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5

剛才這一番試探雖然短暫，但卻有些驚心動魄的意味。

過去走江湖的人都喜歡一套類似“沾衣十八跌”的功夫，懂得這種功夫的人旁人很難近身。

沾衣十八跌講究的是“抽身換影，乘勢借力，脫化移形，引進落空，避鋒藏銳，閃轉走化，以斜擊正，以橫破正，以巧製拙。”防禦自保的能力遠大於搏殺製敵，理所當然的，這種功夫就成為了許多初次見麵的人“搭手”時慣用的一個手段。

所謂“搭手”，其實就和“盤道”差不多，隻不過一個是動手，而一個是動嘴。“搭手”的意思就是通過簡單而又不會傷及麵子和身體的互相比鬥試探，在最快的時間內了解對方的身手如何，有時候飯桌上兩個人同時動筷子搶一塊肉，不聲不響間就已經開始搭手了。冬天和趙老二的搭手本來沒什麽，但由於他們手中推來讓去的是一盞滾燙的熱茶，因此也就顯得比平常凶險了許多。

我不知道這兩人在三言兩語間到底達成了什麽約定，總之他們在搭過手之後冬天就不做聲了。這時候趙老二再次瞄上了我，他拍了拍桌子上放著的筆記，笑道：

“這個，我可以給你，不過不是現在。當然了，你在洛陽這麽些年，應該也聽說過我的規矩，我趙老二的東西向來都不白給，你得拿東西來換。”

“你想要什麽？”我冷冷的問趙老二，對於他的強盜行徑我除了妥協之外別無他法。

畢竟，他是天子街上說一不二的趙二爺！

“很簡單，一宗聖物，一宗能夠媲美迦樓羅天珠的聖物！”趙老二遞給了我一張照片，上麵是一塊黑乎乎有明顯層級結構的礦物，這玩意我似曾相識，之前在祭祀密道的時候冬天和耗子就是靠著燃燒這種礦物來照亮並保持清醒的，我至今還能回味起這種礦物燃燒之後發出的奇特異香。

“三十年前，一夥山東的土耗子找我去日照下地。那時候我還年輕，不知道這人比鬼凶，一聽那邊是個西周的貴族大墓，就啥也不管了，孤身一人跟著那夥孫子去了日照刨土。那夥人起先並沒有什麽歹意，墓裏的寶貝不少，我們各顯神通將能拿的拿到手中。可不想在回去的時候，一個人在甬道邊上的銅人手持燈盞裏發現了這些黑不溜秋的玩意，然後那些王八蛋就反悔了，他們居然想置我於死地然後獨吞了它。當時我年輕，身體好也命硬，那幾人殺我不成，被我給跑了，反倒是讓他們永遠的留在了墓裏。”

趙老二的話我是相信的，就他目前的地位而言，沒必要跟我們說謊。不過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呢？下地的無非就是求財而已，能讓一夥土耗子自相殘殺的絕對是千年難遇的神器。

沒人打斷趙老二的話，他繼續說了下去。

“當時我雖然僥幸活了下來，但卻也受了重傷，墓裏邊的好東西一樣都沒撈著，隻帶出來了幾塊拳頭大的這玩意。我雖然不認識這到底是個啥東西，但我也不傻，能讓那些人對我起殺心的物件絕對不凡，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我也不是不懂，我知道這東西輕易不能示人，隻有等我做大了，有一定的資本了才能名正言順的將其掌握在手中。我這一等，就是十年，十年的時間足以抹平那件事的痕跡，也讓我有了一定的勢力。碰巧這時候山東那邊來了一個老瓢把子想在我的地頭上動土，我買了他個人情，他也終於告訴了我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什麽東西？”我有些迫不及待，不得不說趙老二講故事的能力實在是很厲害，即便我在氣頭上依舊能被他的故事給吸引，這實在是一種厲害的本領。

“這是陽血。”

“羊血？這玩意好像也沒膻味啊？”我十分不解，羊血什麽時候成了寶貝了？我從小就在西北地區生活，吃著羊肉長大的，但卻從沒聽過這種奇怪的事情。

“不是羊的血，而是太陽的血。”

趙老二這話差點讓我把一口茶噴到他臉上，太陽那是什麽東西，那是氣體組成的恒星啊，怎麽會有血呢？他這話擺明了是不把我當人啊！

我的反應似乎在趙老二的意料之中，他依舊不慌不忙，“後羿射日的故事我就不跟你講了，這些天天天給我的小孫女講，說的我自己都有些煩了，嗬嗬。”趙老二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反應這才繼續說了下去：“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後裔射的不是日，而是一種會發光發熱的動物，讓當時的人們誤以為那就是太陽，那這一切不就解釋的通了嗎？”

“你這不是胡扯嗎？什麽動物還能發光發熱啊？”我點了根煙，既然你把我當傻子，那索性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二爺您請，我聽著。”我叼著煙翹起了二郎腿，一幅洗耳恭聽的模樣，微笑著靜候趙二爺給我說評書。

“你不信？”趙老二也不在意，依舊笑眯眯的問我。

“不信。”我笑眯眯的回他。

“我以前就跟別人說這世上有龍，結果他也不信。”趙老二輕飄飄的扔下這麽一句，然後繼續笑著看向我，一臉欠揍的慈祥，不過這一次我卻是笑不出來了。

趙老二的意思不言而喻，龍的存在讓我明白這個世界並不是我所認識的那麽簡單，一些奇異的生靈可能真的存在。事已至此，我也懶得多問了，不管這“陽血”究竟是什麽東西，隻要找到它，我就能換回筆記了，這才是我應該關心的事情。

“日照是吧？我這就去給你打聽，這種陽血你要多少？”

我站起身，拿上外衣準備離開這個讓我屢次吃癟的地方，但趙老二卻意外的搖了搖頭，“我不需要陽血，陽血我手裏還有一些，而且對我而言這東西除了稀有之外並無大用，我要的是陽心，可以鎮宅辟邪的陽心！”

“陽心？那又是什麽東西？”我感覺到了一絲刁難的氣息，看向趙老二的眼神開始不善了，不過他並沒有注意到我，而是續了一杯水給我，繼續笑嗬嗬的說道：

“你這小子啊，性子和他一模一樣，急！”

“陽心，自然就是太陽的心髒，天下至陽之物，克一切陰邪鬼祟。這玩意可比陽血珍貴一百倍，而且，日照沒有這種神物，那個大墓早就被人掏空了。要想找到這種東西，你得出遠門跑一趟邊疆了。”趙老二興奮的搓了搓手，帶著詭計得逞的奸笑，見我看他的眼神有些不悅，他居然又慢慢的鄭重起來。

“哎，歲月不饒人啊，我現在已經不適合長途奔波了，但我是真想找一宗能夠媲美迦樓羅天珠的聖物來鎮宅，陽心是我有生之年唯一能期盼的東西了……我可不想在我撒手人寰之後，由我的子孫後代來償還我這輩子下地刨土擾人安寧的罪過。我的苦心，你明白嗎？”

趙老二那如鷹眼一般的銳利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我，讓我渾身不自在，他的眼神似乎能夠穿透皮囊，直達內心，尤其是那最後一句“你明白嗎？”更是讓我身子一震，雙腿也不由得一軟，不自覺的重新坐到了沙發上。

“我明白，不過……”

“放心，這次我會派人帶你去具體的地方，順便協助你。這一趟回來之後，筆記我一定完璧歸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