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憶之殤(四)

月光落入湖水中,漣漪頓起。

葉溪虹已中毒昏迷快一炷香的時間。雲若幽先是封住了他身上的幾個大穴,然後將藥神穀的療傷奇藥“七竅靈犀丸”就水喂其服下。即便如此,仍不能抵擋“九陰冰蟬蠱”的毒性。

陸喜鴛與雲若幽此刻心急難耐,可是沒有絲毫辦法。

“‘九陰冰蟬蠱’是世間九種最毒的毒藥之首,是百年前一代毒妖沈鳩鶴所創。天下藥石難解。就算是我回到藥神幽穀,配製解藥也要數月的時間……可是溪虹哥哥哪裏能夠等這麽久……就算是昔日鬼醫仲孫無奇現世也無濟於事……”

“那你一代藥神穀穀主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你還是富可敵國的高升錢莊少莊主呢!你怎麽也不想想辦法?”

眼看著葉溪虹即將殞命。雲若幽握著葉溪虹的手,淚流滿麵。

“為何你要走進藥神幽穀?為何要和我遇見……”

陸喜鴛不忍心看,而是轉身走出門外,他眼望著遠方,眼淚也止不住流下。

其時,山野之中,風吹草揚,一個幽靈般的人影向著破舊的茅屋飄了過來。

陸喜鴛驚呼道:“雲姑娘,你看那是什麽!”

雲若幽起身遠望山野中那幽靈般的鬼影,頓時也說不出話來!

直到幽靈走進茅屋,才看清那是一個白衣飄飄的老者。

“你是誰?來此作甚?”

“九陰冰蟬蠱劇毒無比,天下藥石難解!我是奉人之命來此為葉少俠送解藥的!”

“解藥!你會那麽好!難不成是毒藥吧!”雲若幽擋住白衣老人的行動。

白衣老人捋須道:“既然都已中毒,就算是毒藥,用一用又何妨?再說,葉少俠此刻已快邁進鬼門關,你眼睜睜看著不拉一把?”

陸喜鴛道:“雲姑娘,讓開!”

雲若幽怔道:“凶什麽凶!真是的!”

白衣老人探查葉溪虹的脈象,微微一笑道:“還好你們封住其穴位喂其續命丹藥,不然即便有解藥也是神仙難救!”

說罷,白衣老人將懷中一顆墨黑色藥丸放入葉溪虹嘴裏。並用內裏為葉溪虹推宮換血。

熱氣從葉溪虹的四肢以及百會穴衝出。

直到葉溪虹一口黑血噴出,白衣老人才鬆了口氣。

“他此刻總算救回來了,你們好生照料他吧!”

白衣老人準備離開!

“你是誰啊?是奉何人之命來此送解藥?”

白衣老人徑直離開,沒有回頭,神秘地笑道:“天機不可泄露!江湖再見了,兩位小朋友!”

陸喜鴛回頭與雲若幽相視一看,都摸不著頭腦。

隻見葉溪虹手指有動彈,雲若幽立刻欣喜若狂。

陸喜鴛也愁眉頓展。

次晨,陽光斜照,湖光璀璨。

葉溪虹醒來,他看見雲若幽與陸喜鴛倒在他的左右兩邊,頓時溫暖無限。

他一聲咳嗽,雲若幽與陸喜鴛頓時驚醒。

“你醒啦,溪虹哥哥!”

“好你個爛葉子臭葉子!你舍得醒了?”

葉溪虹靠在床頭,摸著心胸,道:“我的刀呢?”

雲若幽趕緊把他的刀歸還:“命都不要了,還要刀!”

葉溪虹握緊左手刀,笑道:“奇怪了,我都夢見自己被黑白無常抓走去地府喝酒了,結果又被人給送回了人間……這毒……你不是說是天下第一奇毒?藥石難解嗎?”

雲若幽道:“當然藥石難解!但是有人給你送了解藥!”

葉溪虹一驚:“解藥?是何人送的解藥?下毒之人?”

陸喜鴛與雲若幽默契地道:“‘天機不可泄露’!”

葉溪虹一怔:“你們兩個什麽時候串通一氣了?還不快告訴我!說不定這就是最大的陰謀!”

於是雲若幽將昨夜白衣老人的事告知了葉溪虹。

葉溪虹搖著頭,覺得匪夷所思。

“聽你的描述。我竟然也不知道江湖上還有這號人物。況且輕功如此了得!”

陸喜鴛道:“會不會是風光會的人?他們故意下毒對付我們,然後再給我們解藥!”

葉溪虹道:“那他們的目的何在?”

陸喜鴛心直口快:“有可能是拖延時間!讓我們見不到想見的人或者事情!”

葉溪虹點著頭,道:“極有可能!難道是為了不讓我們見到魚邪衣?”

“對了,昨夜寒山寺,魚邪衣與蘇心海一戰,勝負如何?”

陸喜鴛搖著頭,道:“稍後隻有到了蘇州城裏問問‘玄丐陳七’才知道準確消息了!”

其間,一股清粥濃鬱的香氣傳來,雲若幽端著一碗米粥坐在葉溪虹的**。

陸喜鴛笑道:“好香啊!給我的?”

雲若幽道:“去去去!自己舀去!”

葉溪虹端著米粥,道:“雲姑娘費心了!”

“你多吃點,這是我在山上采摘的很多藥材做成的米粥!”

“哪裏來的米?”

“我去別人家借的!”

“堂堂藥神穀穀主也肯低頭借米啊?啊喲喂,爛葉子臭葉子,你的福分不淺嘛!”

雲若幽跺腳道:“舀你的粥去!臭鴛鴦爛鴛鴦!”

“好好好,惹不起還躲不起了我!看到你們兩個,我就吃不下!”

葉溪虹心中還是充滿了溫暖,道:“謝謝若幽!謝謝喜鴛!”

葉溪虹端著碗,雲若幽非要喂他,可是葉溪虹終究不願意。

雲若幽回到廚房正欲再舀一碗,她看到陸喜鴛正在偷吃,哪曉得一聽見雲若幽的腳步聲,便不小心將半碗粥灑在了自己的懷裏,被燙的不行。

陸喜鴛臉一紅,嘿嘿一笑道:“我就來嚐嚐味道!味道比我娘煮的還差得遠!”

雲若幽也不生氣,道:“有本事你自己煮去!不過看你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樣子,別說做飯了,估計連掃帚都不會拿吧?”

陸喜鴛放下碗筷,自討沒趣地走了。

雲若幽卻聳聳肩,不以為然。

吃完藥粥,葉溪虹頓感知足。

葉溪虹、陸喜鴛與雲若幽三人上馬。

“你有多久沒回家了?”

葉溪虹問陸喜鴛。

陸喜鴛沒想到他會問起這件事情來,陸喜鴛的臉色微紅,歎道:“已有一年半的時間了吧!”

雲若幽心領神會地道:“溪虹哥哥,你是不是經曆生死劫難後,突然想家了?”

葉溪虹沒有回答雲若幽,而是麵向陸喜鴛。

“你為何不回去?”

陸喜鴛咬著牙,並未回答,而是笑道:“那你為何又不回去?”

葉溪虹道:“那不是我的家,為何我要回去。”

陸喜鴛點頭,輕聲道:“你曾經給我說過,一年前曾經有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少年劍客,叫俞小武。他用的是你父親葉晨的家傳劍術!俞小武與你父親……”

葉溪虹忽然暢然道:“他是葉晨的兒子。我和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雲若幽咬牙未答話。

陸喜鴛沒想到葉溪虹會將這件事說出來,驚道:“為何你父親要傳授他劍法,又讓你去學傅天狼的刀法?”

“或許那並非葉晨本意,他的劍術或許也不是葉晨親自相授!” 葉溪虹聳聳肩,似乎曆經了生死後,很多事情都已看開。

陸喜鴛與雲若幽看著葉溪虹鎮定自若淡然無畏的神情,都沒有再說下去。

——他們眼中的葉溪虹在隨時勢不斷地曆練,內心的力量也不在不斷地成長。

這才是他們心中的葉溪虹。

葉溪虹的心裏卻仍有所保留。

——“他原本應該叫葉驚浪,後來隨她母親更名為‘子羽驚浪’,她的母親‘子羽湫蝶’是神秘部族‘子羽一族’的後裔!”

——“所以隻有你才有資格與傅天狼的女兒傅月綢一戰!”

——“因為你才是我的兒子!”

葉溪虹回想起第一次見到葉晨時,他的聲音,他那發絲如雪疲憊滄桑的麵容。

“如今他學會了你家傳的劍術,這是否是一種諷刺!”

——如果葉溪虹如此問葉晨,葉晨作何回答?

葉溪虹忽然內心一陣刺痛,眼睛裏莫名地酸楚起來。

這時他想起燕小青曾送給他的一枚燕尾口哨。

他迎著山野清風,對著口哨吹拂而出。

嘯聲清悅舒揚,宛如飛入故鄉的燕子停落在屋簷上,正自歡喜鳴唱。

一曲歌嘯作罷,葉溪虹當先跨馬而前,飛奔而去,向著太陽的方向。

陸喜鴛與雲若幽立即策馬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