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畢業即失業

昨晚力帆的輸球讓我們三個很傷心，我們三個喝了兩箱山城啤酒，醉得一塌糊塗。

第二天我睡到下午一點半才起床。

三天前，我們三個都大學畢業了，我們畢業於重慶財經大學會計專業。

我們三個是大學同學，而且是住在同一間宿舍四年的室友。

大學四年裏，我的英語掛過科，而且在畢業之前我的英語四級也沒有通過，幸虧重慶財經大學的畢業條件裏沒有要求通過英語四級，否則我現在應該屬於肄業。

張水波是我們三個當中成績最好的，也是因為成績好他被老師推薦當了四年的班長，他立誌要成為一名注冊會計師，他四年裏天天泡圖書館，終於在畢業之前通過了會計職業資格證，向他的注冊會計師的職業理想又邁進了一步。

大學四年裏，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李亮，他前前後後一共掛了16科，但是最後補考他都通過了，還順利的拿到了畢業證。

老師說他是重慶財經大學裏唯一一個掛了16科還能順利畢業的傳奇人物。

畢業後的第二天我就開始瘋狂地找工作。

我第一份去麵試的工作是一家財務公司的銷售，公司名字叫做夢想，我覺得這名字很勵誌，但是李亮勸我別去，他說這年頭取這種名字的公司十有八九是詐騙公司。

當天和我一起麵試的還有三個人，兩男一女，女人叫娜娜，她隻有高中學曆，她比我小三歲，我不喜歡她，因為她愛在公共場所抽煙。

我不抽煙，也討厭吸二手煙，這就是我不喜歡娜娜的原因。

我們四人的麵試官是一位三十幾歲的男人，聽他的口音不是重慶人，他說他是香港人。

“請說普通話，”麵試官說，“我聽不懂你的方言。”

娜娜才說了第一句話就被叫停，她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換了一種口音，她突然操著蹩腳的普通話說，“我叫娜娜，我十分熱愛這份工作，請選擇我。”

我當時真想對如此努力的娜娜說一句，“I WANT YOU。”

“你身上好大的煙味，”麵試官問，“你很愛抽煙嗎？”

娜娜點點頭。

麵試官搖搖頭，他輕聲說，“有點可惜，我們公司的規定是不允許員工抽煙。”

第二個開口自我介紹的是八哥，八哥比我小一歲，他沉默寡言，坐在最角落。

麵試官對八哥說，“請開始你的自我介紹。”

八哥低著頭，他眼神裏透出一股老練，“我叫朱重八，今年二十三歲，我來自四川達州，來重慶四年了，我之前在一家白酒酒廠工作，我每天的工作就是負責往白酒裏麵兌水，這是一項技術活，水兌多了，酒味就淡了，但是水兌少了，我又會被總經理罵。”

“你上一份工作做了多久？”麵試官問。

“做了三年，上個月才剛剛辭職，”八哥說。

“為何要辭職？”麵試官問。

“酒廠上個月被查封了，”八哥說。

我很同情八哥，他是一個老實人，可惜遇人不淑。

麵試官又搖搖頭，我覺得情況不妙。

第三個開口自我介紹的是小梁，他是我們中間歲數最小的，他昨天才剛滿十八歲。

“你高中畢業了嗎？”麵試官問小梁。

“沒有，不想讀了，”小梁說。

“為什麽不讀了？”麵試官問。

“想掙錢，”小梁說。

“你知道你麵試的是什麽崗位嗎？”麵試官說。

“銷售，”小梁說。

“可是你一點銷售的經驗也沒有，我想你可能不適合我們公司，”麵試官說。

“可是我伯父讓我來你們公司麵試，他說我一定會被錄取，”小梁說。

“請問你的伯父是誰？”麵試官說。

“你們公司的總經理，”小梁說。

麵試官沉默了了十分鍾。

“恭喜你，你被錄取了，”麵試官說。

“真的嗎？”小梁問。

“是真的，下周一開始上班，”麵試官說。

然後小梁興高采烈地離開了公司。

此時，坐在沙發上的娜娜正抽著一支玉溪煙，她吐出一個又一個的煙圈，我被煙味嗆得咳嗽了幾聲，她的眼神裏透出一股失望。

娜娜和八哥隨後也沮喪地走了，八哥臨走時對我說，“加油。”

“你也要加油，人生還很長，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我對八哥說。

此時此刻，當場隻剩下一個沒有做自我介紹的我和麵無表情的麵試官。

“請開始你的自我介紹，”麵試官對我說。

“我畢業於重慶財經大學，”我說，“會計本科專業，我麵試的職位也是銷售。”

“你通過會計職業資格證考試了嗎？”麵試官問。

“通過了，”我說。

“你對薪水要求多少，”麵試官問。

“按公司安排，我沒有意見，”我說。

“你願意接受加班嗎？”麵試官問。

“公司有需要，我義不容辭，”我說。

“你願意接受外地出差嗎？”麵試官問。

“十分願意，”我說。

“我對你的麵試很滿意，”麵試官說，“你的學曆也很符合我們公司的招人要求。”

我一聽很高興，但是這股高興隻維持了三秒鍾，然後麵試官又說了一句，“但是。”

人生最讓人想破口大罵的事情就是在聽到了一連串讚美之後，再聽到一句“但是”。

“但是，”麵試官說，“我們隻招聘一位銷售。”

“啊？”我大吃一驚。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還讓我白費時間自我介紹？”我問。

“不好意思，”麵試官麵無表情地說，“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我從麵試官手裏收回了我的簡曆。

我抬頭挺胸地向門口走去。

我在門口停下腳步，沉默了一分鍾，然後我鼓足勇氣轉身對麵試官問道，“我真的沒有希望成為你們公司的員工了嗎？”

“不好意思，我們已經招滿了，”麵試官說，“不需要再招人了。”

“那就太好了，”我自言自語說。

“啊？”麵試官說，“你說什麽？”

“你聽清楚了，我是說，你真是一個混蛋，”我說。

“什麽？”麵試官以為他聽錯了。

“我說你就是一個大混蛋，”我怒氣衝衝地說。

我挽起袖子，我準備跟這位麵試官大打一架。

麵試官立刻拿起電話說，“保安請進來。”

然後我就被保安狠狠地扔出了公司大門，我站在大門口看著公司的名字“夢想財務公司”，我覺得這名字很諷刺，我自言自語說，“狗屁夢想。”

突然李亮打來電話，“麵試結果怎麽樣？”

“沒成功，”我說。

“沒關係，人生還很長，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李亮安慰我說。

我覺得這句話好熟悉，我好像在哪聽過。

我掛了電話，然後罵咧咧地朝公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