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愛悵恨 二

朱琴仲道:“寒月,我那會日日見你,早有了相認之意。”寒月抬頭望著父親,低聲問道:“那為什麽這許多年來都不相認?”朱琴仲道:“你知道牡丹每夜做什麽?”

“我見你幾日之後,一晚準備去到你母親房中與她和好,來至門外,靜靜傾聽裏麵的動靜,赫然聽到她在屋中默默禱祝,竟然是惡毒的言語,說一句,啐一口。我從門縫中張去,見她跪倒在地,雙手合十,地上鋪就著一張人像。隻見她對著圖畫上的人像說:朱琴仲,你這個挨千刀的無情男人,枉我對你一番真情實意,為了把你留到穀中,忍孕在身下山助你奪刀。你狼心狗肺,幾年裏都不來,你不是說最愛這把寶刀嘛?呸了一聲,我就要看看是寶刀重要,還是我重要。你寧肯不見我,刀也不要了,你好狠你好狠。”

我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輕扣門扉,牡丹輕喝:“誰?”我在門外答道:“是我。”牡丹乍一聽我聲音,不相信似的又問:“是誰?”我說道:“我是朱琴仲。”牡丹跳起身來,飛奔打開房門,一雙眼睛瞪著我,半天才道:“你終於來了,你個沒良心的。”突然喝道:“你來幹什麽?你是誰?我不認識你。”砰的一聲,又把房門關閉了。我撫著屋門說道:“牡丹,是我。”牡丹叫道:“你滾。我知道了,寒月這幾日為什麽叫爹爹,都是你攛掇叫的,她沒你這個爹。”我在門外隻是輕輕叫她的名字。

忽然屋門重又打開,牡丹手提寒月刀劈頭蓋臉的砍殺過來,我左躲右閃,牡丹叫道:“你還手啊,你不是很厲害嘛。”我說道:“我不是牡丹你的對手,我認輸。”牡丹連砍十七八刀,招招致命。我隻得空手和她對招,她功力精湛,我也隻得使出十分力氣。寒月刀鋒鋒利,霎時間舞成了一圈白光,寒氣閃閃,我隻是退讓,忽然牡丹一招“連環三進步”,急攻過來,接著一招“起手上撩勢”,從我左腿直挑至右肩,我忙中一個“鐵板橋”,翻將出去,緊跟著“鷂子飛天”,空中躍起,擊她左肩,我自然使的是虛招,令她知難而退。電光石火之間,牡丹竟不退步,右手寶刀直插我胸口。

我打在她肩頭的隻是輕輕一掌,她插在我胸口確是實實在在的一刀,雖不是要害處,傷口中鮮血頓時也汩汩而出,染紅了我的衣衫。我指著她道:“牡丹,你好狠。”她嚇得呆了,怔在當地,我提氣向院外跑去。牡丹叫道:“朱琴仲,你給我回來。”我手捂傷處,幾個竄落,逃了開去。遠遠在夜空中還聽到她在叫嚷:“朱琴仲,你混蛋。你走了就再也別回來……”後來我逃出穀去,十多年來再沒回來。

寒月癡癡的聽著這段往事,等朱琴仲話音已落,才道:“母親沒有真傷你的心思。你使鷂子飛天攻她左肩,她定是使的劍指天南這一招。”朱琴仲道:“正是這招。”寒月道:“母親的刀尖偏偏砍下了半尺,就怕傷到你。可惜鬼使神差,你也料到是劍指天南,先躲的頭頸,沒想到是胸口自行撞向刀尖。”朱琴仲道:“那時以為牡丹是新創的招數專門對付我的。多年以後,才想明白這個道理。可惜一切都遲了。”

朱琴仲道:“可歎我絕世武功,隻想到招數刀法,想不到牡丹對我的情意如此反而會傷到我。我當日痛恨、失望、憐憫、決絕、痛苦諸般心思湧上心頭,一走了之,偏沒把情意放在首位考量。”寒月眼眶濕潤,道:“爹爹,不必自責。”從知悉原委此刻寒月才叫出了爹爹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