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歌王潰敗
我要去桂林，
我要去桂林，
可是有時間的時候我卻沒有錢。
我要去桂林，
我要去桂林，
可是有了錢的時候我卻沒時間。
……
帶有濃重廣西口音的歌聲又響起來了，唱歌的人是小楊。
這首歌多年前有人唱過，不算是很流行，大家之所以知道這首歌，都是因為小楊。
從比賽第一天起，大家耳邊就時刻響起這首歌，無論吃飯的時候，還是一起出去玩的時候，甚至是比賽的時候，小楊總要不厭其煩地唱著：
“我要去桂林，我要去桂林……”
小楊個性鮮明，是個典型的戲劇性人物，他的種種行為逸事，可以用幾年後很流行的一個詞恰當地形容：無厘頭。
小楊後來告訴阿飛，他學會唱的第一首歌是個精神病人教他的。那是他小時候，一次放學走在路邊，突然旁邊精神病院裏傳來一陣敲擊聲，他扭頭用詫異的眼光一看，就見一個女精神病人在房間裏像隻狼似地看著他，一邊敲鐵窗欄一邊對他唱：
你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
我不過是對你含情脈脈，
你可以明白的告訴我，
你的心裏從來沒有想過我。
雖然我的嘴裏這麽說，
但是我的心裏卻不願你這麽做，
希望你能坦白告訴我，
你是真的喜歡我……
這歌聽起來朗朗上口，小楊很快就學會了。
阿飛開始並不明白，為什麽小楊總是反複地唱著“我要去桂林”，後來總算發現，他在輸了棋、比較鬱悶的時候就會唱歌，有點類似於去年文鋒的“打遊戲”。至於為什麽總唱這歌，實在是令人費解。
值得一提的是，本次比賽小楊幾乎上午唱、下午唱、天天唱，一直唱到比賽結束。
這屆“應氏杯”，小楊攜“古城棋院杯”上一鳴驚人之餘威，加上自己得天獨厚的麵相騙招，本想大展一番拳腳，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來到北師大後，這裏的對手除了個個武藝高強外，還有一個共同特征，就是比他看上去還要天真無邪。
誰騙誰啊？
更要命的是，這些天真無邪者中的幾個，卻會一些小楊也不會的狠著。
某一輪比賽，小楊占優勢，已經身中數刀的他此時迫切需要一場勝利。
他的對手阿飛去年見過，但忘了提醒小楊注意。棋局過半，這位同學突然掏出一支不知什麽牌子的香煙，猛吸兩口，然後口一張，直接對著小楊噴了過來。
小楊差點沒給嗆暈過去，旋即大怒，心想你敢欺負老子不抽煙啊，老子煙齡比你還長呢。
於是他也掏出一支煙，開始噴向對手，於是這兩人便一邊對弈，一邊對噴起來。不知為什麽，這種情況下大多數受害者都不是選擇找裁判理論，而是選擇對噴，或許是因為身為棋道中人，受“氣和”的影響比較大。
良久之後，小楊終於以自己深厚的噴功壓製了對手，有點得意的他此時看了看棋盤，突然發現有點不妙。原來對手已經趁他集中注意力於噴煙吐霧的時候，掉轉槍口，偷偷地把他吃了……
另一輪比賽，小楊對陣武漢一個姓吳的同學。
小楊吃住了對方一塊棋，心裏很得意。
他迫不及待地走了一手，想痛痛快快地把對方的死棋從棋盤上全部拔掉。等他拿走幾個子後才突然發現，對方還有一口氣，自己興奮之餘竟然沒有發現。
此時吳同學眼疾手快，就像捉小偷一樣，一下把小楊的手死死按在棋盤上，並興奮地大喊：“裁判，他犯規了！”那表情真的就像一位見義勇為者抓住了一個小偷。
小楊很氣憤，心說你至於嗎，還有一口氣，那先不拔你的子不就完了嗎，反正你這棋也死定了。
誰知裁判一來，按規則判小楊停走一手，於是對方連走兩手把棋活出去了。
小楊頓時如五雷轟頂……
這位吳同學非同小可，緊接著又下了一盤名局，耿耿於懷的小楊一直在旁觀看。
這一盤吳同學麵對的是阿飛的老鄉，來自蘭州大學的海波。
兩人的棋走到最後，局麵十分細微，最後一個單官本輪到海波走，可是可憐的海波同學居然沒有看見那個單官，他竟以為官子已經收完了。
此時吳同學看到海波半天不走棋，便湊上腦袋，像一個手裏拿著棒棒糖、覬覦著某幼稚園小朋友的人口販子一樣，笑眯眯地問：“完了嗎？”
海波答道：“完了。”
得到海波的答複後，吳同學把最後一個單官收走了。
海波吃驚而憤怒，可是裁判按規則判這個走法成立。一切都緣於他那句回答，“完了”。這個回答等於宣布自己放棄走棋。
關鍵的是，因為沒收到這個單官，老實忠厚的海波輸了一點！
小楊在一旁目睹了事件的整個過程，吳同學獲勝那一刻，他差點把吳同學的腦袋按在棋盤上暴錘幾拳。
強中自有強中手，這就是國級比賽的特色。吳同學的這兩盤勝利，是阿飛繼被餓死、被讀死、被噴死之後，見識到的又一種新的輸棋方式：被連走兩手死。
慘遭幾輪屠戮的小楊終於嚐到了國級比賽的厲害，他再也不像剛來時那麽雀躍亢奮了，隻是不停唱著那首：“我要去桂林……”。
同小楊一樣，阿海也是“古城棋院杯”的一匹黑馬，老謀深算的他開始勢頭很不錯，居然取得了四連勝。
四連勝後的阿海壯誌淩雲，而阿飛這些隊友各自焦頭爛額，忘了提醒他:先別得意忘形啊，這裏是國級比賽的賽場，要冷靜！
直到有一天比賽結束，阿海腳步踉蹌地跑過來拉阿飛去喝酒，阿飛才知道，他剛吃了個四連敗。阿海嚐到了二種比賽終極痛苦中的一種，"連勝後連敗"。也難怪他想喝酒。
連敗，也是國級比賽的特色。
幾位初次參加“應氏杯”的弟兄大都嚐到了苦頭，隻有一個人例外，小魏。
小魏爆發了，比阿飛想象得還要生猛，前九輪除了輸給祝勵立、劉琨鵬這兩位鼎鼎大名的專業高手外，他居然未嚐敗績。當初他一入學就要求參加全國比賽，果然不是大言不慚。
老將們的棋，似乎下得也不太順，比如說棋壇驕子，阪田秀博4段。
參加過去年"應氏杯"的人，一年來多次如數家珍般地跟大家描述過秀博贏下來的那些驚險刺激的名局，比如一點勝老宋，再比如讀秒階段罰對方一點而獲勝。
本屆比賽，秀博又戲劇性地遇到了讀秒階段超時罰點、最終一點勝的情況，隻不過這次被讀死的是他!號稱讀秒王的秀博被人讀死了，這隻能讓人感慨棋道無常。
要命的是秀博的黴運並沒有結束，在這盤被讀死之後，緊接著他又輸了盤一點。或許是因此受到了打擊，秀博下了本屆比賽中他輸得最冤枉的一盤棋。
那盤棋，精神恍惚的秀博一度落後，經過頑強地反擊和掙紮，絕望的他最終選擇了認輸。當對手興高采烈地在獲勝者簽名欄簽上自己的名字後，一直在旁邊觀戰的阿海告訴秀博，其實有一記妙手，如果能下出來，在他認輸的時候也是能贏的……
這是阿飛繼被連走兩手死後，再一次見識到的新輸棋方式:贏棋認輸死！
這還是那個頑強堅定，韌性十足，且運氣上佳的阪田秀博嗎？如果單看比賽結果，會讓人覺得他的這些棋是阿飛下出來的。秀博到底怎麽了，難道當年阿飛使的電子遊戲分神之計終於發揮作用了？
這次比賽秀博把以前欠的東西該還的都還了，經過這樣的折磨，不知道意誌一向頑強的他是否還能挺住。
好在，並不是所有參賽隊員運氣都很差，有個人一直都是福星高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