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哎!你是何人?!這裏不能亂闖的!”

“穀主呢?”唐桀根本不顧這個試圖阻攔自己的姑娘,她是神農穀新來的,不曾認識唐桀,唐桀也不識得她。

“穀主去祭拜前穀主了,我們也不知道前穀主到底葬在何處……”

“你說什麽?”唐桀一把抓住這姑娘的肩膀,力度之大讓她蹙眉,”前穀主?死了?!”

“前穀主一年前就去世了,我是半年前被穀主救回來的……不清楚……”姑娘戰戰兢兢,滿臉都是恐懼。

“那靈光呢?”

“靈光?我從沒見過他,倒是聽穀裏的人時常提起。穀裏的姐姐們說,靈光他為穀主守墓,已有一年了。”

“那我在這裏等你們穀主。”不等那姑娘說不,唐桀已大步往裏邁,坐在了曾經和穀主,不,現在已經是前穀主了,把酒言歡的地方。他懷念的環顧四周,對那個不敢攔他默默站在後頭的姑娘說,“你知道嗎?這裏就是我踏入江湖的地方。”

“你叫什麽?”

“司情。”

“穀主幫你起的?”

“是……”

菱牙回來的時候,看到唐桀抱著前穀主司命的酒在豪飲,石桌上趴著已經不省人事的司情。唐桀看到菱牙,放下酒壇,說道:”小丫頭不錯啊,現在是穀主了。她的墓呢?我要見她。”菱牙當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

“跟我來。”

菱牙將唐桀帶到山中的一個洞穴前,停住腳,“你進去吧,她就在裏麵。靈光也在。”說完便轉身離開。

唐桀摸索進洞中,驚起了洞中休憩的蝙蝠,他看見靈光倚在一塊碑上。

“偷喝穀主的酒,她要還在肯定打死你。”靈光輕笑。唐桀走近碑,伸手撫摸那塊冰冷。

“為何無字?”

“寫什麽?”

唐桀無言。

“你來作甚?”靈光終於將目光從碑上移開,看向唐桀。

“我想知道真相。”

“你不是已經聽到了嗎?”唐桀沒有理會靈光的反問,徑直問道:

“忘江湖是什麽?”

“一種劇毒。”

“是穀主在以身養蠱?”

“是。”

“什麽時候?”

“冥教分裂。唐嚴之所以往神農穀砸錢,就是為了司命製的忘江湖。”

“為何要屠林家莊?”

“為了向教主邀功,騙得接近他的機會。”

“我受傷是不是我爹做的?還有武林大會的倭國人。”

“是。”

“為什麽要救我?”

“……”靈光歎了口氣,將目光移回碑上,他輕吻這塊石頭就如輕吻她的秀發一樣動情。”唐桀,何謂江湖?”

“豪情萬丈,義薄雲天,行俠仗義,是非黑白。”

“你確定?”

唐桀仿佛被帶回了與司命對飲的那天,依稀記得她說”江湖不過是一場夢,一場誰都想夢到,卻再也醒不來的夢”。可唐桀心中的黑白之界似乎不再清晰,他不知道曾殺人無數的司命卻又救死扶傷的穀主是否該死,他不知道曾傷天害理的唐廣卻又賣藥濟貧的唐嚴是否該死,明明殺人者必為人所殺,為何他心中卻又有萬般不舍,他不懂了。

“不確定。”

現任武林盟主在前任神農穀穀主碑前,掩麵,嚎啕大哭。

也不知是不舍還是不甘。

江湖人依舊笑江湖,江湖淚填不滿一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