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長秋鎖開新兒失蹤,亂葬崗空腐屍不見

琵琶箜篌二位美人死後魂魄歸之何處,王城無人追問,都樂在王子誕辰之中,玉良人所生二子真是健壯快活,餓了就是哭鬧,強壯得不得了,後宮裏的眾人都說是丹若君那些天然補藥的功效。

二位王子取名昊、明。

清晨一個孩子醒了就哭,另一個孩子也是不例外,哭聲裏玉良人美滋滋地笑著,招呼著乳母哺奶。

這新生命的聲音一次次打在長秋殿的窗上,殿裏的白發者已經睜開了幾十年不曾見光的眼。

是啊,幻世中州之人怕是忘了我這個朔君。自從心儀之人駕鶴西去,我就獨自關在這長秋殿,我聽到鳥兒飛來又飛去,北風呼來又吹去。

我的長秋殿暖了又熱了,那日我聽到有個女子要進我的殿裏來,和我的侍衛們似乎是打起來了。

現在有嬰兒在哭,是誰家的孩子啊?哦,我想起來了,這是我同母異父的弟弟瞾君的孩子吧。

哎,這清晨的陽光可是刺眼,我的眼裏流下淚來,眨巴幾下,才舒緩了一些。我起來,哦!這身衣服多麽新亮華麗,乳黃色的,配著我一頭白發。

我也奇怪著。我剛走下床,就聽見院子裏的藍駿馬鳴叫著,他也知道我終於醒來了。

我剛要走一步,隻見殿門開了,進來一個人,笑眯眯的,原來是以前靈鳶兒身邊的婆子。見到她,我又有些傷感,可是我是時候振作起來了,做我要做的事兒。

婆子道:“朔君可是睡了好長時間嘞!我天天來服侍你也是沒有白費啊,嚇得我是對不起鳶姐。”說著抹淚哭起來。朔君道:“我不是好好的麽,如今新生兒的將我喚醒了。”婆子收拾著殿內,笑道:“可不是,玉良人生的新生兒都又健壯又俊。”

朔君問道:“什麽玉良人?”婆子笑道:“朔君有所不知,玉良人給瞾君生了兩王子,這也是瞾君第一次得子。我們丹若君可不是一般人,為了綿延王族子嗣,所以將身邊服侍自己多年的丫鬟小玉送去給瞾君服侍才得子呢。”

朔君聽罷又問道:“後宮還有什麽人?”婆子於是把瞾君納妃子之事說了一遍,又把琵琶箜篌二位美人的故事說了一通,朔君聽著,又和婆子寒暄了一陣子才回去。

婆子回至芙蓉台,不見丹若在,問裏邊的人才得知瞾君來過,二人一同去了玉良人映月宮,婆子就往那邊走去。

經過杜娟美人的迎月苑,杜娟剛好在院子裏散步,見是婆子,笑問去哪裏,婆子笑道:“找丹若君,瞾君,說咱們的朔君終於醒了。”說完笑眯眯地走開。

杜娟想起來那個冷清的宮殿,想來裏麵是住著人的,杜娟見過冷宮,莫非這宮殿也是個冷宮?想著也是白想,不如一見,於是不通知什麽人,就直直往長秋殿走去。

映月宮裏瞾君,丹若,玉良人談笑風生,隻聽一孩子哭了,另外一個也跟著哭起來,頓時整個映月宮裏哭聲一片,兩個乳娘竭力哄也是不管用,玉良人抱在懷裏,怕驚動聖駕。

婆子來了,回道:“回瞾君、丹若君,朔君已經恢複過來了。”

瞾君、丹若聽了歡喜,說過了午飯再去看他。孩子還是在哭,玉良人忙乎出一身粉汗來。

婆子看了道:“玉良人為二位王子日夜操勞,實在不易。我倒有一技,不知當講不當講。”

瞾君準了,婆子道:“玉良人與丹若君親如姐妹,玉良人有了身孕到順產都是丹若君悉心照料,如今二位王子這般,玉良人也是辛苦,不如把其中一位王子先讓我們丹若君照料,減輕玉良人的負擔。”

玉良人心裏一陣,隻是沒說什麽,丹若心裏尋思了一會兒道:“可不是,玉妹妹如今為兩位兒子心煩,我這姐姐怎就忘了呢,若是妹妹願意,我代照顧幾天也好。”瞾君倒是說好,玉良人聽了,也是不說什麽。

杜娟來至長秋殿外,見殿門沒有以前那般緊閉,於是走過去,還是被侍衛攔住了。

杜娟朝裏大喊:“裏麵的人是誰啊!”

杜鵑又見藍駿馬跑來,杜娟有些怕了,後退了幾步不做聲,此時隻聽見殿門“隆隆”地打開,出來一個人,他一身乳黃色素衣,白發扶地,看了看就舒了一口氣,過去看了一會兒鳶尾花,頭發瞬間變黑了,變得隻有及腰,一看就是約莫二十五來歲的翩翩公子。

侍衛們見了齊齊拜見你,藍駿馬也回到朔君身邊,朔君摸了摸,大家禮畢,繼續站會崗位。

杜娟傻看了一陣子,許多問題在腦海裏接踵而來道:“你是什麽人?這裏的花兒為何常開不敗?你在裏麵修行還是在睡覺?你今天出來是因為裏麵很憋屈所以來透風的麽?”問得朔君一陣一陣笑,朔君不回答隻是往湖心亭走去。

杜娟還是跟在後麵支支吾吾地問這話,“王兄還是容顏未改啊!”

原來是瞾君一行人來了,兩兄弟相見,沒有兒時那般親密無間,朔君也客氣道:“賢弟也是位高權重,日夜操勞,麒麟人間算是有福了。”丹若道:“朔君今日恢複,可是大喜,我等立刻叫人準備,好好慶祝。”

朔君笑道:“我又不是死而複生,何必勞民傷財,隻是一番家宴便是好了。”

丹若答應著,吩咐人去準備。眾人陪著朔君瞾君來至湖心亭,那邊婆子拉回來回道:“回丹若君,玉良人的王子明已經在咱們芙蓉台安頓完畢。”

丹若點頭,朔君笑道:“賢弟真是福氣,如今已經當了父親,想來與丹若君終有了自己的孩子。”朔君一說,瞾君和丹若倒是強顏歡笑,一旁的杜娟笑道:“朔君有所不知,昊明雙子是玉良人生的,不是我們丹若君的。”頓時大夥兒無語。

隻是朔君笑道:“那也是不錯,瞾君還是父親啊。”

大夥兒也都笑起來,瞾君朔君又帶領眾人遊覽了好陣子福壽園,在梅花坊裏列席家宴,終妃子都去了,慕容華也請來。

大夥兒飲酒進食,觀看歌舞,聆聽竹絲管弦,皆陶醉其中。

杜娟也高興,要求獻舞一支,瞾君準許,說是家宴,不必拘禮。杜娟學著宮裏各位舞姬風姿,肢體之間的不協調,眾人笑得前仰後合,之後的那些古靈精怪的動作更是惹人捧腹大笑,久不見微笑的朔君也是笑了。

就在這時,有公公來報,杜娟退下,隻聽公公道:“回瞾君、朔君、丹若君,當年填埋那些亂賊的亂葬崗如今突然空了,像是人為,卻在現場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裏麵的屍首不知去向。”

在座的人無不驚訝害怕,瞾君慌了道“現在如何是好?”忙看著丹若,丹若馬上命人請來經風道人,道人掐指一算,皺眉道:“此乃天意啊!三界必有一場大亂。我們要做的隻能是整裝待發。”

瞾君吩咐各路禁軍戒備森嚴,時候已晚,眾人也就散去。

一大早,就聽到映月宮裏嚎啕哭聲,是玉良人在四處找兒子昊。兒子明如今在丹若那裏,隻是昊一夜間就不見蹤影,鬧著四處尋找,也沒找到。

丹若也是著急,瞾君也急著下令追尋,把地皮掀翻了也要找回來,婆子道:“回瞾君,昊王子失蹤是不是也那消失的腐屍有關?”這麽一問,倒是大夥兒心裏驚了一番。

玉良人更是止不住哭,都說那日明王子遷居在丹若那裏是對的,現在看來隻有那裏是最好的去處。

全城搜查三年了,終是沒有昊王子的消息,玉良人已經哭成個了淚人,王子昊如今下落不明,王子明又寄養在丹若芙蓉台處,雖說是寄養,除了見個麵之外,終是母子相隔,骨肉分離,玉良人也多次向瞾君提及把明王子收歸自己養育,但總是以怕再丟失為由而拒絕。

玉良人便整天哭泣,寢食難安,漸漸也變得瘦骨嶙峋,隻有姐妹小蠻時時過來探望一番,聽玉良人訴苦,瞾君也慢慢對她的愛意寵溺淡了些,慢慢也就生病著,終日看著窗外的樹枝上的鳥雀暗自出神。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侍女等玉良人起來,發現玉良人起不了床了,玉良人自知無力回天,便讓宮女去求丹若君,讓她與明王子相見,便是死而無憾。侍女去了好些時候才來,隻有小蠻帶著明王子而來,小蠻一見玉良人此時的麵容,便禁不住哽咽起來:“好好一個人,自小我們一起長大,如今怎麽成了這般模樣。”玉良人笑道:“我這不是還有一口氣麽?可惜我兒昊恐怕是見不到了。”說著就伸手要去撫摸眼前的王子明,王子明見了便躲著,不願意上前,玉良人見孩子驚怕,安慰地笑道:“我兒別怕!來,母親最後一次好好看看您!”

“你不是我母親!我母親住在芙蓉台!”明王子說,這一句如晴天霹靂,將玉良人僵在那裏,玉良人再一次伸手,這明王子直接逃出去了,小蠻和侍女們準備去追,玉良人止住了,拉著小蠻的手道:“小蠻!我就知道有這一天,我一生下來就是這仆人命,隻是我勸你一句,若是有天你有機會,便逃脫這裏,榮譽、權利、金錢麵前都是是非。永遠不要回來。去吧,回去吧,我好好休息,我好累。”說著侍女便放下枕頭,閉目養神,小蠻見狀,隻得回去。到芙蓉台,丹若也未問此事,隻是在陪明王子玩耍。

朝廷聽聞公孫城死了四個人,皆是死得蹊蹺,死者中一個是個好酒,一個是個好色,一個貪財,一個易怒,皆是在以前臭名昭著,如今死在一處,且各個都是一把骨頭,難免風波整個麒麟人間。

朝廷詢問目擊者且說那好酒之人見一個手持酒瓶的蒙麵姑娘,與她談笑酌酒飲樂,醉後便不再醒來。那好色之人與一位絕色女子住了一宿,第二日便是如此。那一男子見二位素衣姑娘走路時不時丟了錢財,就一路跟著,第二日便在野外大道發現了他的屍首。

那無緣無故經常罵街的女人和一位姑娘吵嘴厲害,祖上都罵了個遍,還拿破鞋扔了人家,結果在傍晚時分也是死了。

巫師也在場,驚道:“昊王子迷失已是我這巫師探不出所以然來,今這些人豈不是死於酒色財氣,莫非天下出了四魔?!”

“巫醫所言極是!我就會過什麽‘浮世魔王’!厲害的很呢!”

滿朝文武慌忙地議論紛紛,慕容華要求布告天下,在這些時日少些貪杯、貪色、貪財、易怒的行為。在朝內與精風道長謀劃集結天下勇士,共同對抗“四魔”。

幾日以後,也是有不少人死了去,各個如炭火燒,似被鬼魅吸了元氣,吸了血,人間萬民整日提心吊膽。

隻是唐渭清為了綠樹村的安危,逐步建立軍團,久而久之,人數逐漸增多,再加上嬌兒給大家傳習法術,自城一派,慕名者遠道而來,隻為學習一番,這不,民間有句俗話道:“綠樹村,唐家派,除海怪,安汾水。”說的就是如此。

人間魔鬼四起,綠樹村唐門子弟心係天下,想來自打九頭怪亂世之後,武林門派便在各自獨立,互不來往,現在天下人人自危,自然是要一處著想,隻是不知現在江湖盟主令牌不知在何處,若是尋得,便可著急各派,齊心協力泯滅魔,不在話下。唐渭清也是四處打聽,終是不見。

聽聞當年的亂葬崗夜遊怪物,唐渭清帶著手下前去,隻是不見屍首骨頭,倒是那墳丘開了個大坑,屍首不留一個。這是個可怕的事兒,想來著那些慘死的人,忽然不見的人,也許都是這些腐屍走肉所為,這些腐屍走肉也有個頭目才是。

可唐渭清尋不得這盟主令牌,就不能盟結天下諸雄。當年各派分離,也許與這盟主令牌有牽連。

唐渭清心情沮喪,子之心,母最明。

那日唐母給唐渭清一折扇,說乃是唐父所留,天下有兩麵折扇,其一叫旋風扇,其二叫檀香扇,隻可惜這旋風扇下落不明。隻因唐母怕唐渭清再入江湖恩怨才多年藏起來不說,如今看來是逃不過,所以給與唐渭清,讓他再次召集江湖各門派,一起對抗魔王。

山高路遠,唐渭清準備去召集各路大俠,嬌兒也本想一同前往。隻是唐母年高,小兒幼小,於是留下來。嬌兒隻是給唐渭清傳了一些法力,方便他尋找各門派。

唐渭清便踏上漫漫聚集各路門派之征程。隻是武當眾弟子如今散布天下,無從尋得,隻好往峨眉一處尋去。峨眉老嫗見了這折扇,看到這青年貌似唐家之主模樣,想來九頭怪作亂後唐門滅絕是個傳言,便出來接見,示好同盟。

唐渭清在武當金頂,打開檀香扇,便有一股奇怪的氣流往四處飛去,緊接著,鄭州外方寺十八銅人,廬州眾遊俠,雲夢澤百草門等齊齊被那股氣帶回到武當金頂。

霎時間,江湖雲集。

眾俠客隻見金頂有一男子,沒錯,他就是唐門新主唐渭清。唐渭清高呼道:“今天下之王,乃媚幻之族遺子。若是再如此下去,中州必亡矣。江湖各派,乃中州之脊梁,魔王將要當道,我們不能不管。”

“你視天下為己,天下卻辜負你我!”底下眾俠客也是一陣抗議。

峨眉老嫗看了,就上前道:“天下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是我們身為俠客,乃媧皇之將帥,自古傳承至今,都有使命護佑百姓,保全王族。今王族迷於媚幻之術,天要滅王族,咱們無能為力。但黎民百姓無辜受害,我們江湖最終善仁義三字!”

“峨眉老嫗此言差矣,王族中也是有大作為者,隻是多年來閉門不出,現聽說已經開門見人了,想必就是以後的新王。”唐渭清笑道。

眾俠客問是何人,唐渭清道:“當年不是有朔君、瞾君二位王子麽?天下安定過後為何朔君不見了?朔君便是奕王之子,雖說其母為媚幻之人,但奕王何等濟世救人,德高望重,朔君亦是。隻可惜奕王死去不知歸處,現下若是推了現有的王,立新王,怕也會驚動天下。”

峨眉老嫗道:“王族皇權立廢之事,自古立下規矩,我們各門派是不去參與其中,我看眼下緊要之事是我們齊心大敗魔王。”

眾人都應著,想來魔王治世,江湖各派也將深受其害,便決定再次結盟。

眾俠客問及魔王之蹤跡,唐渭清隻是說不知去處,那方亂葬崗早已空了。魔在暗處,是件可怕的事兒。那麽大家隻等著再一次死了人,方可尋得魔之蹤跡,與魔正麵交鋒。

正是:

穿腸毒藥萬人迷,臭淤糞土作終戀。

各色皮囊血肉成,迷中之人不收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