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9
冬天的叉子我之前摸過，那玩意雖然從光澤，以及質感上來看的確的很像鐵器，但重量卻比普通的鐵疙瘩要重得多。之前我一直認為那是某種特殊的合金材料，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那把叉子的原料很有可能是高分子陶瓷之類的東西。
不管怎樣，冬天能把自己的家夥帶過來對我們而言都是一件好事，他的身手不必多說，近乎武俠小說裏的人物，要是有大叉子在手更是如虎添翼。有這樣一個強有力的隊友，我們此行的安全係數立刻提高了許多。
大皮卡上的物資被一點一點的卸下來，在耗子的安排下，那些東西被碼放成了兩堆。其中一堆是我們需要的物資，有繩索，汽油，水，各種各樣的壓縮食品以及大量的饢餅，還有兩條用來防身的大木棒。和我猜到的差不多，他們果然連一把像樣的匕首都沒有買到。
另外一堆物資大多都是日常所需的生活用品，是耗子借助“節目組”的名義，送給羅布村寨的。卡斯木老人起初堅持不肯要這些物資，他說羅布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這些東西的流入隻會影響他們的生活。不過其他村民倒是對這些新奇的東西挺感興趣，幾個小孩子看著一大堆花花綠綠的東西更是躍躍欲試。看在我們也是一片誠意的份上，最終卡斯木老人隻好微笑著接受了這些物資，不過他說這些物資將會用來幫助誤入荒漠的人，而非他們自己獨自享用。
等到物資都收拾好的時候天色已晚，村民們殺了一隻羊，阿山找來了紅柳枝幫我們做起了烤肉。我們圍坐在篝火邊，吃著烤肉，喝著自製的美酒，心情無比的暢快。耗子估計是喝多了，嘴裏嚼著大塊的烤肉哼哼唧唧的唱了起來：
“我們新疆好地方呐，天山南北都是大綿羊……”
聽著這慘無人道的嚎叫，我趕緊扯了一塊饢徹底堵住了耗子的嘴。吃飽喝足之後，我們轉戰到了屋內，這時候阿山扶著卡斯木老人走了進來，老人吩咐阿山關上了門，然後笑眯眯的問我們：
“電視台的記者，你們是不是要出遠門了？去你們真正想去的地方？”
我們沒有否認，畢竟這兩天我們在村寨裏除了裝模作樣的拍過幾張照片之外，其餘的什麽事都沒有幹，更別提什麽采訪了，而且看我們這次采購的物資，就知道我們這次是要出去一趟了。
我們沒有隱瞞自己的打算，告訴卡斯木老人我們想找“扶桑”，也就是他們這一帶傳說中的庫多羅。不想卡斯木本來笑眯眯的，可一聽這個名字突然神色大變，像是聽到了最恐怖的事情一樣，身子都晃動了一下，差點兒沒站穩摔倒在地上。
“你們要去庫多羅？”
卡斯木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的難以置信。
我們點了點頭，表示那個地方可能有古代祭日壇，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探究古代遺留下來的古跡，並采集一些珍貴的影像資料，呼籲更多的人保護散落在西域大地上的這些滄海遺珠。
卡斯木聽完阿山的翻譯，焦躁不安的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他卷了根莫合煙大口大口的抽了起來，看上去十分糾結。
“你們知道庫多羅是什麽意思嗎？”老人皺著眉頭問。
之前在來的時候趙老二給過我們一些資料，根據季羨林老先生對吐火羅文的研究，庫多羅這個名字在吐火羅文中是安息之地的意思，並沒有太過凶險的含義在裏麵。但當我們說出自己所知道的這些之後，卡斯木老人的麵色更加難看了，他告訴我們，在古突厥語裏庫多羅的意思更為準確，意思是“巨人沉眠的地方”。也就是說那裏應該有某種巨大而恐怖的存在，去找那個地方是一件非常凶險的事情。
傳聞那裏曾有一個大型的羅布部落，但不知為何在幾百年前所有的人在一夜之間突然消失了，村寨荒廢了，隻留下一個孤零零的祭日壇矗立在那裏，羅布泊周圍的人都將那個傳聞中時隱時現的地方看做是禁忌之地，非特殊情況不可涉險尋找或是探究那裏，以免為族人招致災禍。
老人的話無疑讓我們心頭一緊，聽起來那個地方的凶險程度絕不亞於昆侖。不過，換個思路想這倒也能夠證明趙老二的推測是對的，那座祭日壇應該就在所謂的庫多羅。我從沒敢奢求過趙老二是花錢資助我們去度假的，讓我們以身犯險為他找東西，才是他願意掏這錢的根本原因。
雖然危險係數有些超乎我們的想象，但值得慶幸的一點是最起碼我們的方向對了。捕蛇人從不會因為蛇有毒而不去捕蛇，土耗子自然也不會因為前麵是險地而放棄尋寶。雖然我不是土耗子，但這次我卻是跟著兩個土耗子一起來的，也算是個實習土耗子，刨土的手藝我沒有，但一聽到危險就露怯倒也不至於。
“沒事，阿山你跟老爺子說，我們幾個都命硬著呢，這座羅布遺址我們應該找出來，這可是事關民族文化的大事，不能因為危險就不去，更不能有一點馬虎！”
我一臉的義正言辭，說的自己差點都信了。等到阿山給卡斯木翻譯完之後，老人的表情中明顯多了一些敬重，我知道他一定信了我們的話了。
村寨裏的人都很淳樸，和我們這些從爾虞我詐的社會裏走出來的人不同，在對待朋友時他們是絕對坦誠的，因此老人根本就沒有往別的地方想。他點了點頭，用為數不多能夠懂得意思的漢語誇我是“兒子娃娃”。在新疆，這話絕對是對一個男子極高的讚賞，一般新疆人說你是“兒子娃娃”，那就是說你勇敢、豪爽、說話算數，講義氣，是個爺兒們……
說實話，卡斯木老人的讚賞讓我很受之有愧，但鑒於我也是形勢所迫，並沒有要去破壞文物或者傷害他人的意思，因此隻能在心裏邊默默地給他賠罪，稍稍安慰自己。
這時候卡斯木老人叫阿山拿來了一個紫紅色的雕花木頭匣子，我不知道值不值錢，但看樣子應該是個老物件。卡斯木老人有些激動地當著我們的麵打開了匣子，從裏麵取出了三個銀製的牌子，對我們道：
“這是當年斯文赫定那群人探索樓蘭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三個護身符，隻有敢於橫穿荒漠的勇士才能佩戴，但可惜我們村寨的人都沒有走出戈壁的決心。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們，希望你們能夠一切順利，仁慈的真主會保佑你們，無畏而勇敢的孩子們。”
老人真誠的話讓我們很是感動，耗子激動地差點把自己遮紋身的墨鏡都給掀了。我們接過銀牌表示感謝，將其鄭重的佩戴在身上，這的確是一份極為珍貴的禮物。這時候，卡斯木老人又告訴我們，我們要想找到庫多羅，平常日子肯定是不行的，那個地方最詭異之處就是它時隱時現，無法根據尋常線索理論去追蹤。當年斯文赫定也打過庫多羅的主意，不過最後還是折戟而歸了。
不過卡斯木老人告訴我們，庫多羅其實也不是無法找到的，隻是必須是在特定的日子才有可能窺得其真容，在羅布村寨，一直都有一句這樣的諺語：
“當繁星和太陽都移動到合適的位置之時，沉睡於荒漠的庫多羅就會現身。”
這句話聽上去很有神秘色彩，但睿智而博學的卡斯木老人告訴我們，這句話要是用科學的眼光去分析，其實就是說隻有在特定的時間才能找到“庫多羅”這個巨人沉眠之地。因為太陽和繁星是做周期運動的，能夠表示時間的更迭，在漢文化裏可以表示特定的節氣。
聽到這裏，我們都明白了卡斯木老人而意思，不禁為他的智慧所折服。不過仔細想來，可能也是天意使然，四天後就是冬至，根據耗子的理解推測，冬至和夏至這兩個晝夜時常最極端的日子肯定是尋找庫多羅的良機，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就隻有等到三個多月後的春分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們當即便決定一定要在冬至之前找到庫多羅，三個月的時間我們可等不起。
當晚，我們三人便跟卡斯木老人說明了意圖，並向他辭別。第二天我們特意早起，吃過了古麗等人做的饢餅和熱茶之後，我們和羅布村寨裏的人一一辭行。往常這個點村寨中還是很安靜的，但我們要走的這天他們卻全都起了個大早，似乎是要給我們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