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長生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話說晉時大詩人陶淵明任官十三載,因無法忍受官場的汙濁和世俗的束縛,在四十一歲時最後一次出仕做了八十多天的彭澤縣令後,終於辭官歸隱,躬耕田園,揮筆作下這首《歸園田居》絕唱,此後曆經歲月流傳,家喻戶曉。

幾百年風霜雨雪,滄海桑田,時至元至正二年間。在江南一帶一座名為落雲山的小山頭裏,住著一對年逾花甲的老夫妻。雖僅有“方宅二三畝,草屋四五間”,但因無世俗的紛擾,老夫妻倆卻也樂在這悠然自得的田園生活之中。

這日午間,晴空懸陽,萬裏無雲,老漢正在屋後的菜地裏鋤地種菜。不一會兒老漢汗便如雨下,但想著苦盡甘來,卻也越鋤越起勁,忽然,隻聽“當”的一聲,老漢的鋤頭不知鋤到了甚麽東西。老漢心下疑惑,揮動鋤頭又是一鋤,又是“當”的一聲。老漢大惑,心想:“莫非這地裏有甚麽寶貝?”彎下腰去,用手撥開了幾層泥土,見地裏半尺多深處插著一黝黑的柄狀之物。老漢擦了擦汗,又挖了半尺多深的地,那異物之狀赫然現在了眼前,定睛一瞧,竟是劍的劍柄。老漢一陣遲疑,用力將劍柄猛地一拔,竟拔出來一柄約莫三尺來長的黑色長劍!但因用力過猛,“啊喲”一聲,連人帶劍跌在地上。

老漢定了定神,見那長劍劍身甚薄,劍柄為金屬所製,但因長年居於深山野嶺,見識不深,認不出是何種金屬來,隻知非尋常之物。那劍身通體光滑透黑,卻非金屬所製,兩麵劍刃上雕有龍紋與幾行異狀文字,老漢伸手摸了又摸,隻覺光滑無比,鋒利異常,想提劍揮動幾下,哪知那劍並不輕盈,估莫有二三十來斤重,是以方才用力過猛以致連人帶劍跌倒在地。老漢使勁揮動幾下,哪知不時便有微弱的龍吟之聲響起,不由得又喜又惑,心想再挖挖裏麵還有甚麽寶貝,便將長劍放在邊上,幾個鋤頭揮下,挖出來一柄通體透黑、雕有龍紋的劍鞘,劍鞘一麵上留有五六個異形文字,老漢本就不識字,這異形文字自然就更加識不得了。

老漢打量比對一會,把劍還入劍鞘,竟完全吻合,拿著它慌忙回了茅屋去。見老婦正在生火做飯,忙道:“老婆子,可讓我們得到了一個寶貝!”老婦忙著做飯,不以為然,隨口道:“老頭子,平日你早回來等著吃飯啦,今天怎麽……”說著轉過身去,一見老漢抱著一柄精致長劍正怔怔地望著自己,“啊喲”一聲,忙道:“老頭子,這你可在哪弄來的?”老漢道:“在屋後邊,鋤地鋤到的!”話剛說完,一股濃烈的焦味傳入二人鼻間,老婦道:“菜可糊啦!”老漢將劍放到桌上,哈哈一笑,道:“你且忙著燒好菜,老頭子可餓得緊了!”

這個時候,夫婦二人用過一頓午餐。老漢道:“這定是件難得的寶貝,把它作為傳家之寶可如何?”老婦一聽,不禁眉頭一擠,道:“老頭子,你可糊塗啦,我們沒子沒孫的,可要這‘傳家寶’有何用處?”老漢撓了撓後腦勺,道:“也對,那當了它罷?”老婦笑道:“我們在這豐衣足食的,老婆子我很心滿意足啦,用不著甚麽錢。”老漢點了點頭,隨手拔出長劍,輕輕的將劍刃往桌上一放,那桌子竟便一分為二,老漢不禁雙手發顫,長劍脫手落下,“哧”的一聲,斜插在地板上。老漢登時大驚,嚇出來一身冷汗,心想若是這寶劍往自己身上輕輕一劃,豈非要斷手缺足?老婦見他出神模樣,忙搖了搖他手臂,道:“老頭子,老頭子,可沒嚇著罷?”老漢定了定神,暗自哆嗦幾下,道:“沒……沒事……”頓了一會,又道:“這可真是把好劍啊!”說著忙小心翼翼拾起地上長劍,夫婦二人又商量了一番。

之後,那把劍便被老漢用來劈柴砍樹、殺雞宰羊,很是順手。夫婦二人也因得此寶劍而津津樂道。

幾個月時間轉眼即過。這日清晨,老婦像往常一般來到雞窩前給雞喂食,哪知卻見雞窩內遍地雞毛雞血,還有幾顆打碎了的雞蛋,整個雞窩雜亂無章,散發著濃濃一股腥臭。老婦心下慌亂,連忙奔回茅屋叫醒了老漢,攜著他來到雞窩前。老漢見了情狀,道:“定是昨晚夜裏來了狼。”老婦道:“我們老兩口在這住了幾十年了,一直相安無事,怎生昨晚會來了狼?”老漢歎道:“這事邪乎得很,我也說不得準,且待日後瞧瞧。”老婦望了望老漢,“嗯”了一聲,二人便忙著收拾雞窩去了。

又過了些時日,這天夜裏,夫婦二人已躺床睡去,睡夢中忽聽得茅屋外有異聲傳來,老婦困道:“老頭子,快去瞧瞧外邊怎麽了。”老漢也著實犯困,隻斷斷續續道:“沒……沒事兒,明天……再說……”異聲漸無,二人也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待得次日清晨,老婦如往常那般早起擠兌羊奶,哪知剛出得茅屋,便見不遠處羊圈鐵門大開,老婦隱約想起昨晚異事,暗叫不妙,忙奔到圈前一看,見圈內五六隻羊盡數沒了蹤影。老婦一陣哭喊,老漢聞聲而來,道:“當真奇了,這深山野嶺的並無外人,怎地羊崽子會自個跑了?”老婦哭道:“老頭子,你說可怎麽辦?要是再這般下去,這日子可快到頭了!”老漢抱了抱老婦,道:“不礙事不礙事,定是羊崽子偶然狂性大發,這才自個衝了出去。”其實老漢自己心裏也沒底。

日子又相安無事了幾天。這日黃昏,老漢正在屋後給菜地澆水拔草,哪知忽然“轟”的一聲,身後一間茅屋竟在一瞬之間倒塌下去。老漢“啊喲”一聲,見是平日裏用以存放鋤頭、鐮刀等雜物的屋子,那柄黑色長劍也存放於內。老漢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跟著聽得老婦大叫道:“老頭子不好了,你快過來看看,這……這屋子沒啦!”

老漢連忙來到塌屋前,見老婦雙目含淚,忙安慰道:“不要緊不要緊,天命如此,待我再造一間便是。”老婦泣道:“自從我們得到那寶物之後,這日子從此便不安生了……”老漢回想一番,確如老婦所言,但又想世間之事無奇不有,便道:“這……這興許隻是巧合。”老婦拭了拭眼角,道:“我瞧那定是不祥之物,不如我們不要了它罷?嗯,老頭子,你趕緊把它拿到當鋪給當了,順便添些家物,這日子可真沒法過啦。”老漢微一遲疑,想到那寶劍此時便在這塌屋內,上前扯開了些茅草、木板,見那寶劍橫放在地,忙俯身拾將起來,匆忙出了塌屋。夫婦二人又商量一番,決定明日便將這把劍帶到當鋪當了。

第二日清晨,老漢便將那寶劍包在一匹灰布裏,用過早食之後,便騎著一頭小毛驢,孤身一人帶著寶劍離開了落雲深山。老漢騎著小毛驢甚是悠哉,不久便來到鄰近落雲山的一處名為龍潭縣的小縣城上,夫婦二人便是在這小縣城長大的。這時隻聽他哼著《孺子歌》小曲:“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路上行人見他衣衫襤褸,隻道是一年老的落魄書生,卻又怎知老漢肚無一分墨水?那小曲自也是他小時候在父輩那裏學來的,隻因其家人為盜賊所害,官府卻因他家窮撈不到好處,那做官的又非漢人,便對此事置之不理,之後竟然還要反咬一口,老漢無奈之下,這才帶著妻兒去到了荒山野嶺隱居渡生。

老漢來到一掛著“進寶當鋪”招牌的當鋪前,瞧了瞧鋪麵,沉吟道:“好,就是這裏了。”下了驢來,背著寶劍進了當鋪。那當鋪的夥計瞧老漢一來,不禁滿臉鄙夷之色,忙吆喝道:“這不是叫花子來的地方,快走快走!”老漢歎了口氣,無奈道:“叫你們老板出來。”夥計不答,仍是滿臉鄙夷之色,揮手示意老漢離開。老漢靈機一動,將灰布扯開一角,露出來那柄寶劍,老漢又將劍拔出幾寸,幾聲微弱的龍吟隨之響起。那夥計雖對鑒寶不甚精通,但見那寶劍做工甚為精致,龍紋古字現於其上,拔劍之時竟還伴有龍吟之聲,便知此劍絕非尋常之物,忙拱手道:“小的有眼無珠,老先生快請進來坐。”出來招呼老漢進去,待他往一張椅子坐下,忙給他沏了一杯熱茶,道:“您老在這侯著,小的這就進去請老板出來。”

過了一會,那夥計領著一肥頭大耳、身著華衣的人出來,那人正是進寶當鋪的老板朱進寶。隻見他從老漢手中取過寶劍,卻是“嘖嘖嘖”幾聲,道:“這位老先生,這把劍雖不多見,但卻是凡品啊,不知您老可是要賣幾個錢?”老漢為人老實忠厚,不知他所言乃是幌子,道:“不賣幾個錢,不賣幾個錢。”朱進寶和那夥計大喜,心想老漢目不識貨,大有便宜可撈。朱進寶陪笑道:“那三百兩如何?”老漢飲了一口茶,笑道:“好說好說。”話一脫口,卻想三百兩未免太多,剛要改口,卻聽朱進寶笑道:“好,爽快,四百兩!阿財,去取四百兩銀子來。”阿財便是那當鋪夥計,隻聽他應道:“是。”不久便取來四百兩銀子,老漢伸手接過,不住地道謝,朱進寶笑哈哈地客套了幾句,送了老漢離開。

老漢離開了進寶當鋪,拿著銀子到集市購了些布料衣物、雞崽羊羔,騎著小毛驢,又複哼著那《孺子歌》小曲,悠哉悠哉地回落雲深山去了。

朱進寶自得寶劍,便對它愛不釋手,幾不離身。這日,朱進寶正在屋內把玩寶劍,鑒寶經驗甚豐的他,知劍上所刻文字乃是秦時小篆,但又不知字為何意的他這時終於忍不住好奇,吩咐阿財停下當鋪營業,花錢請了幾個縣上有名的教書先生和幾個同行的老朋友來到朱家府邸的書房內,又吩咐他在守在房外,朱進寶等人便在房內“論”起了劍來。

眾人幾番商討未果,已是三個時辰過去。這時,隻見一較年老的教書先生小小翼翼地從朱進寶手中接過寶劍,仔細的對著劍鞘上下瞧了又瞧、看了又看之後,比劃著說道:“劍上文字確為秦朝小篆沒錯,瞧,這上麵二字為……黑……黑玉,對,正是黑玉,想必這劍名便為黑玉。”眾人湊過去一看,都點了點頭。朱進寶喜道:“老先生,還有,還有別的呢?”那教書老先生從口袋裏取出幾冊本子,往手指吐了口唾沫星子,翻了又翻,良久過後,斷斷續續地道:“欲……長……生……者,是了,這劍鞘下方的四字正是欲長生者。”眾人一聽,紛紛道:“欲長生者?這是何意?”一當鋪老板道:“這還沒完呢,我看這些字多半是連在一起的。”眾人紛紛點頭稱是,朱進寶更是喜出望外,隻因眾人不知這劍不時便會有龍吟之聲響起,少見多怪,自然大感驚奇,朱進寶得意地瞧了瞧他們,便是在說:“羨慕我罷?這絕世寶劍可是我朱進寶的!”

教書老先生端詳了劍身一麵良久,道:“蓬萊徐福廟!”眾人一聽,又是一陣議論紛紛。朱進寶忙道:“還有,還有另一邊,老先生快些說來!”朱進寶生來就性粗,此時又難抑喜悅之情,竟忘了房內眾人正眾目睽睽地盼著參透劍上玄機。那教書老先生又對劍身的另一麵端詳了良久良久,忽而眉頭緊鎖,忽而眉開眼笑,屋內頓時一片鴉雀無聲,這時,隻聽他開口道:“攜劍前往!”話一出口,一較年輕的教書先生便道:“老師,您老可沒瞧錯?”出言者是那老先生早年門下的學生。老先生搖頭道:“我對小篆的研究雖未達到爐火純青之境,但多少也研究過一二十年,錯不了錯不了。”那年輕的教書先生“嗯”了一聲。

此時眾人得知劍上玄機,朱進寶自然也不例外。“黑玉”便是劍名,其餘文字連起來便是“欲長生者,攜劍前往蓬萊徐福廟”,便是在說:“想要長生不老的人,便帶著劍到東海蓬萊國徐福廟。”眾人雖然不知劍上所言是實或虛,但想此劍非尋常之物,劍上所言多半也非虛言。朱進寶不禁麵露凶色,除了那教書老先生外,屋內眾人紛紛各懷鬼胎,手心不住地滲出冷汗。老先生瞧出眾人心事,歎了一口氣,道:“徐福者,秦時齊地琅琊郡人也,善修仙、氣功、煉丹者也,曾得秦王嬴政贈與寶劍,奉命先後三次東渡而尋長生仙藥未歸,得或不得後人未可知也。”眾人未語,老先生又道:“劍上所言虛虛實實,不可盡數相信,就算為實,長生於世又有甚麽意思呢?”

其時讀書人對於秦時徐福為秦始皇帝尋長生仙藥之事於史書上有所了解,書上也曾言其第三次東渡時得秦始皇帝贈與寶劍,現在想起來多半便是此劍,當鋪老板鑒辨古玩,自然對此事也有所了解,聽了老先生這番言語之後,眾人不禁更加堅信長生仙藥的存在。

老先生見眾人不語,隨即拱手道:“老生告退。”朱進寶道:“且慢且慢,老先生,此事你可不能跟別人說起,否則,哼哼。”用手在脖子上一比劃,語氣也沒了方才請教時的那般客氣。老先生手撫胡須,笑道:“朱老板但請放心,老生隻對學問感興趣,其餘的但求少病少災,便心滿意足了。”朱進寶見他至始至終泰然自若,拍了拍他肩膀,道:“好說好說,阿財,送客!”阿財應聲稱是,進房領了老先生離開。

一當鋪老板一臉惶恐,拱手向朱進寶道:“朱兄……兄弟,我也……我也告辭了……”朱進寶尋思道:“若想此事不漏一點風聲,我需得找機會把這些人給盡數殺了。”想到這裏,道:“慢著。”那當鋪老板忙停下步來。朱進寶欲叫已在門外侯著的阿財進來,但隨即又想:“不可不可,此事萬萬不可魯莽,若是在這殺了他們,定會驚動官府,況且……況且方才老先生說需帶著這把黑玉寶劍一同前往才能尋到長生仙藥,這寶劍現下在我手裏,他們空手到了那徐福廟定會一無所獲,我大可放一百個心,若是在這貿然出手,惹得他們聯起手來對付我,那可大大的得不償失,我不能在他們麵前沒了底氣便是,哼哼,日後還怕不能慢慢地對付他們?”想到此處,不禁麵露奸笑,雙眼眯成一條縫,甚是猥瑣,道:“大夥都各回各家罷,哈哈哈,從今往後我們大夥可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劉兄弟,你說是也不是?”拍了拍一姓劉的當鋪老板。那劉老板忙道:“朱兄說的是,說的是,劉某也先告辭了。”餘下各人也紛紛告辭離去,朱進寶忙吩咐阿財送客。

朱進寶當晚便匆忙準備了些物事,準備明天便關了當鋪,帶著妻兒子女前去尋寶,為了保險起見,所尋為何寶卻並未向他們提起,一想著一家人將要永享天年,不禁樂開了懷,卻不知長生仙藥世上僅存一顆而已。朱進寶娶有大小四個妻子,生有六個兒女,匆忙備些物事著實不易,又因疑心甚重,也不吩咐下人幫忙,阿財自然也不讓他放心。直至深夜,才將馬車、衣被、幹糧等物事粗略打點完畢,抱著黑玉劍躺倒在床,沉沉睡去。

待得次日醒來,朱進寶起身卻發現黑玉劍不見了蹤影,一陣心慌意亂,當即在房內四處翻看尋找,久而不得,卻在牆角邊發現了一挫香灰,再到房門前一看,見那門閂沒有合上,上邊還有被撬開的痕跡。朱進寶暗叫不妙,到牆角邊用手指沾了些香灰嗅了幾嗅,頓覺困意上身,隻是效力已經微弱,忙定了定神,尋思道:“莫非昨晚我中了外邊江湖上下三濫的迷魂香?”回頭往**一瞧,見經過方才的一番折騰,昨晚同房的小夫人兀自還在呼呼熟睡,心想:“是了……可我……可我朱進寶平日裏沒得罪哪些江湖人物啊!”

朱進寶越想越來氣,不住地破口大罵,又想:“定是昨天哪個狗崽子不識抬舉來盜了我的寶劍!不成,我得去要回來,最多跟他奶奶的拚個你死我活!”哪知一出房門,卻見庭院裏停放的四輛馬車少了一輛,朱進寶不禁又是破口大罵,叫喝道:“來人!來人!”府內男仆女奴早已聽見朱進寶大呼小叫聲音,隻是未得傳喚不敢前來,這時聽到了傳喚,四五個女奴先後趕來,紛紛道:“老爺,有甚麽事吩咐麽?”朱進寶大叫道:“是誰騎走了我昨晚備好的馬車?”幾個女奴連連搖頭,一女奴上前幾步,道:“老爺,您忘啦?可不是您讓阿財哥哥出去辦事的麽?”朱進寶“呸”了一聲,叫道:“甚麽?”

那女奴生怕朱進寶大發雷霆,低著頭道:“是是,昨晚半夜小奴內……內急,起來上茅房的時候,撞見阿財哥哥從您和四夫人屋裏背著一件東西出來,我問他要幹甚麽,他說老爺您吩咐他辦事,叫我不要出聲驚擾了你們就寢,之後他便騎著馬車從後院走啦。”朱進寶大罵道:“放屁!放屁!”另一女奴道:“昨晚小奴睡得不沉,有聽到馬車的聲音……”朱進寶直氣得火冒三丈,但隨即一想:“不好!昨天讓阿財守在書房外邊,定是給他順道聽了去,這該死的東西!”

原來,阿財從小家境貧窮,爹娘早亡,四五歲便成了流浪孤兒,曾受盡旁人冷眼,後入丐幫,拳腳功夫甚不精通,幫中之人便贈與他一些“迷魂香”防身,倘若與高手動手不敵,便可找機會對敵下手,保命脫身。後來因緣際會,阿財脫離丐幫,當了進寶當鋪的夥計,倒也十分賣力,隻是麵對長生仙藥,卻也抵製不住**,是以出手盜走了黑玉劍。

朱進寶報了官,以盜竊之罪告發了阿財,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之後朱進寶不死心,便攜著妻兒子女踏上了蓬萊尋寶之路,哪知卻在半途上遇到了一夥山賊,不僅財物遭劫,全家老小還被盡數擒到了山寨裏為奴為仆。其餘當日知道長生仙藥之事的人,有的先是到朱進寶府上盜取未果,也如朱進寶那般不死心,踏上了尋寶之路,有的更是心存僥幸,兩手空空便踏上了尋寶之路,餘下一二人膽小怕事,生怕惹出事端,便選擇在那龍潭縣上平平淡淡地度過一生。到得了蓬萊國的,卻為蓬萊人所抓,一生隻能為蓬萊人做牛做馬,再也回不到中土一步。到不了蓬萊國的,不是如朱進寶那般遭遇山賊,便是突發疾病,死在了半路上。當然,這是之後一兩年的事了。

話說龍潭縣地處大元江西行省中西部,蓬萊國在中書省東南部的一帶海域,欲去得蓬萊國,便需先北上中書省,接而乘船東渡。自盜劍那日之後,阿財便獨自一人駕著馬車一路奔波北上。輾轉一個多月,來到了河南江北行省境內。這日黃昏,陰風陣陣,阿財駕著馬車正奔走在一座名為烏坨山的山道之中,阿財欲想在天黑之前趕到前方市鎮找間客棧落腳,忙往馬屁股上加了幾鞭。哪知這時,馬腳突然被一根粗繩絆倒,阿財“啊喲”一聲大叫,從馬車上摔將下來,連跌幾個跟頭這才停住,登時灰頭土臉,好不邋遢。

阿財深知江湖道上規矩,不住暗叫不妙。果真如其所料,忽的一群盜寇從林木之後竄將出來,群盜不住取笑道:“瞧,這小灰臉摔成了大灰臉,哈哈哈。”阿財對群盜言語倒不以為意,但一見個個皮粗肉厚,直嚇得不敢開口,不住地心驚肉跳。一身材高大的大漢手執雙麵板斧,指著阿財,叫道:“你小子膽子可真不小啊,孤身一人竟也敢來俺這烏坨山?馬車上可帶著甚麽值錢子的東西沒有?”這大漢正是這烏坨山烏坨幫幫主趙山牛。阿財急欲脫身,忙道:“有有有……”但隨即想到黑玉劍之事,又道:“沒……沒有……”但又想盜賊自會自己搜車,到時原形畢露,無奈道:“有有有,小的這就給大爺們送上。”說著便欲起身。哪知趙山牛怒氣勃勃,白了他一眼,向群盜叫嚷道:“給我搜!”幾個盜寇前仆後繼竄進馬車搜了起來,阿財見勢不妙,不禁汗如雨下。

過了一會,群盜便將車上衣物、銀兩、幹糧等等物事一一搜了出來,一盜寇拿著那裹著灰布的黑玉劍,來到趙山牛跟前,道:“老大,這又長又重的,不知是甚麽東西。”阿財心存僥幸,忙道:“各位大爺們行行好,那是……那是家父的靈位!其他的東西全孝敬給各位大爺了,這靈位……這靈位我得帶到我爹墓……”一言未畢,一大嘴盜寇“呸”了他一口,結結巴巴地道:“你……你當……俺們傻啊?你……你沒事帶著個……靈……靈位要幹啥子?靈位……有……有這麽長的麽?”好不容易把話說完,餘下群盜忍不住哈哈大笑。原來大嘴盜不僅嘴大,舌頭也大。

趙山牛用板斧在灰布上輕輕一劃,一把精致的黑色長劍現在了群盜麵前,群盜紛紛叫罵道:“他媽的這小子敢騙俺們,待會俺們給你做個靈位!”叫罵聲不絕於耳,阿財更是欲哭無淚,一番辛苦眼看就要化為烏有,忽然靈機一動,想到自己身上還有迷魂香,想著先忍氣吞聲,再找機會下手,但又因群盜人多勢眾,終究忍不住暗暗叫苦。趙山牛拿起黑玉劍,拔劍出鞘,比劃幾下,便覺較尋常刀劍為重,揮劍時的龍吟之聲傳出,群盜聞之,不住叫道:“好劍啊!”趙山牛劍指阿財,惡狠狠地道:“小子,竟敢騙趙大爺我?今天就讓你死在這劍下,把你大卸……”話沒說完,阿財不住跪地磕頭,哭叫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趙山牛無意間將劍往阿財肩頭一放,哪知並未用力,竟爾生生的卸下了他的左邊臂膀。阿財鮮血不住地湧出,當場昏死過去。

群盜無不目瞪口呆,趙山牛自然也不例外,直直愣了一會,不禁讚道:“好劍,果真是難得的好劍啊!”一盜寇上前道:“老大,不如您以後不要耍斧了,改耍劍了罷?有這寶劍在手,我們烏坨幫可是大大地威風啊!”趙山牛先是白了他一眼,隨即卻又點了點頭,走到山道旁一顆槐樹下,輕輕用劍一揮,那槐樹便齊根倒下,切口處極為平整。群盜紛紛稱讚道:“好劍!好劍法!”趙山牛大喜之下,連砍幾顆槐樹,這才收手。趙山牛回到群盜麵前,還劍入鞘,指了指地上一幹物事,道:“大夥把這些東西都帶回去!”見阿財倒在血泊之中,又道:“大爺今天高興,讓這小子再多活幾個時辰,先搜了他身,再帶回去燉了下酒菜!”群盜紛紛叫好。過了一會,盜寇們從阿財身上搜出了迷魂香,趙山牛不禁破口大罵道:“他媽的!”用勁往阿財身上招呼了幾腳。之後,群盜便叫嚷著回到了山寨。

約莫一個多時辰過去,已是戌時左右。群盜在寨內生起了篝火,跟著殺牛宰羊,以慶賀今日幫中得了絕世寶劍,山寨中叫嚷聲、呼喝聲連連響起,不絕於耳。阿財在昏迷沉睡之中,忽覺身上為涼水所衝,登時清醒了幾分,耳邊不住傳來盜寇們的叫嚷聲音,再仔細一聽,身旁不遠處的磨刀聲音也傳入耳際,不禁大吃一驚,微微側動一下身子,忍不住因斷臂的劇痛大叫了幾聲。磨刀的盜寇是那大嘴盜寇,大嘴盜見阿財醒來,刀也磨罷,大搖大擺走到他身前,用刀背在他兩邊臉上來回磨了幾下,道:“你……你還沒……沒死啊?”阿財武藝低微,生來便是貪生怕死,那幾刀已將全然他磨了個清醒,嚇得他忍不住放出尿來,渾身直犯哆嗦。

大嘴盜見狀,仰頭哈哈大笑。阿財忍住劇痛,伸手在衣服裏摸索幾下,發現迷魂香已經不見蹤影,不禁大感絕望,隻得吃力地向大嘴盜跪下,哭叫道:“大爺……大爺饒命……小的皮糙肉厚,吃不得,吃不得啊!”大嘴盜“嘿嘿”幾聲陰笑,道:“饒……饒你不得!”舉刀便往阿財身上招呼,阿財微一沉思,叫道:“別殺我!我有……我有個重要的秘密可以告訴你!”大嘴盜停刀道:“小……小兄弟,俺……跟你……跟你無冤無仇,會讓你……讓你死的……死的痛快一點的!”舉刀又往阿財身上招呼,阿財不住磕頭,語無倫次地道:“真的!是個天大的秘密!隻要你放了我,我現在就告訴你!”大嘴盜收刀尋思一會,道:“老大……正……正等著烤……烤你的肉呢,要放你……你走,俺可……可做不了主,你……你有甚麽秘密……去……去跟俺老大說罷!”阿財心想:“隻要能保得一命,跟誰說都一樣。”便向大嘴盜磕頭道謝。

大嘴盜用刀架著阿財脖子,領著他來到正在篝火旁飲酒烤肉的趙山牛跟前。大嘴盜道:“老……老大,這……小兄弟說……說有天大的秘……秘密要跟你……你說!”趙山牛此時正在興頭上,對大嘴盜的結巴甚不耐煩,道:“知道了知道了,快滾一邊去!”又瞧了瞧阿財,眼神立馬變得精光起來,道:“小兄弟,有甚麽秘密就快說了罷,興許趙大爺我聽得高興了,索性便饒了你性命!”阿財尋思道:“我需得說的半分真半分假,是了,我不將劍上玄機告訴他們便是,憑這群無知盜寇,十年八年也決計參悟不透,之後我再伺機偷回寶劍,哼,老子一條左臂都沒了,豈能白費?哼,讓你們都知道,讓你們自相殘殺,我再坐收漁翁之利!”於是乎,阿財便把當日在書房外所聽到的黑玉劍上有關於長生仙藥之事繪聲繪色地說了,隻是關於劍上異形文字片言未提,群盜目不識丁,根本不知那是文字,隻當是奇形怪狀的圖形罷了。

趙山牛剛開始半信半疑,握著寶劍瞧了又瞧,過了良久,隻見他點了點頭,心下已是信多疑少,這時聽他道:“好,小兄弟,既然你將這個秘密告訴了大爺,大爺便饒了你,從現在起,你就是俺烏坨幫的人了,隻不過得待俺尋到仙藥,才能任你去留!”群盜不住叫好,大半心下已各懷鬼胎。阿財心想:“當真是再好不過,竟然把我留在身邊,以後找機會下手可就容易得多了!”當即忍氣吞聲,跪下向趙山牛磕頭,道:“多謝老大,恭祝老大尋得仙藥,長生不老,壽與天齊!”趙山牛舉劍哈哈大笑,群盜也跟著哈哈大笑。

說時遲那時快,哪知趙山牛忽感背心一涼,一陣抽搐,從心口處竄出來一個劍頭,趙山牛一口鮮血當即狂噴而出。這時,隻見趙山牛身後站著一人,正是那人從背後用劍捅進了趙山牛心口。阿財和群盜登時大驚,無人敢上前一步。那人輕而易舉地從趙山牛手中接過黑玉劍,趙山牛心頭一緊,又是一口鮮血狂噴而出,道:“你……你……竟敢……咳咳咳……”

那人身上衣物與烏坨幫弟子一般無異,隻聽他“嘿嘿”冷笑幾聲,道:“趙幫主,別來無恙啊。”趙山牛認出那人來,道:“雌雄……雙……雙鬼……我……我……”在篝火之光的映照之下,隻見那人麵目清瘦,正是江湖上人稱“雌雄雙鬼”之一的雄鬼馮鬆平。跟著一個人影閃到馮鬆平身旁,衣著也是與烏坨幫弟子一般無異,隻見那人相貌平平,身材較為清瘦,是為女子模樣,正是雌鬼呂玉鳳,隻聽她道:“我雌雄雙鬼路經烏坨山,瞧上了這把寶劍,趙幫主,此劍在你手中便是大材小用,哼哼,在我夫婦手中可就大不一樣了。”原來,雌雄雙鬼在方才黃昏之時路經烏坨山道,恰巧得見寶劍威力,之後便喬裝成幫中弟子,伺機奪劍,雙鬼本就是使劍好手,哪知卻又得知了劍上有著關於長生仙藥所藏之地一事,當即鬼迷心竅,馮鬆平嗜劍如命,若再能長生,更是求之不得,是以再也按捺不住,出手傷人奪劍。

話音剛落,群盜中便有人說道:“你們是想獨吞長生藥罷?哼,兄弟們,我們給老大報仇!奪回寶劍!”群盜紛紛應聲叫好,當即便有十餘個盜寇舉刀衝上。馮鬆平冷笑道:“不自量力!”手中黑玉劍出鞘,一招“橫掃千軍”使出,登時便削下來幾個盜寇頭顱,隨即道:“趙幫主,得罪了!”發力往趙山牛後心一推,劍身齊根沒入趙山牛身體,趙山牛狂噴鮮血,登時氣絕,“嘭”的一聲,倒地不起。寨內二百盜寇不禁大驚失色,本以為仗著人多可以輕易取勝,哪知隻是白白送死,群盜貪生怕死,當即叫嚷著四散逃命,阿財自然也不例外。

馮鬆平叫道:“誰不貪生怕死的,我就不殺誰,誰若再逃,我便殺了誰!”群盜叫嚷聲連連,當即便有幾個聞聲停下步來,忽有一江湖經驗較豐的老盜大叫道:“放狗屁!他想殺人滅口,大夥都別聽他的!”雙鬼心思給人說破,不禁惱羞成怒,二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當即衝向盜群,大開殺戒,一是為了不讓長生仙藥之事往外泄露,二則是為了親手一試黑玉寶劍威力。方才停下來的盜寇紛紛拔腿就跑,雙鬼雙雙使開劍法,電光火石之間,山寨內屍橫遍野。隻是夜色沉沉,數不清已死了多少人。

第二天天一亮,雙鬼夫婦清算了一番盜寇屍體,發現二百盜寇隻死了一百三十餘人。隨後夫婦二人一路追尋,隻在附近的山道上發現了十幾具屍體,料想是逃走時受傷過重而死。夫婦二人無奈之下,不禁咬牙切齒。馮鬆平道:“寶劍既在我們手裏,離那長生仙藥就差一步之遙,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先悟透劍上玄機,早日找到仙藥。”呂玉鳳點了點頭,之後,夫婦二人攜著寶劍離開了烏坨山。

阿財沒有死,昨晚群盜為了活命,眼看逃之不及的便亂砍亂劈與雙鬼夫婦相鬥,阿財在混亂之中中了幾刀,之後拚了命地一路狂奔,躲到了山上的一間破草屋裏,這才得以保全性命,但因受傷過重,此時的他幾近油盡燈枯,力不從心,之後不久便得了失心瘋,之後的之後便不知到甚麽地方去了。

存活的幾十個盜寇之中,大半受傷不輕,之後紛紛改頭換麵,有的到有錢人家府上當了下人,有的到大街上賣起了包子,有的則到山間田野中耕起了田,有的依舊行走於江湖,隻是不再做那盜寇而已。那晚雌雄雙鬼屠殺烏坨山寨一事,猶如烙印一般烙在了他們心頭,久久揮之不去。無一人不在惶恐不安中過著日子,唯恐雙鬼終有一日尋上自己殺人滅口,自己卻又絕不是雙鬼對手。

隻是久而久之,江湖上便流傳著“得黑玉者得長生”這句傳言。江湖上武功較之雌雄雙鬼高強的大有人在,雙鬼雖有寶劍在手,日子過得卻也不省心,沒有一天不在提心吊膽中度過。武林中各大小門派為得寶劍,也不知已經發生了多少明爭暗鬥。武當、峨眉、昆侖等各大門派首當其衝,那玄冥教的魔爪也正不斷地伸向黑玉寶劍。

原來,那黑玉寶劍劍身為黑色金剛石所煉製,劍柄與劍鞘則為千年玄鐵所熔鑄,二者皆非凡物。黑玉劍本為秦始皇帝嬴政出征六國時所配寶劍,此劍無堅不摧,甚得嬴政喜愛。嬴政一統六國之後,為求長生而命煉丹名士徐福東渡三神山尋找神仙求賜長生仙藥,徐福便帶著嬴政賜予的金銀財寶東渡去了,但沒多久便回來了。徐福向嬴政說道他雖然見到了神仙,但神仙嫌禮薄,需要供奉童男童女才肯賜予仙藥,嬴政遂派五百對童男童女隨徐福再次出海。第二年,嬴政東巡,卻沒見到徐福,再次見到徐福之時已是十年之後的再次東巡了,哪知徐福這次依然沒求到仙藥,徐福解釋道,海上有大魚護衛仙山,以至於功敗垂成。於是乎,嬴政便將黑玉寶劍賜予徐福,助他戰勝鮫魚。但嬴政沒有等到長生仙藥,在此次折回都城鹹陽的途中便發病死了。嬴政這位千古一帝並不知道,世上並無神仙,徐福東渡並非為了尋找長生仙藥,而是為了尋找煉製長生仙藥的藥材,他帶著那五百對童男童女在東海蓬萊島上繁衍生息,創立了蓬萊國,自己便登基做了那蓬萊國的開國皇帝,哪知自己因長期煉製丹藥而與眾多藥物接觸,竟喪失了男子精氣,一不做二不休之下,窮其一生煉成了世上僅有的兩顆長生仙藥。此時的徐福已經年老,便服食了其中一顆長生仙藥,將剩下那一顆秘密藏在了島上的徐福廟內。得到長生的徐福決定遊曆各地,便將皇位傳與了一對童男童女的後代,孤身一人攜著黑玉寶劍回到了中土。因其煉丹閑暇之時時常參悟武學功法,此時造化已至登峰造極之境,以致中土境內未逢敵手,之後的幾百年內不斷地變換身份稱霸武林,直至北朝時的一天,徐福發現因食長生仙藥而百病不侵的他突然染上了重病,不久重病雖然得以痊愈,卻在之後的十幾年裏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翁,此時的他明白自己所煉的長生仙藥尚有缺陷,隻能延續幾百年的壽命。徐福回想起往事來,不禁感慨萬千,深感自己此生經曆波瀾壯闊,已將生死看破,趁著身老心未死之際,遊曆中土各地,臨終之前又將世上僅剩的一顆長生仙藥所在地的信息用秦時小篆篆刻在了黑玉劍上,一是望黑玉劍重新認主,二便是望有緣之人能得到那顆能延長數百年壽命的長生仙藥。那劍上所刻的“欲長生者”便是為了吸引有緣人不顧一切地得到長生仙藥,其實,若能延長幾十年的壽命,世人便會為之赴湯蹈火,更何況是幾百年之長呢?徐福顯然便是多此一舉了。之後不久,徐福在路經江南落雲山時氣絕死去,死後屍體為山林野獸所食,黑玉劍則在山洪水泥近千年的洗禮下埋於地底而不朽。這些事後世人便隻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了。

江湖上一場前所未有的腥風血雨,正波及著每一個江湖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