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八章 渡江
宋家莊一行共有三路人，宋家莊主仆一幹人，蕭家莊幾名手下，還有魔蟹幫楊德慶楊舵主帶的二十名幫眾。他們夜宿曉行，平安到達金陵，眼看過了江就離宋家莊不遠了，宋萬劍心裏長籲一口氣，心情漸漸開朗起來。
因為途中魔蟹幫兩次為難，蕭家莊派出的八名手下折損到剩下六個人，這六個人原本計劃送到金陵就折回，現在任務快完成，很快能回去了。
他們穿過金陵城街區往長江邊走，到了江邊坐在一個露天茶館裏喝茶等船，在腳夫和船家來往的腳步中傳來一陣馬蹄聲，“得得得得”不急不緩，起初眾人都不在意，突然蕭家莊一名手下驚喜地喊道：“二公子，是二公子來了。”
眾人望過去，隻見蕭冠良騎著一匹棕馬，馬鞍上懸著一柄劍，另一邊掛著包袱。蕭冠良神態悠閑自若，仿佛來賞景遊玩一般。
蕭家莊的六名手下一起擁上去，蕭冠良在眾人簇擁中下了馬。宋萬劍為表敬意起身相迎，蕭冠良緩步走上前，叫了一聲“宋叔叔”。
宋承影看出來，蕭冠良此次前來明明沒有好意，所以坐著不動，蕭冠良也沒理他，和宋萬劍打過招呼後斜睨一眼魔蟹幫眾人。
楊德慶不認識蕭冠良，但江湖道義理應打個招呼，於是站起來，拱手自我介紹道：“魔蟹幫湖州分舵楊德慶。”
蕭冠良非但沒有拱手還禮，反而輕蔑地笑了笑，正眼也不看楊德慶，道：“哪來的蝦兵蟹將。”
“你說什麽？”
宋萬劍立刻攔在楊德慶麵前，賠笑道：“楊舵主，楊舵主，這位是臨安蕭家莊二公子，是我友人蕭霓之子，年輕氣盛，說話孩子氣，楊舵主別介意。”
哪知蕭冠良不領情，又傲慢地說道：“你就是楊德慶？”
楊德慶聽他是蕭家莊的人，就明白了為什麽他對自己那麽無理，當下忍了一口氣，道：“不錯，正是我。”
蕭冠良此時被六個蕭家莊手下圍在中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道：“聽說我家有兩個人栽在你魔蟹幫手裏，是嗎？”
沒等別人說話，周圍幾個人異口同聲說：“是的，二公子，我們有兩名弟兄死在魔蟹幫手裏。”
蕭冠良在臨安就得到消息，看樣此次前來是興師問罪的。
宋萬劍幹笑一下：“冠良賢侄，原來你也聽到消息了，這是個誤會，都是齊天教那幫人從中做怪，我已命人好好安葬那兩位兄弟了，等我到了滁州後一定籌備重禮安置那兩位兄弟的家人。”
蕭冠良卻不幹休，板起臉慍道：“隻是販賣臭魚爛蝦的漁夫，竟然敢傷蕭家莊的人！”
旁邊魔蟹幫人紛紛起身拿起手中刻著螃蟹印記的長槍，楊德慶已經暗暗運勁，一見情勢不對就發功對付，他譏諷道：“不過是個破敗的山莊，有什麽了不起，敢這麽狂妄！”
蕭冠良已經沉不住氣，轉身刷的抽出馬鞍上的長劍，眾人一見大驚，楊德慶卻已準備好，蕭冠良劍一抽出，楊德慶便拿起長槍攻了上去。
楊德慶武功雖算不上一流，但自負魔蟹幫中勝他的寥寥無幾，眼前這個臉皮白淨的紈絝子弟量也沒多大實力，況且自己還有二十名手下在這，完全不必怕他。
蕭冠良聽得風聲知道楊德慶長槍遞來，他轉身揮劍格開長槍，那長槍雖為木製，但一劍砍下卻沒有砍斷。楊德慶躍到一處空曠地方，舞開長槍，蕭冠良持劍跟上來，兩人一來一去各不相讓。
楊德慶本沒把細皮嫩肉的蕭冠良看在眼裏，但沒想到，蕭冠良總歸是名門之後，武功再不濟，內功心法也是蕭家祖上傳下來的，楊德慶一時半會竟戰不下他。
二人鬥了一陣，周圍人都湊上看熱鬧，久未出聲的宋承影看不下去了，也抽出長劍跳進來，叫道：“蕭冠良，你到底來幹什麽！”
嘴裏說著，手上已經持劍逼向蕭冠良，蕭冠良無奈隻得和宋承影對打，二人劍劍對擊，丁零當啷聲不絕。
蕭冠良怒道：“魔蟹幫給你什麽好處，明明傷了我們人手，你卻護著他們。”
“不是我護著他，他們是看在白天宇麵子上護送我們回滁州，你不問緣由上來就打，沒有腦子嗎？”宋承影嗬斥。
蕭冠良聽他羞辱自己更加氣憤，道：“接連害我們損失人手，現在竟然有臉和害我們的人混在一起，你才沒有腦子，忘恩負義的武林敗類。”
宋承影本想逼他罷手，沒想到他說話如此難聽，心想一定好好教訓你一下，一邊想著一邊手上加勁。
宋承影自幼苦練劍法，悟性也不錯，算得上江湖上一名好手，他知道蕭冠良毛燥的性格，也知道蕭冠良劍法的弱點，攻勢有餘，守勢不足，武功同性格如出一轍。宋承影瞅準蕭冠良空虛之處，飛腳一踢，踢在蕭冠良右胯上，蕭冠良連退兩步。
宋萬劍沒想到眼看渡江就到了滁州地界，半路卻殺出個蕭冠良弄的局勢混亂，見到兒子踢了蕭冠良一腳，生怕蕭冠良出個好歹，他本就有愧於蕭冠良的父親，要誤傷了蕭冠良，就更無地自容了，在宋承影沒接著出招的時候立即喝道：“承影，住手！”
宋承影收劍放到身後，蕭冠良卻不依不饒，走上來喊道：“好，我蕭冠良今日就豁上性命同你比試比試。”
蕭家莊手下見到二公子處於劣勢，各個臉有不服之色，但好歹宋家莊同蕭家莊是多年之交，一下不知該怎麽辦。
此時江麵上出現一艘大船，這就是他們在等的渡江之船，宋承影見船要到了，對蕭冠良說道：“兩年前你就打不過我，今天仍不是我的對手。魔蟹幫一事白天宇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去問他好了，別在這裏丟人現眼。”說罷他又把目光投向蕭家莊六名手下，握住劍柄劍尖朝下拱手說道：“幾位兄弟，宋承影多謝幾位護送，改日一定登門重謝，眼下你們任務已經完成，咱們就此別過。”
蕭冠良道：“你們走可以，魔蟹幫必須留下，我一定和他們清算清算。”
楊德慶道：“我們奉了幫主之命一定親自護送宋家上下回莊，差了一步都不行，有什麽恩怨等我們回來再說。”
蕭冠良道：“好一個忠實的狗奴才，小爺今日要不同意呢。”
楊德慶認為，蕭冠良今日就是來搗亂的，不能讓他如此胡攪蠻纏，說道：“同不同意不是你說了算，咱們準備登船！”
他一聲令下，所有幫眾提包袱的提包袱，抬棺木的抬棺木，準備往渡口碼頭走。蕭冠良剛要發作，宋萬劍走上來，拉著蕭冠良衣袖，低聲道：“冠良，眼下我宋家莊形勢危急，恕你宋叔叔沒時間跟你解釋，等把你嫂子妥善安葬後一定讓承影親自給你賠罪，我們不能再拖延了，越快趕到宋家莊越好，希望你體諒宋叔叔的難處。”
蕭冠良看著人群往渡口走去，道：“好，宋叔叔，我們不耽誤你們的行程，但魔蟹幫那些兔崽子我不能放過，我跟著他們過江，一等你們到了莊他們完成任務之後我再跟他們清算。”
一說完蕭冠良對蕭家莊的手下招招手，示意他們全部跟上船。宋萬劍重重歎息一聲，宋承影看著蕭冠良不可一世的樣子，走到宋萬劍跟前氣憤地說道：“何必對他那麽客氣，到了宋家莊我非教訓他一頓，永遠不長記性！”
宋萬劍怒道：“還不夠亂嗎？”說罷也往渡口走去。
人群擁堵在渡口，至少有七八十人，大船慢慢靠近，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大船身上。
人流慢慢往前擠，宋家莊的人，蕭家莊的人，魔蟹幫的人，還有老百姓，夾雜在這些人中間，似乎還有一些道上的人，他們勁裝結束，身材矮小精悍，各個目光冷峻，偶爾朝宋承影投上一眼。
宋承影抬眼看了一下大船，不經意斜了下頭，目光正好與另一個人對接，宋承影心裏一驚，憑他多年闖**江湖的經驗他察覺到形勢異樣，他不動聲色地把頭轉回來，假裝自己從未發覺什麽。
他身上拂過一絲冷意，站了一會兒，他又借著回頭看妻子棺木的機會掃視一下人群，愕然發現人群中好多不明來曆男子，他們異於旁人，身上既沒挑擔子也沒背包袱，也不是尋常百姓那種素淡的神情，他們表情嚴肅冷峻，而且其中好幾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這時他驚訝地發現，那些來曆不明的人隱在人群中把自己包圍了，那麽，顯然是衝他而來的。
宋承影繼續假裝若無其事，宋萬劍站在他身邊，一心望著江麵上的大船，眼神中透著欣喜，他以為登上船過了江就萬事大吉了，豈知已經有人盯住了他們。
楊德慶站在他前麵，蕭冠良站在自己左側稍後，他們的人手算蕭冠良在內一共三十來人，對方人手隱在人群中沒法一一查看，不知有多少。
若明著幹，宋家莊他們可能憑著人數占優勢，但現在自己在明，敵在暗，而宋家莊一方人中，除了宋承影別的都不知道敵人的存在，這是最致命的地方。宋承影暗中拉著父親宋萬劍的手，攤開手心，一筆一劃在父親手心寫下“有人”兩個字，他們父子二人向來頗有默契，宋萬劍在心裏認出那兩個字，知道那兩個字的含義，他微微吃驚地轉頭看宋承影，宋承影一臉擔憂之色，又用眼神告訴他不要聲張。
宋萬劍這才留意人群，但他不敢明著看，隻用餘光瞥。
這時船已靠岸，人群開始上船，宋承影也若無其事地順著人流往前走，現在自己完全處於被動，隻能走一步算一步。離登船口不遠時，他回頭看了蕭冠良一眼，用不屑的語氣對蕭冠良說道：“你果真要跟著去宋家莊？”
蕭冠良冷笑：“難不成我還怕了誰？”
此時前麵的楊德慶聽到了，他沒回頭，輕蔑地說道：“我好歹是個舵主，走到天南地北也不會縮頭怕事，文人有句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恐怕有些小人之心小看了我。”
蕭冠良“哼”了一聲不做理睬。
宋承影心下歎息，他們鬧不合的場麵肯定被對方窺去了，隻怕對方更加沒有忌憚，蕭冠良這個草包，自己來送死卻渾然不覺。
楊德慶率先登了船，宋萬劍看了宋承影一眼也上船，宋承影想，一旦上了船，身在這滔滔江水之上就更加危險了，但他沒有更好的選擇。
上船之後宋承影有意把眾人集中在一起，不讓他們亂動，而他們周圍始終站著些來曆不明的人。
船慢慢啟動了，不多久就能到對岸，等一下了船事情就好辦了，宋承影暗暗祈禱船上不要發生任何意外。
宋家莊和魔蟹幫一行人沒有進船艙，他們和棺木一起待在甲板上，宋承影很肯定一個靠著船欄的男子在盯著他們，他目光不懷好意，宋承影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難道也是衝精鋼劍來的，他不是已經洗脫了精鋼劍的嫌疑了嗎，那又是誰，是鐵扇門嗎，他們應該沒那麽快得到消息。
宋承影身旁偶爾走動著幾個不明身份的人，他們全部腳步輕健身懷武功，但手裏沒有兵器，沒有兵器就更難捉摸對方的身份。
蕭冠良帶著六名手下大搖大擺地走來，一副昏庸公子的派頭，他正轉臉看江麵上飛過的海鳥，看的失神，腳步亂了方向，一個不小心重重撞到別人身上，被撞的那個人身板強壯，蕭冠良罵道：“混賬東西，走路不長眼！”
宋承影吃驚地看著蕭冠良，這個草包，撞誰不好，偏偏撞上盯著自己的人。
那男子毫不畏懼地看著蕭冠良，臉上慢慢出現殺氣，蕭冠良卻自不量力的一把抓住那人衣襟，那人衣襟被抓，懷中掉下一件東西，一件頗有重量的東西，發出“咚”一聲。宋承影一眼認出掉下的東西，不正是鐵扇門的鐵折扇嗎？
蕭冠良抓著鐵扇門人的衣襟，怒道：“還不給小爺磕頭道歉！”
鐵扇門的人好像忍無可忍一樣，慢慢抬手反抓蕭冠良，剛要用勁的時候，宋承影猛的飛奔過來，在鐵扇門人胸前擊了一掌，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宋承影拖著鐵扇門的人來到船欄邊，飛速掀著那人的腿把他扔進江裏。
那人慘叫一聲就沒了動靜。
船上所有的人都被驚呆了。
蕭冠良全沒想到宋承影出手這麽狠，他張著嘴巴罵不出來。
“大家小心！”宋承影眼神凝重地衝他的人喊道。
話剛說完，潛伏在人群中的幾名男子全部發動，一起攻向宋承影。
宋萬劍大喊一聲：“接劍！”說罷扔來一把劍。
宋承影跳躍兩步接了劍“刷”一聲長劍出鞘，待他舉劍以待時，已有六名男子將他團團圍住，宋萬劍也抽劍前來支援。
“什麽情況？”蕭冠良一邊疑惑地喊一邊抽劍，蕭家莊的手下也紛紛抽劍自護。
等鐵扇門的人紛紛從懷裏掏出藏起來的鐵扇後，魔蟹幫的楊德慶才認出原來對方是鐵扇門的人，他知道了宋承影為奪精鋼劍殺了鐵扇門的人，想來此次鐵扇門是來尋仇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舉起魔蟹槍攻上來幫陣。
此時船上已亂成一片，船上百姓紛紛大叫退到船艙內躲避，甲板上隻剩宋家莊、蕭家莊、魔蟹幫和鐵扇門的人。
此時艙內又衝來幾個人，他們一齊掏出鐵扇。
蕭冠邊同新上來的幾人打鬥，一邊大聲責怪道：“宋承影你又得罪什麽人了？”
宋承影打鬥中說道：“提醒你讓你別上船，你就是聽不明白，自己送死可別怪我。”
蕭冠良反諷道：“謝你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