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笛和鳴 一

來到山下,回至廣場之中,寒月穀主邀把門將軍進入北邊穀中居住之地,前後院落有數十間,白牆青瓦的一處大院,寒月道:“請各位還是穀中觀刀,我與謝前輩有事相商。穀中都是女眷,留客不便,眾位看完寶刀請自行離去。如有得罪之處,還請海涵。”

紅蓮接著邀集賓客逐一觀刀,有的幫主島主見此刀也就是鋒利些,也無特異之處,權當遊山玩水結交些江湖朋友,趣味相投者早早結伴出穀飲酒聚歡了。眾人此次來穀,抱著百花山穀穀中數十年來從無外客入內,神秘莫測,傳說眾多。什麽百花穀鮮花奇異,非中土所有,奇香熏人;什麽百花穀女子豔麗非凡,均是沉魚落雁之容;什麽穀中更有奇珍異寶,不一而足。來到此間,山坡上也隻是尋常花卉,女子雖多也隻是尋常女子,看其穿戴也沒什麽奇珍異寶。知世間都是以訛傳訛,不可盡信人言。待看的午後,眾人也都散去。

紅蓮指揮穀中守衛關住穀口。穀口是一座大碉樓,樓高三層,木門高三丈寬三丈,便鑲銅邊,門上兩個銅獸頭,口含圓環。碉樓與山勢相連,圍的山穀沒一絲縫隙。

安排賓客歸去,紅蓮才回至大院。聽仆婦說穀主還在花廳與把門將軍謝連金商談,忙趕去花廳。進門見謝連金坐在下首,穀主主座相陪,先稟告客人都已送走,寒月點點頭道:“很好。坐下吃些東西。”桌上擺著四樣幹果,四碟點心,紅蓮年紀比穀主還大了一兩歲,對寒月穀主非常恭敬,道聲好,坐下來撚一塊桂花糕咬在嘴裏。

寒月道:“謝前輩,請用茶,不必客氣。”有仆婦上來又續茶,給紅蓮也倒了一碗。謝連金唯唯稱是,端起茶碗輕輕啜了一口。寒月含笑道:“這是我們穀中自家炒的枇杷鬆峰茶,加了曬幹的熟枇杷,我打小喜歡的,不知前輩口味可適合?”謝連金道:“適合適合。口味起初淡薄,其後醇和回甘。”寒月道:“正是。本草綱目記載,枇杷能潤五髒,滋心肝。當季吃不完我便專門留下做茶飲。”抿一口茶水後道:“謝前輩,方才講到你十八年前來過我百花穀,卻是為何?”

謝連金拱手道:“還望穀主見諒。”娓娓道來。原來十八年前,謝連金在龍虎山聽一遊方道士言說世間有一種花,名為彩虹花,此花在雨後彩虹閃現天際時候盛開,花瓣五色,紅黃藍綠白,彩虹散去,花朵凋謝,真是人間奇妙。謝連金問詢那道士,此花有何妙處,道士說嚐之延年益壽,增添功力修為。謝連金年輕氣盛,練功初成,其心撓癢,到處探聽哪裏有奇花異草,聽聞世間有個聞名江湖的百花山穀,料想穀中說不定有遊方道士說的彩虹花,便偷偷來到百花穀。

紅蓮問道:“我們碉樓那麽高,你怎麽進來的?”謝連金道:“我自製了一種飛爪,名飛虎爪,精鋼打造,前邊如同虎爪,關節可鬆可緊,後麵墜有長索,拋上碉樓屋簷,就順繩索爬上進來了。”寒月身後一個仆婦忽然道:“那夜我在碉樓值守,發現了虎爪痕,卻沒當回事。”寒月道:“於嫂,那個時候誰都沒見過這種兵器,原怪不得你。”想了一下又道:“於嫂,那夜穀中丟了什麽東西嗎?”於嫂道:“東西沒丟什麽,紅穀主卻和人打了一場。”寒月咦了一聲,道:“不是和謝前輩打的嗎?”於嫂道:“把門將軍的功力怎麽可以和紅穀主相比,想也休想。”

謝連金道:“正是。我的微末功夫和紅穀主自然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夜的情景來。十八年前的那個夜晚,月明星稀,我悄悄潛入百花穀,來至這院落,見一廂房亮著燈燭,躲在窗下,抿濕窗紙,向裏探望。屋中隻見一個絕色美人正與一俊雅文士攀談,我見到那美人就再也走不動路了。那美人二十出頭的年紀,比現在的寒月穀主容貌甚似,長長的黑發披在後麵,一身紅衣。那文士道:“紅穀主,我已來了三日,還是想請穀主把鎮穀之寶取出來瞧上一眼。”我一聽是鎮穀之寶,更加留心傾聽。紅穀主道:“琴仲兄,你我暢談了三日,知你真是愛花之人,但穀中規矩,非我百花穀中人,不得褻玩。”那文士笑道:“紅穀主,你是讓我留在此間,成了百花穀的人。但我朱某人受不得約束,日日東遊西**,呆在此間久了,隻怕悶出病來。”紅穀主道:“這原是曆代穀主定下的穀規,不能在我這裏壞了。”朱琴仲道:“我平生愛兩樣東西,一是寶刀利器,二是奇花異草。不論怎樣,我還是要得到的。”紅穀主嗤嗤笑道:“難不成你還想偷了去?”朱琴仲道:“暗偷太不雅觀,我明搶吧。”紅穀主道:“噢,那是要我動手。”朱琴仲道:“紅姑娘,我們隻文鬥幾招。”紅穀主臉微微一紅,眼波流轉,媚態橫生,沉吟道:“琴仲兄,小女子閨名牡丹,你直呼我的名字吧。你說文鬥怎麽鬥?”朱琴仲脈脈柔情的盯著紅牡丹,道:“但憑牡丹姑娘定奪。”

我看到這,已然明白,紅穀主對這位朱琴仲文士依依相戀,百般刁難,隻是不讓他離去,朱琴仲也是戀戀不舍,在這裏消磨時刻,兩人柔情蜜意,哪裏是要動手相鬥的樣子。我卻想知道這鎮穀之寶到底是什麽寶貝,久久不願離開。

寒月、紅蓮和那名仆婦聽得往事如風,眼神也癡了。

但見紅牡丹伸手托起桌上的燭台,手一揚,燭台平平穩穩地飛向朱琴仲身側的桌麵,燭火微微搖曳,燭台穩穩地落在桌上,連一滴燭油都沒灑出來。我看的呆了,料不到世間還有這種武功。朱琴仲微微一笑,也托起燭台,手心向內,劃了個圈子,手一送,燭台打著轉兒,火焰升騰起來,飛向紅牡丹麵前的桌子。待轉速稍緩,燭火漸低,燭台剛剛落在方才的位置上,毫厘不差。

這下我終於驚得呼出聲來,聲音雖小,房中二人都是絕頂高手,立時便聽到了。一霎時,兩人同時揮手,兩枚小小的暗器穿窗而出,一枚打在我右臉頰,一枚打在我左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