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緣起

此人正是武當天賦異稟的弟子晨風,此番前來百草門,和雲影一樣,同為求醫療傷。隻不過二人原不曾謀麵,半路碰見了,光從彼此的品貌上就能知曉對方個大概。雖然晨風內力全無,但眼前這位女子眉色之上卻有種難得一見的冰冷和不羈。

“哼,原來是武當的臭道士,我當是何方神聖。看你一副病怏怏的作態,想必也是來找百草門的。”

“在下晨風,看姑娘神色慘淡,定是傷了經脈,我這有家師親手煉製的金露膏,你喝下一口,可解你痛感。”說著,倒也君子拱手般的呈上。

“誰要你的東西,原來你就是晨風,放走冰鼠的人就是你?武當開山道尊鎮守強山以來,到你這已經是第十二代了,中州數百年安居樂業,卻不幸毀在你手上。聽說你中了那冰鼠邪毒,已是個廢人,來百草門碰運氣的人可真多。”

冷嘲熱諷晨風已然不放在心上,他心中隻有一個願望,就是找回丟失的功力,重回到飛雪無涯完成道尊交給的大任。但剛到百草門就遇見個不省心的,看來此次下山諸事不順啊。

“姑娘請便。”晨風倒也不強求,畢竟不曾相交,不知對方深淺,也就不便強求什麽。

雲影很少跟這幫自稱是正派中人的江湖中人搭話,但此人是晨風就不一樣了。他可是現在江湖上人人嘴裏的掃把星,毀了武當清譽,強山鎮守失職的傳言已然讓他難以推脫。現在的武當成了迎來送往的浮華之地,來的人都是些打著算盤想要接手強山的不速之客,但戒備林修一一逐出。在他心中,晨風才是強山之主。中州雖大,但能震懾住強山法印的卻僅此一人。其中玄機他隻是心中有數,卻不敢輕易道出。

雲影走出去不幾步,體內精力耗盡,癱了下去。

晨風一回身,向前將其扶起,隨即取出金露膏幫其喂下。卻不小心碰到了雲影的脈象,晨風抓在手裏品了又品,心中起了不祥之色。

“這是玄冥教的地藏決,怎會出現在中原地帶?”默默盤算一番,晨風背起雲影火速趕往百草門求助白衣老人。因為雲影的體內注入了八股真氣,正一點點吞噬著她體內的魂氣,再不將其祛除,恐命喪黃泉。

白衣老人是百草門門主,最近去了蘇州城幫百姓治那蛇鱗病還未歸來。歸期不定,又不能靜坐等死。晨風隻好違背使命,拿出了臨行前林修交給他的密函。但此密函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揭開,但晨風等之不及,隻好拆開來看。

信中道:“百草門前光,青銅鍾下繁,萬靈齊聚首,方可回天命。”

十六個字醒目易懂,卻不知道在何處,晨風被百草門的人必出門外不得入內,隻得將雲影放在門口台階,自己去研究那口銅鍾。

銅鍾下麵就是青磚地麵,並沒有信中所說的萬靈齊聚之兆,莫非是妄言?但又想,林修乃武當掌門,豈會拿他性命來捉弄。

隻是三番告誡不可輕易用此密函。但現在既然拆了就沒有不用的道理。

待到上弦月升起,晨風靠在銅鍾上望著那道光,旦見光線打在鍾下方的地麵上,那地麵著了魔道,開始拚命將光線往裏拉。馬上,一道耀眼黃光拋出地麵,打到了天際,消失不見了。

晨風捉摸不透,哪裏來的靈物,簡直就是騙人嘛。挨到第二日的時候,白衣老人正好回來,見門口二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心中自有了數。

“是你開了打開了天眼?”白衣老人麵色無情,道骨仙風,精精瘦瘦,卻顯得幹脆利落。

“我隻救一條命,老夫看你二人都傷的不輕,但凡是開了天眼,老夫就隻能救一人。你是武當弟子吧?”

“門主看出來了,小生正是。”

“哼,林修不務正業,竟教出你這樣的弟子,要不是我定下這規矩,說什麽也不能救你。天下蒼生現在慘遭浩劫,你動了結界元氣,現在蘇州百姓民不聊生,恐要出一番大事。看在林修麵上,我救你一命。”

晨風趕緊跪下磕頭:“既然門主有規矩,那就按規矩辦事,我的性命不要緊,你救救這位姑娘吧。再不救救來不及了。”

“哼,臭道士不好好頓悟道教,竟學著關心起女流,你們武當到你這代,真是大不如從前。既然你不要狗命,那我就成全你,帶她進來吧。”

晨風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怎樣,倒是對白衣老人有了興趣,從方才的言談中,晨風料定這百草門門主和家師林修定有莫大淵源,否則林修怎會知曉開啟天眼召回白衣老人的事。可見二人交情不一般。

“中的可是地藏決?幸好她七魄護體,否則早沒了性命。”

“正是,冥王後人一直在突厥行事,很少插足中原之事,卻出手便傷了這位姑娘。”

“姑娘?哼,我看你是武當待久了,她可不是一般的姑娘,但單她身體裏那七道體魄便知此人絕非一般。”

“七道體魄?中州境內何人能有七魄,練的是什麽功法?”

“此功隻是個傳說,沒想到讓我給發現了。這等功法乃三百年前突然傳入中州,竟不知何因,那一夜之間,中州境內的雞犬竟都一命呼嗚了。”

白衣老人話到此間不願再道下去,眉宇間橫過來一絲惆悵。

“這地藏決乃至陰之功,裏外共計十八層內力運籌,身中此功,數日內體內陽氣便會盡失不剩。老夫雖有九死還魂之術,但要想將寒毒徹底驅除,還差一樣東西。”

“何物?”

“哼,便是你武當那純陽之功。”

“北鬥星芒?”

“正是,可惜你現在功力全無,成了廢物。看來這位姑娘命數已定,我先用萬獸散熬成湯藥讓她服下,方可延她半月性命。現在能救她的隻有林修,你帶著她回武當吧。”

被白衣老人這麽一說,晨風自覺真成了廢物,本可以憑一己之力救下這位姑娘,卻隻能眼見她受此煎熬。

不敢耽擱,等雲影醒來,晨風便引著她上了路。此時的雲影已經神誌恍惚,她的行為完全不受自己控製,跟著體內八股真氣到處遊走,臉上的氣路交雜到一起,另其痛不欲生。

“這是要去哪?”含著僅有的一口氣,雲影問了一句。

“武當,你的內傷隻有家師能救你。”

“武當?不妥,我要回山莊。”說著雲影便扭頭要走,但自知無力支撐,走了幾步便再不能動**。

晨風把手搭在雲影手腕上試脈,突然,那氣脈好像一下子衝出了雲影身體,鑽到了晨風身上。一副未曾見過的畫麵在他腦海裏瞬間閃過,隻覺那場麵充斥著殺戮和混亂,揚著尖叫和壯闊。

雲影的身體好像被什麽東西給占據了,這絕不是地藏決造成了,天下還沒有哪種功法可以將一個人的精氣全盤拖走,但雲影卻成了第一個。

當晚,黑雲纏天卷地,二人落坐在距離蘇州城外的一間祠堂中。雲影早已昏厥,體內寒傷交迫,晨風隻能生火驅寒,顧及男女有別,他不好將其擁到懷裏。

火燒得正旺,外麵卻起了風聲,遠處的黑雲被墨潑了一般,盤成了一張奇怪的臉。那帶著烈焰般的風聲從黑雲層滾滾而來。生起了不祥之兆。

晨風起身走到院子,旦見東方上空風卷殘雲,黑雲著了火,紅透了天際。突然身後一股灼熱呼嘯而過,一轉身,雲影已不見蹤跡。

再看天際那團燃燒的天雲,化作一根金針,潛入了蘇州城外的林海之中。

“雲影到底是什麽人,近日發生在她身上的事竟都這般詭異?”

晨風是奉了白衣老人的命回武當的,正所謂道義見真情,作為武當弟子,他絕不能讓雲影就這麽憑空消失。

遂追著那金針墜入的方向去了。

來的不是別地,正是絕妙山莊。

“難道她是山莊中人?”

正要往裏走,卻被雲海從後麵拽住。

“休要進去。”說著一把便將他撂倒在地。

“在下晨風,我一位朋友進了山莊,我勢必要進去帶走。”

“笑話,山莊何時進了外人,我怎麽不知?勸你趕緊離開,變得節外生枝,引火燒身。”

“可是武當晨風師兄?”洛靜從雲海身後站出來自報姓名。

“少林洛靜。”

“原來是少林中人,少林遭了劫難,晨風深感痛覺,宏遠大師有音訊了嗎?”

“正是絕妙山莊將我和洛塵師兄請來商議家師一事,卻沒成想……”話不說完,洛靜便憂從中來。

晨風看了雲海一眼。

“想必你是山莊中人,到底發生何事?”

洛靜將事情前後向晨風一一告知,晨風才恍然大悟。

“原來她是山莊雲影使者,難怪身懷絕技。”

“你說我家主人回了山莊,我在這連夜看守也不曾見。”

“最近怪事連連,難道山莊就沒發生什麽怪異之事?”

雲海哪裏敢說蒼狗出世的大事,他還記得那日帶著洛靜退到後山的途中,身後山河搖曳,一股熱浪從地心升起,等他一回頭的功夫,旦見那頭披著虛影的怪獸便從地心遊了出來。等他再回到山莊,那破了的玄鐵重新恢複了往日的麵貌,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隻是祖老和雪雁都身負重傷,現正在山莊的修心閣療傷。

“沒想到少林百年基業竟毀在了叛徒手中,宏遠大師生死未卜,絕妙山莊又出了這樣的事,隻是僅憑洛塵一己之力便將祖老和雪雁雙雙射落,這恐怕不是絕妙山莊的實力所在,看來你有心隱瞞,我也不再追問。”

正當此時,從雲影身體流向他的那股怪力開始了作怪,像隻發瘋的野狗在他身體裏撕咬著,他和雲影中的都是至寒之傷,而這股力明顯是剛性知足。

晨風微微一笑,忍住了經脈的疼痛,任憑那股力量在身體撕咬,漸漸地,身體開始有了暖意。

這是雲影給他的東西,至於是何物有這般神奇的魔力,又為何會主動跑進他身體,他也待一探究竟。

既然絕妙山莊不得進入,他隻好帶著洛靜離開蘇州,一同尋找宏遠大師。