地裏也隻是留下了淺淺的鞋印。他像是在丈量著什麽一般,邊走邊瞧,直到不久前的那奇怪的沙沙聲再次傳出,他才停下了腳步。

“小心點。”

拉克申低語了一聲,拉著我們往後退去。

“這家夥的舉動奇怪的很,他要是敢亂動老子二話不說先料理了他!”

拉克申發了狠,他的手已經搭在了那把別在腰後麵92式手槍上。

他的槍法我是見識過的,小時候大舅帶著我們去地攤上打氣球時拉克就已經展現出了不俗的天賦。現在他又在軍旅之中曆練了幾年,槍法什麽的一定更甚往昔,我毫不懷疑他能在冬天做出任何威脅我們的舉動之前打完那一梭子子彈,讓他像個蜂窩煤一樣血濺昆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