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蒼龍伏虎

深夜,小雲正焦急地等阿風把錦囊送來,然而子時已到,仍不見阿風蹤影,交差的時辰到了,沒有錦囊他就要生受那皮鞭之打。忽聽見急促腳步聲,他以為是阿風來了,不料迎麵撞上的卻是黑剝皮那帶著殘酷笑意的黑臉,他暗道這下完了。

黑剝皮擺弄著他那根毒龍鞭走到他麵前,他戰戰兢兢地道:“蔑師兄,我……”黑剝皮原名蔑兀真,是蒙古皇族,在全真教隻有皇族人才能修習道法,其他弟子多是充當雜役。

“別緊張,今天我不找你。不過玄靖師叔有話問你。”黑剝皮道。

他正納悶,一個中年道人怒氣衝衝地走進來:“張照雲,快把捆龍索交出來!”

他茫然道:“師叔,弟子從未拿過捆龍索呀?”

玄靖猛地將一物砸到他臉上:“看看是不是你的!今天我的捆龍索被盜之後就發現了這個!”

他仔細一看,居然是一個錦囊,上麵繡著一個“張”字,正是他交給阿風的錦囊。“這裏隻有你一人姓張,不是你偷的又是誰?張照雲,你好大的膽子,連師叔的法寶也敢偷!”

他大駭之下跪地道:“師叔,弟子真的沒拿,這一定是誤會!”

“混賬!”玄靖一腳將他踹翻在地,“罪證確鑿還想抵賴!蔑兀真,給我狠狠地打!今天他要是不交,就讓他脫一層皮!”

黑剝皮手中彎曲的毒龍鞭將他的冷笑襯托得更加殘酷,唰!毒龍鞭豁然騰空,毒蛇般向小雲竄來,圍觀弟子駭得立即散開。目睹了整件事的阿風眼睜睜看著毒龍鞭在小雲臉上抽出一道血痕,小雲被抽得翻了個身,恰撞上阿風驚恐的目光,此刻小雲頓時明白了一切。阿風也心知小雲肯定會知道,如果小雲把他供出來,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

毒龍鞭是黑剝皮煉製的法寶,一脫手便如毒蛇飛騰旋舞,一圈圈纏住小雲,再像抽陀螺般猛然抽起,抽得他在空中翻了幾個身最後摔落在牆角,他嘴角鮮血直流,又見到人群中阿風那驚恐愧疚的臉。他想不到黑剝皮這麽狠,這次居然施了法力,在這麽抽下去他這條命就沒了。他隻要供出偷捆龍索的人是李炎風,自己便可解脫,他心中不停地掙紮煎熬著,難道他真要為別人背這個黑鍋,為別人喪命於此?

阿風心中是另一番掙紮煎熬。他想挺身而出拯救兄弟,奈何顫抖的雙腿就是邁不出一步。他怕小雲一旦撐不住就會把他供出來。他不相信小雲會為兄弟舍命,因為他也不會。他應該在小雲供出他之前抽身逃走,這才是萬全之策,但麵對為他受苦的兄弟,他忍心跨出這一步?

正猶豫間,毒龍鞭纏起小雲雙腳猛然騰起,一個倒空翻之後,他肚腹猛摔在地上,痛呼中噴出的鮮血直濺到阿風腳下,駭得他渾身打戰,麵對血灑一地的小雲痛苦萬分,他緊握的拳頭似要前衝,然而顫抖的雙腿卻要後退。

眼看沒有盡興的毒龍鞭又向小雲疾撲而下,忽見金光一閃,一對利爪橫空出世,抓住毒龍鞭按在地上,眾人驚見一隻金翅大雕製伏了毒龍鞭。門口處立著一個灰衣少年,玄靖怒道:“朱元璋你幹什麽?”

在全真教隻有蒙古皇族才能修習道術,漢人隻能做雜役。朱元璋本來也是個雜役,隻因服侍掌教真人甚得老人家的寵信,因而全真教上下都要畏他三分,連蔑兀真這樣的首席弟子都不敢得罪他。

“玄靖師叔,我是奉掌教之命來保張照雲,不管師叔有何大事都得擱下,掌教還要我告知全真教上下:誰若是再敢對張照雲不利,就要唯他是問!”朱元璋掃了掃玄靖和黑剝皮,“你們都聽清了嗎?”

黑剝皮臉上的殘酷笑意頓時化作一副奴顏婢膝,拱手道:“弟子謹遵掌教之命。”

玄靖心中有氣卻也隻得拱手道:“貧道自當遵命。”

朱元璋上前扶起重傷在地的張照雲,關切地道:“雲兄你受苦了,待我扶你到藥房療傷。”朱元璋扶著他故意向黑剝皮和玄靖走來,黑剝皮連忙點頭哈腰地讓路,玄靖也隻得咽氣讓道。

阿風被冷汗濕透的後背一下子靠在牆上,辛虧半路殺出個朱元璋,讓他從煎熬中解脫。但不知掌教為何突然出手救下小雲。

觀星台上,全真教掌教玄衝子正注視星空,滿麵憂思。陪在一旁的玄逸問道:“主兆我大元氣象的白虎七宿威光赫赫,西北天的帝星天狼星也是光耀四方,掌教師兄為何麵露憂色?”

“暴雨欲來風偏靜,你且細看白虎七宿,乍看確是威光耀目,但中央已現出一個空暈正逐漸擴大,好比大壩被蟻穴所蛀;再看天狼星,光芒閃耀的範圍雖大,然光暈如濃墨入水,被稀釋得越來越淡。這天象表麵雖是鼎立中天,實則暗流洶湧。隻怕一旦水蓄不泄,便有決堤之險。”

玄逸正待細看,忽見四方同時耀起九點星芒連成一個圓弧,如一根繩索捆縛了大半夜空。玄衝子驚得全身一震:“鬥、牛、汝、翼、軫、張、柳、奎、婁九顆星已成連珠之勢,想不到暴雨來得這麽快!隻怕代表我大元國運的‘狼吞虎嘯格’要大受影響!”

正說話間,東方蒼龍七宿忽然光芒大盛,逐漸勾勒出一條矯健龍影似欲昂首嘯天。“不行,一定要在蒼龍格形成之前擊破它,待我用振勢大法!”玄衝子雙腳劃圓,腳下立現太極光輪,雙掌交插比劃,頓有虎形狼影在其身周旋繞嘶吼,繼而雙指衝天,射出一青一白兩道光正中天狼星和白虎七宿,隻聽狼嚎虎嘯,天狼星與白虎宿立化作一狼一虎向蒼龍宿撲去,欲將蒼龍扼殺在萌芽之中。忽聽震天龍吟,一條蒼龍自東方回首相迎,在天空與虎狼廝鬥起來。一時間虎撲狼咬,龍騰九天,直鬥得天搖地動,群星抖顫。幾個回合下來,虎狼以眾欺寡,蒼龍已落下風,眼看就要被擊落,忽然東南方耀出一陣金芒,化作一柄金劍橫檔在蒼龍身前。蒼龍有金劍相助,與虎狼鬥了個勢均力敵。然而隨著九星被一道紫光連成一片,立時鋪開一張光幕將虎狼罩住,蒼龍金劍乘勢追擊,一陣虎哭狼號之後,白虎與天狼皆在一陣光芒中爆散。白虎宿與天狼星俱是搖搖欲墜。

玄衝子也在一陣光芒爆散後吐出一口鮮血,玄逸連忙上前扶住,“九星連珠,蒼龍伏虎,難道真的是天要滅我大元?”玄衝子哀歎。

“鬥牛汝三宿代表吳越,翼軫二宿代表荊楚,張柳二宿代表淮西,奎婁二宿代表江北,九星連珠豈非主兆這四地有反賊會威脅我大元?”玄逸憂思道。

“最大的威脅還是東南方那顆金星,其位處軒轅十七宿,排名十四,故名軒轅十四,是軒轅宿中唯一的帝星,相傳為黃帝軒轅劍所化,如今此星光芒冠天,主兆漢人中會有帝王現世。”玄衝子道。

“難道我大元真無可挽救?”玄逸悲問。

“非也!天機、地脈、人倫,三大勢隻要有一勢在手,便可扭轉乾坤!我們必須將成吉思汗陵移葬到一處絕佳龍脈,挽回大元的頹勢。”

“尋龍堪輿之術最是奧妙精深,均非你我所長,本教隻有劉伯溫精於此術。但他是長春祖師的關門弟子,在教中輩分最高,一向不受掌教差遣,他會幫我們尋找龍脈嗎?”玄逸道。

“此事再作計議,當務之急是設法振作成吉思汗陵的龍氣,遏住大元的頹勢。”

“龍脈興衰實乃天意,人力真可以回天嗎?”

“師兄,你忘了血龍陣嗎?”

玄逸大駭:“什麽?你要用禁忌之陣?若是被劉伯溫知道怎麽辦?他手上有長春祖師的敕令,就算是掌教犯了教規,他也可誅殺!”

“劉伯溫畢竟是漢人,豈能體會我們蒙古皇族的苦衷,我們且先行事,暫不管他。”玄衝子一抹嘴邊血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