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曲徑通幽(三)

在渤海之濱,荒流之境,有一座水墨宮殿坐落其中。

陸喜鴛曾經也抱著虔誠敬畏之心來到這裏。

一身青衣的少宮主雲流川安靜地跪坐著,正品飲著茗茶。

他的身前是水墨丹青,是幽眇琴語。

“喜鴛兄一臉疑惑,想是有難解迷題,且一一道來,看我能不能為你解答。”

陸喜鴛跪坐在其側,道:“若何才能夠忘卻記憶?”

雲流川道:“為何要忘記記憶?喜鴛兄有不想回憶之事?”

陸喜鴛輕歎了口氣,道:“父親瞞著我和母親,金屋藏嬌。被我母親發現之後,父親還狡辯不承認,母親為了懲戒父親所作所為,殺了那個女人,結果父親反而狠狠打了母親一頓,最後母親含恨自盡!我從此也不願再回到父親的身邊!”

雲流川道:“這可是你的家事。所以這件事以後,你便與父親反目!一直都不回家?其實初衷你還是想回家……所以你想忘記這段回憶對嗎?”

陸喜鴛點著頭,道:“如果不能忘記這段回憶,我估計一輩子都不能夠原諒父親……我也不會再回去……可是如何才能忘記呢?”

雲流川道:“此事之後,你父親可有曾悔恨?”

陸喜鴛道:“肯定悔恨不已,但是我卻無法原諒他!”

雲流川豎起兩根手指,道:“有兩種辦法可以幫你忘記這段仇恨。”

“哪兩種辦法?”

雲流川道:“第一種辦法,很簡單。每天每個時辰,你在心裏默念這樣一句話‘父親知道錯了,他終究還是父親’!”

陸喜鴛道:“如此簡單?”

雲流川笑道:“看似簡單,其實不容易。每當你默念一次的時候,必須是由心而發。”

陸喜鴛道:“哪第二種方法呢?”

雲流川道:“做一個與你父親同等身材的小木人兒,刻上其五官,然後把這個小木人兒當做是父親的樣子。然後在他麵前講講你內心的憤怒,講講你對他的恨意。你如果覺得仇恨還沒有減輕……就可以多嚐試幾次!”

陸喜鴛道:“這兩種方法可以同時使用嗎?”

“當然可以的!”

陸喜鴛點著頭,道:“流川兄所說的其實並非讓我忘記記憶,而是教我忘卻仇恨的辦法對嗎?”

雲流川笑道:“一個人想忘記其中一段回憶,無外乎是痛苦的記憶,什麽是痛苦的記憶呢?其實就是來自內心的恨意!一旦恨意減輕甚至消除,這段回憶也沒有忘記的必要了不是嗎?”

“謝謝流川兄,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陸喜鴛躬身感謝,正準備轉身離開。

他忽然道:“那如何恢複記憶呢?有沒有什麽辦法?”

雲流川搖著頭,道:“恢複記憶比較難!除非你內心的力量足以對抗大腦的敵意!記憶喪失很多原因屬於大腦的損傷!”

“謝謝流川兄,喜鴛知道了!”

陸喜鴛至今未歸家,也無法忘記母親自盡的時刻!

可是按照雲流川的辦法,他對於父親的仇恨確實在減少,但不能說是完全消除。

他還是缺少了勇氣去麵對父親。

“如果我失去記憶了,我是否有心力去對抗大腦的敵意呢?”

陸喜鴛看著一旁的葉溪虹。

“溪虹兄一定有這種心力!”

隨著葉溪虹匆匆離開了蘇州城。三人向著杭州城進發。

葉溪虹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似乎對於和始料未及的魚邪衣的決戰,心中起伏萬千。

雲若幽體力有限,流汗不止,氣喘籲籲。

陸喜鴛主動開口:“休息片刻吧溪虹!”

其時夕陽西下,萬物被血色浸染。

在湖邊汲水時,葉溪虹看著湖中自己的麵孔。

陸喜鴛的模樣也在映照在湖中。

葉溪虹道:“風光會的詭計已越來越厲害,牽著我們的鼻子走,我們卻毫無辦法!和魚邪衣的這一戰,不管我去還是不去,都已經輸了!”

陸喜鴛道:“這一場決戰,不是比誰的武功強,而是比心力!隻要你內心不認輸,這一場戰役,就一定會贏!”

葉溪虹道:“為何如此信心滿滿?”

陸喜鴛喝了口水,笑道:“沒有為什麽,隻因為我信的是你!”

葉溪虹聳聳肩,忽然悄聲道:“對了,你單獨找過少宮主雲流川?他讓我問問你,給你的方法有沒有見效?你到底是有什麽疑惑?連我都不知道。”

陸喜鴛一臉無趣地看著葉溪虹,道:“真是多管閑事……”

一顆石子擊破水麵,將葉溪虹與陸喜鴛的模樣擊碎,漣漪頓起,水花四濺。

葉溪虹與陸喜鴛摸著臉上的水漬,回頭望著雲若幽的鬼臉。

二人笑了起來。苦中作樂的本領,三人中還屬雲若幽最厲害。

陽光那時照在遠處青山裏,渺渺青山影,翠落湖心間!

隻是在葉溪虹的心裏,他最想看到的卻是青山的另外一頭,那是陽光難以照射的地方。

或許隻有翻過青山,才知道另外一麵是什麽。

一陣馬蹄聲從遠方而來,在三人不遠處止息。

一個中年錦衣漢子快步奔向陸喜鴛身側,雙手遞給陸喜鴛一個沉甸甸的包袱,躬身抱拳道:“這是老爺的心意,望少爺不要再推辭!”

陸喜鴛冷眉以對,打開包袱,裏麵是一個錦盒,錦盒內是銀票與金條。

陸喜鴛還給中年男人,道:“胡管家,就算我再窮苦,我也不會張嘴問他要的!”

“少爺,老爺一直都很想你回家,他老人家身體越來越差了……”

陸喜鴛欲言又止,葉溪虹看著他臉上複雜的情緒,心裏頓時明白一切。

中年男人一臉無奈,隻好捧著包袱跨馬原路返回。

陸喜鴛背負著雙手,直到馬蹄聲遠。

葉溪虹沒有說話。

雲若幽卻道:“我還以為你和其他富家公子一樣,結果如此有個性!難得!”

陸喜鴛向雲若幽做了個鬼臉,便踏馬而前。

葉溪虹看著雲若幽,雲若幽道:“幹嘛?我又說錯了?”

葉溪虹無奈地笑了。

“看來雲流川給你的方法見效了,至少你拒絕你父親的時候已沒有那麽強硬了!”

陸喜鴛看著陽光下的葉溪虹,道:“你……懶得理你。”

傍晚時分,葉溪虹、陸喜鴛與雲若幽終於來到杭州城。

他們沒有去夢回酒館,而是在左近“蓬萊客棧”下榻。

吃飽喝足後,要了兩間上房。

葉溪虹與陸喜鴛沒有睡意。他們都望著窗外的圓月。

“你打算繼續帶著雲姑娘走?”

葉溪虹道:“她自己要跟著,我能怎麽辦?”

“你和雲姑娘是怎麽認識的?為何堂堂藥神穀穀主會對你如此死心塌地?莫非你和她……”

“啊!痛!”

葉溪虹將枕頭丟中了陸喜鴛的頭,道:“給我丟過來!”

“叫你亂猜!”

陸喜鴛摸著頭,道:“那你們怎麽認識的?”

葉溪虹歎了口氣,給陸喜鴛講述那段奇妙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