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
說老實話，照片上這個麵色陰狠的男子我真的不熟，但，我卻不能說我不認識他。
“跛子張！”
“你看，我就說你一定認識他。”趙老二得意的笑了笑：“現在，你明白那天我為什麽要去你的店裏找你換東西了吧？”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的確，我記得趙老二那天說要用兩萬塊錢和手中的骨頭換一幅跛子張留下的畫，想來他應該是聽到了什麽人的胡謅，以為跛子張手中的那半張唐卡落到了我手裏。
“那你後來找到他了嗎？”
雖然明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多半是否定的，但我還是問出了它。當然，趙老二也沒有讓我失望，他搖了搖頭：“那家夥和我們是同行，他拋出那半幅唐卡的目的其實並不是為了真的出手，而是為了引出擁有另外半幅唐卡的人，和我一樣，他也想湊齊這幅唐卡。隻是，他沒想到另外半幅唐卡在我這兒。”
趙老二不合時宜的笑了笑，也不知道他這笑聲裏到底包含了幾層含義。這時候我突然想到了程維告訴我的跛子張被通緝的事情，難道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麽關聯不成？還是說這隻耗子早就被貓給盯上了？
我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向趙老二開口詢問，令我吃驚的是，趙老二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就是因為他被通緝了，我才不方便找他的，要不然就憑他？還真保不住那半幅唐卡！”趙老二冷笑著，但眼神卻陰沉的不像話，“不過他被條子盯上卻不是因為盜墓……這孫子他拐賣兒童，而且聽說還是什麽邪教的頭頭！”
“拐賣？邪教？真不是個東西！”我呸了一聲，暗暗慶幸自己沒和這種人渣扯到一塊去。一直低頭不說話的冬天聽到跛子張是個人販子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雖然這家夥平日裏看上去有些精分，但我相信他是有同理心的，對於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即便是撈偏門的人，也會憤恨無比。
“豈止不是個東西，那畜生不知從哪兒學到了一套采生折割的邪法，陰狠殘忍無比！我聽說已經有六七個小孩子被他拐走帶到荒漠裏殺害了。要是放到以前，這種人那是要被淩遲的！”經曆過大風大浪的趙二爺這時候也忍不住激動了起來，他猛地一拍桌子，朝我瞪眼道：“現在，你明白為什麽我要派人拿走你的筆記，然後再找人搭夥去昆侖了吧？”
我點點頭，這多天來的迷惑在這一刻終於有了解答，我有種撥雲見日的暢快。
那日趙老二應該是認定了我身上有關於唐卡或者跛子張的線索，所以才派了幾個手底下的耗子來監視我。當我拿出幾張撕下來的筆記進入馮教授家後，趙老二應該是對他們下達了“寧肯殺錯絕不放過”的指令，然後耗子就帶著那個人對我動手了，搶走了姥爺的筆記，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將其破譯，看看我到底和跛子張有沒有聯係。
現在，在這之前的所有事我都已經懂了，隻是我不明白趙老二在看出我和跛子張沒有聯係之後，為何還要堅持派人去昆侖呢？難不成真如耗子所說是為了那件被他吹得神乎其神的法器？
“那你為何還要派人去昆侖呢？就為了盜寶？”
趙老二一愣，但隨即，他就明白了我說的“盜寶”指的是什麽。不過這隻老狐狸並沒有正麵回答我，而是指了指跛子張的照片，目光森冷的說道：“知道這孫子殘害孩童是要幹嘛嗎？他的目的，可能和你們在昆侖見到的那位一樣！這種特殊的以人祀鬼采生折割的邪法斷了傳承上千年了，怎麽會突然出現呢？你不覺得這一切巧了點吧？”
我沒有應聲，雖然我不否認這些事之間似乎的確有某種錯綜複雜的聯係，但這畢竟是幾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如果強行用蝴蝶效應來解釋並將它們聯係在一起，恐怕我們隻會離真相原來越遠，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之前如此做法未免草率。
見我不說話，趙老二笑了笑也不解釋什麽，隻是自顧自繼續說了下去：
“我啊，年輕的時候跟人去川地刨土，沒想到卻在那時見到了一個慘無人道的祭壇，裏麵全是用銀白色的**泡著的嬰童，足有數百具之多……從那裏出來之後我就當上了瓢把子，不過也是從那之後，我就有了幫無人收殮的屍骨安葬的習慣，算是給自己積點陰德。之前跟你說過的這座義莊，或者叫它陰廟吧，就是我從那時候開始著手搬運修葺的。”
這件事耗子之前跟我講過，他口中那座祭壇我雖然沒見過，但在大巫墓葬裏的那個怪泉卻和他說的極為相似，一想到那慘絕人寰的場景，我的心裏就莫名的發堵。
“那種沉嬰泉，我們在昆侖也見過……”
“沉嬰泉？”趙老二怪笑了兩聲，“你取的名字嗎？有意思，不過我告訴你，那不是什麽狗屁的沉嬰泉，那是化龍池！”
“化龍池！”震驚的不僅是我，還有冬天。這家夥終於肯放下手中的茶盞了，自打他進了這屋以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出聲。
“怎麽，連你都不知道嗎？”趙老二顯得有些吃驚，雖然在刨土的這行裏他的資曆輩分極高，但對於冬天這隻身手極好而且還有一雙透地眼的耗子他卻從來沒有沒有輕視過，可能在他的潛意識裏冬天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不過現在看來事情並非如此。
冬天沒說話，他隻是搖了搖頭。趙老二從一旁拿了張手繪的圖景過來，我一眼看去便知道那就是昆侖沉嬰泉的景象，不出我所料的話這應該是耗子畫給他的。
趙老二說，自打川地見過那個祭壇之後，他就四處查閱古籍想要弄清楚那究竟是什麽，為此他甚至不惜跑到別的瓢把子的地界上挖了好幾隻紅薯，不過他並不是為了圖財，而是想盜取裏麵的上古秘典追查出那種邪惡祭祀儀式的蹤跡。
他這一查就是好幾年，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四年前，他終於在天山山脈上的一個群葬墓中發現了新的線索。那個群葬墓裏有一本古突厥語撰寫而成的古籍，在那本古籍中，他發現了有關怪池祭祀的記載。
那種池子，古人稱之為化龍池，由先秦巫術鼎盛時期的祭司階級所創，是一種邪術祭祀池。其“原理”是通過被殘殺的孩童產生的怨氣來榨取靈獸體內的靈氣，使得墓主人在死後不僅不墮輪回，不入地獄，反而可以化龍飛天，永遠超脫。
“根據你們在昆侖所見，那數千個嬰童都被溺死在了泉池當中，而那口泉池又能生產“蘭金”這種驅邪避祟之物，因此那上千個嬰童的亡魂就無法超脫，隻能化作無窮無盡的怨念浸入池水當中被封存。而那池水中的大巫本就是極惡之人，他用封殃邪術將自己死後的殃氣封存為的就是不受嬰童怨念的侵擾，安心享受化龍飛天的過程。如此一來可就苦了那條不知道是從哪兒找來的蜃龍了，它雖是靈物體內淌有龍血，但也經不住化龍池中那數千具死嬰邪煞之氣的壓榨，你們也看到了，若不是那些中了蜃毒的龍螈前仆後繼的進入泉池為它提供精氣的話，那東西早就一命嗚呼了。”
趙老二這番話雖然很扯，但我卻沒有太多的懷疑。既然連蜃龍都存在了，那麽“化龍術”這種邪法若是存在倒也不足為奇。不過我很奇怪下了如此重本的大巫為何最終沒有成功，是他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還是那蜃龍不斷地給自己續命破壞了他的化龍計劃？
我虛心請教了這個問題，趙老二冷哼一聲，語氣冰冷道：“自古多少帝王，哪一個對長生化龍之術沒有半點幻想？他一個小小的蠻夷巫祝雖然手段狠辣行事淩厲，卻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成功的。”
“這九轉化龍之術雖然被他用的極妙，每一環節的安排也都符合邪術要求，但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這一千多年後藏地出了一個八思巴！”
由於後麵的事沒有太多的線索支持，因此趙老二對我們所說的都隻是他的猜想，不過饒是如此，越是聽到後麵，我們就越是暗暗感慨天道好輪回。
根據趙老二所說，這化龍池就是要利用數千溺死嬰童的怨氣，來將蜃龍體內的龍氣給逼出，龍氣隻要溢出自然就會被龍棺上麵封了殃的大巫所吸收，這種吸收短時間內應該是無法完成的，必須經年累月才會有成效。在這一千多年的時間裏，大巫吸收了相當多的龍氣，身體已經變得刀槍不入，子彈都很難穿透。
至於他身子被蜃龍抽破以後釋放出的惡臭的黑氣，應該就是蜃毒，龍氣，以及他體內殃氣的混合物。雖然蜃龍憑借自己的特殊才能保住了自身的性命，但也隻是苟延殘喘，虛弱無比，隨時都可能被大巫設下的邪術祭池奪了造化和性命。
但不巧的是，一千多年後的昆侖地區，薩迦派出了一位震古爍今的高人，他就是薩迦五祖八思巴。
作為當時藏地佛法最高深的高僧，八思巴自然有發現昆侖山下異常的才能。同時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忽必烈帝師，八思巴大師也擁有足夠的人力財力去進入大巫墓葬。不過薩迦派推崇“道果”法，認為天地萬物的生死涅盤和悟道證果都不應進行破壞。因此當時的八思巴雖然有能力破壞大巫設下的化龍池，但他卻沒有那麽做，而是打開龍棺將蜃龍的龍爪斬下了一隻，並用刻有“大黑天”三字的鎖鏈將其周身捆綁，使其愈發虛弱，既不能逃脫危害一方，又不能繼續為大巫提供龍氣使其化龍，無限期的延緩了大巫的計劃，直到我們的出現攪亂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