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衣公子(三)
琴在她的手中。
琴聲已在天外。
白衣公子走進她的房間。
他倚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她。
琴聲悠悠然停歇。
她開口:“你有心事?”
白衣公子點了點頭。
她笑道:“還是因為那把刀?”
白衣公子點了點頭。
她道:“你為什麽要逼自己去麵對那把刀?”
白衣公子笑了,開口:“有些事情,你偏偏逃避不了的。”
她道:“其實你一直沒有勇氣去麵對是不是?”
白衣公子歎了口氣,道:“我終究要去麵對。”
白衣公子笑了,笑聲中充滿著傷感。
琴聲再次響起,本來自天外的琴聲又傳入了遙遠的天外。
白衣公子離開。
風吹著他的衣角,也掀起了院子裏的海棠花香。
海棠花瓣飛揚在空中,又落在了塵土裏。
她的眼淚已不自禁落在了琴弦上。
白衣婦人望著院裏的落花,她的心也如落花一般隨風凋零。
她走在落花處。
當地上的花瓣隨風飛揚起來的時候,她看見了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正手握長劍,在明月之下揮舞著。
明月的光芒仿佛已完全隱沒在他的劍光之下。
落花飛舞,隨著他的劍在飛舞。
落花仿佛在哭泣,他的劍仿佛也在哭泣。
她心中的白衣公子是不會再隨便哭泣的人,可是他的劍為什麽會哭泣呢?
白衣公子手中的劍停頓下來。
花瓣又落在了地上。
白衣婦人靜靜地看著他。
白衣公子靜靜地看著地上的花瓣。
白衣公子離開。
白衣婦人開口:“浪兒。”
白衣公子沒有回頭。
他的聲音傳了過來:“娘,讓我靜一會兒。”
白衣婦人沒有再開口。
她的前半生,已交給了命運,她的後半生決心交給自己。
白衣公子就是她的寄托與希望!
“或許前路難以預計,但是至少我有逆天改命的勇氣!讓那些曾經鄙夷我輕薄我人生的人知道悔恨!”
風起雲動,雨落花飛。
酒在白衣婦人的手裏,也已浸透她的內心。
眼淚卻卻不自覺流下。落在花間,落在流水中。
西子湖畔,無劍山莊。
傅月綢喝著酒,正望著天外雨絲。
她喝不慣酒。她放不下劍。
可是酒已滿杯,劍已不在。
她不是為劍而生,為什麽還要練劍?
她微醉,扔掉了酒杯,可是扔不掉憂愁。
她倒在了桌旁。
葉晨的出現,她已不覺。
葉晨道:“為什麽要喝酒?”
傅月綢道:“酒好喝。”
葉晨道:“你喝的卻不一定是好酒!”
葉晨倒著好酒。
傅月綢平靜地看著葉晨。
葉晨為她倒著酒,道:“該來的遲早都會來,你沒必要煩惱,我們誰都不用煩惱。”
傅月綢喝著酒,點了點頭。
葉晨舉杯而下,道:“你很用心地去學劍,我還記得你領悟劍法的那一年,正是七歲。你比我早了兩年……你要相信自己,要相信自己的劍!”
傅月綢點著頭。
葉晨道:“為了學劍而學劍的人,他的劍法再高妙也有限。你不同,你天生就是學劍的命!”
傅月綢倒著酒,還是點著頭。
葉晨放下酒杯。
他起身走向窗邊,歎道:“葉溪虹也一樣。”
傅月綢望著葉晨的背影,開口:“我覺得不一樣。”
葉晨沒有轉身。
傅月綢道:“他不像一個刀客!他有太多的包袱,他的刀太沉重。”
葉晨淡淡笑了,道:“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刀客是需要時間的。我相信他,你也該相信。”
葉晨推開了門,雨聲變得淅瀝,他道:“靜靜地等候決戰的到來,這個決戰沒有時間的限製,你不用急,我們誰也不用急。”
葉晨離開。
傅月綢平靜地端著酒壺,酒水早已滿杯。
她沒有喝下。她拿起桌邊的劍。
劍在發抖。
她隻好雙手握緊。
雨聲她已聽不見。
葉晨獨自來到小樓之中,他將牆上的一幅畫卷取下,用幹布汲取畫卷水分。
然後小心地將畫卷收好放於石桌之上。
葉晨望著小樓外,那落雨飛花裏,仿佛出現了他曾經馳騁江湖的畫麵。
如今榮耀浮華都已如過眼雲煙,曾經**絕雲霄的那股年少輕狂的氣焰都已不複存在。
此間唯有無限的空無與孤寂。
他不曾後悔,也沒有悔恨,隻是感念江湖人,身難從己。
他唯有希望年少一輩能夠通過自己的力量改變自己的命運!
——隻是逆天改命談何容易?
落雨飛花裏,出現了一幅畫麵,一個握刀的少年策馬而行,帶著瀟灑的笑容一路狂奔!
那是葉晨的企盼,也是他內心缺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